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扁平竹【完结】
时间:2023-04-17 17:30:39

  她的第一次恋爱,是她先提出的。
  母亲对她的管束一向严厉,放学之后的各种补习班还有舞蹈课,甚至连午休和周末都塞得满满当当。
  周凛月从小到大就是所有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那些人批评起自家孩子不够努力不够认真时,总是会在所有话题前加上一个前缀:你看看人家周凛月。
  可是乖孩子当久了,也是会有逆反心理的。
  周凛月的逆反心理在她十七岁那年,同龄人的叛逆期结束的尾巴,她方才出现端倪。
  在她的认知里,坏孩子的标准好像就是早恋。
  于是她一直默默寻找适合的早恋对象。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高她一级的学长,话少而沉稳,每周都会有一天的时间出现在校门口,拿着记名簿等待迟到的学生。
  每年的开学典礼,他作为发言人最后一个上台。
  甚至不需要演讲稿,一身死板的校服在他身上也穿出几分清贵与优雅来。仿佛量身定做。
  他很高,往往在发言之前需要先调节一下话筒的高度。
  清冽干净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到四面八方。
  先前还吵闹的人群在此刻都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发言。
  明明内容同样单一枯燥,可被他说出来,仿佛沾上了某种魔力一样。
  眼神没办法从他脸上挪开,耳朵也舍不得沾染除他声音之外的任何杂音。
  发言结束,他用毫无感情的那张脸,说出毫无感情的结束语:“最后祝大家能够度过一个愉快的高中生涯。”
  去年的这个时候,周凛月还是高一新生,那时站在台上发言的,也是他。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她从不在意变成了,想和他早恋。
第6章
  这无关乎爱情,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试着去当一个坏孩子。
  第一次追人没有经验,周凛月学着班上那些女学生,在傍晚学校无人之后拿着情书去了高三零班的教室。
  高三零班,名校预备役。
  全班只有二十八名学生,其中二十五名已经提前被各大名校录取。
  秦昼就是其中之一。以总分高出第二名四十三分的成绩位于第一。
  讲桌上贴了座位名单,她找到秦昼的课桌。
  中间第三排。
  当她鼓足勇气要将那封情书放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的男声清冽而平淡,如山泉过涧:“情书都能给错。”
  是早上刚听到过的声音,那会还是隔着音响传到她耳朵里的。
  此时就在她身后响起,仅仅只隔了几步距离。
  因为太近太清晰,所以显得格外不真实,仿若错觉一般。
  她微微怔住,纤细的身子也跟着瑟缩,松开搭扶在课桌上的手。
  待她转身回头时,穿着校服的少年已经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了,步伐从容淡定。
  随着他的靠近,周凛月的视线也从平时逐渐变为仰视。
  他个子高,高她一个头还要多出一点。
  门外的夕阳裹了一点淡金色,通通被他的身影给挡了去。窄腰宽肩,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劲瘦修长。大约是他时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对待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公正。
  这让他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总是有着很强的距离感。
  包括此刻,他站在她面前,逆光站着,哪怕周凛月抬眸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可心里确实紧张且畏惧的。那种发自心底的胆寒。
  周凛月抿了抿唇,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装作走错教室然后道个歉离开。
  对方却在她下定这个决心之前先开了口。
  语气极淡:“下午刚换过座位,课表还没来得及更新。”
  所以,这里不是他的座位。
  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犯了大乌龙还被当事人抓到现形的周凛月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身上有股木质熏香的气息,很淡,却又难以忽视。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分明话少,但存在感又极强。
  但凡他出现的地方,焦点必然是他。
  他没有理会周凛月的窘迫,反而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那封因为紧张而快被她揉烂的情书。
  “给我的?”他垂眸看她。
  虽然是疑问语气,但从他平静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早就有了答案。
  周凛月呼吸有些急促,那种与陌生人交谈的紧张让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只觉得时间如同被放进了浓稠的蜂蜜罐里,一同凝固住。
  没有等到回答,他也没继续等,而是当着她的面将那封情书给拆了。
  洋洋洒洒的一页纸,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甚至连十秒都没有用到。
  又慢条斯理的将那封信重新折好,给出阅读后的简短点评:“最起码抄得认真点,署名都没换。”
  经过这么久的沉默,周凛月终于放稳了呼吸。
  果然,叛逆和早恋还是不适合她。
  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天,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的时候,少年将那封折好的信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明天放学,在你们教室等我。”
  她愣住:“什么?”
