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林雨晨舒了口气。
她对于陈旧性骨折的病理还记得一些, 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那好像还好。
阿致起身走远了。
胖头鱼看看身边的空位, 友好地拍了拍说：“你坐。”
“许澜，他现在人在里面吗？”林雨晨没坐，焦急地朝病房里望了眼。
胖头鱼摇摇头：“没有。他去做检查，应该一会就回来，不是第一次了。你坐着等吧。”
“好，”林雨晨点点头坐下来。
她想着，反正下午的假也请了，怎么也要看到人才放心。
可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林雨晨有些坐立不安，她的脚一直在抖，眼睛焦灼地来回张望着走廊。
“不会那么快，人刚走，”胖头鱼安抚了句。
“好。”林雨晨点点头，但眉头还是锁着，随口问了句：“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他骨折过一次，但后来看好了。是因为那次吗？”
“应该不是吧……后面好像又受过伤。”胖头鱼答。
“为什么受伤？”林雨晨转头问。
“被车撞过。”
“车祸？别的地方呢受伤没有？”
胖头鱼摇头：“别的好像没有，就是腿受伤。他也是倒霉，见是绿灯就走得很快，然后被车撞了。”
“车这么不长眼啊！”林雨晨蹙眉：“那次撞得很严重？”
“嗯，有点。但后来也好了。”
林雨晨眉头紧锁：“得叫他过马路多注意才行。”
“嗯，”胖头鱼点点头，而后沉吟着说：“你上次说……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还想知道吗？”
“嗯？”林雨晨把目光投到胖头鱼身上，立马点头答：“想啊。”
“我有一些他的照片，你要不要看？”胖头鱼摩挲着手机屏幕说。
“看。”她又点头。
“等下，我翻翻啊，”胖头鱼低头把屏幕解锁，在相册里翻了会儿。
好在现在的智能手机，可以识别人脸。
他挑拣出许澜的照片用时不是很久。
“给你。”
林雨晨接过胖头鱼的手机。
图片很多，但大多没有笑容，和以前一样不爱笑。
但是因为骨相的优越，在画面里存在感很强。
她看着他一点点成长成这样的模样。
印象里，他的头发一直是自然的黑色，从未染过。
胖头鱼递过来的相册里，倒是开始有很多种颜色。
中间有一张照片，他漂了头发，是很浅很浅的发色。
类似于银白。
显然拍这些照的时候，已经换了专业。
那张银色头发的照片在相册里极其吸睛。
这样浅的银色，因为他的冷白皮，竟然也稳稳Hold住。
林雨晨低头嘟囔了句：“他竟然也试过漂发？”
她曾经总折腾头发，试过一次漂发，很疼，也是这样的银色。
胖头鱼没有应她。
“人要是好看，真是什么色都好看，什么样都好看。”林雨晨边翻边感慨。
过了好久，在她几近翻阅完他的成长史时。
胖头鱼低声说：“关于染发……”
林雨晨：“染发怎么了？”
胖头鱼又嗫喏：“……”
林雨晨：“你倒是说啊！”
胖头鱼深吸口气，然后才看过来：“他染过你染过的所有发色。”
也喝过你爱喝的酒，去过你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
“……”
“他说，你说过你那个圈子的人都不太好，他想见识一下。
后来折腾完自己，好像现在才决定什么也不想了。可你又回来了。”
林雨晨一时没能消化这些话，眨了眨眼睛。
她低头看着那照片很久很久，慢慢揣摩。
很浅的银发，精致的骨相，他的颜值就算是进娱乐圈也很抗打。
她想起曾经和许澜吐槽自己那个圈子的话。
金钱真的能使人变质，有钱人像是闲到不知道怎么玩才好，作天作地，最会作践人心，她见多了。
她才不要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会一生不幸。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
她是不是也是她不喜欢的那类人啊。
她得到爱向来太轻易，也一直被保护得太好。
本来就是大咧咧的性子，不太拘泥小节。
不管心里喜不喜欢，嘴上总是说着满不在乎他的话。
好像太幼稚了。
幼稚鬼。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得很不好。
她给他的安全感太少。
造成那样的局面，她也有份吧？
“许哥后来也和我说过很对不起你的话，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也挺复杂的。”胖头鱼踟蹰着说：“那个……要不你现在回去，我在这儿守着。我觉得你们要不然两清算了，对大家都好。”
