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可难办了。肥遗这东西最是狡猾,除非它主动现身,否则很难追踪到它。”沈娄说。
徐昴突然指着沈娄的手机开口:
“我在想,这只害人的妖兽是不是不太喜欢肌肉男?”
随着他的发现,众人把目光同时落在两张死者生前照片上,一个是受害者生前参加健美比赛的照片;一个是另一个受害者生前参加校内活动,穿着背心肌肉喷张的照片。
正如徐昴所言,这两个死者的共同点就是健壮。
众人把目光转向昨晚的第三个受害幸存者沈娄身上,发现他也拥有这个特质,包括徐昴,虽然不像他们那么大块,但也是颀长高挺类型的,由此可以判断,肥遗妖兽可能真的不太喜欢高大威猛的肌肉男。
“这算是受害者特质,可这并不能指引我们找到它。”沈娄说:“我们连它平时是以什么形态出现都不知道。”
有些妖兽善于伪装,可能伪装成一只猫、一只狗或者一个人……总之不管伪装成什么样,对于要找它的人来说都是大海捞针。
“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承云府君开口后,看向徐昴,问道:“徐先生昨晚也受到过肥遗兽的攻击,对吗?”
徐昴点头:“对,我把法器给沈娄以后,它就冲我来,不过它没碰到我毕芙就到了。”
“那就对了。”承云府君又说:“我听说肥遗兽的心眼非常小,对于它想害却没害成的人会始终记在心上,然后悄悄的在附近徘徊,等待下一次动手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徐昴,徐昴咽了下喉咙,只觉头皮发紧,干咳一声说:
“府君,没开玩笑吧?我,我在学校待了一天,也没发现有人盯着我。”
“哎呀!它就算盯着你也不可能白天动手啊。”沈娄说。
时卿也表示赞同:“没错。”
徐昴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什么意思?让我……当诱饵?我刚死里逃生,难道又要以身犯险吗?”
徐昴用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眼神扫向他们,沈娄有些愧疚,承云府君也低下了头,三个说服两个,还剩一个时卿肯定舍不得让他去冒险,徐昴觉得自己这一张博取同情的牌打得相当不错。
“我们会在它吃饵之前把它抓住的。”时卿相当理智的回了一句。
徐昴大跌眼镜,他亲爱的老婆居然舍得让他去冒险,这太可怕了,比让他去冒险这件事还可怕。
“时卿,你不爱我了吗?”徐昴受伤的问。
时卿转过目光,无情的说:“过会儿再爱,先抓肥遗。”
徐昴:……
**
被老婆伤害的徐昴一个人出去喝闷酒。
他找了个卫生条件还不错的大排档,点了一桌子烧烤,要了两瓶哈啤,慢悠悠的吃着喝着。
这条街很热闹,各种小吃炒菜应有尽有,虽然是冬天,但每家摊位上都是热火朝天,客流如织。
徐昴从八点吃到九点,从九点吃到十一点,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在他看不到的三处楼顶,承云府君隐身独立在东边屋脊阴影之下,沈娄躲在西边某小区一排太阳能热水器的旁边,时卿则离徐昴吃饭的大排档最近,她在周身施了个结界,一眼不错的盯着在大排档里喝酒吃肉的徐昴。
‘神君。’沈娄给时卿发来一声神识对话。
时卿眉头微蹙,目光不动:‘说。’
‘我想说,神君不必太担心,徐昴身上有法器护体,就算肥遗真的出现也伤不了他的。’沈娄远远的都能感觉到时卿此刻的担忧。
时卿没有回答,倒是承云府君请求加入神识群聊:
‘徐先生那个法器很神奇,吾近千年都未曾见过,不知是从何得来?’
沈娄可以不理,但承云府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时卿回道:
‘一个修行几百年的珍珠女送的。’
承云府君奇怪道:‘修行几百年的珍珠女,所赠法器怎会有克制肥遗的力量?’
时卿说:‘法器如何,除了看本身之外,更要看谁用。’
‘噗!神君就别帮他隐瞒了,徐昴一届凡人,要不是有神君相助,他怎么可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法器?’沈娄忍不住笑出声。
时卿却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从没帮过徐昴,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这话一出,沈娄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夜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神君,我们是不是离徐昴太近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瞧见肥遗的踪迹?’
