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焰——咬春饼【完结】
时间:2023-04-23 14:43:10

  “越好的气氛,就要多提。”赵东沿说:“能够事半功倍,帮助你更快脱敏。”
  温芸笑起来,“你说话的样子,真像老温。”
  赵东沿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喜欢,以后也可以叫我老赵。”
  “你别说,这个称呼在你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说我老?”
  “不,是踏实,靠谱。”温芸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板上,顺手起了瓶芬达递给他,“以后你的小孩一定很幸福的。”
  看得准,看得远。
  但有一点说错了。
  赵东沿心里默默纠正,是“我们”的小孩。
  两人聊天到凌晨两三点,温芸细细碎碎地说了许多她和程岭墨的事,像午夜剥核桃,用柔嫩的手指,一点一点磕开坚硬的果皮,纵然鲜血淋漓,但掰碎了,能够验证审视果肉好坏的感觉真酣畅。
  敏感多疑的花期,遇到主动给蔫儿的花骨朵浇水、施肥、精心呵护的人,自然把他认作主人。
  温芸问:“我是不是很傻?”
  赵东沿想了想,反问:“你觉得我傻吗?”
  温芸秒懂。
  以己度人,她低声答:“傻仔。”
  新婚第一夜。
  两个傻瓜在互相认领。
  赵东沿认领了温芸的小时候,认领了她的爸爸,认领了带着晒后干燥阳光味的睡衣,还认领了她敞开心扉的勇气。
  后半夜,温芸的眼皮已睁不开了,“赵东沿,你为什么不说说你的事?”
  “我很纯。”赵东沿声音略带干哑,“就喜欢过你一个,带着这份纯洁,度过了五个春节。”
  温芸笑,眼睛闭上前,含糊了一句:“今年的春节,我可以陪你一起过了。”
  早上,车里坐了一宿的程岭墨,看到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温芸挽住赵东沿的手,有说有笑,肩并肩地从电梯间走出。
  干枯冷冽的清晨,她的笑容好像暖色调的颜料,一笔又一笔地涂抹,成了一道稀有的冬日彩虹。
  漂亮姑娘有了抽枝发芽的奔头劲儿,一个事事不如自己的男人,却能把这个女孩儿变得焕然一新。
  这对程岭墨的打击非一般地大。
  司机小心询问:“程董,我去叫小姐。”
  程岭墨冷淡地收回眼,“不用了,回集团。”
  ……
  岔路口的风很大,温芸下意识地往赵东沿身后躲了躲。
  “好了 ,车尾气都闻不到了,真走了。”赵东沿要她放心,同时感慨一句,“你俩真是互相了解啊。”
  “你早上吃面条的时候,我记得没放醋。”
  “我把一瓶醋倒身上了,你没闻见?”赵东沿说得一本正经。
  温芸真就往他身上嗅了嗅,“是我爸爸的味道。”
  “……”
  穿了岳父的睡衣就真当你爸了,亏。
  赵东沿:“小温同学,请你搞清楚,我是你丈夫。”
  温芸耳尖一下子烫出了火星。
  也是这一刻,赵东沿想,称丈夫为爸爸,这好像是另一种情境下会发生的事。
  不纯洁的赵东沿,纯洁地转移话题,告诉她:
  “我下午五点的火车票,回福城。”
  —
  程岭墨当时的忍耐,并不是真正地咽了下这口气,中午回程宅时,一股脑地将怒气都发泄在了游兰青身上。
  带毒的荆棘言语,从根本上让游兰青颜面扫地。
  身份,资格,后来者。
  没有漫天粗俗的谩骂,只有尊卑阶层的提醒。
  游兰青苦心经营多年的贵太人设,在程岭墨睥睨在上的眼神里碾为一粒尘。
  所以温芸接到母亲电话时,一点都不意外。
  在游兰青愤怒到极致的怨怼里,亦能泰然自若。
  软绵花的反弹力不小,游女士又吃了一肚子的憋闷气,最后没辙,话题绕到赵东沿身上:
  “他到底懂不懂礼数!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关心,别人家的女婿买这买那,对岳母娘多尊敬!”
  温芸如炸毛的兔子,一下子应激:“别人家的岳母娘对姑爷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做不到?”
