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犹如久旱逢甘霖,向易水名为欢欣的人嫩芽儿从龟裂的地缝中冒出头。
祁光接着道:“说起来,还有秋分和冬日。”
向易水的芽儿耷拉了,但同时也茁壮了。
向宝珠用粤语道:“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吗?”
祁光笑道:“我们宝珠真聪明。”
向宝珠咯咯直笑。
向易水也陪着笑,祁光希望年年有今朝,今朝里有她,等于祁光希望年年有她,她满足了。
接下来是送礼物环节。
未到场的向南也给祁光送了生日礼物——他第一次给祁光送生日礼物,是一支昂贵而低调的订制手表,适合祁光日常佩戴。
祁光没有拒绝,欣然收下。
向宝珠花费一个月,不知废了多少好料子亲自打磨了祁光生肖的玉佩。
祁光将玉佩仔仔细细翻看了很久,自言自语,“我舍不得戴……”
他生怕碰坏磕坏玉佩。
向宝珠笑,“爸爸不要舍不得,碎了的话,明年宝珠还给爸爸做新的玉佩。”
祁光迟疑了会,应允了,弯腰让向宝珠给他戴上,又捧着向宝珠的手,带到嘴边亲了亲,“辛苦宝珠了。”
稚嫩的手上都多了两道浅浅的划伤。
“不辛苦,爸爸喜欢就好。”
与向南和向宝珠的礼物相比,向易水现在拿出来的这份礼物就显得廉价平庸了很多,却让祁光失神。
是一盆开得娇翠欲滴的水仙花,从叶子可以看得出来,品种与他公寓里的那盆一样。
向易水不错过祁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小声道:“这水仙我去年从一颗种子养这么大的,还没开花,今年冬天应该就可以开花了,如果你不方便照顾,我可以带回家再养养,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着能让你有两盆水仙瞧瞧。”
祁光并未流露出抗拒,在向易水和向宝珠的紧张注视中,他道:“我经常出差,家里的这盆水仙都要麻烦家俊的爸爸帮忙看着……你带回去再养养吧。”
“好。”
向易水有些气馁,心想不该为了彰显大方与假意的不在乎,主动帮祁光留退路的。可,她不留,祁光就不会后退吗?
答案她心知肚明。
——
生日的第二天,祁光按照原定的计划回老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向易水尾随其后。
为了不让他发现,又能在他落地的第一时间看到他,她乘坐私人飞机过来。
向易水原以为祁光会先回村里祭拜家人,没想到他进了县城的房子,向易水在楼道里喂了好一会的蚊子都没听到他要出门的声响。
楼上的一个阿姨下来,见到向易水,向易水还没来得及拦,她就习惯性的大着嗓门打招呼,简直“震耳欲聋”。
向易水心里祈祷祁光没听到声音,可事实总不尽人意。
那道门开了。
祁光站在一束光里。
向易水顿时不知手脚该怎么放。
“你们夫妻俩吵架了?”阿姨瞧出了他们的不寻常,自顾自地用蹩脚的普通话劝起来,“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不劳而获,这幸福美满的婚姻也是,都要夫妻俩共同努力。生活里谁跟谁没摩擦没愉快?得两人商量着来,这次你退一步,下次我让两步,这样才能皆大欢喜。小光啊,你现在又成了大明星,平时肯定忙得脚不着地,家里还是易水顾得多吧?女人的辛苦付出,你们男人得看在眼里……”
说着说着,阿姨已经开始偏袒起向易水了。
向易水担心祁光不快,正要阻止阿姨,祁光先开了口,“好,我会的,谢谢阿姨关心。”
祁光朝向易水伸手,态度很自然,“进来吧。”
向易水噔噔噔下楼梯,握住祁光的手。
“哎,这样就对了嘛。”阿姨为自己修补了一段即将破裂的感情而高兴,脚步轻快,“我先下楼扔垃圾了,你们赶紧进屋吧。”
“好。”
“嗯。”
门关上了。
祁光与向易水四目相对。
祁光松开手,问道:“过来几天?”
他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不知道。”
“怎么不带行李?”
