“我孟府的事与世子和干,世子不过是和我妹妹共事的人,莫要伸手太长。”
云铎尘好心好意,奈何这人总和他作对,“我的心思你不懂?”
孟安学最烦他这人没个正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如今时局动荡,世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赶快回王府中做少爷才是正事。”
想也不可能,堂堂王府世子,怎么会喜欢一个家世不明的孤女,他这边胡闹,等到妹妹陷进去才是晚了,所以孟安学绝对不会让妹妹嫁给这样一个世袭公子的,在他看来,周家就很合适。
这话,他也明白给云铎尘说了,最后还威胁到:“若你执意要扰乱我孟府的生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若是以前,云铎尘被他这样一说,早就上前和他打起来了。
不过,最后他也只能回刺一句,“她又不算你孟府的人。”气得孟安学见都不想见他。
要不说他命苦呢,该开窍的人不开窍,不该开窍的人见他一次骂他一次。
眼下皇上身体不好了,若是孟安学的性子,怕是要撺掇着孟府尽快把这庚帖换了再说。
云铎尘没料错,回府后孟安学就给母亲说:“要是觉得不错,就尽快交换庚帖,以免夜长梦多。”
孟夫人对周家也很是满意,虽是小门小户,但是孟府也只是清白人家,宁思嫁过去能过得好,她在这府中早已悟透,女子嫁人,两人恩爱最好,过得舒心自在也不错。下等的便是高攀了枝丫,自己站不稳,日子越来越差不说,容易丢了性命。
回来的路上她问过宁思,宁思也觉得还行,孟夫人准备过几天就和周家商量,先找个好日子,把庚帖换了。
得了母亲的肯定,孟安学才安心回到自己的院子。临了又想到云铎尘,怒从中来,喜欢?他这样的世家公子,他见多了,不过是仗着有个家世又长得还行,骗骗小姑娘罢了,幸而自己家的妹妹还不算太傻。
孟宁思不知道这些,在三月初头的时候,云铎尘还故意来提醒她准备生辰礼,送来了帖子,只是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如何能单独去,所以他让母亲又给孟府下了贴,说兴平县主很是喜欢孟府的两位姑娘,让孟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前往。
孟宁思收到孟夫人的话的时候还奇怪,这人为了一个生辰礼,办这么大。
到了王府那日,孟宁思才知道,皇上病情有所好转,正巴不得热闹热闹,当日皇上虽然没来,但是却派了身边的太监过来送礼,一箱一箱的大礼抬进去,让人瞠目结舌,更做实了他这个受宠的世子爷的地位。
孟宁思跟着母亲一道,尽力做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孟宁稀不知是不是上次生病的时候思虑太多,病情好转后也和以往有所不同,人变得沉默许多。
两人一左一右跟着孟夫人,见了当今和亲王府的王妃,也是云铎尘的母亲兴平县主。孟宁思远远望过去,能看出来虽然年老有些许的皱纹,但是是个美人坯子。
她见着孟宁思和孟宁稀两人,满脸慈爱,说着一套客气话,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
孟夫人奇怪,兴平县主在帖子上说喜欢自己的两个女儿,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如今女儿来了也不见多欢喜。
孟宁思不知情,倒是无所谓,她现在担心的是孟宁稀,就怕她有什么心事不肯说,转头看过去,孟宁稀的心都不在此处了。
孟宁思知道她在思虑什么,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没有办法让姐姐不去思虑这些,只盼着她不要在这宴会上有什么闪失。
宴会开席还早,兴平县主让未出阁的女子都去园子中玩耍,不用陪在偏厅说话,孟宁思她们只好出了园子。现下正是春季,万物复苏,花团锦簇,园子里万花争艳,很是好看。孟宁思一路上尽量找些好玩的事和孟宁稀说着,也算消磨时间。
她们俩在这边小路慢悠悠跟着领路的丫鬟去了长亭,长亭宽敞,里面六公主,陈月等人分了几波人正在说话。
看到她们俩进去,陈月和她们熟悉,自然叫她们俩过去坐,孟宁思俩人对着六公主行了一礼,只听得六公主的一声哼,好在她们俩也不在意罢了。
六公主再跋扈,也不敢在云铎尘的府中搞事,云铎尘是什么人,那是能把整个京城翻个面的人,若是今日六公主敢在这里弄出点什么事来,云铎尘不会让她好过。这样的事,她自己自然知晓。
所以即使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孤女,她也不会多做什么,只是不能做什么不代表她就不会多说,“如今我好久没有出宫了,想来那说书的茶肆里故事都堆满了。”
那些会奉承的自然接过公主的话,“外面的故事再怎么好听,您一句话,皇上和贵妃娘娘还不得送到您宫中?”