  “温芸你现在反了天了!谁教你的?还不是那个姓曹的。”
  “友好提醒,您女婿不姓曹,叫赵东沿。”
  温芸的指甲不自觉地抠自己的掌心,本来想忍的,但是一想到赵东沿,就像一记海绵锤头敲了敲她肩膀——忍什么忍,怼回去。
  “您这一段时间都不要联系我了,我不在北京,不会回程家。”温芸大声说完,火速挂断电话。
  ……
  两小时后的北京西。
  赵东沿背着双肩包,拿了一瓶水正排队进站。
  列车途径很多站点,乘客络绎,队伍缓速挪动。广播播报声此起彼伏,电话声,小孩哭声交织,每一秒都能听出新花样,这才生真正的声色人间。
  还有三个就到他。
  赵东沿把票从兜里拿出。
  就在这时,手臂被用力点了点。
  他侧过头,神色和眼色都凝滞住,“你,你怎么来了?”
  温芸又发现他的另一种表情,呆,但也还是帅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同程票,笑着说:“蜜月旅行?”
  赵东沿挑眉,“协议里好像也没有这一条。”
  “那我现在走?”
  温芸转过身,退出队伍外,手腕瞬间被用力拉住,拽回。这一脚没站稳,两人几乎身体贴着身体。
  人声鼎沸里,短暂静默里,彼此同时停滞呼吸。身体是僵硬的石头,五感是柔软的,晒过太阳的棉被。
  赵东沿低头,喉结滑出半道浅弧,低声问:“你也喷香水了?”
  温芸很轻的一声,“嗯,它叫Doki。”
  ——【小鹿乱撞的心跳】
  像极了此刻的,这两只小鹿。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只是想被叫爸爸的公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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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如焰(5)
  高铁一路向西,于凌晨才到福城。
  温芸说:“一般出国旅行,航班抵达都是晚上诶。”
  赵东沿略表遗憾,“那我努努力,下次带你出国。”
  “国外的月亮并不圆。”温芸双手拢成一个圈,框住夜空上的弦月,“这儿的月亮比北京高。”
  皓月当空,星辰满天,没有楼宇占据天盘,星星和月亮各自撒欢。
  温芸仰着的脸忽地一热。
  赵东沿的掌心贴住她,顺着力气把她的脸摆正,“嗯,这里的傻仔也比北京的高。”
  “程岭墨185,你呢?”
  “我185.585。”
  “你别开玩笑。”
  “真的,不信你量。”
  温芸踮脚,以手丈量,“是比较高。”
  “不用比较,我告诉你。”赵东沿圈住她手腕,先带至自己的胸口,“这是一米六五,你就这么高。”继续往上,温芸的指腹压在他脖颈的经络处,热热的,烫手指。
  “这里是一米七五。”
  最后,温芸的手掌贴在他的眉心。
  “一米八五。”
  赵东沿的眸光比月光透,带着温柔笑意,像湖心随风漾动的水波纹。温芸被旋涡暂时卷捆住,一时有点怔然。直到邬源的声音炸爆米花一般响起:“喂喂喂!火车站禁止师生恋啊!”
  温芸拢回心神,不示弱地驳回去:“这位同学,大半夜还在离家出走呢?”
  邬源摇着车钥匙,“半夜不出走怎么撞见你俩谈恋爱呢。”
  “我们没有恋爱。”温芸一板一眼地纠正。
  “没恋爱你冲他摸来摸去的干吗?”邬源护短的本性不经意流露,“我沿哥再便宜也不能免费吧。”
  温芸不搭腔,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心里默默念,本来就没恋爱,是结婚好不好。
  有一说一,摸哪里都不犯法。
  邬源接他俩回住处。
  温芸还住城建小组原来的宿舍。
  她随赵东沿回福城也并不全非一时兴起,在北京,从局里带来的设计图,一些秘钥文件,一并投入接下来的工作。
  “温姐,走了啊,你赶紧休息。”邬源隔着车窗摆摆手。
  副驾的赵东沿看着她。
  温芸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挤出一句“谢谢,拜拜。”
  这个点组员都已入睡,温芸简单洗漱,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反而没睡意。
  时间过去25分钟。
  她维持这个姿势不变,腰膝有些发麻。
  刚翻身,手机震。
  微信信息两个字:下来。
  消失的睡意哪儿去了?
  答案就在楼下!
  温芸像春天里刚破壳的蝶,迫不及待地振翅而下。赵东沿的身影明明白白地定在夜色里,寒气也仿佛成了活泼的二月春风。
  温芸按捺不住,极力维持矜持,“你,你是落下东西了?”
  赵东沿说:“刚刚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看出来了?”
  “邬源在,你不方便开口。”赵东沿笑,“怕你今晚睡不着,这一趟我必须来。还有什么话想说?给你10分钟。”
  “只10分钟吗?”
  “不是没耐心,是多待一会,你会被冻僵。”赵东沿善意提醒,“别想又抱我啊,已经是不平等条约了。”
  温芸风轻云淡地反击,“你难道不喜欢吗?”
