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时予打断。他转过身,声音平淡的几乎听不出任何语气,“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么?”
孟宁青对上他沉到快要滴水的眸子,微愣。
随后余光不经意扫到平铺在他身前的东西,心脏猛地一跳。
剧本很厚,一般的书套夹不住,于是她特定了很多。每个颜色的都有,用于区分。
而此时,上面被她用红色夹子保护的好好地厚厚本子,不是别的,正是那部吻戏细腻又缠绵、陈导对她发出邀请的谍战剧。
作者有话说:
这甜美的书房捉迷藏游戏哦
第二十二章
孟宁青大脑忽地有些空白。
她从未见过谢时予这样, 记忆里,他就算是生气,也总能在别的地方找回来。嘴角一边带着漫不经心地笑, 一边故意使坏的折磨她, 等她实在受不了眼角溢出来来, 才会逼着她认错。
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问:“下次还敢么?”
如果不是这哑到不像话嗓音,她甚至有种即使到了这种程度他仍是镇定自若的错觉。
以至于,现在她看到谢时予这种眸色淡到几乎没有表情的样子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做出如何反应。
谢时予看着她茫然又有些错不及防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打算告诉自己, 甚至连一个漏洞百出敷衍他的小借口都没想过。
心里一股气顶上来,差点被气笑了。
他冷声问:“你还记得我们最初是怎么约定的?”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拍吻戏
——我对你也只有一个要求,我们一起期间, 你不可以再找别人。
不过后面还有一句,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却没说的话。
如果有一方没做到, 他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孟宁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她一直都记得。
谢时予看着她轻垂着眼睫, 一副“明知故犯”的样子, 他想, 他大概真是平时太纵着她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 将胸口不停上顶的那口气压了压, 可开口语气还是没调整过来的生硬,以至于听上去就充满了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你就非得拍这种戏?”
从被质问到现在一直轻垂着眼睫, 有些无措甚至逃避的人第一次抬起了眸。
孟宁青看着他, 一字一句的问:“什么叫‘这种戏?’”
谢时予以为她是故意在挑衅, 眉头微蹙了下却见她总是潋滟着水光的眸子正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眼中全是认真,甚至有些奇怪的不解。
“……”
见他不答,孟宁青又问了一遍,“说啊,‘这种戏’是什么戏?”
谢时予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被她这种毫不知错一句顶着一句态度气的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说完便站起身,目光一错不错的,从她身侧离开。
“……”
孟宁青站在原地,直到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离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
想到谢时予离开时冷漠又疏离的表情,她的眼睫轻眨了下,拿着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她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和无措。
谢时予好像生气了。
他也确实有理由生气,毕竟是自己违约在先。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真的生气的样子。
有点吓人。
气场足到让她的反应都慢了不少,她才不会承认是吓的,只是这样的他有一点点陌生。
让她有点不习惯。
以至于她明明有很多解释的理由,却都被忘到了脑后。
比如——
你当时不是答应我可以借位的,现在怎么说话不算数啦?
反正谢时予不理娱乐圈的事,又不会知道陈导不许借位这种事。
再比如——
这是别人的本子我自己打印的啦,人家大导演怎么会选我,我拿来揣摩人物情绪丰富人设罢了。你怎么乱冤枉人,凶什么凶啊?
随便那种解释,都比她刚刚愣在那里,像是被当头一棒不打自招的强。
嘁。
孟宁青轻撇了下嘴,就知道唬人。
她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翻了个身,背对着,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看着床头柜上的熏香有些出神。
她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已经说明了,在她内心深处她的选择偏向。
所以被问起时,才会有种心虚却又没做好准备的无措?
这个狗男人,真的在任何时候都很会攻她不备,让她丢盔弃甲。
要是再晚几天被发现就好了,她表现得一定比现在好。
还有,什么叫“你自己心里清楚”啊!
孟宁青想起刚刚狗男人说这话时高高在上的语气,气的“噌”一下又翻过身来。
她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
狗男人就是对她的事业瞧不上,带着有色眼镜的看待她的工作。
就他霸总高级,她的就成了“这种”是吧?
