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氏回答,她意味深长道:“您且等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可千万养好身子,等着那一天。”
林氏从小到大,明面上没有克扣过姜予安任何东西,盖因要做个公正持家的好伯母,虽然暗地里并非如此,但明面上众人谁不称赞她一句公正?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毁了她的亲事。
可那件事情早就被她处理干净,姜予安又能把她如何?
林氏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斗垮姜予安,还叫她攀上了贺延臣,如今永安侯眼巴巴的想攀附,掣肘着林氏的动作。
姜予安太聪慧了,如今再加上贺延臣和永安侯,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林氏不能再出手。
可世上没有若是,没有如果。
姜予安懒得再和她扯皮,要真论起来,林氏才是真正的恶毒。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氏睚眦欲裂。
“见大伯母身体无恙,侄女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您。”姜予安福了福身,连看都不看林氏,扭身出去了。
她和林氏的账,还没算。
没过几天,这件事很快就没了风声,姜予安在屋子里待久了,递了帖子给齐凤铭和萧禾,叫她们日头不太毒的时候一起去摘莲蓬。
这几日正是莲子成熟的时日,见天待在屋里也是无聊,不如摘些莲子,做些汤品,糕点一类。
两人很快就给了回信,天气热,大家也是好久没出门了,都应了她。
待太阳快下山,姜予安出了门,云苓有些不适,她就没叫她跟着,只带了白芷。
“今日多摘一些莲子,再摘一些荷花吧。”姜予安一边走一边扇了扇团扇,和白芷说道。
往荷花池这边走时,姜予安思忖了一下,先拐去了岭康泉,打算取点水,这里的水甘甜清澈,拿这个煮粥想必是极好喝的。
“白芷,回去取个水壶吧。”姜予安吩咐道。
“可小姐……”
姜予安知道成二在暗中:“无碍,速去速回。”
白芷见她如是说,福了福身回去了,岭康泉这里凉快,她把帕子垫在石头上坐下,扇着团扇纳凉。
正听着潺潺水声出神,变故突生!
有两人突然从一旁树林中跳出,上来就袭击姜予安,冲着她腰上而去。
姜予安吓了一跳,赶忙要躲,成二就出现了在她身前,可这两人怕是不好对付,成二一时间竟是和他们打成了平手,这里地形狭小,成二施展不开,姜予安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是累赘,赶紧要跑出岭康泉,岭康泉少有人来,可外面有个亭子,她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而且外面还有侍卫,只要跑出去,去个人多的地方,就会安全许多,可刚跑了没两步,就又被人拦住。
这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黑色,似是有暗纹,但实在混乱,姜予安也看不清,脖颈处隐隐约约好似有个黑色的印记,可隐在衣领里。
姜予安退了两步,颤着声喊了一声成二。
她还没见过成二出手,这还是第一次,成二身手确实极好,但她不知道,成二几乎从不拔刀。
成二把姜予安护在身后,拔出了刀,他背后交叉配了两把短刀,腰上还有一把长刀。
他汗顺着下颚留下,这三人不好对付,而且应该是死士,怕是有场恶战。
姜予安却想到了白芷,这么久了,白芷说不定马上就来,若是来了,对成二来说,又是一个累赘,白芷也怕是要丢了命。
眼前三人不知目的是什么,为何要袭击她一个女子?她自认没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派出如此武功高强的三名死士来抢夺。
姜予安心怦怦直跳,努力思考对策,成二左手持刀,右手摸了个信号箭出来就要朝空中射,对面三人却突然暴起袭来。
成二无法,抛给了姜予安,低声说了一句拉,旋即上去应敌。
对面三人单独对一个拔刀的成二都有些棘手,看到姜予安正鼓捣信号箭,就要舍一条命上来拦,成二追的紧,一刀砍在那人腹部,三人被迫又一起对付成二。
姜予安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军中用的东西,外表看几乎没有可以拉的地方,她急得满身是汗,强迫自己镇定,发现最下端似乎有个卡扣,她轻轻一拨,弹出一个拉环,她朝着空中用了全力一拉,信号箭弹射而出,一片红烟。
那三人见状,不敢再逗留,且打且退,成二怕出意外,没敢再追,收了刀问姜予安:“姜小姐,没受伤吧?”
姜予安这才发现刚刚使了蛮力拉那信号箭,食指勒破了,都没觉得疼,她摇摇头。
“你呢?”
