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葭葭现下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地休息一会。
走回自己院子的宋葭葭,却忽然瞳孔一缩。
连霁坐在别院的长廊之下,看见宋葭葭回来,笑语盈盈地走上来。
竟然比她回来得还要早。
“葭葭,你可算回来了,我一醒不见你人,还以为昨晚是做梦呢。”
宋葭葭暗自期待着连霁中了情毒,或许神智不清会失忆,但她的算盘却一下子落空了。
她试探着小心开口:“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就是在做梦?”
连霁笑容不变地伸出手,就要扒自己的衣衫。
“没有这种可能。葭葭嘴硬不承认的话,那不若让葭葭看看自己留下的痕迹,每处牙口都对得上呢。”
“别别别!你干什么,光天化日呢竟然还脱衣服。”
宋葭葭忙不迭阻拦,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子外不远处路过的侍人,故作凶横无情地瞪了一眼连霁。
宋葭葭连忙将院外的侍人们支走,以免被人监视监听,甚至还无比谨慎地传音。
[昨夜不过是一场意外,那药是我的失误,我也已经献身负责,你今后不可再和人提起这件事。]
连霁委屈地咬着唇:“可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宋葭葭故作冷酷:[你误吃了我的药,我负责给你解毒,从此我们一干二净,就这么简单。]
“那如果有了孩子……”
宋葭葭瞳孔一震,咬着牙恶狠狠道。
[不可能有,绝不可能有!就算有,我也不会找你负责。]
连霁的眸子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却被连霁敛眸遮掩。
连霁状似伤感地垂下眼睛,语气颇为幽怨:“葭葭当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心虚的宋葭葭不敢对上连霁的眼神,她背过身去狠了狠心,一字一顿地说:“没有。”
宋葭葭原本以为连霁会失望,会暴怒,会愤恨,会悲伤,会离开。
宋葭葭想过了千万种连霁的反应,但没想到连霁竟然学会了宋葭葭从前惯用的招式。
用魔法打败魔法。
连霁笑弯了眼睛,轻飘飘从嘴里吐出来的几个字,却让宋葭葭快要心肌梗塞。
“你说气话,我不信。”
第122章 [VIP]
宋葭葭气急败坏地捂着脸:“我说了只是个意外,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听见没有?”
连霁淡淡道:“我不信。”
宋葭葭被气得涨红了脸颊,无论她说再多, 连霁这三个字直接把她堵得死死的。
最后宋葭葭只得濒临崩溃地丢下一句:“反正你不许告诉别人, 我们两清了。”
连霁看着宋葭葭慌不择路地离开, 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昨夜之事,连霁未曾有过丝毫逼迫,这一切都是宋葭葭自己做出的的抉择。
可这牵引着宋葭葭做出这个抉择的一环扣一环的因果,全都是连霁精心设计而为。
从最初连霁引诱宋葭葭想要亲吻的那一日, 连霁便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地想要用自己的身体蛊惑勾引她沉沦。
不能让宋葭葭对自己无挂无牵, 而是要千丝万缕地纠缠不清,身陷囹圄。
当得知宋葭葭在药铺买了合欢散的情毒,甚至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宋葭葭说要给云听白送去之时, 连霁若是说祂的心底不疼不悲, 那是假的。
可连霁悲痛的心思却又很快活泛起来,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偷梁换柱,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无论宋葭葭每一个环节会是什么反应, 连霁都会想方设法地引诱她走上自己设计的道路。
首要的便是换掉宋葭葭要拿给云听白的合欢散。
这件事再简单不过。
宋葭葭是个很粗心大意的人,又对连霁毫不设防。
连霁不过是用藤蔓拉开了紧闭的窗户, 屋外的动静霎时变大,就把宋葭葭勾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凑过去看热闹。
若是宋葭葭不过去,连霁也有千万种方法让她被吸引注意力, 不论是放火还是纵雷。
等到宋葭葭发觉自己拿给云听白的茶壶不起效用,匆匆赶回之时, 连霁再故作中毒的柔弱姿态,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在处处都是耳目的城主府里做。
