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过他也不记得那些细节之后, 周凛月才重新变得乖巧, 她接过杯子,慢吞吞地小口喝着。
大约是房内空旷许多,所以显得灯盏格外明亮。
周凛月还半坐在床面上,头发被被子弄得乱乱糟糟。
一杯蜂蜜水喝完, 她也没有立刻放下。
坐在床边的男人,此时正安静看她, 那双深瞳带了点漫不经心。
偶尔用指腹给她擦去唇角残留的汁液。
感受到微微泛凉的体温,她极轻地眨了眨眼。
沉默了会, 然后才小声开口:“你如果和别人结婚,也会这样对她吗。”
秦昼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听见她的话,平静抬眸:“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问得有些别扭,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偏偏秦昼一直看着她。
她低下头,手指局促的蜷了蜷:“你要是......是和别人结的婚,也会这样......在这种事情之后,喂她喝蜂蜜水吗?”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听见加湿器和空调一起运作时传来的白噪音。
就连周凛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是在那一瞬间,看到秦昼低头挽袖时,稍微褪去冷冽的弧度,显出几分柔和来。
她心口突然变得酸酸涨涨。
或许,如果当初和他结婚的不是自己。
那么现在他也会坐在别人的床头,将这杯蜂蜜水端给他的妻子。
秦昼不发一言,只是在看清她眼底的怅然后,唇角勾起一道弧度来。
“吃醋了?”
他话说的那样直白,按着她心口酸胀的位置挤压,范围被扩大。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昼掌着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跟前带。
他好像很喜欢与她额头相抵。
比起亲吻和卧榻缠绵,他更喜欢这种稍纵即逝的触碰。
近距离看清彼此的眼睛,情绪藏的再深也无处遁形。
就连呼吸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不会。”他轻声开口,“不会和别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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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经过漫长两周的后期,登陆了网博平台,采取一期一百六十分钟的周播模式。
一共四位嘉宾,内容都是穿插播放。
因为周凛月的加入,让这档面临停播的真人秀起死回生。
她自带的流量也为这档综艺带来了十几个广告。
开播热度直线飙升,仅仅只是第一期,德塔文破3,猫眼热度过九千,她的个人V榜指数也破9。
一档综艺的热度就压过了同时段在播的热剧。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紧张的盯着后台数据,看见不断飙升的曲线图,知道他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周凛月接到陶姐的祝贺电话时,正坐在美甲店内,和林昭一同挑选着色卡颜色。
她的指甲因为醉酒后和秦昼玩得太花而折断了,只能重新做一个。
林昭看见折断的痕迹,狐疑问她:“怎么还断了,你干重活了?”
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倒是红了一层又一层。
林昭耸耸肩,也没继续问。
人嘛,都有点隐私,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特殊癖好。
只是舞蹈需要,所以也用不着选择太花哨的款式。
她看着色卡挑花了眼,最终选了个裸色。
美甲师为她涂上软化剂,手机在一旁震个不停。
她看见来电联系人,默了几秒,咽下紧张情绪。
在周凛月看来,陶姐是个不太熟悉的长辈,她生了一张很严肃的脸,让人看了下意识后背生寒。
周凛月接通电话,那边的语气柔和许多,不像往常那样,开口就是工作。
而是加了些寒暄的问候:“在家?”
周凛月下意识地抠了抠手指:“不在家,我在外面。”
陶姐心平气和的问出五个字来:“和老公约会?”
周凛月一愣,磕磕绊绊的解释:“没......没有,我和我朋友出来做指甲了。”
陶姐轻笑:“怕什么,合法夫妻,约个会也正常。”
周凛月听出了她不带恶意的调侃,也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
美甲师轻声提醒她,刚涂过软化剂的手指不要乱动,等它放置一分钟。
周凛月和她说的句不好意思,然后就乖乖坐着,不再乱动。
陶姐抽了口烟,吞吐间,她问周凛月:“你是不是还没看过节目?”
周凛月点头:“还没有,最近忙着训练,下周有场演出。”
陶姐说:“也好。你这段时间先别登微博,也不要给任何回应,冷处理就行。”
周凛月愣住,哪怕她再迟钝,此刻也能从陶姐的话里听出一点不对劲来。
一旁选好款式的林昭趁着美甲师给她卸甲的时间刷了会微博。
周凛月电话才刚挂断,她就一惊一乍的怪叫起来:“哎呀,你又上热搜了!”
手机被递到周凛月面前,她看见那条显眼的热搜标题。
#疑似周凛月与陌生男子同居#
下面的实时微博刷新得很快,一条接着一条往上冒。
周凛月看得应接不暇,却也还是捕捉到几条关键的信息。
——摄像头下班前桌上的马克杯只有一个,怎么第二天直接多出一个?