  他语气轻慢的扔出两个字来。
  “约会。”
  甚至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以这封连署名都写错的情书为契机,同意了她的“追求”
  周凛月的初次恋爱,就是在这样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开始的。
  -
  人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周凛月不过一天没来,关于她的那些花边新闻就越传越离谱。
  说她这是被那个又丑又胖的老男人在床上折磨的下不来了,所以才请了一天假。
  不是都说吗,年纪越大玩的越花。
  林昭刚好拿着杯冰美式和周凛月一前一后进来,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林昭看到这群人慌张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是刚结束一场八卦。
  她白眼一翻,要是周凛月没在这儿,她指定要揪住罪魁祸首痛骂一番。
  周凛月没察觉出不对劲,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放下包,又去开抽屉。
  林昭庆幸她的迟钝之余还不忘问她:“你那比赛我记得好像是下个月?”
  周凛月在抽屉里翻了翻,没找到自己更衣室的钥匙,还以为放包里给忘了,她又扭开香奈儿手提包的暗扣。
  “是下个月,不过因为市里的领导到时候要提前过来,院长想让我先表演一遍。”
  林昭听完后不屑的嗤了一声:“他倒是点头哈腰的勤快。”
  包里也找过了,还是没有,周凛月正回忆上次换完衣服后她到底把钥匙放在了哪里。
  听见林昭的话,她立马神色紧张起来:“你小声点,别让院长听见了。”
  林昭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笑了:“你长这么大是不是没讲过别人坏话?”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周凛月懵了懵,她摇头。
  林昭给她讲解人生经验:“一般说人坏话的时候是有天然BUFF加成的,只对当事人不可见的BUFF。你是没见到咱们院长那谄媚劲,之前舞团去给秦家长辈跳舞祝寿,他就差没把自己当成礼物给献出去了。”
  周凛月看着她身后,脸色微变。
  她遗憾的通知她:“可能......buff也有失灵的时候。”
  林昭听到她这话也一并回了头:“什么失......院长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看到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时,林昭迅速滑跪,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硬气。
  要是平时,院长高低也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但今天因为有正事在,所以没空和她计较。
  算她运气好。
  不同于对着林昭时的难看脸色,他在对待周凛月时,那张脸可谓是挂满了笑容:“凛月啊,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没时间也尽量空出时间来,有个非常重要的酒会,你和林昭作为我们剧院的台柱子,就做个代表。”
  周凛月有点懵:“酒会?”
  院长打着马虎眼,一句话说的含糊其辞:“其实就是一顿普通的饭局应酬,你不要太有压力。”
  助理拿着手机过来,说是刘行长那边打来的电话,他又简单和林昭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拿着手机离开了。
  林昭嘀咕几句,院长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们平时参加的酒会不再少数,出门在外,不管什么工作都避不开应酬。
  更别提他们这类公众人物了。
  平时有大人物过来看完演出,院长也会单独安排人过去陪同吃饭。
  但也不是那种带了□□关系的陪同,纯粹就是简简单单吃顿饭,再听一耳朵的调侃。
  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比起普通人更加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名声,所以在待人处物方面也更得体绅士一些。
  最主要的是,这类酒会一般容易碰上大佬。
  若是运气好,还能来一场浪漫的邂逅,顺理成章攀上高枝儿。
  蒋素婉新认识的那个大佬就是这么来的。
  林昭倒是不抵触这种酒会,她就是怕周凛月适应不了。
  “你能行吗?”
  周凛月塌下肩,不能行也得行了。
  钥匙还是没找到,周凛月放弃了,心里祈祷这场所谓的酒会能够快点结束。
  林昭看到她这副模样,安慰她:“没事儿,我们就负责在旁边当个养眼的花瓶,那些大佬们的谈话我们是插不上嘴的。”
  周凛月沉默片刻,然后才轻声问她:“酒会人多嘛?”
