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道去哪儿,索性就回来了。”
阿姨起身往屋走:“正好今天阿昼也在家。”
周凛月的脚步顿了顿:“他也在家?”
“刚回,说是今天公司也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阿姨回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知道你不在家后,又去书房继续忙工作了。”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周凛月垂下眸子来。
一会说公司没什么事,一会又回书房忙工作。
阿姨见她像是被雾蒙住了眼,什么都看不透,什么都想不明白。
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正好今天都在家,她让厨房多做些他们爱吃的菜。
周凛月闲来无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倒也还算听话,时刻想着刚才看到的那条评论。
让她看电视的时候离远一些。
想了想,她另外又端了把椅子,都快放进厨房中岛台了。
秦昼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弯着腰,吭呲吭呲的搬凳子,还坐在上面观察了下距离。
可能是觉得不满意,又将椅子往后挪了挪。
他停下,不解,但还是安静看着。
像是察觉到什么,搬动椅子的人将视线往上抬。
正好四目相对,一人愣住,一人淡然。
周凛月把椅子放下,想了想,还是和他打了声招呼:“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以为是她挪动椅子的声音吵到他了。
“没有。”他从楼上下来,“有点饿了,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阿姨去做饭了,我包里还剩了些麻薯,你要吃吗?”
她眼里隐隐透了些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到的期待。
秦昼口味单一,喜好清淡,出去吃个火锅都只蘸醋碟。
甜食更是不在他的食谱范围内。
上一次吃甜,还是和周凛月的婚礼,那块号称吃下就能百年好合的结婚蛋糕。
周凛月将纸袋从包里拿出来,东西倒是包裹的挺仔细,里三层外三层的叠着。
她不紧不慢地将包装纸拆开,旁边的一次性手套,她没有戴上,而是直接用它隔着手指,拿出一个递给秦昼跟前。
秦昼岿然不动,直到东西递到他跟前了,他才屈尊降贵的低头张嘴。
手指一空,周凛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她明明只是想递给他一个,怎么反而弄得像是她在喂他一样。
他懒散坐着,手撑侧额,简短给出点评:“太甜,放了香精?”
周凛月在心里小声嘀咕,嫌他挑剔。
他微抬下颚,淡道:“再来一个。”
周凛月没动:“你不是说太甜了吗。”
看她这个反应,秦昼漫不经心的扬唇:“还挺护食。”
他在她屁股上拍了拍,像是问责,斥她没良心:“我之前那么伺候你,给你换衣服给你洗澡,你就这么对我?”
记起他话里的“之前”指的是什么时候,她脸一红,燥热到连捂住他嘴的手都是烫的。
她急到说话语无伦次:“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被她推到身子后仰,后背抵着沙发,顺势舒展身子。
由上而下都透了点倦意的懒散。
只剩一双眼睛看着她,向上的弧度扬起淡淡笑意。
周凛月甚至能够感受到,贴在她掌心的唇瓣,一同上扬。
像是一片羽毛,蹭的她掌心发痒,心脏也酥麻。
她红着脸将手收回:“我没有护食,我只是觉得......怕你不爱吃。”
秦昼还保持着刚才被她推倒的姿势,没有立刻起身。
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明显是有话要说。
他耐心等着。
果不其然,过了好久,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不是说......你都忘记了吗?”
-
节目组趁热打铁,已经开始着手新一期的拍摄。
经过短暂的停拍休整后,又在里面加入了一些户外。
嘉宾方面也是下足了功夫。
这次竟然直接请到了新晋影帝付思域。
不光年龄和她相仿,外形方面也是男才女貌。
原本以他的咖位,是不会自降身价来上这档真人秀的。节目组一开始想的是,如果磕不下他,就退而求其次换个同类型的。
不料他那边倒是答应的很痛快。
一来可能是节目近期的热度和讨论度持续走高,他在没有剧播的这段时间,也需要出来露露脸刷刷存在感。
至于第二,大约是和节目组达成了共识。
如今炒CP无疑成了一条捷径。
周凛月身上的CP感很强,并且她自带热度,和她炒CP,百利无一害。
让付思域松口点头的最大原因是,他确实对周凛月很有好感。
哪怕只是借着这个节目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第一次见面,免不了有些局促。
男人表现的格外绅士,上车时主动为她开车门,撑伞也往她那边倾斜。
北城彻底入秋了,空气中提前沾上凉意。
周凛月今天穿得很简约,米杏色的高领针织内搭,套一件驼色的大衣。
和这满街还来不及清扫的梧桐落叶相互映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来。
付思域在这行混久了,颇有些老油条的圆滑,不管再冷的气氛都能被他两句话给拨热。
“正好两个月前预约了一家餐厅,今天接到电话,终于等到座位了。”他笑容温和地看向周凛月,“去试试?”