——沙发上那个宝蓝色的是男士袖扣吧?看着像yiSiNv家新出的限定款。
——鞋柜明显有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舞团同事来的那期,你们难道不觉得她一直往房间跑很诡异吗,说是喂猫,别说没看到她家的猫了,屋子里连根猫毛都没有。
——对啊,养过猫的人应该都知道猫掉毛有多吓人,反正我家里的衣服几乎每件都沾了猫毛。
——万一她养的是斯芬克斯呢。
一时之间,围绕她是否独居的话题热度也在逐渐走高。
哪怕秦昼平时再小心,但免不了有些不被察觉的地方。
袖扣应该是脱外套时,不小心遗落在沙发上的。
桌上的马克杯则是他半夜口渴,出去倒了杯水。
鞋柜上那双男士拖鞋,算不上新,是他第一次来家里时,周凛月她爸提前就准备好的。
只是因为他很少过来,穿的次数也少,看着犹如崭新。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昭,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天她就有所察觉了,周凛月回房的次数太过频繁。
说是喂猫,可她连半声猫叫都没听到。
反而是她,每次从房间出来,眼波都带着一层薄红的潋滟。
嘴唇也变得水淋淋,轻微泛起红肿。
喂个猫能喂成这样?
难不成是猫化作了人形,被她藏娇养在了屋里。
林昭的手伸进烤灯里,视线还放在周凛月身上,隐约带着几分赞许。
这事儿要是真的,她还真的挺佩服周凛月。
平日里看着怯生生,对谁都一副羞意。
想不到在这方面倒有种常人没有的魄力。
家里摆满了摄像头都毫无畏惧。
只是......
如果对方真是蒋素婉口中的那个秃顶老头的话。
林昭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要真是这样,那味儿可就变了。
老男人追求刺激,强迫周凛月当着上亿观众与他......、
这个危险的念头才刚生起,就被林昭皱眉甩开。
察觉到她这个怪异举动,周凛月关心的询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就是......”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问出口,“那些微博的评论......”
周凛月心下了然,她懂她的欲言又止。
“阿昭,那些其实都......”
林昭突然捂住了她的嘴:“还是算了。现在先别说。”
手里没烤干的甲油蹭在她脸上,晕开一大片。
周凛月露出的那双眼睛眨了眨,透着一副被吓到的愣怔。
两个小时的时间,从美甲店出来后,林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会想笑。
周凛月就像是一只又白又软的小兔子,受不得半点惊吓。
“刚才在美甲店,那么多人,你真打算什么都往外说?”
听了林昭的话,她才如梦初醒:“也是哦。”
周凛月此刻的反应无疑于是给了她答案。
林昭早就发现一些端倪,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一起。
“打算什么时候和他分开?”
就算有钱,这样的男人都是见色起意,总和他耗着也不是回事。
周凛月被问的又是一愣,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吃条鱼都有人帮她细心剔去鱼骨,习惯了天冷咳嗽,有人盯着她喝完梨汤,又去将空调调成她最适应的温度。
如果这些换一个人来做,她还会像依赖秦昼那样,去依赖另外一个人吗?
可每次当她试图将记忆里的那张脸换成别人时,心理都会给出最直观的抗拒。
网上因为这件事讨论的热火朝天,人均侦探附体,连垃圾桶内的头发都被放大到出现马赛克色块。
——这根头发的长度感觉不像是周凛月的,或许那个男人是中长发?
——有点魔怔了,过来做客的几位女嘉宾里,头发都是这个长度。
陶姐的意思是,让周凛月先别回应。
节目现在需要热度,周凛月又是最大看点,平台方更是喜闻乐见。
接连买了好几条热搜,持续拱火。
除了金屋到底有没有藏娇这个讨论热点之外,周凛月在真人秀里的表现也引起了一波极大的讨论热度。
——平时看采访感觉话挺少还难接触,以为是个清冷挂,想不到私底下居然还挺......蠢萌?
——妹妹我可以!
——她真的好漂亮啊,纯素颜都那么好看,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难怪许老师接受采访的时候夸她天生就是跳舞的好料子,骨架纤细、手长脚长、挺拔舒展,看着就觉得很轻盈。
——果然是妈妈的乖女鹅,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不过下次不许坐那么久看电视哦,会近视的。
周凛月看到这条评论,非常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看电视有离得很近吗?
林昭去附近的店里买了些蔓越莓麻薯,分成两份,递给周凛月一份:“专门买的零卡糖,我算了一下,一个的热量大概在三十左右,早餐我们还没吃,所以多出了五百卡的热量缺口。十几个吃完都没大问题。”
周凛月伸手接过。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两人出来做了个美甲也没别的地方想去了。
最后一合计,林昭说,要不还是各自回家睡着得了。
周凛月点点头:“好呀。”
林昭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打车,说先送她回去。
周凛月说她就住在这附近,没事的,她可以直接回去。
这附近......
林昭看了眼旁边的地标,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她打一辈子工都攒不下一个洗手间的钱。
“你住这儿?”明显的震惊。
周凛月抿了抿唇,解释说:“我目前住在这儿,不是我的房子。”
购房合同写的她的名字,房产证上也只有她的名字。
但周凛月还是不觉得,房子是她的。
她不去自诩品德多么高尚,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不会过多的去幻想去染指。
可能是性格原因,哪怕她再怯弱内向,一旦涉及到原则的东西,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也或许是,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他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告别了林昭,她步行走回的家。
本来没多远距离,十来分钟就到了。
阿姨在院子里精心打理自己种下的蔬菜,新长出的秧苗,绿油油的,泛着健康的光泽。
看到周凛月了,她卷下袖子,用喷壶里的水洗了洗手:“难得的休息日,怎么没和朋友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