六公主抬高下巴,斜眼看了看孟宁思,“哼,也是,不过眼前不就是有一桩故事嘛,贫民百姓靠着和千金小姐换了身份,得了照顾不说,还妄想着攀高枝,也不怕摔断了腿。”
她是公主,这话她可以说,但是孟宁思和孟府的关系摆在那里,周围的小姐们都不是没心眼的,就连刚刚奉承她的人,说话都小声了些。
六公主见到大家这样战战兢兢,又看到孟宁思没有反应,不解气,“怕什么,人在做天在看。”
孟宁稀刚刚没反应过来,听到这里才听出来了,这公主在暗暗讽刺妹妹,当即要起来反驳,孟宁思压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六公主没有来找她麻烦,只是当做闲聊在那里说话,若是她们过去理论,倒成了她们的过错和把柄。
况且,这话对孟宁思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她不像这个时代的小姐们,有什么阶级观念,在她眼中,人人平等。再说,她能得到皇上和皇后的青眼,的确是沾了点孟安学的光的,包括她刚出府时带着的银票也是从孟府积攒的,这倒是事实。
至于后半句话,攀高枝,她从未想过,况且别人不知,她却知道,孟夫人在和周家选日子了。这高枝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生气。
陈月看到她岿然不动,甚至眼皮子都不带抖一下的,暗自点头,虽然她早知道孟宁思是个有自己想法又稳得住的人,没想到她却能做到如此份上。
若是她,即使不能回一两句,也要暗自在心里生气的,她看过去,正好看到孟宁思稳稳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花茶,好似六公主所说的人与她无关一样。
六公主说了一阵,没人附和也就罢了,孟宁思还有心思品茶,当即觉得有点无趣。她倒是想像上次一般一个耳光扇过去,但是这个地方是世子皇兄的地盘,她能惹亲哥哥三皇子,甚至七皇子,太子生气,却不敢惹这人,无他,这人就是疯子,惹到他了谁都别想好过。
六公主气归气,想到母妃的叮嘱心里又清明了些,不至于像那些没有家教的寻常百姓般撒泼,只好坐在那边不说话了。
没过一会,长亭外面的园子里传来男子的声音,惹得长亭里面的女儿家频频转头。
孟宁思也转头过去,看到的正是世子领着一路男子朝这边走来,有说有笑的。
“皇兄!”里面的太子,三皇子,七皇子都是六公主的熟人,也是最尊贵的人,她自然而然要显摆一下。
先前因为她们在长亭里聊无趣事,六公主说了那番话后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没了声响,等到他们一行人走近才发现好些女儿家都在长亭里,连忙止步。
第54章
六公主终于找到能彰显自己身份的事情,跑下凉亭,“哥哥,世子皇兄这里的园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新意。”
众人听到她这么说,只是笑笑,毕竟要说最好看的,自然是皇宫,公主在宫中长大,自然看不上这里的景色。
只是三皇子云铎廷难免装装样子,“没规矩,再这样胡闹,下次休想让我带你出来。”
公主撇撇嘴,没在说话,不过三皇子话中的宠溺,任谁都听得清楚,故而没人真开口反驳,只是云铎尘可是不惯着她。
“要是你嫌弃我这不好看,赶快回你宫中去,你还别说,刚刚挺好看的景色,你一出来就有点不对味了。”
六公主以为就这一件事儿,她也只是说说,表现一下亲近,谁知这人半点不能吃亏,她听到后只好笑笑,“我胡乱说的,世子皇兄不要介意。”
“我偏要介意!我生辰你故意在这里嫌这嫌那的。”
云铎尘这话明摆着说六公主来这找茬,世家各公子小姐也就罢了,太子,三皇子以及七皇子等人,都知道两人不对付,随即劝和。
三皇子瞪了六公主一眼,朝云铎尘说到:“真是对不住,清儿在这扰了大家的雅兴,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然而六公主也委屈,哼了一声就往别处去了,谁也不理。
“算了,我才不和这种人计较。”云铎尘装作大度得说到。
“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们去湖边投壶怎么样。”
云铎尘提议,大家当然说好,男男女女各自为伴结群朝湖边走去。本朝虽对未成婚的男女约束不多,但大家都恪守礼仪,男子在前,女子都在后面。
等到了湖边,大家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在这里投壶了,离湖边不远的地方放着两艘船,船上各放两只箭筒,微风袭来,船身和箭筒都晃晃悠悠的。
“我想着往常大家投壶都是在平地上,没什么新鲜的,今年玩点不一样的如何?”
这里的人除了孟宁思和孟宁稀两人,都是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公子,多多少少都是玩这个长大的,所以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孟宁思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孟宁稀看了看湖中飘荡的船只,又看了看男子那边的那人,“无事,我在山上也常玩类似的游戏,为了抓山上的鸟儿什么的,你呢?”