“放屁！我不走！”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林雨晨这是第一次吐出这样的话。
实在是着急了。
胖头鱼嘴巴一张一合，最后挤出来个“哦”字。
林雨晨把胖头鱼手机还回去。
然后又把自己手机掏出来，切出二维码：“加个好友，二维码发我。”
“哦。”胖头鱼再次点点头。
“Aurora，你来了。”
林雨晨还没扫上胖头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抬头，发现来的人是孙芋，旁边还站着个长相极周正的男人。
“许澜他人呢？”林雨晨站起来，朝孙芋身后打量。
孙芋解释道：“转去病房了，我来拿许总的行李。”
“在哪层？哪个房间？医生说严重吗？”林雨晨急急地问，旁边的阿致也把头转过来。
“十层，骨科，A01。你别急，医生说还好。”
-
林雨晨道了谢，直接上了十层。
推门进去，里面是单人病房，但有一张陪护床。
里面空荡荡，医护都不在。
林雨晨视力不错，很远就能看到许澜双目微合地躺着休息。
她穿着高跟鞋很容易有响声，靠前脚掌发力踮脚走过去。
小心地挪到病床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低声叹了口气。
许澜还是合着眼。
也许因为是皮外伤，他倒不是很显病态。
这人明明昨晚才熬了大夜，一点也不颓废。
也对，他从小便是越夜越美的人。
别人熬夜灰头土脸，他一夜不睡倒是更有味道。
说到味道，他身上的气味很清新，一点烟味都没有。
应该早上洗过澡。
可偏偏右手的那个“L”还在。
右手腕，隐隐有个红色的“L”。
碰过水，已经黯淡地失去了一层颜色。
应该得用眼唇卸妆液才能去掉，回头和他建议下。
林雨晨把目光投向他的腿。
被子盖着，看不清现在怎么样了。
她倒是想掀开看看，又怕把人吵醒。
林雨晨想了下，低头拿出手机。
印象里，有同学后来去做骨科大夫的。
她通过几个还有联系的同学，几经周折要到骨科大夫的联系方式，然后发了消息过去。
那同学通过她微信好友倒是很快。
林雨晨很尴尬地自报家门，寒暄了几句。
好在那个同学说还记得她。
她以有个朋友开头，询问下这个病的严重情况：“想请教下，我有个朋友陈旧性骨折，严重吗？”
“什么位置？如果是手部、腕部还好。”
林雨晨回：“好像在腿部。”
“四肢的话比较麻烦。就担心会影响关节正常使用。如果没有及时治疗，或对功能产生影响，有产生严重畸形的可能。”
林雨晨又问：“那一般要怎么治疗？”
“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症状轻微，机体可以自己愈合或者夹板固定之类。
如果骨折畸形不太严重，可以把原来骨折处折断，重新固定。
如果很严重，只能动手术从其他位置截骨挪过来矫正……”
“我做截骨手术也有不少例，你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发完很长一段，那大夫又贴心发过来几张截骨手术的图。
把关节直接用剖开，很长的刀痕，露出鲜红的皮肉。
看着就很血腥、很疼。
林雨晨被医生说的治疗手段吓到。
把骨头活生生折断再固定。
或者从别处截块骨头，移过来。
听起来就疼死了。
怎么就这么不顾身体，陈旧性骨折了。
忍不住，又掉了一滴泪。
那滴眼泪滚下来的时候，许澜也不太能装睡下去了。
他睁开眼适应了下光线，然后认命地看向她。
“你醒了啊？”林雨晨抹了把眼睛，看着他睁开的眼睛有点发怔。
“嗯。”
“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林雨晨问。
许澜很小幅度地摇头。
林雨晨看了看他的腿，觉得自己多余一问。
肯定是腿疼啊。
她站起来，来回打量着病房，然后问：“你喝水吗？”
“不喝。”
“哦，”她抿抿唇又坐下了。
许澜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林雨晨坐在椅子上还是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那个……”她其实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会儿却清清嗓子，晃了晃手机试图宽慰他：“我有个同学做骨科医生的说你这个病不太严重，你不要太担心。”
“嗯。”
她舔舔唇，又补了句：“我好像还有同学在这里当医生的，回头我请她给你介绍一个最好的专家。”
“嗯。”
她一脸严肃地解释：“你这个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是很普遍的毛病。我是医学生，多少了解点的。”
“嗯。”
她又说了好多从朋友那里听来的病理，许澜还是话不多，只是一个字地答复她。
