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递上膏药:“三公子,这是膏药,您爷爷吩咐的。”
他幼时练字多了,也会伤了手,管家也会给他敷药,这是小时候惯用的膏药。
管家伸手替他在手腕上敷上膏药,轻声道:“其实老爷子还是心软的,您也别往心里去。”
裴之默收回手,淡声道:“您替我谢谢爷爷。”
第二天下午,裴之默照常工作开会,只是运恒的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听说大boss被罚抄了一晚,本来是不信的,但开会时看到裴之默腕间的白色膏药,好像确实是真的。
但彼时的裴之默只是坐在上位,抬手翻动着文件,鼻梁高挺,五官如精雕般优雅,墨眸清清冷冷,没有染上丝毫情绪。
为爱罚抄一晚,放在裴之默身上就觉得格外的违和。
何栖忙里偷闲,过来办公室找裴之默,看到他腕间的膏药,差点笑出声。
“你也有今天。”
看到裴之默抬眼看她,何栖立刻说正事:“你结婚这件事,你父母的态度我都去了解了一下,叔叔是知道了,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能听出来是很生气,但我想你也不会太在意。”
裴之默神色未动,他对他的父亲简直就是陌生人,也不会在意他的想法。
“至于婶婶那边,我打电话去疗养院,被工作人员告知她已经出门旅游散心去了。”
一个无能狂怒,一个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裴之默都不想了解。
相比之下,温辞初的生活更加清净些,剧组的大家只是好奇过后,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整整一个星期,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季宛似乎工作总是不在状态,剧组的拍摄时常因为她而暂停。
但有一天结束工作,温辞初被人告知,有人在酒店的餐厅想见她一面。
温辞初只当是楚倾或者陈以音过来找她,但她看到来人的时候,有些意外。
来人化着淡妆,栗色卷发折射出微微光泽,深色连衣裙,雍容华贵,完全没有常住在疗养院的颓废感,隐隐约约能看出年轻时的倾城容颜。
她似乎察觉到温辞初的到来,抬起眼望向温辞初:“温小姐,我想你会记得我。”
温辞初笑意微敛,但依旧礼貌:“裴夫人,好久不见。”
来人是裴之默的母亲。
她举起清茶,微微笑了:“确实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是在高中的毕业典礼上吧,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还记得高中毕业典礼上,是你将我邀请过来的。”
“这对于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回忆。”
“因为这件事,你和裴之默分手了,你有后悔过吗?”
第59章 分手
提及之前不愉快的记忆, 温辞初的神色微淡:“我不太明白裴夫人来找我的原因。”
她示意温辞初坐下:“不用叫我裴夫人,我叫许筠。”
温辞初重新纠正了称呼:“许女士。”
“首先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抱歉,我当时骗了你。”许筠双手交叠, 撑着下巴, “另外, 只是听说你和裴之默复合了, 我有点惊讶罢了。”
“你们之前闹得这么不愉快,你那种做法,简直就是完美踩中他的雷区。”
许筠微微倾身, 直视着温辞初:“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我。”
“上次的毕业典礼, 不就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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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六月初, 已经步入炎热的夏天,也迎来毕业季。
毕业典礼上可以邀请自己的家人前来, 彼时温辞初已经拿到国外大学的offer,是她喜欢的服设专业,她已经提前和温言和说过了,温言和也会特地从国外飞回来, 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但裴之默没有邀请家人过来。
温辞初问他:“你不是要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吗?而且你拿到了哈佛的offer耶, 这么重要的时刻, 需要有人和你一起见证呀。”
“没必要。”裴之默淡声说,“我和他们关系一直不太好。”
裴之默很少谈及他的家庭,但在顶尖的江城一中, 没有人不知道裴家在江城的地位。
而裴之默是裴家的继承人。
温辞初反驳:“怎么可能会不爱你?不管父母多不好, 其实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吧。”
就算是温旭对婚姻不忠, 娶了继母,但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
更何况是身为裴家继承人的裴之默, 这么优秀,父母更没有理由不喜欢。
裴之默显然不想多聊这件事:“他们不一样,是不会爱我的。”
温辞初不死心,但面对裴之默这种态度,也只能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但你孤零零一个人,多不好。”
温辞初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摇着他的手臂:“换一个人过来总可以吧。”
裴之默垂眸改着致辞稿:“我姐姐临时出差了,她暂时赶不回来。”
“我不信,你一定只是不想让你家人过来而已。”
她继续说着自己的歪理:“裴主席,你知不知道人不能太独立,很容易成孤家寡人的。”
裴之默抬眸看她,似乎有些无奈,直接给了她何栖的电话和裴家的电话:“不信的话你自己确认一下。”
温辞初还真的不死心,先打了何栖的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但她没有放弃,晚上她还是再次拨打了裴家的电话。
是裴家管家接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哪位?”
温辞初心跳略快,但也快速地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最后说:“所以能麻烦您转告裴同学的姐姐,邀请她过来参加裴同学的毕业典礼吗?”
管家有些迟疑:“大小姐今天中午刚刚出差了,可能无法前往三公子的毕业典礼。”
还真的是出差了。
温辞初有些失落,但电话外却传来一道女声。
“毕业典礼?是谁的电话?”
管家似乎和对方解释了一番,而后那道女声逐渐清晰,接起电话。
“你好,是在邀请裴之默的家人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吗?”
温辞初故作镇定:“是。”
对方似乎笑了:“我是他母亲,之前和他有一些小争吵,所以就和我闹别扭了,现在就连毕业典礼也不告诉我,我会到场的,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你能别和他说吗?”
