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疼余顾。
他心疼她。
是心疼,不是怜悯,亦不是同情。
作者有话说:
江祠收起手机看向大家:明天见。评论红包感谢在2023-01-12 21:45:52~2023-01-13 21:1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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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留(修)
心疼这个词,比同情和怜悯更让人亲近,它不是陌生人对陌生人的关心,而是对自己亲近之人的心疼。
他有过心疼吗?有过的。
他的心疼,落在那个亮堂又肮脏的房间,满身伤痕的妈妈身上,落在卫生间满是血躺在浴缸里的妈妈身上,落在拿起酒瓶去打那个畜生最后被酒瓶碎片扎到手的爸爸身上,落在最后被警察带走法院判坐牢的爸爸身上,落在白天去给人洗碗抽空缝杨梅球的奶奶身上,落在深夜一个人推着卖馄饨的车出去的奶奶身上。
如今,还落在一个叫余顾的女生身上。
如果说前者有着最亲的血缘牵连,那后者是因为什么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余顾,从知道她生病开始,所有的感觉,从来都不是因为怜悯、因为可怜。
想到余顾明媚像阳光一样的笑容,一双眼睛弯弯亮亮的,那股顽强向上的生命力从骨子里透出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也是灼灼不灭的日光。
每个人都会丧气,但能快速让自己从逆境翻转保持乐观的,余顾是他见过的人里面的第一位。
她浑身都充满着希望,连太阳都要逊色三分。
心跳一下一下有序跳动,却比平常要快些,像树上的无休无止的蝉鸣。
鸟鸣婉转叽喳,像是在告诉他,那不是蝉鸣,是你的心间悸动。
是了,除了悸动,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解释这种心疼。
没有谁会拒绝太阳,充满希望的太阳。
尤其是他这种见过太阳又堕入黑暗深渊的困兽恶犬。
人永远会陷入欲望的沼泽,当得到过的东西再遇见,那欲念就会不断放大,会想靠近想拥有。
对江祠而言,他永远都不会拒绝余顾,不会拒绝余顾骨子里透出的希望和阳光。
因为那是他曾经拥有却又绝望失去的。
——*——
第二天,学校。
余顾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江祠已经到了,正和李御在打游戏。
“江祠江祠,快快快,来救我一下。”李御盯着手机神色紧张。
“来了。”江祠啧了一声,面色淡定地动手指操作去救李御。
她走到座位放下书包,李御抬头看了她一下:“来了,余顾。”
“嗯,下午好呀。”
余顾拿着下午奶奶刚做出来的红糖小馒头放在桌上,“你们吃红糖小馒头吗?我奶奶下午刚做的。”
“我吃我吃!”李御目不转睛看着手机屏幕,嘴上回得倒是快,“好香啊,我打完这把尝一个。”
“好。”余顾将面包放在和江祠两人桌子的中间,随后去收拾东西,“你们要吃自己拿就好了。”
“好。”李御盯着屏幕,却发现江祠站那儿不动了,眼看着都苟进决赛圈了,他急起来,“江祠你干嘛呢?怎么不动了??”
抬头看对方,却发现江祠正伸手拿着袋子里的红糖小馒头,特别慢条斯理拿起一个吃,边吃边说:“味道不错。”
“江祠!!你打完这局再吃不行吗?!你非得在我们进决赛圈了吃吗?!!!”
李御声音里的怨气冲天,看着江祠的眼神也没好气,恶狠狠瞪了一眼:“再说了,你什么时候爱吃甜的了,之前让你吃个蛋糕跟要杀了你一样,你现在吃得倒是开心!!”
江祠听了也没气,哼笑一声,因为在吃馒头,声音吊儿郎当有些含糊:“不好意思啊,暑假刚喜欢上吃甜的。”
李御眼看着自己和江祠被敌人打死,更气了,拿起馒头就狠狠咬了一口,吃着吃着却渐渐转移了注意力,“余顾,你这个馒头怎么做的啊,也太好吃了吧!”
江祠:......
出息。
“啊?”正在整理桌子的余顾转过头,“我也不知道,是我奶奶做的,奶奶每次做我都觉得很好吃。”
“如果你喜欢的话,这些都给你呀。”余顾歪头回想一下,“这次奶奶做得挺多的,我明天也可以给你带点。”
“如果可以的话......”李御忽然扭捏起来,眼里的暗示却明显,就这么直直看着余顾。
“当然可以呀。”余顾笑了起来。
李御正要去拿,却看到江祠伸手拿过,语气冷淡但又理直气壮:“我没吃饭,有点饿。”
李御:江祠你跟我在这儿苦情呢?!你要不要脸!!!