成二小臂被砍了一刀,但他穿着软甲,只是破了皮,并没有多大的伤口。
武德司的人来的极快,就这么一会功夫,一群穿着武德司制服的人出现在岭康泉,一起来的还有贺延臣。
武德司的人,只有成二在外,信号箭一发出来就有人通报贺延臣,他知道怕是姜予安出事了,拿了佩刀就往外走。
“没事吧?”贺延臣上来拉着姜予安的胳膊上下看她。
“没事。”姜予安摇摇头,但害怕和委屈突然袭来,撇了撇嘴。
贺延臣看了一眼四周:“去追。”
众人散去,贺延臣把她拥进怀里:“别怕。”
姜予安强忍住眼中的湿意,哽咽着说道:“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黑色,但上面好像绣了暗纹,那种暗纹似乎是一种图腾,似乎是蛇一类的动物图腾,但太暗太混乱我没有看清。”
说着她抬起头:“他们这里。”
姜予安指了指自己右边颈侧:“这里靠近衣领的地方,都有黑色的刺青,要么是个组织,要么是培养的死士,但我还未想通他们到底为何要袭击我。”
“还有……”
她说到这里,重新被贺延臣拢进怀里。
姜予安眼眶湿着,声音哽咽着,却还在努力和他说她观察到的,记得的所有特征,贺延臣心突然揪了一下。
“我会去查。”
“若是害怕就别忍着。”贺延臣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只说了这两句,换来的是姜予安绵绵不绝的眼泪。
这比之前被徐尛追杀更可怕!
这三人训练有素,成二这么好的身手抗三个都有些吃力,若是没有成二,她命危矣!
“小姐,水壶……”白芷刚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赶紧又出去了。
姜予安足足哭了一盏茶的时间,贺延臣胸前一片濡湿,穿着深色,不怎么看得出来,他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怎么来这儿了?”
“我约了凤铭和萧禾来摘点莲子,看着岭康泉想着取点水回去煮粥,就进来了,叫白芷回去拿水壶,没一会他们突然出来……”
姜予安看了一眼天色,和齐凤铭萧禾毕竟约好了,也不好爽约,让她们白白来一趟。
“我得去了,别让她们久等。”姜予安说道。
“你可以吗?”贺延臣想的是别勉强。
姜予安点点头,她已经缓过一些,毕竟经历过一次,虽然还是害怕,但好多了。
他突然看到她指尖有些血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这是怎么弄的?”
“刚刚拉那个箭……没事的。”姜予安缩回了手。
贺延臣拿手帕沾了水给她避开伤口稍微擦了擦,确实不严重,便也没多说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吧。”
“什么?”
“摘莲蓬。”
姜予安红着眼眶被他逗笑,三个女子再加上他一个男子算怎么回事,她肯定要被她们二人取笑!
“你回去忙公务吧……”
贺延臣确实还有些忙,但有些放心不下她,看了又看,被姜予安劝说了几句才打消了陪她一起去的念头。
两人在门口看到了等着的白芷,白芷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姜予安眼睛已经不怎么红了,白芷心大,没看出来,姜予安也没打算和她说,免得她惊慌。
“白芷,进去打壶水吧。”
白芷称是,进去打了满满一壶水,再出来的时候贺延臣已经不见了。
“走吧。”她带着白芷去了荷花池那边。
齐凤铭已经到了,正指挥下人放三艘小船。
“予安!”
姜予安挂了笑迎上去。
“三艘小舟,如何,比一比今日谁摘的多。”齐凤铭身后跟着一个婢女,倒少见她带婢女。
“好呀,彩头是什么?”姜予安问道。
“二两金子吧。”齐凤铭最爱金子,她觉得黄灿灿的好看,又值钱。
“好。”姜予安点头,刚刚的害怕被齐凤铭也打散了不少。
没一会萧禾也来了,齐凤铭又和她讲了一番规则。
“那还等什么,下水吧。”萧禾也是压抑久了,撸了袖子笑着就要下水玩。
三人下了船,都带了个婢女,姜予安手受伤了,不好沾水,拿了备好的剪刀剪莲蓬,倒也省事,这一摘摘到天快黑才结束。
“感觉摘的莲子都能吃好久了。”齐凤铭看着自己的战绩感慨道。
这处莲花池极大,三人几乎都摘了满满一小船,可实际上都还没去过池子深处。
婢女给三人数了数,齐凤铭果然摘了最多,姜予安和萧禾愿赌服输,往她伸出的手里各拍了二两金子。
“日后再不和你比这些,就没赢过。”萧禾嗔道。
齐凤铭挑挑眉:“怎的你这小女子这般输不起?”
