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里面还等着收呢。
金奈吃饱了饭就困，正迷迷瞪瞪的，往画布前的折叠小椅子上一坐，被江风一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苦哈哈的拿起画笔，“早画完早超生，奈奈给我冲！”
试图用自我鼓励法督促自己。
棠岁晚听她嘀嘀咕咕的，伸手在画布上点了点，“后面的山太实了，还有这片垂柳，怎么泛灰？”
金奈呜呜嘤嘤，立刻着手调整。
二工的人才想起来，棠岁晚她是这次外出写生队伍的小班长啊！
立刻有人举手，“晚晚！能不能帮我看一眼，这里虚实结构是不是不太对啊？”
“小班长小班长，我也需要帮助！”
空城美院的人听在耳中，再看棠岁晚耐心在同学身边提醒叮嘱的模样，忍不住将目光往庄满身上投。
就见长了张可爱娃娃脸的男生，眼也不抬，手下动作不停，极尽耐心的勾画细节，“我可没有棠岁晚那么快的速度，看我也指望不上。”
空城美院学生们：嘤！！！
京都美院，你好大的福气！
前两天在樊城的江边写生，第三天开始就换了地方，到了人流量颇大的樊城农贸市场。
距离棠岁晚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就没用中巴车，大家背着画具和颜料走了过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途径樊城精神病院时，棠岁晚还意外看到了春花奶奶，被陈磊扶着从医院里走出来。
“我早说了，我现在可好了，你还非要花那个冤枉钱！”
“是是是，但你身体最重要。”
“今天没看到那小姑娘，我还想给她送朵花……”
春花奶奶被扶着上了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手里捏着的小朵亮黄迎春花陡然没入昏暗阴影中，似是被蒙上了一层骇人阴翳。
陈磊也跟着上了车，没注意到他们路过的一行人，发动车辆就离开了。
金奈走出去几步，回头来看棠岁晚，“晚晚，你站那儿干什么呢？”
棠岁晚猛地回神，迈步往前走去，“我看到隔壁院子的春花奶奶了。”
金奈啊了一声，她也知道春花奶奶精神有点儿问题，此时指了指旁边的医院，小声询问，“去看病啦？”
“应该是的。”
金奈跟着大部队走着，瞅了眼前方许教授的位置，才和棠岁晚低声八卦，“你还别说，我昨天在江边随便走着，还听到有人谈起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在周围几个县市都挺出名的，治疗好了很多人，就是收治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每年都有莫名其妙失踪的，查监控都是偷偷翻墙跑了。”
“所以这边的围墙才建得这么高。”
“诶，对了，明天终于能休息了，我听说旁边有个旧货市场，摆出来的东西挺有意思的，要不要一起去逛一逛？”
第187章 ——云漾。
手机一震，棠岁晚看了一眼，是保镖发来的消息。
廖城的雨终于停了，路政已经开始修缮公路，只要修完一半，他们就能立刻往樊城这边赶。
“晚晚，你看这个小陶人好可爱啊！”金奈蹲在摊子前，饶有兴致喊她。
棠岁晚回了个好，才收起手机，看向金奈指着的陶人。
确实挺可爱，巴掌大小，模样做成了可爱的胖娃娃，怀中还抱着一条大锦鲤。
摊主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笑眯眯开口，“小妮喜欢这个陶人啊？很便宜的迈，你看看这个画工、这个手感，又细腻又漂亮，只要五十啦。”
金奈瞬间翻脸，“这点儿东西你管我要五十，宰客呢？”
起身就拉着棠岁晚走，“真当我人傻钱多啊。”
旧货市场搞得挺大，一直贯穿了整整三条街，棠岁晚和金奈闲逛途中，还碰到了二工的其他同学，也是趁着休息出来玩的。
“难怪都说这块人气热闹，那边是农贸市场、花鸟市场，再到这边的旧货市场，旁边就是樊城精神病院。”金奈甩着刚买的相思子手串，一边指指点点，“隔着一个医院，又是菜市场，人流量也太大了。”
“是啊，我们打算穿过这条街，去对面那家川菜馆吃饭，晚晚和奈奈要不要一起？”偶遇上的同学热情邀请。
棠岁晚没什么意见，金奈就愉快点头了，几个人边聊天边穿过这条小巷。
正是周末，巷子中人潮拥挤，想到昨天许教授叮嘱小心扒手，棠岁晚握紧了手机，下意识多看了周围一眼。
然后倏然顿住脚步。
在斜前方不远处，紧靠着樊城精神病院的一处小楼中，正有一位妇人扶着一名穿着浅色长裙的女人走下楼梯。
身后跟着两个肌肉虬结、叼着烟晃晃悠悠的花臂男人。
妇人神色淡定，半搂着女子肩膀腰肢，好似是在搀扶着她离开。
而那女子，垂顺的黑发半遮半掩雪白脸庞，脚步虚软无力，几乎是强制性的被妇人带着走。
偶尔脚步晃荡时，黑发顺着脸侧滑落，半露那张脸庞……
“——晚晚！”金奈的声音倏而在耳边响起，让棠岁晚一瞬间回了神，“你怎么了，不走了吗？”
棠岁晚无意识攥紧了手，指甲压在掌心软肉中，带着一点儿压迫性的刺痛。
也让她立刻冷静下来。
面前是还等着她一起去吃饭的同学们，眼神中有好奇有疑惑还有关切。