孟宁青越想越气,气得她直踹被子,为自己刚刚没发挥好而耿耿于怀。
于是便拿谢时予的枕头撒气,抓起来又是捶又是摇又是掐,表情凶狠狠地像是手中软绵绵的枕头就是谢时予本人,一通操作下来她汗都出了,而枕头只是轻微的变形并且很快的便恢复了原有的蓬松平整。
就好像她和谢时予之间,无论她怎么狼狈,他都是从容的。
孟宁青愈发的气不过,抓起他的枕头摔到了地上。
同时将自己的枕头拉到了中间,独占大床。
-
李闻远克制的打了个哈欠,不过哈欠还未打完,旁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老板便又发了话。
“通知加拿大那边开会。”
李闻远暗自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他下午吧,确实给谢总发了个消息,问了些业务方面的事情。不过谢总已经在邮件中回复过,他都快处理完了,谢总却亲自过来了。
他顿时觉得愧疚,实在有愧他第一特助的称号。
毕竟他家谢总已经好久没有休息放松过了,今天好不容易和乔总他们出去竟然又因为他一个消息回来了。
李闻远惶恐啊,忙说着已经解决了。
谢总却只淡声应了下,随即便让他召集新加坡那边的管理层开会。
于是便从晚上七点到现在,挨个的“临幸”海外的兄弟们。起初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慢慢地才意识到,谢总似乎进入到了某种报复性工作的状态中。
是出去玩了半天太有负罪感么?
这就是总裁的觉悟么?
李闻远倍感汗颜。
可在加班到十二点,谢总竟然还想继续往下加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谢总,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吃饭,可能没办法及时看消息。”
这个时间,我们也该下班了!放过海外的兄弟也放过我吧!
谢时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你在教我做事”的表情看着他,“你也想吃饭了?”
李闻远在这表情和语气中解读出“吃不了还得兜着走”的意思,他连忙摇头,“不想,我这就去通知。”
同时他确认了,这绝对不是身为霸总的自觉报复性工作,这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成了被殃及的那池鱼啊。
谢时予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时间,眸色有些发沉。
这个时间,如果不是有夜戏或者他闹她,她应该已经睡上了美容觉。
在家的时候,他觉得再说下去他们一定会吵起来,这次即使离开给彼此都冷静一下的时间。
当然他更觉得只是自己冷静,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指不定在怎么骂他。
谢时予掐了掐有些头疼的额心,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平心静气的和她聊聊这件事。
-
孟宁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一个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的正中间,旁边没有丝毫睡过人的痕迹,她侧头往床边看了眼,枕头果然也依旧安稳的躺在地上,保持着原状。
狗男人真的夜不归宿!
她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去浴室。
不回来正好,她连睡眠都正常了,也不用第二天起来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似乎是要为了印证这一点,孟宁青这一路甚至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从浴室出来,她习惯性的走去自己的小书房,最近这段时间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在里面读剧本。
剧本仍摆在那里,保持着昨晚谢时予走的样子,甚至连那个毛茸茸的大白椅都懒洋洋半斜在那。
“……”
她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椅子扶正,随后坐进去继续看剧本。
可两个小时过去,她发现自己竟然一页都没翻,脑子里想的全是谢时予昨天离开时的画面。
孟宁青忽然觉得有些挫败,她并不想承认谢时予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她以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立刻投入进剧本里,心无旁骛。
可现在……
这样的情绪和状态都很陌生,陌生的让她有些不安。
恰好这时电话响起,关姐怕她自己在家想不明白,叫她出来散心。
关诗语是个很会和艺人维持一个恰当关系的人,一年总会挑个人差不多齐的时间约出来一起聚聚。所以手下的这些人关系大多不错,就算是那些解约又签了别的经纪公司的人,在什么活动中遇到彼此也仍是十分熟稔的,甚至有合适的工作也会相互引荐搭桥。
要是平时,她肯定想都不想的拒绝在家看剧本,但现在,她甚至没有迟疑直接要了地址。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松口,关姐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说地址发过去了,让她赶紧来。
孟宁青起身,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她随便拿出了条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三鱼粉色大衣。虽然只是普通聚个餐,不是红毯上的争奇斗艳,但是工作性质所处环境就注定了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是受人关注的。
即使朋友聚会拍张照片,都会被无数人评头论足。
孟宁青还是打开饰品柜,从里面挑选出一对山茶花耳饰和同系项链戴上,关上柜子时小手指被轻勾了下。大概是拿条项链松动了,她手指没动,怕项链掉下去,bolingboling的摔碎了一个角都会很惋惜,毕竟小珠宝们实在是太好看了。
于是便用另一只手将柜子重新打开。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一条调皮的项链这么不舍得她,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换一条项链临幸。
在看到勾着她小手指不让她走的项链后,眸色微动。
不是别的,正式前段时间坏了的那条。
当时她记得自己只随手放到了桌子上,后来又荒唐了一整晚,把它给忘了。
再想起时,时间已经过得有些久,没能找到。想着大概是不知何时勾到了衣服上,被带了出去丢了。
她虽然心里有那么点失落,但很快就抛之脑后,毕竟已经坏掉了,留着也只是残缺的。
她是个挺能释然与自我和解的人。
没想到竟然在这。
是谢时予帮她收起来的?