“……在附近酒店。”
祁光皱眉,附近酒店条件可都不怎样。
向易水以为祁光对她的跟踪行为不耐烦了,连忙道:“我这就走。”
“嗯。”祁光转身走开。
向易水垂头丧气。
钥匙碰撞的清脆声越来越近,向易水闻声看去,只见祁光将钥匙扣在牛仔裤腰袢上——以前跟他爷爷学的“老土”的佩戴钥匙的方式,一边换鞋一边对道:“我和你去酒店一趟把行李拿回来吧,在我这住,不然被邻居们看到了不好。”
尽管祁光似乎仅为了“颜面”,向易水还是喜于言表,跟在祁光身边,高跟鞋走动的哒哒声与钥匙晃动的叮叮当当声,组成了欢快的旋律。
拿了行李回家,路上祁光问向易水是否要吃夜宵,向易水回问祁光还有没有剩菜剩饭。
先前,她看到他做饭而起的油烟。
祁光点头,那些本来他打算留着明天吃的。
回到家,祁光就热了剩菜剩饭给向易水。
祁光不陪向易水在餐厅吃,她就夹了菜到碗里端到沙发上坐他身侧,才坐下,祁光就站起来了,像是极度厌烦她的接近。
向易水巴巴问道:“你去哪?”
“我去洗澡。”
“嗯……”
等祁光从浴室出来,向易水已经吃完饭洗完碗。
祁光擦着湿发,“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洗吧。”
向易水点头,拿起早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墙上老式挂钟的时针快要走“十”,向易水再次推开浴室门,室内静悄悄的,向易水看到祁光在沙发上保持着坐姿浅憩。
她轻手轻脚走近,蹲到他面前,托着下巴欣赏他恬静乖巧的睡颜。
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鼻尖耸动了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向易水一动不动,冲他笑了,“我洗完了。”
别说,于尚未完全清醒的祁光来说,她近似天真、暗藏讨好的笑容,冲击力极大。
“嗯,次卧我整理好了。”
祁光起身,估计坐久了腿麻,他一时站不直,向易水见此,赶紧上手去扶,力道不够,被他带倒。
柔软的沙发微微凹陷。
坐在祁光腿上的向易水与祁光对视,深不见底。
睡裙裙摆因为向易水跨坐的姿势往上到了她大腿处,轻轻摇晃,擦过祁光的肌肤——他穿了宽松的黑白条纹短裤。
长至三楼的大榕树树枝沙沙作响,声音模糊朦胧如此间。
向易水的左手从祁光的后脑勺下滑,给他的后颈带来阵阵酥麻,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抚上了他的胸口,指尖停留在第三颗衬衫纽扣上,裸粉色的指甲与白色的扣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暧昧更浓。
“咕噜。”
向易水吞咽唾沫的声音在针落有声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向易水不想磨蹭,免得祁光临时后悔,默默加快速度解他的扣子,可她太紧张了,以前几秒就能解完的扣子,竟好一会儿都没解开一个。
不好的设想还是发生了。
祁光按住向易水的手。
向易水像一件珍稀文物,经过百年千年的风霜,表面灰蒙蒙的。
祁光淡道:“我不想复婚。”
向易水心一颤,分明是夏日,她却浑身冰冷。
她明白祁光的意思。
祁光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习惯走一步看三步。当初和她谈恋爱,他明确告诉她,他是奔着结婚而来的,她虽然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但认为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不敢保证他们能走到最后,因而不轻易承诺,他觉得她态度敷衍,硬着心肠冷淡她,后来她主动表明只要将来他不变心,她绝对会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他才重新对她露出笑脸。
如今,祁光说不想复婚,证明他并无和她进一步的想法,如果她能接受没有与他法律上承认的互相有权利义务关系的关系,他们可以约会,可以亲吻,可以上/床。满足和解决彼此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需求,却永远无法完全进入到对方的生活。
向易水怔怔看着祁光。
祁光回视向易水,漂亮的淡色眸子里是冷静自持。
他道:“如果你介意——”
向易水打断他的话,“不,不,我不介意。”
说得急,被口水呛到了,向易水捂嘴咳嗽起来。眼睛瞬间红了一大圈,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祁光默不作声,旁观着向易水气息渐渐平静下来。
“还,还可以继续吗?”向易水小心翼翼问道。
祁光抿了抿唇,就在向易水以为今晚就要以不欢而散结束的时候,祁光环住了她的腰,抬头吻上她的唇。
这是离婚后他们第一次接吻,且是他主动。
向易水怔愣了一瞬,迅速回应祁光,几度试探性的唇肉碾磨后,她伸舌深入,勾着他的舌尖挑逗吮吸,双方交融的呼吸紊乱。