棠岁晚定了定神，扯出一点笑容，“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儿事要回酒店一趟，你们先去吧。”
金奈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呀，没听你提起过，晚晚，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差，是不是生病了……”
成轩轻微的皱了皱眉，出言打断，“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先走吧。”
他看出了棠岁晚的失神和勉强。
手腕被轻轻一拉，金奈也瞬间收声，杏眼一眨，不知道想了什么，转头时也附和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刚刚晚晚好像确实说有事要做。”
“你们先去点菜吧，我们马上就来！”
“那你们尽快，要是丢了，我可得立刻和许教授打报告。”成轩加重了发音，然后推着二工的同学们继续往前走。
棠岁晚抿着唇，用余光注意着刚刚那四人的动静。
“奈奈，”人群嘈杂，她凑近了，语速无比急促，“你现在给居翊打个电话，就问樊城有没有查过。”
金奈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还是用力点头，立刻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棠岁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金奈的手，转身往巷口疾步走去。
路上车流往来，而棠岁晚站在旁侧，一眼就注意到了停在路边等候的一辆面包车。
门是半开着的。
一个同样纹花臂的男人流里流气地站着，还抖着腿，百无聊赖的张望四周。
面包车里面隐隐还能露出人影。
不能让他们上车。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云漾。
要不就是换个更加隐秘的地方藏匿。
要不就是……干脆下狠手解决了。
棠岁晚心跳得飞快，她重新转身，朝着妇人的方向走去。
然后在即将擦肩而过时，突然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语调微扬，似是十分惊喜，“这不是姑姑吗？”
妇人被吓了一跳，眼神一瞬间凶光毕露，又急急掩盖下去。
态度很差，伸手想拍开棠岁晚的手，“你谁啊，拉着我女儿干什么？”
手背一疼，棠岁晚却没有在意，死死抓着女人的手臂。
她只是认真凝视着女人低垂的那张脸，略带几分急促恳切，又喊了一声，“你不是我姑姑吗？”
女人动了动身体，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
发丝顺着脸颊弧度而落，完全露出了那张苍白脸庞。
雾蒙蒙的眼，似是漾着迷离水光，瞳孔是极浅的褐色，在阳光下如同半透明的蜜糖。
大概是太久不见光了，她眼眸半眯着，脸色极其苍白，连带着唇也是极淡的粉。
懵懂而茫然，似是被惊扰了的羊羔。
即使只看过曾经的那些照片。
她的美太过独特，清冷又破碎，让棠岁晚时隔多年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云漾。
第188章 不就是道德绑架，棠岁晚也会。
云漾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可能被这些人喂了什么药，她整个人都显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棠岁晚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指尖力气微重，让云漾小小唔了一声，从扇动的眼睫间看她。
眼神怯生生的，像是懵懂无知的小鹿。
妇人只是收钱办事，并不知道自己送出的究竟是什么人。
看到棠岁晚那笃定的模样，还以为真遇上亲戚了，暗道一声不好。
脸上凶光毕露，用力推搡着棠岁晚，同时迅速朝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两个男人使眼色，“你别碰我女儿！”
棠岁晚抬头看了一眼，她们这边的小小骚动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纹着花臂的两人阴沉着脸走上前，明显不怀好意。
“这明明就是我走丢了的姑姑，你想带她去哪儿？”棠岁晚嗓音脆亮，故意喊着，“有没有人帮我报个警啊，她可能是人贩子！”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华国人对于人贩子的厌恶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立刻就有人积极响应，“我帮你报警！”
围过来的人挤挤挨挨，也让那两个花臂男人行进缓慢。
听到报警两个字，顿时犹豫止步。
