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人转头看向中年和尚,见中年和尚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女人有些烦躁地抬手指了指,“你的这具身体不好用就快点想办法换了,别哪天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幅鬼样子。”
“到时候事情成不了,他们会将你活吃了的。”
中年和尚周围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像是土块落在了地上。
而刚刚直挺挺站在那儿的人,则是裂成了两半,一块黑布一样的东西立在那儿,轻轻晃荡着。
那东西,分明和姜家鬼窟当中的根须一模一样。
第57章
梁弋从寺庙回到民宿时,陈青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他也给姜南离去了信,告知了她寺庙的诡谲之处。
见梁弋回来,骆成抬头看向他,“小弋,你回来了。”听上去,语气十分疲惫,“我去做饭。”
“成哥,今天就不做饭了吧。”梁弋拉住了骆成,“我点了吃的,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还有这个。”梁弋把那张卡递给了骆成,“这个你收好。”
骆成看向梁弋塞给自己的银行卡,脸上带了一丝讶异。
陈青坐在里面一点的位置,同样听到了梁弋同骆成说的话,她猛地站起身,死死扣住了梁弋的手腕。
“小弋,你刚刚做了什么?”陈青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微微凸起,看上去像是有些疯魔了一般。
梁弋回眸看向陈青,“青姐,你先不要着急,你听我说,那个寺庙不对劲。”
“你要是想要求神拜佛,我帮你安排法罗寺的清修,可是帕镇的那间小庙我去看过了,供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
“你懂什么?”陈青有些急,她抬手啪一声搭在了梁弋的手背上,“庙里的神灵着呢,你这样,惹恼了菩萨,要出事儿的。”
骆成满脸惫态地拉住了陈青的手腕,他抬眸看向梁弋满脸歉然。
是他不好,没有注意到陈青自蒋齐死后,情绪就变得有些不太对,让她被那些骗子给洗脑了。
三人又僵持起来。
姜南离便是这时候赶到民宿的,她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开口喊梁弋的名字。
“梁弋——”
听到声音,梁弋无端松了一口气,好像只要姜南离来了,事情便能解决了一样。
“是我朋友来了,我去把她带进来。”梁弋对着骆成道。
骆成点了点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陈青身上,他凑在陈青耳边,小声说着些什么,只是陈青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一块地板,也不知有没有将骆成的话听进去。
“阿离。”梁弋走了出来,看见姜南离,他才松了一口气,“镇西边的那座庙,我瞧着不太对,青姐状态也不太对,信极了庙里的和尚。”
“我去过那间寺庙了。”姜南离抬眸看向梁弋,“只见到一位小沙弥。庙里菩萨的雕像有些奇怪,但是别的没什么不妥。”
说着,姜南离退开了半步,抬头看向面前的民宿,“你让你的朋友离开帕镇一段时间吧,我看帕镇正上方的星落了,帕镇怕是会有些事儿要发生。”
见梁弋眼中染上了不解,姜南离解释道,“也许会有些小地震之类的,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待在帕镇的人会有一段低迷期。”
“也许你朋友,就是受星落的影响,所以情绪有些紧绷,离开帕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梁弋闻言点了点头,领着姜南离进了屋子。
陈青被骆成拉着手腕,坐在一侧,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姐,成哥。这是姜南离,你们见过的。”梁弋侧过身,介绍道。
骆成抬头看向姜南离,他扯出一抹笑,对着姜南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上回,你来过这儿,是小弋第一个带来的女生朋友。”
说着,骆成轻轻撞了撞陈青的肩膀,“小青,小弋的朋友来了。”
只是陈青没抬头,像是没有听到骆成的话一样。
骆成见状,有些尴尬地抬手抹了一把脸,“真是不好意思,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姜南离摇了摇头,她的视线仍旧落在陈青身上。
是很奇怪的感觉。
陈青并没有被什么鬼魂缠住,照理说,姜南离见到她,不该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才是。
可是,姜南离总觉得陈青身上有些什么,让她隐隐排斥着,只是若是要她细说个究竟,姜南离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来。
“你有没有想过带她出去转转?”姜南离突然开口道。
