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双眼,又重新躺靠进裴延城的怀里,舒服地享受他身上功德光的滋养,半透明的四肢恨不得也缠上去。
“你不用打坐就可以修炼吗?”
一夜无梦的裴延城黑眸内一片清明,丝毫不见酒醒后的颓乏,看向白夏的视线却似柔出了水。他没有赖床的习惯,但见她还懒在自己怀里,也没有急着下床,反倒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
小妖精轻飘飘的身影没有一丝重量,却是真实存在的。
“修炼又不拘泥于姿势,只要心无旁骛专心运转内息,就是倒立都行。”
虽昨夜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但到底她是占便宜的那个,还连着占了一夜,白夏此时怎么瞧他怎么顺眼,转头笑眯眯地与他对视,视线细细描绘他浓黑的眉宇。
若是裴延城能看见各色的精气,就能瞧见自己身上发出的金光,将白夏半透的身体都映出一片金色,那金色流转到她体内后,又化成了淡绿色浮在她周身。
“嫂子,你睡醒了嘛?咱们今天几点进城,嫂子?”
两人新婚第一个清晨的温存,被门外裴文琴的声音打断。
白夏想到昨天下午跟小姑娘的约定,正要开口接话,门外又传来倪佩云压低的声音训斥闺女:“你大清早喊个啥?你哥嫂才结婚第一天,不让人好好休息,进什么城?”
被训的小姑子似是有些不情不愿但也没再吱声。
“妈他们都从招待所回来了,咱们起吧。”
白夏拍了拍裴延城的手臂,话落身形就化成了实体,趿着棉拖鞋走到衣柜前,当着他的面就换起了衣裳。
没人提醒,她如今内里穿着的还是肚|兜跟亵裤。
褪下睡衣的身段骨肉停匀,高耸的|胸|脯被一条肉粉色的肚|兜束着,往下三寸是柔韧的腰线,纤细的不盈一握。随着她转身,雪白的背脊暴露在裴延城的视线,横过后腰的丝带将玉背分成两块,滑嫩的像两块水豆腐。
身后人的视线越来越炽热,深邃的眼眸像两汪黑幽的深潭。神情专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狼狈的移开视线。
白夏换好了衣服,依旧素色的开司米配长裤,转头瞧见一向动作利落的裴延城竟还待在床上,有些稀奇。
刚要开口催促,就被屈起腿坐着的男人抢先:“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等我送你们进城。”
屈起的长腿将红色的喜被顶得高高隆起,声音竟比刚醒时还沙哑,见他面色如常白夏也无疑,又发表了下对金大腿的关怀,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关门声落下,裴团长的面色忽而变得漆黑,掀开被子深吸一口气,造孽啊。
*
随着新婚告一段落,裴家人也要返回江北了。
除了不用走的裴延辉,每个人脸上都多少挂了不舍。尤其是裴文琴,抱着白夏的腰都不肯撒手。
“小妹好好念书,我听你哥说,成为中专优秀毕业生的话,有机会选出省的工作,到时候你来黑省或安省,离我们都近。”
裴文琴吸着鼻涕,声音哽咽:
“真的嘛?那嫂子我们一言为定!”
扒拉着白夏的腰上,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裴文琴更不想走了,特别是裴延辉还怪模怪样地朝她做鬼脸。
“一言为定。”
裴文琴回了学校继续读中专,裴延辉则被他哥连夜送去了黑省的粮食局跟货,而白夏,先前报名的军区储备班学习的事情,也开课了。
由于暂停了高考,国家对人才的需求跟不上供给,很多岗位跟研究都出现了严重断层,高校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大学生说出去好听,真正到了岗位根本不堪重用。
各大军区,这才联合开展了一个内部储备学习班,如果成绩优异能力强,还可以由军区推荐前往各大高校进修。
全国分南北军区共只设立了四个班,南北各两个,其中一个就设在山北军区。
目前也只是第一期的实验教学,且只收女同志,所以招收的学员人数不多。为了精益求精,能进入储备班的,最低都是高中学历,单拎出去那也优秀的在各个军区叫得上名号。
只有白夏,明面上是个没念过一天书的“文盲”。
*
“钢笔用的惯吗?要不要把毛笔带着?”
“不用,就用钢笔,多写写就习惯了。”
“嗯,灌满墨了吗?”
晨训完就赶回来的裴延城,此时像个第一次送闺女上学的老父亲,端着搪瓷缸站在门边,一件件的叮嘱白夏要带的东西。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包?”
白夏嗔了他一眼,干脆将小挎包整个打开摊在他面前,这时他又不看了,撇开脸端起杯子战术喝水:
“你带齐了就行,我就问问。”
白夏:......