棠岁晚心知人多也是个优势，只要等到警察来了就行，瞪着那名面露怯意的妇人，不肯松手，“是你女儿还是我姑姑，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妇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这丧天良的小丫头啊，我这个女儿从小精神就不太好，在医院也住了好几年了，你去问问，哪个护士不认识她？她爸为了给她治病一直在外面打工，每年都不能回来，我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想带着女儿去看他一眼，车马上就要开了，被你莫名其妙的拦在这儿——”
她唱念俱佳，嗓音嘹亮，哭啼不止，还反手拽住棠岁晚的手腕，声声逼问，“你说这是你姑姑，那你姑姑什么时候丢的？叫什么名字？我姑娘在医院里头住了那么久，里头的人都认识她，可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延误了我们上车，你负责任吗？”
人群里有个女声在喊，“我知道，这个人是在精神科住院的，我是护士，还照顾过她呢！一直都是这个奶奶在看她，哪里来的什么亲戚啊！”
妇人立刻接上，“是啊！里头的医生护士都能给我作证，孩他爸现在已经在车站那边等着了，你别耽误我们见面！”
竟然还有同伙。
“你急什么？”棠岁晚眼眸清凌凌的，看着青涩甜软的一个小姑娘，咬字干脆利落，“是与不是，我们去警察局辨认分明，我姑姑早就丢了，说不准就是被你早早抱走，如果心里没鬼，怎么着急成这样，生怕进了警察局，你原形毕露？”
她并不跟着妇人的话走，不着急自证，反而将问题重新抛向对方。
又道，“要是查清楚，这不是我姑姑，我立刻向你赔罪道歉，补偿你延误车次的费用。”
那妇人看着一把年纪了，哭哭啼啼委实可怜，就有旁观群众下意识信了她的话。
又听棠岁晚这么一说，才猛地恍然。
是啊，遇上这种事，各方都说有理，还不如去警察局好好确认。
棠岁晚还说到做到，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应急用的零钱，抽了两张红票子，塞给那妇人，“这么多人见证着，我先把钱给你，免得你以此为借口。”
正想这么说的妇人：“……”
她会哭惨，棠岁晚也能。
“从我姑姑丢了之后，家中长辈实在是辗转难眠、形销骨立，至今仍在寻找她的路上，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肯放弃分毫，家中再没笑颜。”
“今天意外被我看见了，真不是我有意为难，实在是必须确认个清楚明白，确认完身份，如果真的不是，我们全家上门给您道歉，还希望您理解一下我们的渴盼之心。”
不就是道德绑架。
棠岁晚看着云漾迷迷糊糊的样子是真的难过，眼眶泛着盈盈湿润红意，说话又字字恳切。
让周围的群众响应道，“是啊，大姐，你看这小妮态度也挺好的，去趟警局说明白也好。”
“对，小妮也是一时情急，反正人家答应了会补偿，咱们再等等也行。”
妇人气得咬牙，又满是心虚，眼神不自觉往人群中的花臂男人身上瞥着。
她又不是真的妈。
等到警察来了，岂不是完蛋？
男人挤在人群中，脸色同样难看。
低头看了眼手机，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神色骤然一松，抬头对着妇人微微摇了摇头，让她别慌。
棠岁晚全部收在眼中，正在思忖他们还能怎么做时，就听嘹亮的警笛声渐进。
两个穿着藏青色执勤服的男人喊着让一让，穿过人群，来到了棠岁晚和妇人面前。
帽檐下的眼睛扫了扫，神色很是严肃，“就是你们在这儿闹事？”
妇人抢先一步哭诉道，“警官，真不是闹事，都是这个小丫头莫名其妙，冲上来就要把我女儿带走啊！”
棠岁晚没有与她争辩的意思，只冷静道，“去趟警察局查清楚就行了。”
警察轻咳一声，扫了一眼周围群众，隐晦地和人群中的花臂男人对了下视线。
“好了好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散开吧！”
又看向棠岁晚，手掌抬起挥了挥，“你们跟着我们回趟警局吧。”
虽然还是很好奇，那个看不太清长相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小姑娘的姑姑，碍于对警察的敬畏，人群渐渐散开了，只还有小声的八卦聊天声响起。
棠岁晚没松手，拉着云漾的手臂，准备和那两个警察离开。
走时，目光和金奈一对。
小圆脸抓着手机，满脸的紧张。
见到棠岁晚看来，脚步一动，想要上前。
却被棠岁晚细微的摇头定在了原地，只能攥紧拳头不安地看着。
云漾左手臂被棠岁晚拉着，右手臂被妇人紧紧掐着，脚步虚软，跌跌撞撞的往巷子外走去。
棠岁晚偏头去看时，正看到云漾从发丝间小心翼翼投来的好奇目光。
被她撞上，纤长眼睫颤了颤，倏然将目光收了回去。
第189章 她的宝宝
警车亮着双色警灯，就停在巷子口的位置。
其中一名警察指了指后座，颇有些散漫，“进去吧，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妇人连声应着，偷偷瞪了棠岁晚一眼，要拉着云漾往里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