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雨晨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弥补他。
她抿抿唇道：“我最近工作也不太忙，我要么请几天年休假，过来照顾你一下吧？”
“不用。”许澜立刻拒绝了她。
他要的不是同情、补偿或是施舍。
但林雨晨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虽然说不用，但是她决定了的事还是想尝试下。
她帮许澜拉了下被子，然后说：“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推门出去的林雨晨和同事俞敏去了电话，让她帮自己把公司桌面上的文件夹拷到优盘里，还有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并叫个闪送送过来。
然后她又给李白黎去了个电话，跟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一会儿她就上系统提交请假流程。
一个礼拜的假期，相当于把她今年的假期全部提前透支了。
电话里李白黎欲言又止地问，她去见什么朋友，怎么忽然要请这么久的假。
林雨晨打了个哈哈，提醒他这就涉及个人隐私了。
搞定一切后，她才蹑手蹑脚地重新进了病房。
陪床真的是件很无聊的一件事。
林雨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胳膊支在腿上拄着下巴看许澜睡觉。
看着看着，就想上手去动他毛茸茸的头发。
她好像对他有多动症，而且过多少年都很吃他的颜。
这人也确实一点都没有变老。
眼睫毛还是像扇子一样长，眼下的泪痣又清冷又性感。
而且还记得那天脱他衣服，发现许澜竟然身材也没有丝毫走样，和她公司那些高层很不一样。
自我管理很到位啊。
等闪送快要睡着的时候，木门传来很轻微的“吱——”的声音。
这声音让正打盹的林雨晨下巴向下一滑，猛地醒了。
她下意识朝病床上看了看。
还好还好，许澜没有被吵醒。
她有点后悔不应该把闪送地址写得那么具体，直接写到楼层就够了。
再一转头，林雨晨发现来的并不是什么闪送小哥哥。
是李白黎。
他穿着件灰蓝色的西服，脖子上还挂着工牌，右手拎着灰色的电脑包和一个很大的塑料袋。
“你来了？”林雨晨压低声音，赶紧迎过去。
她怕把许澜吵醒，一边回头一边把李白黎向门外领。
可李白黎一眼就认出来病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他蹙着眉，倒退出房间。
“你怎么来了？”门口，林雨晨昂着头问他。
“给你送东西，”李白黎把右手的包高抬起来示意：“你的电脑还有U盘都在里面，有需要的其他文件可以找我要，我开你电脑帮你拷。”
“啊？我不是叫俞敏帮我叫个闪送吗？你怎么专程来了？”林雨晨边接过来边问：“你是有事情出来顺路？”
“啊，嗯，”李白黎点点头。
“哦，那谢了。”林雨晨打开电脑包，确认东西是是不是都在。
“那个……你和许总认识？”李白黎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指着病床上的人，踟蹰地问林雨晨。
林雨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顺着李白黎的手指看了看里面的人抿唇答：“嗯……有点认识。不对，是挺认识的。”
好像开门的动静还是有点大。
许澜已经醒了，微偏头看过来。
“你请假……”李白黎本来想问，请假是不是因为他生病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问更好。
“我看你给俞敏说电脑拿到医院，又见你早上走的匆忙。猜着就是有人生病，要来陪护。我本来以为是你的家人病了，所以专门过来探望下……”
李白黎话说到一半，抿抿唇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故作轻松地介绍：“喏，给你买了点日用品和吃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还有些水果什么的，可以给你朋友吃。”
“这个……不太好吧？”林雨晨为难地说。
“有什么不好，回头请我吃顿饭就够了。”李白黎晃晃袋子说：“还是说你没有零食，在这里陪护不会无聊？我还买了些一次性毛巾之类的，你应该都用得上。还给你朋友买了水果牛奶呢！”
林雨晨反应了下，想着病人确实需要水果，她点头：“那……谢谢，回去一定要请你吃饭的。我运气真好，碰到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李白黎干笑了下，脸色并不太好。
他垂下头，把袋口打开，递给林雨晨看：“你看看，这些东西够吗？有缺的我再去给你买。我反正开车过来的。”
……
林雨晨和李白黎寒暄几句，就把人送走了。