当时找不到后,她有刻意问过阿姨是不是帮她收起来了,阿姨对此一无所知。
孟宁青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在还没想明白时,已经鬼使神差的将项链拿到手中,轻轻摩挲着,顺着脉络找到坏掉那处。
指尖轻颤了下。
断裂处被重新连接,看不出丝毫的痕迹。这条项链当年她戴的频率很高,链子上有些细微的磨痕,此时那些磨痕都还在。
还是原来的那条,不是随便换上了条新的做样子。
孟宁青听着自己的心一下快过一下的跳着,在还没回过神来时,她便已经出了门。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去往豫君集团总部的路上。
下了车,她径直往大厦里走。
最近她多少也算是小有人气,公司内忽然出现个明星,往来的人群都不由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孟宁青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应该提前打个电话的。
但又没忘他们还在吵架,她主动打这个电话求和的目的是不是太过明显,她才不要。
正在踌躇之际,不得不说谢时予公司里的人职业素养还是非常高的。
前台只在乍一下看到她时有些愣神,可很快的便反应过来,带着标准的微笑问:“小姐请问您找谁。”
孟宁青内心那个狂赞啊,觉得非常有必要让谢时予给人家加工资。面上却拿着女明星应有的镇定,时刻不忘表情管理,道:“找谢时予。”
“……”前台一愣,过了几秒才问,“找谢总的话,需要预约的,您之前预约过么?”
孟宁青这才想起来,他到底还是个霸总,见霸总都挺麻烦的。
她摇摇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差明晃晃地说“没预约你在捣什么乱啊?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电话,还非打不可了?
在前台谨慎的可能下一秒就要叫保安将她请出去的目光中,孟宁青不得不拿出手机来,毕竟给谢时予主动打个电话只是丢丢面子,可是在大庭广众下被保安抬出去那可是要上社会新闻的。
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才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点开通讯录呢,就见电梯门打开李闻远从里面走出来。
她心中一喜。
李闻远也明显见到了她,主动走过来,“孟小姐,您怎么来了?来找谢总?”
孟宁青点头,内心再是一通夸赞。特助不愧是特助啊,都不用她在亲口说。
面对前台的时候,说找谢时予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是面对这个几乎和谢时予影形不离的特助说时,就有点别扭了。
总觉得是在和谢时予直接说没什么两样。
孟宁青神色淡淡,一脸“没错,我来找他有很重要的公事要谈”的表情。
李闻远有些为难道:“谢总刚被乔总他们叫走……”
孟宁青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该不会是那个狗男人的借口特地不想见她吧?
她都主动过来了,他还想怎么样?
李闻远看着人表情不对,就暗叫不好。
昨天谢总回来的时候,那可是周身气温都降了几度,加班到凌晨三点才大手一挥放他回去。今早他来时,谢总已经在办公室了,也不知道这是早到还是昨晚甚至都没回去。
他更倾向于是昨晚没回,直接在里间休息室休息了一晚。
在看现在,孟小姐一脸“我找人来算账”的高贵冷艳表情。
这事不好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