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总，你看看我，我能去你们公司做主播吗？”
祁云翱：“都可以，让胡彦林内推，上公司面试。”
“不面试不行吗？”
他面色冷淡，“疯疯癫癫的就不用面试了。”
胡彦林连忙打圆场，“听见没有，你不用面试了，直接到我们公司隔壁上班，那里招娱乐主播，就适合你这种疯疯癫癫的。”
宋弦是伴娘之一，站在一旁，嘴角的笑有些许僵硬。
她下午才接到通知，落青联名系列将不再由设计部负责，而是由商务直接和田苑对接，孙信业一走，设计部好像被冷落了。
田苑和纪天瑜不一样，都说除了祁总，她跟谁都保持距离感，她和祁总是旧友，两人关系很好。
宋弦曾经看过田苑参会的视频，她是冷艳挂的女公关，绝对的控场王，言笑间自信妩媚，张弛有度，不会过分强势，又自由拿捏。
婚礼结束还有第二场，作为伴娘，宋弦自然不能离开，一直闹到凌晨三点才散。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
祁云翱给她设置的程序，刷脸进门的同时打开热循环，她拿好干净睡衣进去，一打开就可以用上热水。
上床的时候，身侧有了动静。
男人的声线低沉而哑，“怎么这么晚回来？”
宋弦：“因为去了第二场，大家都不走，我也不好走。”
他鼻端一个嗤声，“结个婚那么麻烦，胡彦林敢结第二次试试。”
宋弦心底觉得好笑，结婚麻烦，也没麻烦到他，何至于说这种话。
“没关系，结第二次，你就不要给红包了。”
“我不给，你还去？”
她定了下，“如果她叫我，我当然要去，毕竟结婚是喜事。”
宋弦躺下，翻过身背对着他。
“你给了多少红包？”
“怎么，你也想要？”
静寂，冬夜凉凉，月光稀薄，三两枝丫印在落地窗上。
“如果我想要，你会给吗？”
“不给。”
宋弦心口莫名一松，她松懈了，没有见好就收，“为什么不给呀？”
男人的话，比窗外的冬夜寒风还薄凉，“我给你那些珠宝首饰，就算是给你的嫁妆，为什么还要给红包。”
宋弦终于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她自己的几句话，招来了他的利箭，轻而易举地将她置于死地。
她咬着牙，在暗夜里默默流泪，枕头被子和手心手背都湿透了。
没有用，没有用的，即便没有纪天瑜，没有田苑，她总会离开祁云翱，或早或晚。
一想到“嫁妆”那个词，眼泪又涌了出来，鼻涕流到嘴角，她也没有吸一下鼻子。
祁云翱就是这样，他一辈子也改不了，赖到厌烦的那一天，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既然这么说，便把他当做娘家人，或许以后还能见上一面两面。
她脑子出现了一些自嗨画面，她老了，祁云翱也老了，重逢以后，他再也不敢跟她说这些话，他客气了，他后悔了。
想到身侧那个冷傲无情的男人，她有清醒的一瞬，她就是智障，即便祁云翱后悔，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她看到。
时间过得很快，宋弦没有阖眼，他就起床了。
宋弦掀被下床，顶着一头乱发，还有一双肿胀的眼睛，到卫生间门口堵他。
她两眼失去了神采，暗淡无光，“祁云翱，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祁云翱面色淡淡，“什么事？”
“年后我想去成都分公司做设计经理，可以吗？”
他定定看她一会儿，依然是冷酷的姿态，“宋弦，你才升主管多久？”
“年后就满一年了。”
“一年？你和我说说，你觉得你哪一方面太过突出，足以让你提前晋升到经理级？”
宋弦目光直直的，没有丝毫避让，“我没有哪一方面很突出，我只是很平稳，我有设计天赋，也做过项目，也可以静下心来带团队，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
他别开眼，嘴角浮起一抹嘲意。
她口气生硬，“你不要笑，这是我的上级给我的评价。”
祁云翱走出去，在她肩侧停下步子，转头看向她，“既然能静下心来带团队，为什么还要去走捷径，孙信业这么教你的？”
宋弦晕乎的脑袋开始嗡嗡嗡响，她在崩溃的边缘，眼圈有些扛不住，透了一点水光。
“为什么我不能走捷径，别人能走的，为什么我不能！你一定要我经受九九八十一难吗！”
祁云翱下颚线动了动，喉结上下一滚，“宋弦，你想好了？”
她眼皮子滚烫，“嗯，我想好了。”
第83章
临近元旦假期, 宋弦先后被曹仁守和人事叫到办公室。
公司有意要让她去成都分公司带设计团队，成都分公司人少，业务比总部少得多, 但事情是一点也不少的，而且她还达不到晋升标准, 待遇还是不变，承担的责任却重了。
但谁也不能说这是坏事，毕竟宋弦是老板身边的红人，她去成都分公司做经理, 多半是为了以后的晋升之路更顺畅。
曹仁守祝贺了她，又表达了惋惜之情, 他倒是有几分真心, 宋弦工作勤勉，做事牢靠，人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走了，未必能找到像她这么好用的下属。
