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无力的感觉席卷她的全身, 她从窗边离开, 走进衣帽间。
阿姨听见楼上没有动静, 切了一碟鲜果上楼,敲了敲温辞初的房门:“夫人。”
温辞初的声音从房中传来:“进来吧。”
阿姨开了门,只见温辞初身影娇小, 正蜷在木地板上, 一点点将东西放进行李箱中。
各种衣物证件铺陈在床上, 行李箱已经完全打开,这架势好像是要离开。
-
会议室内, 裴之默还在看项目书。
贺憬和他是大学校友,年龄明明只比他大几个月,但年级却比他高了两级。
之前还在念书的时候,他也和贺憬合作过几个项目,小赚了几桶金,现在贺憬从事投行方向,也会介绍一些新的项目过来。
这个项目确实还不错,但也没有贺憬所说那样好,在很多方面还是不够完善。
裴之默阖上项目书:“你确定这是比较好的项目?”
“我认为这个项目很有潜力,势头正猛,等待IPO阶段退出的周期应该不会太长。”
但裴之默对他的意见还是持观望态度,没有出声。
贺憬语气温和:“之默,我也不会特地过来坑你的,我自己也投了一点。”
裴之默提醒一句:“学长,小心别把家底全赔光了。”
“就算是失手了,我也没什么关系。”
贺憬笑得温和,推了推鼻尖的金丝眼镜:“学弟,就算我破产了,我家意意也愿意养着我。”
圈内皆知,贺憬的太太是他年少时的资助人,只是裴之默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以吃软饭为荣。
裴之默只是面无表情翻阅着投资建议书,语气一贯平静:“学长,胃不好该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确实是需要考虑得周全些,学弟孤身寡人,是应该想多点。”
他不可否定贺憬的能力,但这个人在某些时候很喜欢拿他开涮。
裴之默说:“我已经结婚了。”
贺憬温和笑了:“看不出来。”
说实话,贺憬一句比一句还扎心。
裴之默只是阖起投资建议书:“学长,有时间再挂个眼科。”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杨池打断了谈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裴总,景园那边来电,说太太突然回了景园,收拾了衣物和证件,好像准备离开。”
裴之默:“不是说三天后才能回江城吗?”
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一通有些奇怪的电话,倏然站起身。
裴之默神色冷到极点,他径直吩咐秘书:“让人跟一下这个项目的现场尽调。”
这是打算投这个项目的意思。
这种情况也不会再聊工作了,贺憬倒很识趣,成功推荐了项目他也不会再多留:“那就不打扰学弟处理个人私事了,我先走了。”
裴之默走进电梯:“我回一趟景园,让人拦住她,不许让她踏出景园半步。”
裴之默给温辞初打电话,不出意料,没人接听。
手机被扔在旁边,掉落在皮质座椅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刚刚那通电话,是在试探他吗?
杨池的消息弹出:【最近裴夫人曾经去剧组见过太太,两人聊了十分钟左右。】
他的面容阴沉,冷峻如水,看向车窗外,再也没有平时那种沉静。
风雨欲来。
司机第一次看到裴之默这种神情,心里的不安又增多了些。
司机也不敢怠慢,在安全允许范围内,默默把速度提高。
-
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总不能在裴之默将她扫地出门的时候,才哭哭啼啼地开始收拾东西吧?
温辞初将行李箱推到窗边时,门突然开了。
门边的身影颀长,裴之默神色阴冷,墨眸像淬了冰般,冷到极致。
温辞初抬眼看他,表情有些愕然。
他一眼就扫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衣帽间,原本准备好的解释被她要离开的事实全部打乱。
虽然裴之默不想承认,但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委屈两个字。
门“砰”地一声,被他反锁。
他的语气平静:“你想去哪里?”
温辞初只发出一个音节:“我……”
他逐步逼近,俯身看着温辞初:“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想走?”
他攥住温辞初纤细的手腕,将她压在墙边。
他惯有的冷淡漠然被逐一击碎,只有极其温柔的吻落在耳畔,嗓音却是发了狠般压抑。
“温辞初,你能不能爱我一次?”
清冷雪松气息夹杂着这句话,飘进温辞初的耳中。
他好像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姿态,像坠落尘世的寒月,触手可得。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往日冷淡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岁岁,你既然先来招惹的我,那就永远不要放手。”
温辞初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良久才恢复一点知觉。
一贯冷淡的高岭之花,在求她不要放手。
他……没有讨厌她吗?
温辞初卷翘眼睫微垂,她仰起脸,轻声问:“你还在喜欢我吗?”
裴之默垂眸,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在喜欢你,只喜欢你。”
温辞初霎时鼻子一酸,得到那个让人如释重负的答案后,她的情绪好像变得失控。
温辞初抱着他,埋在他的脖颈上,一边抽泣一边抱怨:“那你和画萤见面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真的很不安,我以为你想报复我,让我滚去当楚倾看的狗血言情小说里的豪门弃妇……”
她现在脑子很乱,有些语无伦次,什么话都往外说。
裴之默很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沉声问道:“所以你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当豪门弃妇了?”