第15章
学习班设在士官办公区一栋空着的两层小楼里,离训练场跟家属院都有一定的距离。
北方的两个班以紫从山为界,西边的学员来山北军区学习,东边的则去位于京城东郊的四九军区。
等白夏找到地方的时候,教室已经基本坐满了,打眼一扫估摸有三四十号人。
清一色都穿的军装,反观穿着浅色线衣的白夏就显得异常突兀。
一踏进去,教室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是说,也会在家属中选嘛,怎么全都是女兵。
“白夏?”
坐在中间第二排的姚萍珊,顺着周遭人的目光,也瞧见了走进来的白夏,神色有些复杂地喃喃出口。
“你认识她?你们军区的?为什么不穿军装。”
身边的人见她认识,好奇多问了两句。
“她是裴团长的家属,哪用得着穿军装。”
心里带着情绪,说出口的语气就有点酸。
裴团长的家属啊。
身边人看向白夏的眼神就变了,视线在姚萍珊跟白夏之间来回,眼中闪过精光,立刻朝白夏招手。
“同志,这边还有空位。”
她手指得正是第一排的位置。
整个教室里除了最后一排,也就第一排有空位,好位置早就坐满了,只有来得晚的才会坐在第一排,而且都挑着两侧靠墙的位置坐。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听说今早给他们授课的是张教授。
张教授学识渊博功底扎实,很受尊敬,但喜欢点人回答问题,这倒没什么,怪就怪在他尽会挑些刁钻问题问,要不是书本上没写,要不就是超出知识范围。答不出来还会用粉笔头砸人。他这些毛病,在黑大都是出了名的。
也就因为近几年社会风气的原因,已经不再拿粉笔头砸人了,顶多把你骂哭。
估计也就初来乍到的白夏不知道。
“钱秋芳,你可别多事。”
姚萍珊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人,她不介意钱秋芳针对白夏,但是可不想自己被牵扯进去,她现在只想努力学习争取到读大学的名额。
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谢谢这位同志。”
白夏见她这么热情,也笑眯眯的走过来。
其实打一进门,她就瞄准了钱秋芳指得位置。正对讲台中间,又是第一排,在往年私塾,那都是给先生束脩最多的人坐的,多好的位置呀。
白夏心情颇佳的将自己的小挎包卸下,再一一拿出纸笔端正的搁在面前,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姚萍珊盯着白夏毫无城府的背影出神,那只钢笔通身漆黑没有一点花色,笔杆也有些粗,一看就不是女士钢笔,反倒像是裴团长的风格。
“你是裴团长的家属吧?你好我叫钱秋芳,是河西军区的,我跟姚萍珊是高中同学,对了,姚萍珊你认识吧?”
明显要挑事的话,让姚萍珊眉心一跳,狠狠踩了她一脚。
“哎哟!”
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白夏装作不知,只一派和气地点头笑答:
“你好,我是白夏。姚护士是我们军区卫生院的先进标兵,不过我们还没有机会相识。”
话落视线自然地转向姚萍珊。
澄澈的双眸一望见底,真挚干净得好像容不下任何腌臜污秽,私心里的那点嫉妒的情绪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无处躲藏。姚萍珊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
“是吗?萍珊一直很优秀。”
钱秋芳龇牙咧嘴的弯腰费力地揉着脚背,夸赞的话顺口就溜出来,流于表面一点都不真诚。
“你闭嘴吧。”
姚萍珊待人一向随心所欲,见白夏已经转过了头,就恶狠狠地瞪了钱秋芳一眼。
这时授课的老师进教室了,果然是黑大的张教授。
个子不高,蓄着山羊胡,穿着蓝灰色的中山装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知识家风范。
他踏进教室也没说话,只在身后新刷的黑板上,用自带的粉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生物化学。
完事丢下粉笔,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开始授课。
......
“好了,既然提到了乙醛酸循环,下面请位同学,来谈谈存在乙醛酸循环的植物或微生物有哪些。”
该来的还是来了。
谁知道什么是乙醛酸循环,单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听。
大伙儿见他开始点人,立刻垂下头悄悄往第一排瞄,默默同情那位成为学习班第一个挨骂的人。
“就你吧。”
视线扫了一圈手指就近一点。
裹满粉笔灰的苍老手指下,是白夏充满求知欲的大眼。
白夏:?
张教授不仅老花还近视,可惜远视跟近视不能相互抵消,看近要戴老花镜,看远又要戴近视镜。他嫌带两副眼镜麻烦,就只戴看书上课用的老花镜,这样一来,往远处看就瞧不清,看不清人不能乱点啊,闹出笑话怎么办。
所以白夏成了第一个倒霉蛋。
望向无知站起身的白夏,姚萍珊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提醒她的,她要是被骂哭的话,递不递手帕呢。
“水稻?”