“到了成都，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交流, 当然，我相信你是可以胜任的。”
“谢谢曹经理，我觉得可能有很多需要您提点的地方, 到时候您不要烦我。”
宋弦已经知道了多结善缘的好处，如果没有戚白, 她也不知道成都分公司缺个设计经理，没有孙信业, 她可能会走更多弯路。
曹仁守虽然婆妈, 但是他有足够的带团队经验, 多个指路人总是没错。
“曹经理，我想和您说一声，我的年假和补休假加起来一共二十天，我想在元旦后休完。”
“二十天一起休完？”
“嗯，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工作您可以随时找我。”
曹仁守虽然不愿意，但是她要去成都任职，这个时候不给她休年假有些说不过去。
“二十天太久了，我这里就算给你休，上面也通不过，这样吧，我先和祁总说一声，毕竟你还要直播。”
宋弦点头称是，“我明白，谢谢曹经理。”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祁云翱没多问，直接同意了宋弦的补休，只说按正常提交申请。
于是，宋弦迎来了工作以来最长的假期，连元旦假期一起，一共二十三天，也就是说，她回来上班一个星期就到过年，年后她就直接去成都分公司报到。
她打算来一次短暂旅居，再回一趟扬州。
做完元旦的直播大场，宋弦回到老别墅，给院子里的流浪猫添了猫粮，又回去看了家里的猫。
当初祁云翱想把猫养在一楼，院子里空间大，但是流浪猫太野，皮皮一天打几回架，十五也经常受伤，最后还是把一家三口养在家里。
她收拾了衣物，把重要的证件都带上，皮皮在窗台上晒太阳睡觉，绝育发腮后，它是越来越油腻了，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雪狮子却还是秀气佳人模样，当了妈更温柔粘人了，宋弦收拾东西，它就坐在一旁看着。
宋弦伸手抱它，摸它的长白毛，声音低低的，“你想跟我走是吗？”
雪狮子张张嘴，却没有声音，那鸳鸯眼一瞬不瞬对着她。
“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你先在家里呆着，哥哥是打猎好能手，姐姐还不是……”
宋弦站了起来，她后悔说这些话，无端招来一股酸水，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停留太久，如果哪一天祁云翱无聊了，翻看监控，会觉得她很可笑。
此刻的她下了决心，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落脚地，一定把雪狮子带走，就算祁云翱再生气，也不会为了这个报警抓她。
她找了一个小的海滨城市，租了半个月的海景房，每天画画稿子，处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发呆，看海。
这期间，她和祁云翱都没有联系，宋弦已经确认，就算她失踪，就算她死在外面，他也不会找她，这就是祁云翱的性子，从小到大都这样，到死他也不可能改。
只有她乖乖听话，他才会养她，任性，无理取闹，那是智障，是疯疯癫癫，那就出去流浪，去捡垃圾，他不会再管她。
就跟养猫一样。
祁应元元旦的时候去老别墅送吃的，没有碰上宋弦，以为她出去玩了，没当一回事，过了半个月，他又过去了一趟，也没看见宋弦，这一次他留了心，发现宋弦的咖啡杯都不见了。
这一天，他让母亲把儿子叫回去吃饭，还亲自回去给老太太帮厨。
饭桌上，蒋老太念叨祁云翱头发长了，让他去楼下剪一个。
祁云翱吃着饭，“我有地儿剪。”
祁应元出声问：“宋弦上哪儿去了，我过去两次，也没见到她。”
他头也不抬，“她休年假去了。”
“休多久的年假？”
“二十天。”
祁应元顿了下，“她才来多久，怎么有那么长的年假休？”
这下，祁云翱抬起了眼，冷声道：“年假加补休，一共二十天，你又不管公司的事情，你管她休多少天。”
蒋老太话里带了斥责，“这也不能问了？你爸还不是操心你，你谈个恋爱，他叫我不要过去打扰，我都多久不过去了。”
祁云翱无话可说，那话是他说，让奶奶不要再过去找他，他饿不死。
“你跟她说，不是你嫲嫲怠慢她，我是不敢了，就怕跟你爸你妈一样，最后离婚，我落个不是。”
祁云翱心里有些燥意，宋弦去成都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但是他这会儿不想说。
宋弦只是去成都，她不是离开和喜，也不是离开他，那天夜里她受了他的气，眼睛都哭肿了，才说出要去成都做经理的话，即便是再温顺的猫，也有伸爪子挠人的一天，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等她休完假，气也该消了。
