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几个,就推着棠岁晚的手,温柔喊她,“宝宝吃。”
“回家了,给宝宝做曲奇饼干。”
棠岁晚想起曾经,霍时川抱着她,低低说着,在云漾精神好一些的时候,会很温柔的抱着他哄,给他做香甜的曲奇饼干。
——他能重新吃到了。
“好,”棠岁晚眸色潋滟,轻轻应声,神色却无比郑重,“我等着吃妈妈做的曲奇饼干。”
溶洞内常年不见阳光,有些阴冷,棠岁晚只穿着一件宽松单薄的圆领卫衣,坐着还有些冷。
干脆挤在云漾身边,将云漾冰凉的手放在怀中,“妈妈冷不冷?我们坐在一起,就暖和一点了。”
她叫妈妈越来越顺口了。
云漾眼皮有些打架,平常这个时候,一般是她被喂了药睡觉的时间。
就算今天没有喂药,生物钟已经养成,还是有些犯困。
但听到棠岁晚的一个“冷”字,她倏然清醒过来,尚且迷迷瞪瞪,就伸开手臂抱住了棠岁晚。
将小姑娘搂在怀中,嗓音柔婉,“宝宝不冷,妈妈抱。”
云漾的裙子也不厚。
她们就像是两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互相依偎着抱团取暖。
“妈妈是不是要回英吉利呀?”
云漾轻轻“嗯?”了一声,听到关键词,半靠着崎岖岩壁,语调都跟着轻快了许多,“宝宝和妈妈回去看外公吗?外公可想你了,他一直都没有见过你。”
“外公特别和气,虽然有时候会凶一点,但都是因为妈妈调皮。他呀,就是个倔老头,每次和妈妈闹矛盾了,就会给妈妈扎一个秋千、吹一屋的气球……”
云漾是云家独女,只从寥寥数语里,就能听出,她的少女时候过得有多么惬意快乐。
她说云父倔,她自己又何尝不倔呢。
棠岁晚听得很认真,原本想问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何必谈起霍家,招人烦忧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漾已经靠着石壁浅浅睡去,呼吸均匀缓慢。
棠岁晚没有惊动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了溶洞门口。
凝神去听。
果然有一阵螺旋桨呼啦啦的声音在隐隐传来。
按照霍时川的动手速度,只要居翊收到金奈的那通电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将霍世光完全控制起来。
她带着云漾逃跑,是同时的事情,霍世光肯定来不及收到消息。
棠岁晚仔细思考着,觉得这架飞机是霍时川到来的可能性很大。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只站在溶洞门口,通过狭小洞口往头顶天空张望着,不敢轻易出去。
身后就是云漾,她必须确保云漾的安全。
风声愈大了,螺旋桨摇曳的声音轰隆可闻,在小姑娘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一辆白底红十字的救援用直升飞机,终于来到了小勾山的正上空。
没有平缓开阔的地势条件可以降落,直升机便直接悬停在半空之中,机舱门缓缓打开,抖落下一条绵长软梯。
供人攀爬而落。
另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舱门附近,扭身接过身后人递来的安全背心穿上。
螺旋桨的风压太大,将小勾山上的树木都压得七零八落、歪歪扭扭,树叶簌簌作声。
连带着那轻薄的软梯也跟着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反复打卷。
虽然直升机已经尽量往下靠着了,但到底还是不可能太低。
距离远,棠岁晚看不太清,微微眯了眼。
只看着,那一道漆黑身影,骤然扶着软梯往下一跃——
第194章 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
樊城近几年经济发展才好起来,青天白日的,救援直升机的动静又大,不知道引起了多少注意。
简挽衍站在窗前,远远眺望着小勾山的方向,无框眼镜后的眼眸微眯,连唇角的笑意都淡了。
阮洄坐在后面的皮质沙发上,目光亦是淡淡,看着手软脚软被吓到跪坐在地板上的所谓地头蛇,常哥。
收到棠岁晚出事的消息时,简挽衍正好在和阮洄谈项目。
他急切起身要走,被阮洄伸手拦住。
那双微微下垂的无辜狗狗眼,在那一刻尽是冷冷寒意,“你说,谁出事了?”
就连此时坐在沙发上,也显得有些心浮气躁,随手将常哥对外联络的手机丢在茶几上。
“霍时川能不能行?不行让我去。”
简挽衍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眼睫轻慢垂落,半掩眸底的幽深,“别的不说,他好歹也被云家练过,身手比得上专门培养出的人。”
指腹顺着眼镜边缘轻滑,简挽衍意有所指,“你之前不常出来活动,不知道,他还小的时候,就敢揪着他爸那个私生子的头发,往墙上撞。”
“更别说等他回国后,霍家权力更迭那一天,血流满了一整个中堂。”
没人抓着锁链的疯狗,狠起来连自己都能咬,更别说不长眼的旁人。
趴在地上装死的常哥听在耳中,不自觉整个人都发着抖。
霍时川!那可是霍时川啊!