城主府并不算大,院子外总有侍人来回走动。
若是那云听白来前搅了好事,连霁今后恐再也难遇如此良机。
连霁一早便选好了个地方,风景好。
离城里的距离也不远不近,早早便埋下藤蔓守着此处,不让任何闲杂人兽进出,若是有人兽误入,顷刻便会被藤蔓拖走。
紧接着一路引诱宋葭葭去往连霁早已选好的温床,却一直护着宋葭葭周全,为她扫清障碍,诱她深入,从此陷进连霁一手编织的巢穴。
连霁故意摆出那么一副中毒已深,痛苦难捱的模样,却又怕误伤宋葭葭而勉强逃走,柔弱不能自理,情深不能自抑,着实是拿捏住了宋葭葭愧疚自责的心理,让宋葭葭成功上钩。
而后的妖王突然降临,引开了所有修士的注目。
昨夜整城兵荒马乱,根本没人心思注意到宋葭葭和祂的失踪。
妖王的到来,自然也是连霁的手笔。
上一次连霁被那股神秘力量引走离开天衍宗,为了止戈去寻找他心爱之人的踪迹,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寻到那人的踪迹,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连霁擒获了这几只妖王充当暗棋。
连霁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之处,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而现下宋葭葭既然已经和祂发生了这样的关系,就别想着可以一干二净。
永远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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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远看着那扇紧闭多日的门扉,站到门口轻叹了口气。
“小尧,昨夜妖族三王已经被仙尊逼退,兽潮也随之撤离。”
“现下剩的不过一些残渣余孽,许多门派今日便要打道回府了,最迟的明日也要动身出发了——”
彭远的话音未落,门扉便被重重地推开。
沈尧的眼下满是青黑,发丝未束,披散于肩,彭远从未见过沈尧这般颓唐枯槁的模样。
“小尧,师兄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与仙尊相争,实是——”
沈尧摇头,直接越过彭远往前走。
声音略带干哑的一句话兜兜转转地飘进彭远的耳廓里。
“无论如何,我也要告诉她我的心意。”
沈尧第一次生出这般不管不顾的澎湃勇气。
仙尊想要和宋葭葭成亲结侣?
那又如何。
如果宋葭葭不愿意呢。
他沈尧今后未必就不能超过云听白如今的境界。
他总得告诉宋葭葭他的心意才行。
沈尧现今才为自己的闷不做声后悔,曾经若是让宋葭葭知道他心悦于她,他至少也有几分可争之力。
或许那几个人并不是宋葭葭的良人。
只要宋葭葭还未正式议亲结侣,她没有心上人,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尧越跑越快,轻盈地踩着墙头纵身一跃,身下一道流光飞来,踩在飞剑之上拂过面前人群,引起不少修士的怒骂抱怨,而他叼着发带将长发束好,黑眸灼耀,又有了几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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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沈尧刚进城主府的范围,连霁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到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连霁垂下长睫,挡住眼底的摄人寒意,却在抬眸之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善。
连霁拉了拉宋葭葭的袖子。
宋葭葭无所事事地站在旁侧,眼看着侍人在忙前忙后地搬运行李,有些不解地抬起脑袋:“怎么了?”
“封口费。”
连霁轻轻地挑眉一笑。
宋葭葭怔了怔:“什么意思?”
连霁菲薄的唇角微微往上:“葭葭既然不准我说出昨夜的事情,总该给我一些好处,这样我才肯答应为你保密。”
宋葭葭满脸奇怪地看着连霁,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傻乎乎地从衣衫内侧里掏出乾坤袋。
连霁侧过脸,轻笑出声:“我不要灵石,我要葭葭亲我一下。”
宋葭葭看着眼前来往穿梭不息的城主府护卫和侍人,表情忿然,压着嗓子低吼道:“你疯了?眼前这么多人?!”