时卿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都收敛了气息,肥遗不可能发现他们存在的,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连肥遗的影子都没见着。
‘徐先生出来了。’承云府君提醒道。
三道目光集中到下面灯火通明的夜市街,徐昴从大排档的帐篷里走出,左右看了看后,故意往人少的一边走去。
他边走边摇晃着身子,尽可能的表现出自然酒醉的感觉,路过另一家农家小炒摊位时,差点被一个上菜的小个子撞到,幸好他往旁边闪了闪,要不然那小个子端着的回锅肉就全倒他身上了。
农家小炒的老板见自家伙计差点撞到人,特地跑出来道歉,徐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膘肥体壮的农家老板愤怒的拎着那个小个子上菜伙计就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怒吼,是农家老板在责怪上菜伙计不当心。
徐昴听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折回去,正好看见那农家菜老板高高举起的手要打向那个小个子伙计,徐昴大喝一声:
“干什么呢!一份菜而已,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来结账,算我的好了。”
说完,徐昴就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白案现金,放在备菜区后,叮嘱那老板说:
“钱在这儿,别骂他了。”
徐昴付钱之后,才继续回去干他今晚的正事。
在无人的街头游荡着,既希望肥遗快点出现,又不想它真的出现,怀着矛盾又害怕的心情,徐昴逛到了十二点半,依旧没等到害人的家伙。
他拿出手机给时卿打了个电话,委屈巴巴的问:
“老婆,都这么晚了,你不会这么狠心要我在街上逛一夜吧?”
时卿总觉得今晚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虽说一直在暗处陪伴保护着徐昴,但看他那疲累的模样还是很心疼的,于是大发善心说: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它要再不出现就回去。”
徐昴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高兴的挂断手机,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继续在街上转悠。
就在他掐着时间点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什么一闪而过……
徐昴整个背脊都僵硬了,因为这场景他很熟悉,毕竟经历过一次,上回他和沈娄喝酒回家时,就是先看见一道黑影从他们身旁闪过。
这回徐昴比较镇定,没有回头,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埋头前行,然后拿出手机飞快发了个短信给时卿:
好像来了!
发完短信后,徐昴抬头看见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他的背后,直接让路灯给照了出来。
“啊——”徐昴惊声尖叫,发足狂奔,仿佛只要他叫得够大声,就能把怪物吓退一般。
时卿抛出金网,把狂奔的徐昴拉着转了半圈,把他护在身后,自己直面那追在徐昴身后的双蛇身妖兽。
沈娄和承云府君也赶了过来,两人立刻出手攻击对被时卿的金网罩住半边身体的肥遗兽,生怕它跑了。
银锏和木力同时打在肥遗兽身上,原以为一定能打中,谁知那被困住的肥遗兽刚被打了一下,居然就化作一团烟雾,从时卿的金网中消失不见了。
几人看着空无一物的金网纳闷,徐昴从时卿肩膀后悄悄探头,问:
“怎么回事?不会又是谁召唤了个电子妖兽吧?”
时卿的金网唯一一次失效,就是遇见电子笔仙那回,所以徐昴才怀疑这回是不是又是个电子的东西,来无影去无踪。
然而时卿却面色深沉的摇了摇头,说:
“不是电子妖兽,而是分身试探。它大概知道你是诱饵,故意用个分身来试探。看来这回是我们没沉住气,反倒上了它的当。”
“它若已经有所防备,再想把它骗出来就不容易了。”承云府君无奈叹息。
还真是一只狡猾狡猾的妖兽!
第47章
徐昴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 幽幽一声叹息:
“忙活一晚上,本以为能为民除害……”
沈娄还在看资料,希望从另外两个受害者那里再看出点线索, 时卿坐在办公桌后宽大的轮滑椅上, 盯着掌心的几根黑色的毛失神,承云府君则站在窗台前, 从手指慢慢释放灵力治愈这些枯掉的花草盆栽。
大家的情绪都稍稍有点低落, 办公室里也很安静。
所以当沈娄的手机响起时,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娄滑过接听:“小赵, 有新线索吗?”