孟宁稀反而更担心妹妹,听说妹妹十岁眼睛就看不见了,常年在府中治病,书籍都看不了,更不用说玩游戏了,等到她病好后又出了府。
孟宁思其实想告诉她是,她也一样,在荒野中难免要训练准头,只是这会儿六公主朝这边走来,她不便多说,只朝姐姐点点头。
这时,听到那边的云铎尘提议到:“这里湖边危险,让各家小姐在岸边观赏即可,要是真落了水,出了意外,成了我的罪责了。”
“是是是……”后面跟着各府男子的声音。
虽然这些小姐们有的想玩一玩,最主要的是和那边的太子,皇子等人互动,但是又觉得有点危险不说,万一自己投不进去,岂不是丢了面子,也不强求,只为了好玩,在一旁观赏。
那边男子在那里投壶,有厉害的投几箭中几箭,惹得这边的女子频频拍掌叫好,投去羞涩的眼神。
当然也有那投得不准的,投几箭,中一两箭,甚至有的一箭都不中,只灰溜溜回到队伍中。
大家也都图个乐,毕竟不是什么演武场或者踏青活动,只是个生辰宴,自然是以云铎尘为首。只是人有些多,玩着玩着,男子和女子就混合着玩了,甚至有的大胆点的闺阁女子提议要那投壶投的好的教她,不过是找个由头说说话。
像这种大家一起的活动也没什么,孟宁思刚刚在男子那边看到了周慎,只是他们俩没有正式换庚帖,所以只当是个熟人,也没多看。这会儿她得空了抬眼望过去,人最多的地方自然是世子皇子以及太子那一处,孟宁思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孟宁稀,拉住了她的手,她怕这个姐姐过去露出首尾来,平白让人察觉什么,特别是六公主。
收眼时也无意识看了看周慎那处,几个男子聚在一起,也有官家小姐过去,说说笑笑的,估计在说刚刚投壶的事。
孟宁思收回眼神,和孟宁稀,陈月她们剩下的几人坐在一旁,不去凑热闹。
她们在这边低声说着女儿家的事,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旁边不远处,“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孟宁思和几位姑娘立即转头去看,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此时正在水里叫救命,两只手在水中胡乱抓着。
孟宁思倒是会游泳的,只是她今日的衣裙不适合进水里,她往前一步,想找个什么东西让人拉上来,只是现在场面有些混乱,惊叫声,呼喊声一片,谁也听不到谁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再次的噗通声,有人下了水,孟宁思停住脚步,看过去,正是周慎。
孟宁思蹙眉,退后一步,刚好抵住陈月来的脚步,“那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儿。”
这里的男子约有二十来个,其中孟宁思认识的除了那几个皇子太子,今天生辰的云铎尘,还有安将军家的公子,当时离得最近的当数太子一行人。
孟宁思低头抿了抿唇角,看着周慎将人救起来,又吩咐人将衣衫罩在吏部侍郎家女儿的身上。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自然无暇继续玩闹,回到了偏厅里呆着。王妃和各府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孟夫人见两人安稳进来,连问她们有没有事,孟宁思两人摇摇头,她也就放心了。
等到宴会结束,孟宁思也没见到周慎和那个侍郎女儿。
回府的路上,孟夫人听到两个女儿明白说完当时的情形后,若有所想,本来周府这桩婚事是她能为宁思做的最好的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要知道,虽然我朝对男女相处极为宽容,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断没有未婚男子这样去救落水女子的事。况且当时还有丫鬟婆子一大堆,再不济还有王府侍卫。
孟夫人看孟宁思不说话,以为她在难过这准备的事成不了,连连安慰她,“宁思,若是周府不成,母亲给你找个更好的,不用难过。”
孟宁思确实在想这件事,但是却没有伤心难过,侍郎家的女儿如何落的水暂且不提,就她在当时看到的,周慎和那女子在落水之前就相处甚欢,虽然离得远,但是她还是看清了的,他们那一处只离太子那边一步远。
本来她还觉得周慎是个稳妥有才情的人,如今想来,也和这世间的普通男子差不大多,或是对谁都好,或是为了前程,孟宁思不想猜忌,总之与她无关了。
若说情绪,她更多的是可惜,毕竟周慎能从外州调来京城,进司农司任职,自是有番本事的,上次两人见面,谈论农术也是十分开心。可惜了,孟宁思以后少了个能谈论农术的人了。
回到府中,孟夫人有些累了,让两人回院子,自己休息去了。孟宁思和孟宁稀出门的时候,孟宁稀拉住了她,“妹妹累了?”
孟宁思:“还好,怎么了?”
“好久没见妹妹,刚刚在王府不好多说话,如今在自己家中不怕了,所以想多和妹妹待会儿。”
孟宁思笑着应了,和她一起去了孟宁稀的院子。
孟宁稀以要和妹妹说闺房话的由头让丫鬟们都离远点,然后偷偷拿出一张字条来。
“这是什么?”
孟宁稀笑道:“这是在园子中那会儿混乱时,太子给我的。”
孟宁思吓一跳,“姐姐!”
要是这事儿被别人发现了还怎么了得,被众人议论还只是损失点颜面,若是惹得皇后皇上不满,那才是大事。
孟宁稀胆子大,“没事,当时没人看到,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