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光答应了,他也不想宝珠担心。
向易水说:“谢谢。”
“没什么。那你也帮我瞒一下……”
“好。”
向易水非常乐意与祁光有来有往。
“我先走了。”
“好,记得让家俊给你擦药。”
“嗯,你也记得吃药。”
“好。”
电梯门合上。
向易水的嘴角却落不下。
徐青苒调侃道:“把我手里的水果挂你嘴角得了,省得我费劲拎。”
回来酒店的路上,祁光买了些水果让向易水补充一下维生素。毕竟她是因为他受伤并且引发昏迷的,于情于理,祁光都要补偿一二。
向易水挺直腰,骄傲得像个在领奖台上等待接奖状的小孩,“那快挂上。”
——
隔天一早,向易水将徐青苒从被窝里挖出来一同去找祁光。
祁光早上没戏就会到中层餐厅吃早餐。
向易水盛装打扮,顶着餐厅中众人或惊艳或痴迷的目光,寻了一圈才寻到隐蔽角落里的祁光,然后问祁光能不能一起共进早餐。
祁光奇怪地看了向易水一眼,她这不自持的矜持怪有意思。
向易水坐在祁光身旁,挨近了悄声道:“我觉得一起吃饭更能监督对方。”
祁光不置可否,又看了向易水一眼。
向易水立即坐正,不敢再造次。
反正祁光没出声赶她,她就赖着。
向易水安安分分吃了一碗份量十足的混沌与一个用料丰富却不油腻的烧饼,搭配着脆嫩的当地特色酱菜喝了半碗热粥,又吃了零零碎碎的几样糕点——反正祁光吃什么她也吃什么。
吃完早餐,向易水屁颠屁颠跟着祁光一块到片场。
向易水的理由非常恰当:她要到片场去“谅解”导演以及一干没做好安全保护措施的工作人员,不然他们就要负荆请罪了。
果不其然,到了片场,导演他们搞了一个很大的阵容来给向易水与祁光谢罪。
向易水一开始确实很生气,要是当时她没及时赶到,没准会砸到祁光的脑袋。不过转而一想,也是这次意外拉近了她与祁光的关系,又考虑祁光心软,向易水便摆摆手,接受了导演他们的致歉,并言明不追究无意撞倒竹架的工作人员的错。
事情到此为止。
接下来的时间里,祁光每一段戏拍完,向易水都立即上前嘘寒问暖,还付诸了确切的行动,譬如递热水,送湿纸巾擦脸,披衣服……把屈家俊的工作抢得七七八八,甚至向易水向化妆师求教如何补妆,祁光不忙的时候就在他脸上练几手。
“还没好,祁光你先别睁眼。”
祁光没睁眼,却准确抓住他面前的手,无奈道:“差不多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趁他闭眼期间看他,而非真正化妆。
向易水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抬眼瞄了祁光一下,道:“真不行,你左边眉毛上的烟灰还没补好。”
“向总看起来好像不太会化妆,不如让我来吧?”
张之桃的声音横插进来。
向易水移眼过去。
祁光松开向易水,拿起一旁的镜子对着自己照看了一番,拒绝两人,“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说完,祁光就专心背台词,一副谢绝与任何人交流的模样。
向易水自如将化妆刷交还给妆造师,完事了还对张之桃回以淡淡一笑。
张之桃受了挫郁闷又生气,但不敢冲向易水发脾气,只能撇开脸,眼不见为净。
一旁的嘎尔玛目睹了二人的针锋相对,见向易水转过身去给祁光倒水,神情有些怔愣。
嘎尔玛想起小时候遇见的天南地北运货的司机,他们认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有一个叫做老张的人,曾送给他一颗很漂亮的粉色珍珠,他问老张珍珠是怎么来的。老张解释得有声有色:石头随着水流跑进蚌中,经过蚌肉日积月累的打磨形成了珍珠。
嘎尔玛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含着粗粝石头的蚌,被石头刮得生疼。
他打磨不出珍珠了。
嘎尔玛低头,不再看向易水与祁光。
——
张之桃去洗手间没多久,嘎尔玛的位置也空了。
张之桃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靠墙呆呆拨弄走廊盆栽的嘎尔玛。很明显,嘎尔玛是在等她。
“你来做什么?”张之桃没好气道。
张之桃很鄙夷嘎尔玛,因为他半途而废。少了嘎尔玛的“阻挠”,祁光与向易水的发展突飞猛进。
这是张之桃不愿看到的。
嘎尔玛还反过来劝她,“祁光哥和易水姐明显还……你别捣乱了,行吗?”
张之桃双手抱胸,苗饰上的银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悦耳空灵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得很远,“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嘎尔玛被张之桃凶得一愣,继而坚定道:”我是管不着,但我不会放任你,胡作非为。”
张之桃瞪大眼,“我胡作非为?”