林雨晨也察觉到他和自己聊天并不怎么积极。
她看了看许澜的腿，吸吸鼻子，低头说：“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或者你要找谁进来，我帮你叫她吧。”
许澜的右手向前伸了一寸，似乎想碰她搭在床边的手，在半路又停住了。
“你别哭，我又不疼。”
。
作者有话说：
“染过你染过的所有发色，喝过你爱喝的酒，去过你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深情小许，都不忍心再虐他了。
sorry，万更失败。
两人完全无芥蒂的和好还需要一些火候，全文不长，打算1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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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对我好一点◎
许澜让她别哭, 说他不疼。
林雨晨其实不太爱哭，遇到的委屈一般当场就奉还。
现在不仅掉眼泪了，尤其是被戳破因为他受伤哭的, 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掉眼泪呢？
林雨晨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着本能回他：“我才没有哭呢，我怎么会哭！”
许澜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她看着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要休息了。
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 将他的脸庞切割成明暗两个部分。
林雨晨才看到他的鬓角有一层薄汗，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他的头发已经是自然发色了。
估计是因为一直染发那样折腾，发色比当年稍微发黄一点, 但仍然比常人黑。
林雨晨看着躺着的人, 自己纠结了会儿。
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刚刚才决定要对他坦诚。
那哭了就是哭了。
她确实掉了两滴泪珠。
她认。
于是, 林雨晨看着在闭目休息的许澜, 稍微趴下来对着别扭地说：“那我就是哭了, 你要怎么样嘛？！”
口气凶得像找人讨债。
说完话，她又气馁地咬咬舌头。
好好说话, 对她来说太难了。
本来想找补几句的，可是许澜回答她了。
许澜的眼睛没有睁开，依旧紧紧闭着。
只是唇角有很小很小的上扬弧度。
他好像笑了, 而且这次多回答了几个字。
“嗯，我是不敢怎么样。”
这是这么多天来，林雨晨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类似轻松的情绪。
不管之前的那些事情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这一趟，林雨晨觉得自己是来对了。
她哼了声，没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许澜两鬓的薄汗, 心里想骨折怎么会不疼呢。
她穿高跟鞋脚扭伤一下, 都会请半天的假在家里躺着。
他骨头断了, 都要疼死了吧。
林雨晨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他一句：“你以后过马路一定得多加小心，绿灯也要看车的。现在路上电动车好多，他们都骑得特别快。”
“嗯。”
“唉，陈旧性骨折还挺烦的，”林雨晨看着被被子压着的腿叹了口气：“你今天做什么了，是不是工作忙跑步跑得太急？还是负重来着？”
话刚刚说出口。
她忽然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
她昨天喝多了酒，然后醉醺醺得非要他背自己，不背就不肯走。
然后许澜什么也没有解释，就把她背起来了。
阿致看见，冲出来骂她是女巫。
那会儿，阿致应该就是记得他有伤才冲出来骂她。
可许澜怎么自己不说呢？
他要是说自己有病，她也没有没良心到非要他背。
林雨晨垮着脸跟他道歉：“对不起，昨天不该让你背我。我不知道你腿脚不好的。”
道完歉又想起，搞不好和前几天吊着绳子去那个大坑里救她也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