“啊,你没吃饭啊?”余顾关心地看过来,就看到江祠微微皱起眉点头,“今天出门急着办事,没来得及吃。”
“那你先吃点馒头垫垫肚子,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吃晚饭了。”余顾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李御,“李御,我明天给你多拿点吧,再给你带点别的好吃的。”
“好啊好啊,麻烦你啦!”李御笑着很好说话,回完余顾就瞪了江祠一眼。
你放屁!明明中午你跟我一起吃的,只不过你吃的少。
你江祠之心,路人皆知!
江祠捏着红糖小馒头慢慢吃着,没理会哀怨的李御。
他想到刚刚余顾进来的时候,他有了一两秒恍神,心不在焉的操作着游戏,只不过李御段位不高没有发现。
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出息后,视线还是很没出息地落在了余顾的桌子上。
她正低头准备写便签,先将昨天的撕下放到最下面,随后笔下意识戳了戳脸颊像是在思考,好一会儿才下笔。
【今日句摘】
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史铁生
当余顾写完最后一笔,江祠仿佛看到夕阳西下,也看到了朝晖烈阳。
是绝处,也是春生。
下午过去得很快,在江祠趴着的一觉中,余顾奋笔疾书刷的试卷中,倏忽一下就过去了。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余顾照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旁的江祠也在慢慢收拾,最后两人一齐走出教室。
教学楼旁边正好是操场。
余顾走出教学楼后,没有朝大门的方向走,而是要走去操场。
江祠收回往大门走的腿,单肩背着书包偏头看向往操场走的余顾:“余顾,你不回家?”
“啊?”余顾突然被叫住,有些心虚地转身,“回啊。”
她本以为江祠会自己回去,天这么黑,肯定也不会注意到她去操场的,结果他就这么直接叫住了她!
“那你现在要去干嘛?”
“去...”余顾支支吾吾,“去锻炼身体。”
江祠挑了下眉,长腿迈开朝她走来。
余顾有些紧张,身边知道她病的人是肯定不会让她在大晚上去跑步的,更何况江祠见到过她晕倒的样子。
“走吧。”江祠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声音裹挟着微微的凉意,清冽动听。
“啊?”余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要锻炼身体?早点锻炼完,早点回家。”江祠长腿一迈往操场走去,没有再说任何话。
余顾呆愣在原地,看着前面清瘦高挑的背影,心跳声忽然变得很重。
她感受到了,江祠在很认真地将她当做一个正常人,普通的同学。
如果换成家人在这儿,看到她要去跑步,肯定会阻止。可江祠,看过她跑步晕倒,也知道她的病,却由着她跑。
像一脚踩进棉花糖,软软的,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走进操场,余顾将书包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身旁还站着江祠。
“那我跑了?”
“嗯,跑多久?”江祠插着兜站着,逆光看着余顾。
“就慢跑三圈。”余顾乖乖回答。
“别跑太快,这次我不会抱你去医务室了。”江祠低头对上余顾的目光,眼里的笑冷冷的,眼尾略微往上一挑,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放心!”余顾摆臂跑到内圈,笑着回答。
三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余顾的速度很慢,大概也是要上一会儿。
江祠站在路灯下看着操场上那个有些瘦小的身影,一点点一圈圈跑着。在余顾跑近的时候,他会仔细看一下她的脸色,看到没什么异样就放心了。
他看着余顾的马尾在身后有节奏地摇晃扫荡,面上是一贯的朝气蓬勃,让人觉得或许现在是清晨,而不是夜晚。
哪怕知道余顾的身体不好,江祠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她特殊对待,玫瑰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温室,而是足够的土壤和天地。
余顾跑完的时候,脚已经酸得不行了,虽然跑得慢,但三圈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她扶着腰喘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好累好累好累。”
“那明天还跑吗?”江祠淡淡瞥了她一言,调笑道,同时很贴心地将她的书包拿了起来。
“跑。”余顾边喘气边用力点头。
已经决定的事,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从来都不是她余顾的风格。
休息了一会儿,余顾接过书包看向江祠:“走吧。”
“你刚刚怎么和我一起来操场了?”余顾之前顾着跑步,没有多问,现在想起来了,转头看向旁边的江祠。
“不然让你一个人晕在操场?”江祠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回。
“我这不是没晕嘛。”余顾扬起一个笑,蹦蹦跳跳到前头,又转身看着江祠,手像企鹅一样放在两腿侧转了个圈,生动又活泼,“你看,我还能转圈呢!”