周凛月愣了一下,那句“我吃过了”被他带些狡黠的笑容给掐断:“那就去试试吧。”
他好像在性格方面收放自如,对待什么人就更换怎样的情绪节奏。
周凛月退,他就进。
周凛月再退,他就再进。
一段关系若是想继续下去,总得有一方主动。
不然是擦不出火花来的。
只可惜她只顾着后退,好在付思域也享受这种猎物追逐的游戏。
可爱的小兔子,跑久了,味道才够韧劲。
他口中预约了两个月才约到座位的餐厅,位置很隐秘,车子开了一半,道路逐渐变窄。
旁边立着交通标志,单行路,车辆禁行。
老洋房子矗立在道路两旁,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梧桐。
被秋风染黄的叶子,不时掉落几片。
脚踩上去,破碎的声音清脆。
这里留存时间很长了,墙壁的裂缝都带着一股浓重的年代感。
前两年就被划分为了文保建筑,哪怕房价贵到让人咂舌,可卖不出的房子连不动产都算不上。
不过能住在这儿的人,也差不了这点钱。
有人在阳台种满了花草,每日精心打理,几株藤蔓攀上带了锈迹的阳台护栏。
继续往里走,等看清那棵老松树后,付思域才停下,说一句:“到了。”
古欧气息浓郁的法式洋房,浅灰的外立面,细节处斥满古希腊的高雅。
门前立着两尊石狮,一左一右蹲坐着。
大门紧闭。
服务员提前打来电话询问了时间,所以踩着点从侧门绕出,一手搭放腹前,微微弯腰,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付思域看了眼恢弘的大门,轻笑问道:“不能从大门进?”
服务员礼貌致歉:“这是我们老板定的规矩,大门只接待贵客,以及他的朋友。”
这番倨傲的话被她用礼貌的语气转述,似乎也没让听者心里好受多少。
周凛月已经开始打量起这座洋楼,哪怕入秋,仍旧满院绿意。
秋日的寂冷和植物的清香糅杂在一起,沁人心脾。
付思域时刻保持着绅士风度,让她先行。
哪怕服务员转述出那般倨傲的言论来,他也并没有半分不悦,仍旧温和扬着笑。
并不时提醒周凛月:“小心台阶。”
这里是一家私房菜馆,之所以难预约是因为每天只接待几位客人。
并且还不是每天营业。
味道倒是次要,虽然厨师都是老板亲自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名厨。
但来这儿吃饭的,已经不仅仅是冲着味道来的了。
好像成了某种证明自己身份的象征。
吃饭的地点在亭中,边上隔着长廊和莲池,几朵睡莲卧在水面,池中偶尔会有锦鲤探出,啃食花瓣。
微风吹过,树影婆娑。
服务员拿来菜单,付思域又转手递给周凛月,让她来点。
周凛月口味偏重,这里面的菜色又都是些清淡的。
她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想吃,就随便点了几样。
菜单重新回到付思域手中,他又加了一道西湖醋鱼。
服务员面带难色:“实在是抱歉,我们这边鱼都是当天现捞,对品质要求很高,厨房那边一天也只开一次火,上午已经有客人点过了。”
付思域虽然遗憾,但也表示理解,合上菜单放在一旁:“那就先上这些吧。”
服务员点头:“好的,麻烦二位稍等。”
哪怕这里的碗筷都用高温消过毒,但付思域还是用热水重新烫了一遍餐具。
然后动作自然地换走周凛月面前那套。
她愣了愣,抬眸看他。
后者轻笑:“有什么想喝的吗?”
周凛月已经觉得坐立难安了,他的每一次示好和带着善意的笑,都让她觉得局促与难受。
她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想离开。
穿着素雅旗袍的女服务员端着一盘西湖醋鱼从亭外的长廊走过,毕恭毕敬地放在隔壁桌。
只隔了一条长廊,树影松动间,那边陷在一片暗荫处。
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一人面朝,一人背对。
周凛月发现那个面朝她坐着的男人正用一种促狭的笑看着她。
她有些不安的移开视线,不敢与他过多对视。
反而是背对他们坐着的男人,周身始终有种张弛有度的散漫闲适。
经典款的白衬衣,暗灰绿色的西装马甲。
纹路考究,细节精致,自然流露出的儒雅清贵。
袖口向上挽了挽,夹烟的那只手靠近烟灰缸,掸烟灰时,甚至能看见隆起的肌肉线条。
起伏弧度充斥性张力,恰到好处。筋络顶开劲韧的皮肤,蜿蜒到如同没有规律的山脉。
那盘西湖醋鱼端上,他也只顾着抽烟,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其中大多都是限季限份的限量款。
本不该在今天出现,却纷纷都端了上来。
包括那盘对鱼的品质要求极高,一天只限一份,并早早售罄的西湖醋鱼。
饶是付思域性子再温和,眼下面对毫无理由的区别对待也坐不住了。
他叫来服务员,质问的语气也下意识放缓:“你刚才不是说,那鱼只限购一份,今天没有了吗?”
服务员迟疑,停顿许久,才再次致歉:“那桌的客人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所以才......”
他替她补全了这句话:“所以才有特例,对吗?”
服务员弯腰鞠躬:“给您带来不好的用餐体验,真的很抱歉。”
付思域并不想为难她,只是再好的脾气眼下也微微动怒:“最起码做到对客人的一视同仁,这是最基本的餐厅礼仪。”
服务员咬着唇,不知该任何是好,脸都憋胀地通红。
男人低沉微冽的声音轻慢传来,他漫不经心地碾灭手里的烟:“把这个端过去吧。”
周凛月突然愣住。
这个声音是......
秦昼?
第31章
服务员将那盘鱼端来后, 又毕恭毕敬的道了一次歉。
前后加起来她说的对不起让周凛月都有些恍惚,险些忘记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付思域不是对这一盘西湖醋鱼斤斤计较,也并非有多想吃。
无非是觉得被区别对待, 情绪难免有些淤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