第7章
  酒会是九点开始,训练结束后,周凛月和林昭一起坐上了院长安排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林昭倒是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满脸新奇的左摸右摸。
  最后还试探着将中间的挡板给放下来。
  “院长这次可真是花了大手笔,这么贵的车居然也舍得拿出来。”
  周凛月倒没有她这么新奇,虽然这车完全不在她的购买能力范围内。
  但秦昼那个巨大的地下车库里停着的那些车,几乎每一辆单独拿出来,价格都足以碾压这款百万级别的保时捷。
  在穷奢极欲的名利场待久了,她对金钱的概念好像也逐渐麻木起来。
  林昭看着她身上那条裙子,白色长裙,真丝缎面料,由碎钻拼凑成的、极细的两根肩带挂在她的肩膀上。
  将轮廓清晰,精致好看的锁骨一分为二。
  身上那块布料只靠这两条还不知道结不结实的细带固定在她身上。
  林昭在心里把院长骂了一百八十遍。
  这衣服是院长准备的,说是那场合正式,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两个是作为台柱子过去的,可不能丢了剧院的脸。
  林昭从包里拿出自己提前备好的西装外套,给周凛月穿上,宽大的袖子裹住她细白的手臂,还有被真丝布料勾勒出来的诱惑身段。
  “不用怕,就是普通的一顿饭,有我在呢。”
  周凛月的惧怕之处来自于她对于陌生人的不安,以及想到还要一一打招呼的退缩。
  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她一个人在角落安静的吃完这顿饭。
  周凛月点了点头,对林昭的依赖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酒会的地址不在酒店,而是在一艘巨型邮轮上,海港前是安保团队。
  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统一的黑色西装,每个人的耳朵上都别着一个空气导管耳机。
  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意外,附近的所有安保人员都能够在同一时间通过耳边的导管耳机得知。
  夸张点说,没有门票,连一只苍蝇都没法攻破这铜墙铁壁般的安保系统。
  林昭小声嘀咕:“弄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游艇里里里外外都塞满了钱。”
  她虽然嘴上这么吐槽,同时也心知肚明。
  哪怕这艘好几层楼高的巨型游艇上真的塞满了钱,也不过是今日到场的那些大佬中,手指头下留出的一滴水而已。
  院长提前到的,看到她们后才递出邀请函,手往后指了指,示意他们三个一起。
  检票的工作人员确认邀请函无误后才放行。
  院长在旁边嘱咐她们,到时候嘴甜点,可别乱说话把人给得罪了。
  他着重点名林昭:“尤其是你!”
  林昭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进电梯到了三楼,视野逐渐开阔许多,一楼是茶馆,纯中式的装潢。
  黄梨木的雕花屏风立在两侧,中间悬挂着一个古典样式的镂空吊灯。
  处在这个位置的大佬,已经不需要用各种奢靡的装饰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了。
  一件东西一旦挂了价位,在他们眼中就已经不值钱了。
  只有这些有价无市的古董才更易让人心动。
  今天这场酒会不过是拍卖会结束后的晚宴。
  中间的宴厅,大提低音提进,演奏的曲目正是那首《仙奴》
  这首曲调是老师专门为了周凛月编写的。
  林昭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宴厅的软包门已经打开了。
  里面是一整支的管弦乐团。
  偌大的宴厅,观赏者只有五个人,桌上的醒酒器空了大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绯色,显然已经先喝过一轮了。
  林昭暗骂一句粗口,她就知道院长那个糟老头没有安什么好心。
  什么叫只是参加一场酒局,这分明是把她们当成贡品上贡了。
  居中的男人刚喝上头,衬衫的扣子都解了两颗,前襟的皮肤泛起一层酒后的红意。
  看到周凛月了,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神从她的脸一路滑倒脚踝。
  然后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冲她招招手:“过来。”
  周凛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站着没动,甚至想要开门离开。
  李彰察觉到她的意图,已经先一步起身:“今天这演奏怎么样,我特地从苏州请来的。你前几天的演出我去看了,跳的可真好,我回去之后还回味了好几天。”
  眼见着那男人的手都要搭上她的肩膀了,周凛月皱着眉往后退了退。
  “希望您不要这样。”
  她是个简单性子,喜怒哀乐隐藏的不深。眼下是实打实的对他的靠近感到厌恶。
  李彰的手落了个空,愣了会,倒是笑的更开怀了。
  这种温顺乖巧的小兔子最对他的胃口了,李彰一只手去搂她的腰,企图借着酒劲对她上下其手。
  喝醉酒后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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