逗的姜予安发笑,三人结伴回去,姜予安的院子最近,和二人拜别。
回去之后叫白芷送去厨房煮些莲子粥,云苓好了不少,到屋里来伺候,看到姜予安手指受伤,赶忙给她上了药。
姜予安想的出神,云苓见状,也没有多问。
她在想今日那些人的行迹,训练有素,武艺高强,衣着统一,不管是组织还是死士,背后那人要么是和她有仇要么是她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可她没和什么人结仇,只有林氏,但林氏也不过一个深宅妇人罢了,哪里去结识这种组织,又有什么能耐培养死士?
若是有所求……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派这种高手来取的?
姜予安实在是想不通。
她又想了其中种种细节,还有贺延臣赶来,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小姐……小姐?”云苓喊她。
“嗯?”
云苓回道:“莲子粥好了,现在喝吗?”
“给我盛一小盅装进食盒,我要出去一趟。”姜予安说道。
她迫不及待要见贺延臣和他商量。
云苓给她装了食盒,正要提着跟她一起去,姜予安却接过:“我自己去,成二跟着。”
云苓知道府里有个贺延臣派来的侍卫,随即点点头称是。
姜予安拎着食盒,去了定国公府那边,成二没有隐匿身形,就跟在她身后。
“成二,今日那些人,你有思绪吗?”姜予安问道。
成二其实有点猜测,但不知该不该和姜予安说,只摇头说没有。
“外面可有杀手组织?”
“有一些,不过具体的小姐还是问主子吧。”成二自知没有成一脑子转得快,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叫她问贺延臣。
姜予安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外面守着的人见到成二行了礼,然后进去通报。
没一会成一出来迎:“姜小姐请。”
姜予安颔首:“多谢。”
贺延臣在之前姜予安来过的那个书房,正办公,这两日想必是忙,桌上的卷宗摞了很高,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放下笔起身相迎。
第四十章 ◇
◎带她去听曲儿◎
“怎的过来了?”
姜予安把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下午摘的莲子, 煮了粥,给你送一些。”
成一上去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粥, 然后就下去了。
贺延臣坐在圈椅上:“坐吧。”
姜予安坐在他一旁:“江湖中可有一些杀手组织?”
贺延臣掀开盖子, 点点头:“有。”
“但隐匿极深。”他勺子舀了舀那粥。
“我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出门,结识的贵女也少, 若说谁想杀我,只有我大伯母,可她没能耐培养死士,也没本事找那样武功高强的杀手组织。”
“思来想去,是不是我有什么东西惹人垂涎了?可看他们的样子, 似乎不为求财。”
贺延臣舀粥的动作一顿, 今日那几个死士没有追到, 但他也知道,必然是背后的人在出手, 他和姜予安定亲,眼看越走越近, 过不久就要成婚, 想趁他现在还未有所动作, 先发制人,这段时间针对他的刺杀也有好几次, 在京城中他们束手束脚不敢暴露, 行宫倒是猖獗了不少。
看来这段时间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他看了眼姜予安从不离身的荷包:“这种样式的荷包,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大抵是去岁, 年初。”
那时姜予嫣为难, 她心里不高兴, 想着若是自己父母健在, 何苦会被人这样讥讽欺负,就绣了这样子的荷包,后来也戴习惯了,就偶尔会戴着。
贺延臣想了想,他大概是快年中,当时一件案子觉得有些异样,深入调查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这样的图案,后来被外派查土地兼并一案,搁置了些许时日,回来才又开始着手查的,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隐约感觉可能牵扯了些大案,直到无意间看到姜予安的荷包,再加上他和姜予安接触,也好似总有人窥视。
他叫姜予安送他一个这样图案的荷包,回去细细研究过,花样倒是稀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
“这个花样代表了什么?”贺延臣问她道。
“我父亲生前寄的一封信,上面画了这个图案。”姜予安拿起荷包看了看,“可是和这花样有关?”
贺延臣稍稍点头:“你父亲除了信,可还有留下别的什么?”
“没有,信中的内容也只是报平安。”姜予安摇头,她心中惊疑,“此事难道还和我父亲有关?!”
姜予安把信里写的内容背给他,她早就烂熟于心。
贺延臣实在没听出有什么异样,一时间也不敢肯定,他派人打听过,这花样虽然是奇特,但在南方一带,并不算不常见,但到底代表了什么?
“可能和你父亲有些关系,我目前也并没有查到什么具体的,如若有结果,我一定告知你。”
姜予安没有想到此事还和她父亲扯上了关系,那是不是代表着,她父亲的死也是有疑问的?!
但她光想也想不出什么,只能点头,她信任他,比起她的猜测,贺延臣实际调查才能更快有个结果。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叫人把那封信给你送来。”姜予安说道。
“好,我给你多派几人,他们不敢有大动作,你且放宽心,不要多想,也别害怕,如今他们还不敢太放肆行动。”他把碗放在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