在皮鞋声缓缓接近、又静静停在他身旁时,常哥冷汗淋漓,张口求饶,却又被惊吓得近乎失声。
简挽衍屈膝半蹲,冰凉眼镜链垂落,在空中一荡一荡。
“你好歹也是中专毕业,知道什么叫凌迟吧?”
“就是用极度锋利的薄刃,一片一片的将你身上的肉切割下来。”
“每一刀,你会体验到清晰的痛苦,感受血流而出,恨不能早日超生,却又求死不能。”
“你知道你要抓的是什么人吗?——我记得,霍时川手下,就有人把刀使得极好。”
简挽衍声调慢悠悠的,让常哥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我都是听人办事、听人办事啊!我愿意配合,什么都能交代!”
阮洄站起身,挥挥手,让人把常哥带到另外的房间里好好审问。
走到简挽衍身边,“今天这样子,不像你。”
简家家主一向是温润好脾性的,哪儿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简挽衍眼睫半拢,重新带上了眼镜,“吓吓他罢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持续亮屏,显示着同一个号码的来电。
简挽衍神色无波无澜,直接静音,放进了口袋中。
抬眸时,神色凛然,语焉不详。
“如果因为……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救援直升机在上空盘旋。
在看到脚步匆匆赶来的男人时,棠岁晚所有的冷静尽数崩盘。
菩提珠串有些大了,绕了两圈,挂在手腕上晃荡。
小姑娘眼眶微红,几步冲上前,如同乳燕归林,一把扑进了霍时川提前张开的怀抱中。
“没事,晚晚,我来了。”霍时川不停抚着棠岁晚的后背,爱意与怜惜纠缠成一团,在胸腔中剧烈涌动,让他的指尖都有些发颤,侧头用力吻着微凉发丝。
直到此刻,亲手拥住温软身躯,原本空寂悬挂的灵魂好似才终于结结实实撞回体内。
“有没有受伤?”
棠岁晚勾着霍时川的脖颈,用力摇头,“没有,遇到了认识的人,帮了我很多。”
她嗓音有些哽咽,“霍时川,我找到云漾了。”
“我找到妈妈了。”
霍时川手臂收紧,沉沉应声,眼眶都有些发涩。
“晚晚,谢谢你。”
谢谢你安全无虞,保护好了自己,也保护好了云漾。
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
棠岁晚眼睫有些濡湿,在最初的激动过去后,她略略松开了手,神色格外认真,“妈妈被他们喂了药,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对神经和身体有刺激作用。”
“时川哥哥,赶紧带妈妈去看医生吧,她受的苦太多了。”
霍时川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点头应了,“好,已经提前叫了救护车等在山下,直接转送省医院。”
“跟我来。”棠岁晚拉着霍时川的手,带他走向了身后的溶洞。
洞口狭窄,霍时川躬身弯腰,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正合眼休息的云漾。
脚步顿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棠岁晚转头看他,明明身形无比高大矫健,在此时,却又像是个束手束脚的少年人。
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云漾,神色怔然。
像是曾经霍时川做的那样,棠岁晚也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桃花眸微红半弯,满含鼓励和疼惜,“时川哥哥,带妈妈走吧。”
霍时川敛眉垂眸,上前几步,小心地将云漾从地上抱了起来。
和记忆中相比,她瘦了太多,躺在怀中也显得轻飘飘的。
棠岁晚捡起地上的外套,随手拍了拍灰,用干净的那面披在云漾的身上。
怕将云漾吵醒,声音放得很轻,“她好像很怕男的,最好找女医生给她看病。”
霍时川点点头,抱着人往溶洞外走去。
居翊和三个保镖等在外面,棠岁晚跟在霍时川身后走出去时,又想起来什么,“山上好像还有两个人,是派人追我们的常哥的手下。”
居翊笑了笑,“夫人您说的是,他们吗?”
顺着居翊指的方向,棠岁晚茫然地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两米高的树杈,正重叠着两个人影。
好像是被吓晕了,一动不动。
棠岁晚:?
“刚刚霍总先下的直升机,这两个人听到动静来看,被霍总随手打晕了。”居翊含蓄浅笑,“为了不碍事,让保镖踩着软梯,顺手挂在了树上。”
又道,“夫人有没有受伤,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在这边医院处理一下。”
棠岁晚恍恍惚惚回神,迟钝地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还好。”
“顺手”把人挂在两米多高的树杈上这件事。
——怎么想,还是觉得好离谱啊!
