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表叔他男二上位了——一吱兔球君【完结】
时间:2023-04-17 17:34:36

  “小姐,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香岚不知发生何事,自不清楚从何劝起。
  唐姻尽量稳住声线道:“没什么,让车夫快些,我要去兰亭院找大伯母,否则大伯母该睡了。”
  “这么晚了,找大夫人作甚?”
  唐姻道:“我、我要退婚。”说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扑簌簌落了下来。
  “什么?”
  香岚手忙脚乱地为唐姻擦眼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唐姻与宋彦吵了架在说气话,可不曾想唐姻下车后,真的直奔兰亭院去了。
  “小姐,您不是说真的吧?为什么呀?六日后便是大婚了,宋府的请帖可都发出去了呀。”
  “这我自然清楚。”所以她才如此急迫。
  因为时间早一刻,那么影响才能降低一分。她这般,已是尽力顾全宋府的颜面了。
  二人穿过东园的曲水溪流,远远看着兰亭院的荧荧光亮朦胧在深夜里。
  大房的人还没睡,唐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忽地,一道熟悉的、沁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做什么去,这般急?”
  唐姻循声望过去,身旁雪兰院的杏花树下,宋昕负手持剑而立,剑身上寒芒烁烁,树下布满落花、落叶,该是在此处练剑来着。
  唐姻低了低头,并未正面回答:“我去趟兰亭院,路过此处,打扰三表叔了。”
  香岚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抢声道:“三爷,您快劝劝小姐,她要退婚!”
  宋昕收剑入鞘的手腕一僵,之前他还听说唐姻晚上与宋彦一道游船去了,怎么甫一回来,便要退婚。
  他将佩剑扬手扔给信鸿,提灯走进了些,抬手举在唐姻面前,夜色中的一簇灯火染上了唐姻的脸颊。
  泪痕未尽,眼角微红,羽睫上还沾着半干未干的泪珠。
  宋昕放下灯笼,淡淡问了句:“哭了?”
  “没、没有,我没事的。”唐姻抿了抿唇,将头轻轻侧向一旁,似乎这样就能掩饰掉脸上失落的痕迹。
  宋昕垂首看着她:“他欺负你了?”
  唐姻咬了下唇,依旧摇头。
  宋昕察觉出唐姻似乎不大想说原由,便不再追问,只是在分辨,唐姻口中的“退婚”有几分真意。
  “退婚的事,你当真想好了?不是气话?”
  唐姻定定地说:“想好了。”
  宋昕冷然道:“那你可曾设想,若与宋彦退了婚,该何去何从。”
  唐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一泓碧波:“既然和宋府没了婚约,我自然不好再留在这。”
  “那你去哪?回杭州府?唐国公涉案,你母亲朝不保夕,你若回去,日子不会比宋府好过。”
  “这我知道。”
  见唐姻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宋昕更近了一步:“世间人情冷暖,向来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你可知,你父亲落马后,与他交好的朝臣纷纷退避三舍,与他作对的政敌又几次三番的向万岁谏言、递折子。你可知,你回到杭州府,会面临怎样的搓磨。”
  宋昕的声音平稳,语速平淡,但那种压迫感却如浪潮般压了过来,唐姻不由得退后半步:“……我知道。”
  唐国公府过去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与王嬷嬷往来的书信上,嬷嬷不止一次提过,父亲入狱后,母亲的日子有多辛苦,也曾亲眼见到苏州家中的窘迫。
  唐姻指尖发凉,宋昕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曾经怕过什么搓磨与痛苦,只怕父母伤心罢了。
  想起前段时间去杭州府省亲时,母亲听闻她定下婚期,脸上是何等的喜悦与欣慰。又想起地牢中,父亲对她的叮嘱与挂怀。
  唐姻不敢想象,若是父母知道她擅自退了婚,一定会失望吧。
  宋昕语气稍作缓和,拉开了些距离,侧身看着随风摇曳的枝叶:“其实,你是二嫂的亲侄女,也不必一定要离开的。”
  宋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现状上看,留在宋府,的确是唐姻最合适的选择。
  而“合适”也只是“合适”罢了。
  她怎能任父母受苦,自己贪恋荣华安稳留在宋府做一个不孝之徒呢。
  “表叔,我知道,您是替我忧心才对我说这些。”唐姻深吸了一口气:“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如今退了婚,我也该回去侍奉母亲左右。”
  又对宋昕深深一拜道:“这段时日三表叔照顾我良多,侄女铭记于心,若有将来,定会报谢恩情。”说罢,她回首叫上香岚:“我们走吧,天色已经晚了。”
  乌云遮住皎月,星辰晦暗不明。
  宋昕静静看着唐姻离去的方向,眼底的思绪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报答。
  路过雪兰院,唐姻到了大爷与大夫人所在的兰亭院。
  兰亭院内灯火通明,唐姻本以为今晚大伯父与伯母只是睡得晚,却不曾想,兰亭院内婢子皆忙忙碌碌。
  几位郎中穿梭在院子里蹙眉交谈、面容紧张,时不时有小厮将血水从宋彦的卧房内连盆端出。
  院子正中央受家法的刑凳、虎尾粗的鞭子仍未撤走,鞭身上染满了血迹,已然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唐姻疑窦丛生,找到大夫人,未等开口,便看见大夫人哭得红肿的眼。
  “你来了,姻儿,我们已经知道了,彦儿方才回来都已主动交待过了。”大夫人道:“彦儿有婚约在身,却在外拈花惹草,是我宋府对不住你,自然没有颜面求你原谅彦儿。”
  唐姻一怔,表哥这是先她一步,回来坦白了?