温辞初垂下眼睫,很小声说:“不然呢,被你赶出去的时候才开始收拾东西那也太丢脸了吧……”
“第一件事,我和温画萤见面,是因为我觉得她和你接触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和情绪,所以我不想让她再和你见面,我选择瞒着你处理这件事,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同意这种处理方法,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你产生任何分歧,岁岁。”
“今天见她也是因为这件事,瞒着你自作主张,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难得耐心解释这么多,温辞初心中那堵压抑已久的墙好像在逐渐瓦解,融化得一塌糊涂。
温辞初眼眸微微泛红,她缓缓垂下头,瓮声瓮气:“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的。”
“对不起,当时和你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但我当时真的真的……没有想玩玩而已。”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声音极轻,温辞初垂眸勾住他的手,很轻地捏住。
她很轻地吸了吸鼻子:“我给你做了道歉饼干的,当时手都烫伤了,只是最后却出现在垃圾桶里,我以为是你扔了……”
裴之默的手渐渐收紧:“我不知道这件事……”
温辞初的眼睫沾着些许水雾:“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
他的嗓音依旧清冷带着磁性:“五年前确实闹得很不愉快,我并不是一个不计前嫌的人,但总有人在我这里是例外的,那个人就是你。”
好像她全部的不安全感,都被他这句话莫名抚平了。
他凝视着她,温辞初的眼眸逐渐湿了,默默趴在他的肩上,轻声说:“好肉麻。”
裴之默任由她静静地靠着,
肉麻吗?
裴之默想,好像是有点,但也确实是他真正想要说的话。
剧组那边暂时没有什么事,但温辞初也决定第二天就回去。
晚上的时候,她重新收拾去云城的行李,还在和楚倾聊天。
楚倾听完她的事情后,评价道:【你的身份还挺丰富的哈,豪门弃妇秒变在逃小娇妻是吧。】
温辞初无力地回复:【真的丢脸死了,我现在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他,道个歉好像也不够诚恳,送东西吧好像他什么也不缺……】
楚倾:【他一千万都眼睛不带眨地给出去了,物质已经满足不了你们家裴总了,懂吗?】
楚倾:【这样吧,你要送就送他床上交流体验券一张,特别备注,限定版哦。】
楚倾:【当然,怎么个限定版,就是你们俩之间的事啦。】
裴之默下午的临时离开,让身边的秘书总助们都有些慌张,想着这件私事没有处理好,大家也许要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只是晚间,裴之默就开始在线上处理工作,开线上会议的时候,他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正好线上会议由一位实习生分析行研信息,或许是有些紧张,在讲述过程中有一处信息出现了错漏,裴之默淡声指出了错误。
他对下属一向是严格的,毕竟现在裴之默心情未明,大家都是大气都不敢出,正当带实习生的下属替实习生战战兢兢的道歉时,裴之默却破天荒地说:“没事,以后注意就好。”
总裁办众人一致松了口气,确定老板的私人事情应该是完美解决了。
线上会议开完,书房的门却开了。
娇小的身影缓缓出现,温辞初倚在门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衬衫显然是从他衣帽间里找出来的,长度堪堪盖住她的大腿根部,双腿白皙光洁,如玉的脚趾有些不安地蜷缩。
裴之默挪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看向她,眸色幽暗。
温辞初别扭地偏过目光,有些磕巴道:“那个……我来和你郑重地道个歉。”
第62章 夜色
只是他长睫微阖, 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温辞初语速很快,根本不带喘气的:“……床上交流体验劵一张,服装限定版。”
这种话, 她真的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而且上次, 不是他说没有这样做过吗?
笔记本电脑被他伸手阖上, 他缓缓出声。
“过来。”
温辞初有些搞不清状况:“啊?”
但她还是很顺从地走了过去, 站在他的面前。
裴之默伸手挽起她的长发,抬眸直视她:“再加个场景限定,在书房也是可以的。”
温辞初忍不住控诉:“你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得寸进尺……唔!”
他的长指已经搭上她的腰身, 将她抱入怀里,完全无法逃离。
“你既然过来道歉, 当然要有诚意一点。”
他伸手扶了她的纤腰, 嗓音却失了往常的清冷克制,低哑无比。
“坐上来。”
情迷意乱。
温辞初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 腿已经有些发软,呼吸不稳,喘得厉害。
但偏偏裴之默还一脸淡然,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架势。
他的长指很轻地捏了捏她的脖颈:“歇一会?”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却响起来, 裴之默拿起, 来电人显示贺憬。
他接起, 电话那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贺憬问裴之默要不要出来小聚一下,对方还慢条斯理:“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可以给学弟你提供一些哄太太的方法。”
裴之默靠在椅上, 伸手撩起温辞初的长发, 语气是淡淡的慵懒:“不用了,学长, 我太太在哄我。”
说完就把手机抛到一边,俯身而下。
她呜咽着,扯皱了他的衣襟,断断续续:“是工作上的事吗?”
“不是,他只是纯粹来给我添堵而已,一个娶了自己的资助人,以吃软饭为荣的学长。”
温辞初抽出一点思绪思考,已经知道裴之默说的人是谁:“贺总吗?他和我哥关系很好,他太太我也很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之默径直打断,细碎的吻落在耳畔,温热的气息一点点侵蚀。
但他的语气在此时格外霸道:“现在,不许提其他男人。”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他先提的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颔被他抬起:“你只能看着我。”
墨色卷长的发丝因为情|欲有些凌乱,垂在眼前,遮住清冷精致的眉眼,完美漂亮,让人不忍侵犯,此时却强势得不容反驳。
她的眼眸含着水雾,纤细的脖颈显得格外脆弱,柔顺长发有些凌乱地垂下,衬得她愈发娇小。
长发柔婉蜿蜒散落在书桌上,上面还留下一沓写过的宣纸,每日都要练字似乎是裴之默的习惯,墨痕已经干了,只余淡淡墨香。
纸张厮磨发出轻微声响,他在身后说:“在书房,穿着我的衬衫,好像感觉确实不太一样。”
她的身体开始发软,无力地趴在书桌上,卷翘的眼睫凝着水雾,感觉整个人都在融化,脸颊碰到冰冷坚硬的白玉镇纸,稍微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