等她拿着李白黎送来的电脑和塑料袋回病房的时候，老远就觉得许澜的脸色不太对劲。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太舒服。
他有多了解林雨晨呢？
他当然知道她曾经喜欢他，这毋庸置疑，因为他有一张她喜欢的皮。
他甚至想，她这次兴起又来接触他，有八成也是因为他的皮相吧。
如果她这样喜欢，如果把皮送给她，就这样死掉，可不可以。
他知道她喜欢骨相精致的人，身材要好，符合黄金比例，最好身高要再高一点。
大学的时候她就会追星，看到明星海报走不动步子，还非要他跟着一起去看现场。
外面那个男人的长相应该也在她的审美点上。
哦，对，那个人不仅长得很好，还比他年轻。
“你不舒服吗？”林雨晨把塑料袋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弯腰走到床边去观察许澜的病情。
塑料袋摩擦的粗嘎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许澜攥着拳让自己冷静一些。
林雨晨也察觉到他的微小异样，蹙眉问：“你是腿很疼吗？”
许澜对抗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此刻，门外响起短促的敲门声。
许澜朝外面瞥了眼：“进。”
孙芋和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一起进来。
男人晒得黝黑，留着寸头，笑起来很憨厚。
许澜：“有事吗？”
孙芋领着人到病床边指了指身边的男人，抿抿唇道：“许总，这个是我男朋友叫高亮，您记得他吗？”
许澜偏头打量着她身边的人，微蹙着眉。
孙芋赶紧上前解释：“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家庭条件不好，虽然被减免学费，但是家里有人生病，生活还是有点困难。多亏了学校一直有一笔好心人的捐款，才能坚持读下来。他现在已经毕业分配，自己能赚钱了。”
“因为捐款人和学校说没有必要透露姓名，所以高亮一直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但是他很感激。”
“我前阵子做材料的时候，刚好知道您每年都会给国内一些高校的国防生捐一笔钱。”
孙芋顿了顿又说：“就前几天聊天我和他提起这个事，一些细节对上，我们才发现这笔钱正是您捐的，在他最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就挺巧的。”孙芋抿抿唇道：“他说想当面谢谢您。”
“对的，”高亮挠了挠后脑勺：“我今天刚好来看芋头，想顺便也来谢谢您，谢谢您的无私帮助。”
“小事情。”许澜淡淡地说。
“可不小，我那个时候真的觉得都过不下去了。多亏了您。”高亮向前一步走到病床边，打量着病床上的人道：“您要是不嫌弃，这几天我来帮忙陪床吧？我刚好有假。”
“对，”孙芋跟了句：“本来是我工作分内的事，但是……可能不如他照顾起来方便。”
“都不用啊，”吃了半天瓜的林雨晨打断了他们：“我已经跟公司请好假了，他这腿我想了想，可能我也有责任。我来就行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孙芋，你男朋友好容易有假，让他带你玩玩去。”
高亮一听，赶紧解释：“我就想尽一份力，等后面的假期，我再带芋头玩。”
孙芋听完林雨晨的话，心里就有了谱，悄悄拽了拽男朋友的衣角，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可高亮还是大咧咧继续说：“而且我力气大，更方便点。”
孙芋赶紧打圆场：“那个，要不然我们排班吧。高亮明天来，今天就林姐来。”
“晚一些我朋友会过来。”许澜打断他们：“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想睡一会。”
气压不对，孙芋感受到了。
她张张嘴，最后应下了：“哦哦，好的，许总。”
“您有需要，一定说话！”高亮赶紧补充。
孙芋点头：“对，有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然后，孙芋赶紧带着依依不舍的高亮走出病房。
林雨晨站在床边俯瞰着许澜道：“喂，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呐。我陪护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阿致他什么都不会做，衣服都不会洗。”
话毕，她想起自己也不怎么会手洗衣服，摸了摸鼻子。
然后，找补了句：“我好歹细心一点。”
许澜依旧坚持：“你也回去。”
“要不我和他们排班，我今天，让他们明天来？”林雨晨走到床边翻捡着塑料袋，合计着还需要再外卖点什么东西。
她捡出个苹果朝许澜晃了晃：“你瞧，我同事还给你带了苹果，我给你洗一个？但是削皮我可不会啊。或者你吃香蕉吗？我来点个外卖。”
林雨晨拿出来的苹果又大又红，应该是很不错的品种。
如果把皮剥下来，送给她……