张之桃脸上浓烈的屈辱让嘎尔玛意识到他说错话了,立即道歉:“对不起,我文化课成绩不好,不太会用成语,不太会说话。我只是不希望你阻拦祁光哥与易水姐和好。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对不起……”
张之桃怒道:“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她又没杀人放火,多数是口头上给向易水下绊子,还屡屡失败,算什么胡作非为?
“对不起。”
人总是这样,不被关心时坚强,一旦被关心,满腹的委屈就憋不住了。
张之桃不忿、难过:她怎么都比不上向易水是吗?明明向易水没来前,她与祁光、嘎尔玛他们相处得很不错,结果向易水一来,什么都变了!
祁光就算了,凭什么嘎尔玛也这样?
臭男人,这半个月她对他的好都喂了狗了!
他就是小狗,见到向易水跟见到骨头一样流哈喇子,找不着边儿,更别说搭理她一下!
张之桃带着哭腔怒喊道:“你给我滚!”
嘎尔玛倒不惧,主要他母亲是个暴脾气的人,经常骂他,骂他干活墨迹,脑子笨又不肯用心学习什么的,但多数时候是为了他好。所以嘎尔玛不怕女人发火,按他舅舅的说法,女人往他们男人身上踹一脚不定还得骨折,女人发火不可怕。
何况,这时候,张之桃都要掉眼泪了。
嘎尔玛无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来,“先擦擦眼泪吧……”
“滚开!”张之桃嫌弃道:“不要碰我的脸,这纸是我今早给你上大号剩下的吧?脏死了!你的爪子脏死了!”
“纸巾不脏,外面有包装。”嘎尔玛解释道,可他布满灰尘的手确实没洗,因而话只说了一半。
“滚开!”张之桃又道。
嘎尔玛:“你擦了眼泪我再滚。”
张之桃一点都不领情,关键是她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想等嘎尔玛离开再收拾自己猝不及防的狼狈,于是威胁道:“你再不滚,我就当场喊非礼让你好看。”
嘎尔玛脸色一白,但还是不移动步子,坚持道:“你别哭,对不起。你先擦擦眼泪好吗?”
张之桃把嘎尔玛手上的纸巾摔到地上,“不要你假好心。”
“不是假好心,是我说错话了,给你道歉,对不起。”
嘎尔玛弯腰要捡纸巾,张之桃还是气不过,从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也不是真要嘎尔玛受伤,因为他的手本来就快接触到地面了。张之桃以为他会用手撑着身子,顶多趔趄一下。
没成想嘎尔玛连个本能反应都没有,竟结结实实脸着地。
嘎尔玛低嘶一声。
张之桃慌了,到底与嘎尔玛多日相处很合拍,她多多少少也把他放在心上了。
张之桃连忙蹲下来,银片铃铃铃作响,“你怎样了?”
嘎尔玛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没事。”
张之桃掰嘎尔玛的手,“给我看看。”
嘎尔玛顺势松手,鼻尖红了一块,应该是撞到地板了,万幸的是没擦伤——嘎尔玛还有拍戏,也没有流鼻血。
张之桃讪讪挪开视线。
“你消气了吗?”嘎尔玛问。
张之桃重重一哼,“没有。”
嘎尔玛抽出一张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撩起外面的战士服,露出里面干净的白羊毛衫,“要不,你用这个擦眼泪。”
张之桃一怔。
嘎尔玛长得不差,毕竟之前数位摄影师都夸他“有灵气”,他眼睛轮廓有几分深邃,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因为年轻且涉世不深,他的好奇心旺盛、羞涩与谦卑都肉眼可见。如今他红着鼻子,近似讨好的哄着她,一双比常人要透澈的眸子悉数倒映她一个人,其中还点缀着迫人的光芒。
张之桃竟怯弱地错开眼,看着羊毛衫,半晌,她阴阳怪气道:“这是你的易水姐买给你的吧?
嘎尔玛嗯了一声。
并非向易水特地给他买的,只是向易水为了给祁光买衣服不显得太突兀,顺带给屈家俊与他挑了几件中规中矩的衣服。
张之桃撇嘴,“我把鼻涕擦上去也没关系吗?”
嘎尔玛沉默了下,“眼泪没关系,鼻涕你能擦纸巾上吗——”
不等嘎尔玛说完话,张之桃就一把扯起羊毛衫往她脸上糊,还大声擤鼻涕,“噗——”
抬脸看到嘎尔玛一脸肉疼,张之桃恶作剧得逞,心里痛快得不行,“现在我消气了。”
也不管嘎尔玛作何反应,张之桃起身迈开大步离开。
渐行渐远的银片碰撞发出的音韵柔和至极。
祁光正被向易水以中午吃什么搭话,见嘎尔玛和张之桃一前一后出来,表情截然相反,一个神采飞扬,一个没精打采,不禁好奇,中断了交谈。
向易水顺着祁光的视线看过去,道:“像一对小冤家,是吗?”