两人曾经做尽了一切亲密的事情,默契十足,战场转移到了卧室,衣服在厮磨间一路掉落。
祁光看着瘦,但兴许是早年时常跳舞的缘故,肌肉非常紧实,第一次私下目睹他的身材与尺度时,向易水就觉得自己简直赚翻了,如今他的身材可观度因为日常锻炼,较以前有增无减。
向易水不断地抚摸感受着祁光,他略微迷乱的眼神,背后与腰部肌肉的颤抖与起伏,偶尔从口中泄出的低/吟都似在她心里点火,烧得她神志不清,只想着快活。
不结婚就不结婚吧。
她不能急于一时,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就将她和祁光的关系“修复”了这么多,她应该感到满足。
她应该好好品尝自己努力了快一年的成果啊。
理智如此警告她,可她还是在祁光进来时,犹如藤蔓一般紧紧攀着他,枕着他的肩膀掉眼泪。
祁光看不到向易水背着他的脸,但能清楚感觉肩上滚烫的液体,周遭的皮肤都有了灼烧感,他默默忍受,不出声,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冷。”
祁光双手上移,掌心覆在向易水光滑的后背上,给予她不足以抵抗寒冷的零星温暖。
向易水吸了吸鼻子,似怨似诉,“你弄疼我了。”
“抱歉。”
“不用你道歉。”
完全没必要道歉。
向易水动了一下腰,两人气息又乱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午台风将至,今晚夜里的风渐大,吹得屋外的树枝急乱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杂乱无章,一如屋内。
--------------------
第71章 中秋了
第二天清晨,狂风大作,气温骤降,向易水裹着薄被坐在窗户前,默默地注视不远处街道上的祁光。
他刚从超市里出来,透过他拎着的浅绿色大袋子,可以看到蔬菜肉类、速食食物和矿泉水,显然是为接下来兴许断电停水的日子里做准备。
接下来他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往更远处走去。
向易水正疑惑,就见到他走进了一家药店。
向易水心微沉。
祁光很快就出来了,因为戴着帽子口罩,向易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今儿这风实在是太大太急了,吹得他的T恤鼓了起来,衬得身形有些单薄,
祁光在药店门口站了一小会,才抬脚离开。
他给她带回了路上买的早餐,以及紧急避孕药。
祁光自觉昨晚没做措施理亏,神情并不自然,道:“抱歉,就这一次。”
向易水视线从祁光的脸游移到他脖子上,颈侧残余她昨晚情迷失控吮吸的痕迹,像两花瓣,散落在无暇的玉上。
“不用道歉,细论起来,我的责任更大。”向易水接过避孕药和水,一口吞下。
纤细的天鹅颈微扬,有着莫名的能轻易被折断之感。
祁光挪开眼,“我买了些菜回来,你想吃什么?缺了我再去买。”
这算是补偿她吗?
向易水暗想,祁光对他自己的道德要求实在太高了,有时候除了给他添增心理负担,别无用处。
她劝道:“我吃什么都行,你弄几道你爱吃的吧。”
“嗯。”
“祁光。”
向易水唤住要往厨房扎的祁光,道:“这是你我都同意了的事情,你别想太多。”
他跟她说了不想复婚,那就更别提跟她又不明不白地生孩子了。她从未想过不会用制造新生命的蠢办法挽留他,所以就算他不去买避孕药,她也会去。他完全没必要觉得亏欠了她。
“……嗯。”
吃了找早餐,祁光赶着在台风来临前回乡下祭拜家人,顺便整修一下老宅和院子的树木,免得被台风打坏打折。
向易水铁定是要跟着一块去的。
祭拜完家人后,祁光还要忙活,他在树下用长柄镰刀剪切冗杂的树枝,向易水则坐在屋檐下看着,她本要去帮忙,但祁光死活不同意。
以前她因为这棵树上掉落的一点毛毛虫的细毛刺,半边脖子与耳朵都红了,还起了几个小水泡,看起来伤势非常严重,足足养了好几天还恢复,搞得祁光都有阴影了。
祁光曾因此动过伐木的想法,向易水这个大人尚且如此,若是向宝珠也不慎中招得遭多大罪啊。
还是向易水察觉到了开口劝诫,才结束了他的纠结——他眷恋老宅的每一处,舍不得拆除一景一物。
“今晚我们还可以做吗?”
向易水突然出声。
祁光正准备取下镰刀上缠着的柔软树枝,听到向易水直白的话,腕一歪,差点伤到手。
祁光无奈转身。
向易水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别在外头说这些。”
“这里又没别人。”
“那也别说。”
“你的答案呢?”
祁光不答,继续清理树枝。
向易水倒了杯水过来,附在祁光耳边说悄悄话。
连风都羞于听,停了片刻。
祁光动作一僵,耳根子都红了,“别闹。”
“我说真的。”向易水道:“你又不是没那么做过,怎么我就不能?我早就想试了。”
祁光不想和向易水就在私密事上争执,带了几分恼羞成怒的语气,“回去坐好。”
向易水小女孩似的背着手一蹦一跳走开,留下一句话,“反正我就要试试,不行就明晚,后晚,总有我试上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