  “要怪只能怪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好你表哥。”
  大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你大伯父得知此事,亲自动用了家法,只希望姻儿你不要恨你表哥,此事是我们做父母的毫无洞察,他分明几次三番……”分明几次三番主张取消婚约的。
  唐姻压下心中被勾起的酸涩:“大伯母,我从未恨过表哥,感情的事,也是勉强不来的。”
  大夫人点点头。
  唐姻又问:“表哥,他如何了?”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了肉,纵然大夫人往日对宋彦再严苛,此刻也是真的担心。
  “彦儿交待了他的蠢事。你大伯父说他不知检点、败坏家风,实在是气坏了,亲手抽昏了他。”
  唐姻想起院子里的情形,心有余悸道:“大伯父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彦儿是长房长孙,你大伯父对她寄予厚望,对待他便比起他孩子严苛许多。”大夫人哽咽了声:“郎中说,彦儿左臂的骨头被你伯父用鞭子抽裂了。你伯父不比行刑的家丁有分寸,气急之时手上也没个轻重。”
  说完这些,大夫人又揩了揩眼泪道:“姻儿,虽说你与彦儿的婚事作罢,但还是安心住在宋府,请帖发出去了已经让人追回了。你的庚帖,我会着人送还给你母亲。”
  唐姻却拒绝:“大伯母,我实在没有道理再留在宋府了,况且,我也担心母亲。”
  “这个你放心。”宋彦这一退婚,大夫人一家内疚不已,已然想尽办法弥补:“我与你大伯父商量过了,去杭州府将唐国公夫人接过来。”
  唐姻了解母亲,父亲关押在杭州府大牢一日,母亲便不会离开杭州府一日。
  只好婉言谢道:“只怕我母亲不会同意,大伯母就不要操劳了,我想好了,这几日我便收拾行囊,回杭州府去。”
  大夫人蹙着眉:“并非大伯母强求你,你母亲身子弱,你父亲入狱后又郁结于心、积劳成疾,我打算以暂住的名义接你母亲过来,待病好了,你们一并再返回杭州府也不迟啊。”
  大夫人的说辞的确令唐姻犹豫了,如今能给母亲的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顿了顿:“大伯母,您让我想想吧。”
  见唐姻松口,大夫人也不催了,让唐姻先回去好好歇息。
  唐姻与大夫人告退后,便往西园夜阑院回。
  天空黑沉沉的,有云无月,空气也变得更加湿润、沉闷,是要落雨的征兆。
  唐姻快步往夜阑愿赶,才走到半路,便碰见姨母的贴身婢子,行色匆匆,几乎是半跑着朝她过来。
  还不等靠近,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不好了,杭州府那边出事了!”
  唐姻扶住她道:“你慢慢说,杭州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人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一边随唐姻疾行往回,一边说:“小姐,杭州唐国公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又来了信件,说……”
  “说什么?”