电话那头,警局小赵的声音传来:“没有新线索,不过法医结果出来了。”
“不是脱水死的吗?”沈娄问。
“死因挺奇怪的, 两具尸体都有脱水现象, 但真正致命的死因却是窒息。”小赵说。
“窒息?”沈娄有点意外。
“对, 两名受害者的脖颈处都有大约一指宽的勒痕,看勒痕的方向和力度,凶手应该是从背后下的手,身高在156左右。”小赵把法医推断出来的结果告诉沈娄。
“156的身高……考虑是女性作案吗?不过这身高的女性应该没那么大的力量……”沈娄自言自语。
“是啊, 死者是两个壮汉,身高都在190以上, 那么矮小的凶手是怎么杀人的?不过我就是把验尸结果告诉你一下, 其他的等你明天来上班再说吧。”
挂断小赵电话后,沈娄疑惑沉吟:
“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不是脱水, 那人就不是肥遗害死的。”
徐昴说:
“不是它害死的, 也肯定跟它有关,还是得设法抓住它才行。”
“可惜今晚失败了。要我说, 还是因为神君太担心你,要是我们再等等出手,没准真正的肥遗就出现了。”
沈娄到现在也没忘,神君在听见徐昴高喊救命时那消失的速度有多快。
“出手救我,什么时候都不嫌早,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徐昴抱怨。
“是啊,你死了我才好继承你徐大少的遗产啊。”沈娄回怼。
徐昴嗤了一声:“想继承我遗产,先叫声爹来听听。”
沈娄指着徐昴,要不是有神君在,真想把这小白脸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沈娄。”时卿忽然开口。
沈娄身子一僵,以为时卿要替徐昴出头,紧张回过头去看她,只听时卿又问:
“你能查到最近哪些地方停水吗?”
“停水?”沈娄疑惑问:“除非一些老小区,现在很少地方停水了,不过真要查的话,也能查到。要查吗?”
时卿正色点头:“查。”
**
光华门小区是一座七十年代建成的社区,还是那种四层楼高,一排一排的宿舍楼建筑,本地人留在这里的已经很少,低廉的房价是这个社区最大的吸引力,但也意味着住在这里的人员更加混杂。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但这社区仍有一些上晚班和做夜市早市的人进进出出。
沈娄按照调查结果,开车把时卿一行带到了这里。
“整个城里也就这一片最近经常停水,不过像这种老社区,管道老化很正常,跟肥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沈娄说道。
时卿没有说话,而是摊开手掌,把她捏了一路的几根毛给众人看。
“这是……肥遗那个替身留下的?”承云府君一眼认出这是什么。
时卿点头。
妖兽要做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有同样气息的替身,必须要用属于自身的东西变幻才行,毛发是最常见的。
“这毛有什么用?能再变一个出来?”徐昴从车窗里探头问,时卿原本不让他跟来,但徐昴坚持,不过就算跟来了,时卿也让他别下车,在车上等他们就好。
徐昴虽说有点不满,但自己实力不济是事实,去了反而会拖他们的后腿。
“不能再变一个,但在一定距离内,可以带我们去找他。”时卿回道。
也就是说,只要肥遗真的在附近,那这几根毛就能发挥出大作用。
时卿并拢两根手指轻轻一甩,只见右手掌心的黑色毛发便悬浮起来,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的线,轻柔的飞了出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毛发在社区一排排屋舍的窗外飞过,比风还无声无息,飞到一处晒了几条破洞毛线裤的阳台外,黑色毛发从阳台窗户缝隙里钻了进去。
客厅里亮着昏暗的灯,桌上有一盘花生米和半瓶酒,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穿着有些年头的秋衣秋裤,把皮带往桌上一扔,然后坐下,一只脚顺势踩在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桌上酒瓶,仰头和了一口,粗声粗气的对身后人骂道:
“跪好了,敢动一下打死你!死小子,跟你那个贱人老娘一个德行,都欠打!没用的东西,呸!”
在墙角阴影处,有个瘦弱身影抱头跪在地上,身上和脸上都有被打的痕迹,他神色木然盯着那个男人在昏暗灯光下喝酒的影子,目光幽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