连霁笑盈盈地恶魔低语道。
“旁侧有个月门,躲在那里不会有人看见。这会云听白被一些宗宗派的掌门和长老们纠缠着告辞,心神俱乱,根本没空注意这里,若是等回了天衍宗的云舟……”
云听白的神念,完全可以笼罩整个城主府甚至陵凌州的附近,一草一木的变化也难逃出他的眼睛。
但昨夜他却因为妖王的到来一心备战,并没有旁的心力用神念笼罩陵凌州,加之连霁的有心遮拦,云听白才会对于昨夜之事一无所知。
云舟的空间并不算大,云听白修为已经强大到可以神念无处不在,一定会注意到异动。
宋葭葭面有愠色,还是不肯松口:“不行,光天化日这么多人来人往,要是被谁撞见……”
就在这时候,一抹身影从院墙之上飞快地跳落,迅捷得犹如一道流光,来往的人群根本没有察觉。
“不会的。”
连霁眨了眨眼,拉着宋葭葭的手倒退几步,退入月门之后,眼前更是有几株繁茂的观赏花木,几乎将祂整个人都遮住。
连霁轻咬嘴唇,一双含情眼微微上挑,满是恳求和枕热;“封口费。”
宋葭葭心虚地扫了一眼身前,护卫和侍人来来往往,却并无有人注意到这僻静的月门。
而连霁则微微偏头,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的衣角微微轻颤。
宋葭葭急得跺了跺脚,对上连霁委屈巴巴的眼神,却还是禁不住心软,只能踮起脚,动作迅速地把脑袋伸过去。
宋葭葭本来只准备蜻蜓点水地亲一下连霁的脸颊,却被连霁反手拽向了月门之后。
连霁的另一只手,则抱住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里,连霁的后背倚靠在月门内侧的墙壁,垂着头深吻了许久。
等到连霁再度抬眼,树后的那一抹衣角已经消失了。
被抱着后脑勺摁进男人的怀里,宋葭葭气急败坏地躲开,她面有愠色,压着嗓子质问道:“你按着我的脑袋做什么?”
连霁失落委屈地垂下眼角,像极了无辜的狗狗眼。
“葭葭,我只是看你垫着脚辛苦,便想帮你几分……”
连霁满眼自责不安,茶言茶语地轻声道。
“对不起葭葭,是我笨笨的什么都不会,才会不小心弄疼了你。”
宋葭葭有些心软地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接嘴:“其实刚才我没有被你拽疼,昨晚的体验也相当不错,翘屁嫩男……”
宋葭葭猛然止声,恼羞成怒地瞪了连霁一眼。
“算了,我不和你继续掰扯下去了。总而言之,封口费你也收到了,昨夜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好,我答应你。”
连霁乖巧地点头,好说话得让宋葭葭感到有几分不真实感。
连霁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葭葭,走吧,天衍宗的云舟快出发了。”
连霁的心情确实很好。
毕竟不是每一个情敌都能像沈尧这般,被一个轻飘飘的亲吻打发。
但剩下的那几个也不足为惧。
连霁甚至都不用违反祂和宋葭葭的约定,便能让这几个男人知难而退。
连霁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
忽然从宋葭葭的房间里蹿出一只雪白的影子,让连霁的表情变得凝滞起来。
果然。
雪貂飞快地蹦上宋葭葭的肩膀。
[好可怕啊,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有谁拧断了我的脖子。]
宋葭葭不以为意:[雪貂还会做梦吗?你还好意思提呢,这段时间经常关机,比我还会摸鱼。]
连霁无比确信自己曾亲手拧断了这只雪貂脖子,再无生息。
而如今雪貂死而复生,在他们的面前活蹦乱跳。
这不可能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除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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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月落星沉,灵舟穿过层层云海,犹如行驶在寂静的深海之中,甲板之上坠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几乎快被剧烈的晚风吹飞。
一只乌漆墨黑的生物仿佛能够完美地融入夜晚之中,四只爪子收起尖利,悄声地钻进宋葭葭房间所在的长廊。
这几天都没见到宋葭葭,邬月想宋葭葭想得快疯了。
邬月患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就算和宋葭葭分开几个时辰他都会变得狂躁易怒,更别说和宋葭葭分别这么久的一段时间了。
就在即将抵达宋葭葭的房间之时,相隔得不远的房间却虚虚掩着门扉,从中倾泻着朦胧的光芒。
黑狐忍不住警惕地眯起眼睛。
那是连霁的气息。
虚掩的门缝之中传出些微小声的动静,不由得吸引着黑狐悄悄地探去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