“以防万一。”江祠呵笑,“我可不想明天来学校的时候,同桌那边空了。”
“放心放心,你的这个担心,这一年是肯定不会出现的!”
江祠被余顾逗笑,扬了扬嘴角。
希望以后也不会出现。
要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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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留(修)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路灯下的影子交错又分开,像是摇曳在春风中的花。
“我到啦!你快回去休息吧。”余顾站在门口对江祠说。
“嗯。”江祠点点头,“晚安。”
“晚安啊同桌,明天见。”余顾清甜的声音在夜晚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又格外温柔。
“晚安。”江祠转身离开时抬手散漫地挥了挥,冷白修长的骨节随便晃晃都好看。
余顾回到家里的时候,木锦正从沙发上起身,看到她到家了,便准备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进去又揣,看向余顾:“囡囡,明早你想吃什么早饭?”
“吃奶奶做的米粿吧!”余顾想到那美味,舔舔唇,一副小馋猫的样子,“哦对啦,我同学说奶奶的红糖小馒头很好吃,我想明天再拿点去分给他们。”
“好好,奶奶明早蒸。”木锦听到有人夸她做的好吃,眉眼都舒展开来,“囡囡你早点睡。”
“知道啦奶奶。”
余顾回到房间,洗漱完后将大灯关掉,打开书桌旁的小夜灯,又从抽屉里拿出日记。
她一直以来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不是天天写,但在发呆时总会去写上几笔。
小时候写日记是为了发泄情绪,那些消极的情绪在纸上被发泄了就算化解了,后来渐渐转换角度思考问题,就没有那么多情绪要发泄了,更多像是一种记录,记录生活中的平淡琐碎,记录自己的心情。
日记本是很厚的一本,很早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从外面旅游买回来给她的。
她翻着后面的空白页,还有很多,近一半。
她写下日期,只稍稍想了会儿便动笔。
今天好像踩在了棉花糖上,软软的,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因为,我好像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虽然他有些特立独行,虽然学校的人好像都不喜欢他,不过,我觉得他很好。大概是因为我在他那儿,感受到了一种“正常”。
我从来都不是“正常”人,从小时候我就知道。
我在他人眼中如易碎的琉璃,亦或是半枯的古树,生命薄弱如一张纸大概是我身上的标签。可在江祠眼中,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睛很锋利,以至于我每次在他眼中看自己时,总觉得像在被审视。但久了也就不怕了,于是我看到了我自己。
他眼中的我,好像很有生命力,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也像是热烈灼华的太阳,就像正常的,普通的高三有活力的女生。
哪怕他知道了我的易碎,对我却依然和原来没有差别。
我渴求了很久,可以说,我一直都在追求那种正常的生活,想要融入普通的生活,想让生病成为柴米油盐中可以吹走的一抹炊烟,而非压在我身上的沉重的标签。
可大抵这十多年的病痛包围早就让人记忆深刻,让我永远都摆脱不了那沉重的大山。我感恩感激感动那份关心,却也隐隐背上了山。
江祠是第一个没有山的人,和他相处就像是在平原草地奔跑,春风轻抚,阳光和煦,一切都是惬意的。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感受到了,我就是个正常人,只是生了个病,但我的生命力依然顽强旺盛。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高山流水遇知音也是这般吗?
江祠这人,虽然学校里那么多人不喜欢他、怕他,可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他看着很凶,很冷,还很拽,有时候说话也是吊儿郎当的,可他也会说谢谢,会帮我解围,会送我回家。
还挺有趣,他不是别人眼中的正常人,却是我眼中的正常人,我非他人眼中的正常人,在他眼里却是。
前几天刚看到亚里士多德的一句话,“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或许,我们都是自己的神灵。
日记写完,余顾觉得脑子都空了些,像是把原本乱糟糟的毛线球用笔顺了顺放到了角落,空出来的脑袋正好用来学习。
余顾拿出一套试卷,又摁了计时器开始计时。
时间到,她放下笔,拿过红笔开始对着答案批改,在错的题目上标注,看解析,如果还不懂,就摘到错题本上,第二天回学校去问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