看到严听雪和胡彦林结婚，她也动了心思，那是难免的，她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他。
他相信这世上有日久生情，他和宋弦就是，天天工作到深更半夜才纠缠到一起，但他不相信久处不厌，他的脾气太臭，毛病太多，不可能和一个人在琐碎里过一辈子，他不想让家里人打扰他和宋弦的生活，也提不起兴趣去了解她的家人。
是的，他就是这么坏，不想被世俗约定束缚，也不想为人情世故耗费一点心神和精力，即便是为了宋弦。
宋弦回到扬州，开着车去接杨素真下班，在路边等的时候，她更新一条朋友圈，以证明自己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
【接妈妈下班。】
跟祁云翱在一起那么久，她的车技已经练得很好，扬州的交通对于她来说，很畅通。
杨素真听她说要去成都做经理，不太乐意，“去两三年都三十了，又回广州，我看你跟谁结婚。”
宋弦闷闷道：“怕什么，世上那么多男人。”
杨素真就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世上那么多男人，天桥底下那么多光棍，你嫁吗！”
“嫁也行，不嫁也行，过得开心不就好了。”
“现在是开心，等你四五十岁，别人都有家有孩子，你跟谁开心去。”
宋弦把嘴边那句“我自己开心”咽下去了，她再招惹她妈，只怕剩下这几天都不能过得安稳。
杨素真又说：“你们祁总说的对，你就是运气好，要不然像你这样的脑子，在广州都找不到饭吃。”
宋弦心口一个钝痛。
一定是她妈的打压教育深入骨髓，她脊梁弯曲，才能跟祁云翱那样的人在一起那么久。
到家后，她妈进厨房做饭，门铃响了，竟然有人送来一捧鲜花，花里有小卡片，但是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写。
趁着她妈没注意，宋弦把花藏到房子柜子角落。
她回扬州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大概是刚才那个朋友圈被送花的人看见了，能给她送花又知道她家地址的没有几个，连排除法也用不上。
在家的那几天，她天天都能收到花，每天不重样，房间快藏不住了，宋弦只能每天趁着她妈不在家，把还没有完全枯萎的花处理掉。
一直到她离开扬州，送花人也没有出现，宋弦并不觉得奇怪，他是一个只管付出，从来不需要她回馈的人。
年后，她到了成都，分公司人少，人际关系也简单，就三个设计师，她直接和分公司总经理汇报。
人少，事情并不少，现在有三个项目，一个接近尾声，两个正在进行，有一个时间紧，任务重，三个设计师根本不够用，宋弦一到岗就投入工作，忙起来，有些事情就没空闲去想了。
在这期间，祁云翱带新主播开了两场直播大场，有粉丝问，蛋蛋去哪儿了，他面色无波，说蛋蛋调到成都分公司，暂时回不来。
宋弦并没有看他的直播，她是听戚白说的，戚白还说，借她的光，她确定来成都之后，公司给外调人员租了宿舍，他也占了便宜。
宋弦并不觉得是她的功劳，但她的确占了祁云翱的便宜，她没有做助播的那两场，提成依然有她的份，她主动和总部管绩效提成的小燕提了，小燕说，没有错，那两场祁总只是给新主播带人气，她还是祁总的助播。
她没有和祁云翱联系，或许她心底尚存一点念想，祁云翱来成都一趟，就像上回去孟巧阳家接她一样，那样她就有机会好好数落他的不是，让他知道他是多么差劲的情人。
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宋弦的心凉透了，想要祁云翱低头，估计要等到下辈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她也会犯贱，翻开祁云翱的社交账号看。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素材了，祁云翱发了一个划水视频，是家里三只猫玩乐干饭的视频，镜头最多的是雪狮子，他伸出手，雪狮子便把爪子放上他手掌心，乖巧让他握了握。
宋弦鼻端发酸，没有她，猫咪们跟着会打猎的祁云翱，一样过着安逸的日子。
更让她酸的是，田苑顶着大名在下面评论。
【下次去广州，我要把雪狮子拐走。】
田苑竟然能叫出雪狮子的名字，有那么一瞬，宋弦起疑，老别墅是不是已经换了女主人。
转瞬，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可笑，她算什么女主人，不过是一个过客，猫都比她更像那老房子的主人。
这一夜，她没有睡好，起来她就做了决定，祁云翱可以被拐，但雪狮子最爱的人是她，不能叫别的女人拐了。
人间四月天，广州咤紫嫣红，时隔四个月，宋弦又一次进了熟悉的红砖老别墅。
祁云翱并没有把她的面部识别抹掉，她依然畅通无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