第195章 快来哄我
救护车亮着双色红蓝灯、鸣着警笛,由交警铁骑在前方开路,以最快的速度往云省第一医院而去。
云漾的身体是真的很差,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轻微蹙着眉,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棠岁晚坐在旁边,看着云省第一医院的医生对云漾做简要的检查。
微凉指尖被霍时川的手握住了。
她恍然回神,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
霍时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巧克力,“饿难受了吗?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到医院了再吃点热的。”
度过了最饥饿的那一阵,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直到现在霍时川提醒,棠岁晚才后知后觉腹中空荡。
她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袋掰了一小块,含在口中。
甜蜜馥郁的丝滑甜意在口腔中氤氲开来。
而霍时川屈膝半蹲,指尖摁在了棠岁晚的右脚脚踝上。
“刚刚看你走路,好像有点儿扭到了。”冷白手掌握住细瘦脚踝,霍时川用指尖试探性的压了压,撩起眼皮问道,“有感觉吗?”
棠岁晚蹙了蹙眉,“好像是有一点……”
也许是逃跑的时候崴了一下,心神紧绷时,全无感觉。
霍时川照看着云漾,却从没放松过在棠岁晚身上的心神,一眼就看了出来。
“应该没伤到骨头,就是筋扭了下。”霍时川心里有数,和守在旁边的护士说了声,要了一个冰敷袋。
他坐回长条软凳,将棠岁晚的右腿架在自己膝上,抬高了些,隔着一层外套将冰敷袋压在棠岁晚的脚踝位置。
眼睫低垂,满是认真。
棠岁晚慢吞吞咬着巧克力,“霍总懂得好多哦。”
尾音拉长,尽是撒娇甜意。
“之前在云家接受过身手训练,跌打损伤多了,也就熟悉了。”霍时川一手压着冰敷袋,不让棠岁晚乱动,听到棠岁晚的话,眼也不抬,另一只手顺着往上,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腿。
有些酸胀,让小姑娘低低唔了一声,条件反射性想缩腿,却又被霍时川提前压着,动弹不得。
棠岁晚皱了皱鼻尖,张牙舞爪的伸手打人,“乱摸哪儿呢!”
霍时川云淡风轻,“摸我老婆,你有意见?”
嗓音有些喑哑,喊着老婆两个字时,慵懒又磁性,语调微扬,因为刻意凑近了,带着点儿含而不露的欲色。
让棠岁晚耳尖一麻,腰也软了软,哼哼唧唧半天。
只兀自嘟囔着,“犯规了犯规了,偷偷作弊,用美人计……”
小表情鲜活灵动,眼尾的灼红小痣也跟着一动一动。
让霍时川看着,从心底里涌出无边际的庆幸来。
幸好,她们都没出事。
……
到达云省第一医院后,云漾被送去做了检查,棠岁晚还见到了早早等候在这边的、居翊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沉稳无比,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
棠岁晚坐在病床上,看着林是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蟹黄面。
还想再多看两眼,视线就被霍时川默不作声的挡住了。
男人眉眼下压,带着点儿桀骜劲,“看什么?”
说出的话却是酸溜溜的。
棠岁晚轻轻踢了他一脚,嗔道,“这不是没见过他吗,好奇。”
又问,“居特助呢?”
霍时川坐在床边,用筷子挑起面条,“去找女朋友了。”
下救援直升飞机前,霍时川就和居翊说了,金奈那时在现场可能也被吓到了,让他去好好陪着。
顺便,还可以和仍在樊城的简挽衍和阮洄保持联络。
棠岁晚点头,“我手机还找得回来吗?你手机先给我用一会儿,我和金奈打个电话,今天麻烦她了。”
“对了,还有庄满,他还撬了辆车送我们过去……”
霍时川搅了搅面条,理直气壮的岔开话题,“居翊会处理的……面要凉了,快吃吧。”
棠岁晚想伸手去拿筷子,又被霍时川往后躲开。
男人唇角翘起,“我喂你吃。”
棠岁晚将自己的手在霍时川面前晃了晃,“没记错的话,我只是脚有一点扭到了,不是手废了。”
霍时川哦了一声,面色不改,“但是我想喂你吃。”
浓密眼睫半垂着,霍时川用筷子挑起一点面条,语气放得很低,“晚晚不愿意吃吗?”
棠岁晚:……吃吃吃。
林是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他还是第一次跟着霍时川出外勤,之前只是听说过霍总有多宠夫人,如今真见了,还是忍不住悄咪咪在心中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