许澜垂下眼睑，压抑又委屈的声音溢出来。
“林雨晨，对我好一点儿，就一点儿，就那么难做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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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拼宿舍吗？◎
“对你好一点儿？”林雨晨向上抛苹果的手停下来, 把它放到桌边，边转头边蹙眉道：“许澜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对你还不好？我可是请假陪你哎。”
待视线完全转过来的时候，她看到病床上许澜的脸色。
他的眼睛本来就自带忧郁气息, 这会儿看起来更加难过。
那一眼, 看得她心里揪了一下。
老毛病，果然她见不得帅哥难过。
林雨晨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语重心长地问：“我又怎么你了？你说说看, 我看看我能不能改。”
“……”许澜把头撇开。
看着眼前人一副抗拒、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林雨晨难得好脾气拄着下巴在床头反思。
也许是陪床的时光太无聊了。
“你不喜欢吃苹果？我记得你对水果没什么特殊喜好的吧？”
“香蕉你喜欢吗？”
“还是说……你想让刚那个什么叫高亮的伺候你，我把人打发走了你不开心啊？”
“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
她一连问了一串问题。
但显然，许澜撇开头并不想回答。
林雨晨想了一会, 忽然福至心灵。
她对床上的人道：“喂, 你看着我。”
“……”
“看着我啊。”
“……”
许澜毫无反应。
林雨晨干脆站起来, 探出两手去摆正他的头。
他的脸颊触感很凉, 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其实是个冷血动物。
但他的头还是别了过来, 垂着眼睫，依旧很不言语。
林雨晨直接道：“喂？你吃醋了吧？”
“……”
“你是吃醋了吧？”
“……”
虽然没有回音, 但林雨晨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刚外面那个……是我的同事，我的上司。你知道了吗？”
他垂着睫毛不答话：“……”
她又解释：“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 反正也没跟我表白过。反正我不喜欢他，你知道了吗？”
“……”
“那你不要乱吃他的醋好吧？”
“……”
“嗯？知道了吗？”她听不见回答，蹙起了眉毛。
他轻声妥协：“嗯。”
“这还差不多。”林雨晨欢欢喜喜地重新捡起那个苹果，又晃了晃：“所以我去给你洗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送来的苹果，好吧？”
许澜没回答，但脸色好了一些, 这次像是默认了。
林雨晨觉得已经安抚好他了, 她撑着床板起身, 在床头的塑料袋里挑挑拣拣又拿个更大的。
她计划一次洗两个，好容易洗一次苹果总得给自己留一个。
拿着苹果的林雨晨叮嘱了句：“你等我啊。”
许澜看着林雨晨转身走开为他洗水果的身影，心情并没有好上半分。
他好像受不了她对别人笑。
不用好像。
他确实受不了她对别人笑。
甚至，别人对她笑，也觉得心里很堵。
她刚刚问他“我对你还不好？”
他觉得林雨晨有时候对他不好。
但其实又对他再好不过。
是他不好。
如果再这样下去，再这样放任地和她接触下去，她终会发现他的爱意可怖。
连带着人一并唾弃。
然后再走以前的老路。
那时候就什么都救不了他了。
那还不如停在最好的时候。
没多久，林雨晨一路小跑回来，伸直胳膊把苹果递给他：“喏。”
许澜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接过她的苹果。
林雨晨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咀嚼，苹果很快就没了一小半。
从前都是他给自己洗、然后削皮，现在看来付出也有别样的快乐。
“好吃吧？”她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笑眯眯地问。
“嗯。”
她看着他笑了笑，然后目光落在许澜垂在床侧的胳膊。
他的病号服被微掀起来，露出一段冷白的胳膊。
腕骨右侧，隐隐有个“L”。
林雨晨蹙眉，指着他的手腕道：“你这个，回头我给你拿卸妆液。”
“嗯。”
他依旧兴致缺缺。
林雨晨皱眉，又觉得他可能是太疼了。
腿折可不是什么小事。
吃完水果后，林雨晨递了两张湿巾给他擦手。
许澜接过来，低头一根根擦拭着，低声道：“你回去拿些换洗衣服吧，我睡一会儿，暂时不用人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