原来还真的是吵架了,但看起来问题不是很大。
对方好像有些愉悦:“我会到场的,谢谢你告诉我,温小姐。”
温辞初挂断电话后,给裴之默发消息。
温辞初:【你姐姐确实出差了,好可惜。】
裴之默;【没事。】
她在聊天框打了一串字,但想起刚刚的对话,让她保密时,她又再次逐字删掉。
温辞初:【也别太失落了,可能当天会有惊喜出现呢!】
温辞初放下手机,心中莫名涌起一些小小期待,她忍不住笑了。
温辞初在毕业典礼当天,换上一袭淡蓝色的晚礼裙,流光溢彩,仙气飘飘,像偷跑到凡间的小仙女。
裴之默只是扯过她的绑带,淡声提醒:“裙子绑带松了。”
他伸手给她系好。
但这一份开心,只是维持了一小会。
当天,许筠出现在裴之默面前时,嘴角含笑,只是倾身对裴之默说了一句话。
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僵化。
裴之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半点情绪,随后只是望向温辞初。
那一瞬的冷意,让温辞初心中腾起不安。
许筠也顺着裴之默的视线,笑眯眯地看向温辞初。
但裴之默上台致辞结束后,所有人掌声雷动,唯独坐在观众席上的许筠,没有鼓掌。
强烈的奇怪感逐渐明显,温辞初后知后觉,他们之间确实不是简单的争吵。
毕业典礼结束后,温言和提前离开,许筠却径直朝她走来。
她语气很好,甚至主动握住温辞初的手:“你叫辞初?谢谢你邀请我过来,确实是……”
她轻声笑道:“很精彩。”
温辞初忍不住攥着她的手,希冀般问:“你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吗?”
“误会?”许筠笑了,语气却没有半点温度,“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仇恨。”
温辞初神色霎时微变,但许筠却已抽出手,转身离去。
温辞初的手还有她留下的香气,许筠已经走远。
花廊下只有风声阵阵,明明已经是夏天,却莫名阴郁寒凉。
“是你让她来的?”
“你为什么让她过来?”
裴之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淡至极。
他手上还捏着致辞稿,身形颀长,精致眼眸却如同覆着寒冰,很冷,凉得让人心惊。
这两句话就像一盆凉水,径直浇灭了温辞初的刚刚升起那一点愉快,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她有点不可置信,眼圈霎时有些微红,颤声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往常温辞初也会做些惹他生气的事,只是面对这种神情,裴之默的语气也会软下来。
但这次的裴之默却无动于衷,语气冰冷:“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生日当天,亲生的哥哥掉入水中,现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全部人都认定是我将他推下水的。”
“他们都认为是我将他们最寄予厚望的孩子推进水里,害得他落下病根,他们至今都认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我和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和解的。”
她只是站在原处怔住,脑海里却闪过许筠在电话和她说的话。
“他和我确实闹了别扭,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能不能别告诉他……”
温辞初嗓音很轻,酸涩至极:“我……不知道。”
她伸手想要去扯住他的袖角:“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裴之默只是侧身避开,让她的手仓皇落空。
温辞初的手停在半空。
凉风随着裴之默的话卷入她的耳中。
“那只是你以为。”
冰冷的语气让温辞初彻底红了眼眶,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转身离开。
漂亮的礼裙上淡蓝色的飘带再次散开,但她也没有再理会。
他们不欢而散。
往常确实会吵架,但和好的速度也很快,一般都是裴之默主动和好,但这次,裴之默直到晚上也没有找过她,直接陷入冷战。
温辞初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自作主张了,但想起裴之默的态度,却也有点委屈生气。
她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
她才不要先道歉。
只是最后的她还是率先妥协了,适当哄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温辞初翻来覆去,编辑了好几条的消息。
【你睡了吗?】
【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
【你还在生气吗?】
但最后她还是逐字删除,将手机抛到一边,从床上坐起身来,下楼开始翻找冰箱。
家中的阿姨被惊动,过来看到温辞初一身睡裙蹲在冰箱前找东西,有点惊讶:“岁岁,是肚子饿了吗,我给你煮宵夜吃。”
温辞初头也不抬:“没事的,阿姨你去睡吧。”
找出工具材料后,温辞初开始动手。
她第一次做烘焙做得这么小心翼翼,甚至因为太心急了,她的指尖被刚刚出炉的托盘烫了一下。
往常娇气的她早就不干了,但这次她只是很敷衍地用烫伤膏处理一下,就没有再理会。
她挑出来最漂亮的小熊饼干,很仔细地包装起来,就连丝带也要一丝不苟地系得端端正正。
她忍着烫伤的痛痒,在小卡片上写上“对不起”三个字,因为最后那点傲娇的自尊心,她没有写名字。
看着包装精美的饼干袋子,温辞初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有点忐忑,万一裴之默不接受道歉呢?
但这个想法只是稍微浮现,就被温辞初摁下去。
不可能的。
毕业典礼后,大家还需要回校处理自己的书本杂物,午后天气阴沉,似乎有一场大雨在酝酿。
她在中午就已经到了课室,将饼干放进裴之默整齐的课桌里。
为此她还特地调整了摆放位置,让饼干看上去更加明显。
过了十几分钟,大家纷纷过来,吵吵闹闹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但裴之默却迟迟没有过来。
楚倾找她一起去了趟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她恰好看到裴之默。
他还是一如往常般清清冷冷的,身姿挺拔,只是他似乎没有看到温辞初,只是抱起书,径直从教室后门离开。
季宛似乎刚刚和他说完话,正从前门离开,就看见温辞初:“辞初。”
季宛对她柔柔笑了笑:“之默刚刚走了,需要我把他喊回来吗?”
温辞初正要说话,却听见楚倾的声音。
“岁岁。”
楚倾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指了指垃圾桶:“那是你的饼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