搓着粉笔头的张教授一愣,竟然答对了。
“还有呢?”
“花生?油菜?”
双手支在讲台上的小老头站直了身板,厚重老花镜后的表情有些怪异。
不对呀,他调查了这帮学生,最高就是中专,怎么可能学过乙醛酸循环。
张教授不信自己情报有误,肯定是这个女娃有问题,刚刚就看她一直在底下写写画画,该不是找人偷抄了他的教案吧。脸色突然严肃,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张教授走下讲台,站在了白夏桌前。
还......姿势怪异地伸长脖子朝她笔记上瞧??
张教授乍一看,好险没认出来她写的都是啥。
一个个方块大的字,一笔一画写的很用力,从接连戳破的纸张看出来,她真的尽‘力’了。
张教授一脸不忍直视。不能说丑,只能说比他七岁的孙子强点。
不过这记的的确只是他刚刚讲的知识点。
张教授心情舒缓了些,估计是个好学又聪慧的好苗子。
语调难得慈祥。
“你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
白夏眨眨眼:“猜的?”
张教授:!
刚要好转的表情又瞬间垮了下来,甚至比刚刚还黑,双手朝后一背,不想再跟这个女娃子说话,头也不回的走回了讲台。
同学面面相觑,猜的?真给她蒙对了?
运气真好。
在黑大张教授手底下都能安然无恙,还没讨到一句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人家。
要她们猜肯定也猜水稻啊,不行还有小麦呢!
*
“哎我说,你这个情敌有两把刷子啊,竟然没被张教授骂,她赢了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运气好?”
上午的课程结束,钱秋芳就迫不及待的凑近姚萍珊,话里的嘲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课前的一脚之仇。
后者却像被踩中了死穴,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尖利:
“钱秋芳你说话放尊重点!想造谣我带你去政委那里说个痛快!”
“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吓我一跳,我就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啊?”
她竟这般不管不顾,钱秋芳也有些下不来脸,见还没走的同学都瞧过来,忙尬笑着插科打诨。
周围的视线让姚萍珊也冷静下来,不想跟钱秋芳继续闹下去,收拾好桌上的笔记就走出了教室。
临走前还特地瞧了眼白夏,将两人的交锋听得一清二楚的白夏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姚萍珊似是有些尴尬,率先移开了视线。
身后的钱秋芳见她先离开以为是示弱了,鼻间得意的轻哼呢喃:
“装什么啊,不知道谁昨天还在害相思呢。”
五感灵敏的白夏挑了挑眉,原来她还喜欢裴延城啊。
说曹操曹操到,白夏慢吞吞的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时,正巧迎上裴团长来接媳妇的高大身影。
一米九的大高个,再配上俊俏的脸蛋,在一圈女兵中间,那可不是一般的打眼。却拧着眉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煞模样,在往年,估计除了嗜血的战场,也就在午门的刽子手脸上,能瞧见这幅表情了。
都这般凶还这么吃香。
白夏今天的眼神挑剔极了。
“累了吗?”
这副冷冰冰的表情,也只有在面对白夏时,才化成如沐春风。
白夏收回了挑剔的目光,估计再看下去,战场的将军就从午门的刽子手,又得下降成菜市场的屠夫了。
自觉地将挎包递到男人伸过来的手上,挑着细眉笑得生动又娇俏:
“有美人伴读,怎么会累呢。”
日光下是女人精致如画的脸蛋,裴延城一时间竟看失了神。
第16章
“白夏,这是俺种的小青菜,给你拿一把尝尝。”
等白夏坐在裴延城自行车后座,刚驶进家属院东侧,就见方自君的媳妇王小莲站在她家院门口,见她回来就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瘦削的胳膊上挎了一个竹篮子,里头绿油油的两大把青菜晃着日光。
“这菜种的真好,谢谢小莲。”
白夏灵巧地跳下车,大方地接过菜篮子。身侧的裴延城见王小莲低头瑟缩着肩,知道方自君这个媳妇一贯胆子小,也没让她继续不自在,打完招呼就率先将车骑进了院子,宽阔的肩头还挂着白夏的书包。
米色点缀着小碎花的料子,跟他小山一样伟岸的身影极其不协调。
王小莲立刻悄悄长吁一口气,压低声音:
“白夏俺真佩服你,裴团长那样的人你都不怕,俺连跟他说话都不敢。”
白夏颊边露出一个小梨涡。裴延城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唬人,其实一戳就破,说起来,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见过他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