  赵东沿叹气,“我真想说谎话。”
  两人同时笑开了心。
  福城的冬夜确实够冷,温芸说正事:“赵东沿,我们领证这件事,你需要我在福城帮你做些什么吗?”
  “嗯?”
  “你亲戚朋友那边,还有你父母,需不需要我去给个交代?”温芸:“明天我都有空。”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想去赵东沿家里,见见他亲人。
  “就为了这事睡不着?”赵东沿笑,“我不需要你做任何。”
  “可是,可是。”温芸急切的,舌头似要打结,最后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你帮我,我什么都不做,对你不公平。”
  赵东沿维持这个表情很久。淡淡的笑意,云山雾罩的眼神,四两拨千斤地与她此刻的依依不饶斡旋。
  温芸慢慢领悟,他是在委婉体面地拒绝。
  他真的不需要她做任何——也不愿意让父母知道。
  一定是阴雪天作祟,心上的旧伤疤又开始隐隐发痒。她想挠,想抓,焦虑不安的情绪又冒泡发作。温芸下意识地深深呼吸一大口气,眼神应该也有些失焦。
  她本能反应地转过身,面前没了赵东沿,似乎就少了一堵铜墙铁壁,她才能得以续上氧气。
  赵东沿察觉异样,皱眉道,“温芸?”
  他的腿已经向前一步,手臂也向她伸出。
  “没事,我没事。”温芸逃一般地往前快躲,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好了,你回去吧,以后有事也不必亲自跑一趟了,我和你就发微信说。”
  我和你。
  我和你……
  她不说“我们”了。
  剩下几个时就天亮,赵东沿睁着眼,就这么看着天亮起。
  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意思表达错误?语气不够柔软?还是某个词汇说得没文化?
  —
  早上六点半不到,米粉店刚开门。
  白芮在灶台前忙碌,手一捞,分量掂量精准,随竹勺下热水,烫个十几秒装碗。
  “今天第二名啊。”白芮看进店的赵东沿一眼。
  “嗯。”赵东沿有明显的黑眼圈,“谁比我早?”
  “喏。”白芮朝右边努努下巴。
  角落桌,是同款黑眼圈的温芸。
  她一口面条还没咬断,抬着筷子,懵懂无语地看向赵东沿。
  “起这么早?今天有工作?”赵东沿端着米粉,自来熟地坐一桌。
  温芸慢慢咽掉半截面条,意兴阑珊地“嗯”了声。
  这明显不想聊天的态度,把赵东沿整emo了。
  话不敢说,又想拉近距离,便将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了她。
  温芸不要,原路夹回去。
  “你不是最喜欢吃牛肉吗?”赵东沿又夹过去。
  “我这一刻不喜欢了。”这次动作比较大,溅了两滴汤汁在手背。
  “那你还点的牛肉面?”赵东沿内心无望无助好迷茫,“别跟我客气。”
  “我就要客气!”
  鲜嫩多汁的五香牛肉片才是最可怜的,拉扯谦让,让它快要“五牛分尸”。
  温芸很少有这么凌厉、直白的情绪输出,像盛夏的午后雨,来得毫无征兆,降落得轰然酣畅。
  赵东沿眼观鼻,鼻观心,立即安静闭嘴。然后全程不发一语,两分钟把米粉吃完。
  “我走了?”赵东沿小心翼翼,不甘心地想再搭句话。
  “走走走,吃完了赶紧走。”白芮气势汹汹,“腾出位置给别人。”
  “谢谢你替我解围。”赵东沿被赶走后,温芸耷拉着眼皮,真诚道谢。
  白芮睨她一眼,“北京来的都这么有礼貌吗?”
  “因人而异。”温芸客观纠正,比如游兰青,很多时候专横跋扈,“不过,像我这种有礼貌的,确实应该不多。”
  “你哪种?”
  “美丽。”
  白芮快要笑死在她的一本正经里,“那我呢,是哪种?”
  “明艳大方,仗义执言。”温芸闷闷道:“芮姐,你胸真好看。”
  白芮双手捂住。
  “真的很好看的,像小山峰,生机勃勃。你应该自信,别害怕被人注目。”
  白芮咳了咳,“我哪里害怕了。”
  “你站着的时候,习惯驼一点背。”
  观察真仔细。
  白芮挠挠脸,不好意思道,“从小就大,真让老娘无语。”
  “多好的事啊,漂亮的身体,是父母给的,是上天的优待。你就应该自信,抬头挺胸,你有的,别人羡慕不来呢。”温芸很认真地说:“就算有人不怀好意,无耻的是他们,错的也不是你。”
  白芮豁然开朗,笑嘻嘻地说:“北京来的就是不一样,美丽有礼貌,还有点小聪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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