祁光闻言愣了愣,余光从向易水带着清浅笑意的脸上滑过,再仔细看嘎尔玛他们,还真有点小冤家的意味,“嗯。”
向易水盈盈一笑,暗藏两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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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阿根廷赢啦,熬到现在,从上半场2-0到下半场2-2,再加时赛,点球,太精彩了,看得心惊肉跳。(≧▽≦)嘟嘟哒哒哒
第56章 小心机
十二月底,祁光迎来杀青。
当天正是周末,向易水带着向宝珠过来给祁光庆祝。
祁光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一手捧着花,一手抱着向宝珠,周围是同他相处了两个月多,有些还发展成为朋友的演员及工作人员们,很是满足快意。
向宝珠乖乖等祁光同别人合完照,央求着他跟她、妈妈也拍合照。
祁光乐得满足向宝珠小小的请求,重新抱起她,与向易水并排站立,让暂时充当摄影师的屈家俊拍照。
屈家俊以前没找到稳定工作那段时间,还当过代拍,拍照技术了得。
拍完照,祁光才转头,就见张之桃与嘎尔玛在不远处又闹起了别扭。
“你都已经跟祁光哥合照了,为什么还要阻止易水姐跟祁光拍照?”
“要你管,撒手!”
“不,你不能去搞破坏。”嘎尔玛钳制住张之桃的手,坚决不放她离开。
“你们俩打情骂俏呢?”一旁的“江留”调侃道。他没听清他们压低的对话声,只看到他们贴得很紧。
“说什么呢。”
张之桃怒斥嘎尔玛,“还不快给我松开。”
嘎尔玛也不想被别人误会了,毕竟对女孩子名声不好,便立即松开手。
“下次你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碰我,我让你好看!”张之桃狠狠踩了嘎尔玛一脚,见他疼得龇牙咧嘴才稍微解气,拂袖而去。
当然,没去祁光那里。
这段时间嘎尔玛与张之桃的相处好像出了些问题,但就像现在,问题不大,所以祁光就看着,没多问。
与大家惜别后,祁光和向宝珠她们一块回上海。
——
过了两天,左瑞回来了。
祁光与左瑞一起参加电影《烽刀》的首映发布会。
祁光复出后第一次参加大型活动,除了与主持人问答关于参加电影拍摄、演绎角色的体验等话题,自然不可避免地被记者问到复出的原因。
祁光以前还会老实回答问题,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或者被恶意揣测,早磨练出了滴水不漏的答卷套路,他道:“其实先前我就有拍戏的想法……”
记者顺势问他之前的生活如何。
祁光似是认真思索了下,“很不错。”
记者又提问他与向易水、赵游与张之桃等人的关系。
左瑞见祁光神情微僵,正打算替他解围,却听到祁光真诚而坦然道:“都是朋友。”
向易水正在后台非常隐秘的角落注视着一切,听到祁光的回答,她倒不意外,只是她思维发散:如果他的粉丝知道他结婚并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会有什么反应,而他应对这些反应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
多想无益,她不会让祁光面临他不愿见到的局面。
之后,向易水尾随着祁光回到他的公司楼下。
公司年度聚会也是在今晚。
待了一个多小时,向易水才驱车离开。
祁光坐电梯上来,看见在他门口等待的向易水时,感觉酒劲上来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向易水跺了跺脚。
上海的冬天潮湿寒冷,她为了维持漂亮的形象和卖惨,没穿臃肿的羽绒服,而是连衣服加毛绒大衣,轻薄的丝袜与短靴,就站了一会,腿与脚趾头都冷僵了。
向易水笑着对祁光道:“你回来了。”
祁光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宝珠让我过来看看你。”
祁光输入门锁密码,“看我?”
“下午那会你不是和宝珠说要参加电影首映会和公司聚会吗?八点的时候她做完作业向我问起你,我估计你正在跟同事们庆祝就给她说了,她替你高兴又替你紧张,怕别人灌你酒,让我过来看看你。”向易水仔细解释原委,不时因为冻得牙齿磕碰而卡顿几下。
“我没事。”
“你喝多少酒了?”
“没多少。”祁光道。
“嗯。”
其实向易水完全了解祁光在公司聚会上的一切动态,有左瑞在,没人敢灌祁光酒,但祁光总得给公司高层敬酒,林林总总喝了将近一瓶酒的量,得亏敬酒前他就吃了不少东西垫肚子。
门开了。
祁光看了向易水一眼,她表现冷的姿态有些夸张,可到底奏效了,他问:“要进来坐坐吗?”
像是在即将转暗的天光下,点燃了一个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