  婢女深吸一口气道:“说唐国公夫人不行了,二夫人叫我赶紧叫您回去商量。”
  这消息太过突然,唐姻心里陡然一空。
  母亲,不行了?可她前段时间去杭州府省亲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
  唐姻连忙朝夜阑院跑去,到了夜阑院,二夫人正焦急地攥着信件,手足无措。
  “姻儿,你来了。”她将信件递过去道,“王嬷嬷说你母亲身犯恶疾,挺不了多久了,这可怎么办。”
  唐姻迅速浏览了王嬷嬷的信件,信上说母亲得知了她二姐姐的死讯,发了心疾,请了诸多郎中,却无人能医,那些郎中皆说她母亲心力衰竭、时日无多,也别再浪费银两,干脆准备准备后事吧。
  王嬷嬷修这封信,便是要唐姻迅速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唐姻手指僵硬,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般,竟说不出话来。
  二夫人轻轻晃了晃唐姻的肩膀:“姻儿,你、你怎么了。”
  唐姻猛地起身:“香岚,快去收拾行李,只带必要的。另外,快叫人备马车,我要去码头。”
  香岚“嗳”了声,忙退了出去。
  二夫人上前道:“现在吗?可是,已经这个时辰了。”
  唐姻肯定道:“寅时码头会发第一班船,我收拾行囊赶过去,便打算乘这一趟。”
  “可是,眼下什么都没有安排,你一个姑娘家,怎么……”
  “没有可是了,姨母,我实在等不及了。”明日、后日码头船只例行休检,是不发船的。
  唐姻打断二夫人,指着信纸上的落款道:“这是好些天前寄出的信,我赶回去还要些时日,晚一刻,我便提心吊胆一刻,若是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母亲,后悔何及啊。”
  二夫人被唐姻这样一说才点透,恍然道:“对、对,那你先去码头,安排护卫随从的事,我现下就去安排,点好了人,让他们追你。”
  这时香岚进来通报:“小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马车就在西园侧门候着。”
  唐姻顾不得太多,告别二夫人,匆匆往侧门去。
  远远的,马夫提着一盏孤灯翘首等在车头处,灯芯忽明忽暗,几次要被熄灭。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狂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一派山雨欲来之势。
  香岚已经朝车夫说了大致的情况,车夫话不多说,待唐姻上了马车,狠狠一挥鞭子,马车飞快地朝码头驶去。
  雷声愈演愈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顷刻间,倾盆大雨如银河倒泄。
  唐姻微微撩开一角车帘,雨水卷着冷风钻进车厢,潲湿了她的袖角。
  香岚有些害怕,轻轻抱着唐姻得胳膊:“小姐,您小心些,别着凉。”
  唐姻已然不在意这些:“怎么才过长街,”又对马夫喊道,“刘叔,您再快些。”
  马夫闻言又甩了几鞭子,马匹吃痛,卯足了力气往前跑。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携着雨柱,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作响,长街的路面变得泥泞而湿滑。
  忽然,“砰”的一声,车身一阵抖动,随后狠狠地向左侧倒去。
  “啊——”
  “小姐!”
  唐姻眼前一阵眩晕,短暂的失去了知觉,待到清醒之后,她已经被马夫和香岚一并拉出了车厢。
  素白的衣裙沾染了污泥,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了她满身。
  他们出来得急并未带伞,香岚只得以手做棚,遮在唐姻头顶:“小姐,您怎么样,可伤到了哪里?”
  唐姻通身冰凉,并未感到任何不适,遂摇摇头,指着倒在路中央的马车,紧张道:“刘叔,这车还能用吗?”
  车夫犹疑道:“小姐,轮子陷进去了,得推出来才行。”
  唐姻明白车夫的意思,朝马车走了两步,回头道:“刘叔,香岚,我们一块试试。”
  马夫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车轮陷进泥坑里一大半,撸起袖子,不太确定地道:“姑且试试吧……”
  唐姻和香岚扶着车厢,马夫责去拉马,几人用力推了半天,车轮偶尔打滑几下,马车却纹丝不动。
  马夫见状,顶着雨水道:“小姐,您找地儿避避雨,我回去叫人吧!”
  这么远,走回去再带人过来,怕是要误了船的。
  唐姻不甘心,继续用力往外推。
  香岚被雨水蒙了眼睛,她揉了揉,注意到唐姻的手臂。
  惊道:“小姐,血、血!”
  唐姻低头一看,雨水混着血液湿漉漉的沁满了右臂袖子,袖上刺绣精美的山茶花被染出一丝荼靡,大概是方才翻车之时剐蹭到的。
  看着唐姻徒劳的模样,香岚便过去拉她:“小姐,您受伤了!”
  唐姻不为所动,仍用力推着:“快,快来帮忙!”
  马夫回头喊道:“这车轮陷得太深,掩在了污泥里,只怕非五六个壮年男子,推不出来的!”
  “是啊,小姐!不若我们先找避雨处,等二夫人派的护卫追上来,让他们挪。”
  通往码头的路又不止一条,若是那些护卫与他们错过,该当如何。
  唐姻用力推着车厢,满是不甘与焦灼,最后终于因脱力而松懈下来。
  她盯着雾蒙蒙的远处,风雨茫茫不见前路。
  袖中的家书已被雨水淋湿,唐姻将其拿出,其上笔墨已经氤氲得看不出字迹。
  她无力地攥住信纸,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么。
  “小姐……”香岚心疼地扶着唐姻。
  唐姻眼眶发热,雨水与热泪滑过她的脸颊,越发冰凉。
  正此时,身后咆哮的风雨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唐姻闻声回头,在那苍苍莽莽之中,一匹白马闯着雨幕奔驰而来。
  马上之人一身天青,微皱的眉间染上了淡淡的霜华,他勒马至唐姻面前,马蹄扬起踏出高高的水花。
  宋昕翻身下马,一把翠竹油纸伞在她头顶撑开,滂沱大雨被隔绝在外。
  雨水从宋昕白如碧玉的发簪上坠在肩头,瞬间消失。
  唐姻诧然出声:“三表叔……”
  宋昕目光向下,落在唐姻的右臂上,眼底一凛:“受伤了。”
  唐姻却焦急地捉住了宋昕的袖角,道:“三表叔,我要去码头,否则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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