骆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两声,“我倒是想带她出去,只是现在店里离不开人。就算招来了人,小青也不肯闲下来的。”
姜南离看了骆成一眼,然后走到了陈青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学着梁弋那样,喊了声青姐。
“青姐,我听说瓦市最近有大师巡讲,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青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掀起眼皮,看向姜南离。
姜南离满脸认真,“大师是山上下来的,德高望重的喇嘛。”
见陈青有了反应,梁弋忙帮腔道,“青姐,就去瞧瞧,瓦市也不远,我出钱,当是请你和成哥出去玩儿。”
陈青动了动脑袋,看上去有些心动,只是脸上,仍旧有两分迟疑,“店里没有自己人在,我不放心。”
梁弋思绪转得极快,他凑到姜南离耳边小声问了一句什么,见姜南离点头,便继续开口劝道,“照理说,我该留下来帮你们照看的,但是过两天我还有事儿要离开。不过,我的表妹,梁念,是个很乖的小姑娘,也在帕镇散心呢,我叫她平时照看着点,我再请两个人回来,你们就放心去玩儿吧。”
骆成脸上闪过一丝心动,他和陈青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先前最苦的日子,也是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没道理现在日子渐渐过得好起来,两个人反倒过散了。
既然他和陈青之间的矛盾来自帕镇的小寺庙,那就离开一段时间。
也许陈青离开了帕镇,就不再执着地想着蒋齐的事儿,不再信那个小寺庙了呢。
“小青,不然,我们一起去瓦市玩玩儿?”骆成小心翼翼道,他看向陈青,满脸期望。“我们还从来没去过瓦市呢。”
陈青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她眨了眨眼,有些许恍惚。
“那就去玩一趟吧。”陈青道,“也是小弋的一番好意。”
“只是要辛苦你们了。”陈青转头看向梁弋,“还有小念,我还没见过她呢,倒要她先来替我看店了。”
“这有什么的。”梁弋笑了一声,“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不过是来看看,没什么辛苦的。”
陈青答应得比梁弋预料的爽快。
好像在姜南离出现后,陈青突然又有了几分之前的影子,至少能够好好沟通了。
下午闹了一阵,陈青和骆成都累得狠了。
随意吃过饭后,骆成便和陈青回房休息去了。
梁弋这才松了口气,他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翻出手机,给陈青和骆成买去瓦市的车票。
“我给小念传了信。”姜南离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看向梁弋,“她会传送的符咒,以后会每天从船上来民宿一趟。”
梁弋点了点头,他也买好了车票,手机甩开,梁弋靠在了椅子上,脑袋后仰着,看上去也累极了,“认识七八年了,我从没见过青姐和成哥这样。”
那时候,帕镇不算是个旅游城市,穷得很。
而穷山恶水,最易出刁民。
现在让梁弋去回忆,已经记不起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那一阵,梁州附近城市丢失的孩子,都被卖往了帕镇这一块。
男孩儿,就卖给那些年纪大了却没有孩子的夫妻当孩子。
女孩儿,就卖给别人家当牛做马,当童养媳。
梁弋匆匆往帕镇的方向赶,那时候,比现在要年轻气盛得多,哪里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只管说什么。
他的车子在路上和另一辆车撞了。
那是一辆有些年头的桑塔纳,梁弋心里有事儿,原本想着赔钱了事儿,可桑塔纳里下来的男人开口便找梁弋要五十万。
五十万,再买几台这样的破车都买得到了。
梁弋是有钱,可倒也不是冤大头,当即和桑塔纳的车主起了冲突。
冲突起来了,话赶话间,难免有些难听地骂了出来。
梁弋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地头蛇,他这边刚刚报警,那边就被三五大汉蒙了头绑走了。
说是绑,可绑梁弋的人却是半点儿不怵,大白天,就在帕镇那时候最大的一间酒楼里,扯下了梁弋头上的黑布。
“哟,是个外来人。”被人簇拥着的中年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他抬眸看向梁弋,“就是你用帕镇话,咒我永坠地狱啊。”
梁弋脸色微白,他并不知道先前骂的那两句帕镇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车上下来的人怎么说,他便学着回击罢了。
“四哥,割了他的舌头。”一旁的人凑到中年男人身边,出主意道,“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别这么暴躁。”被称作四哥的人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登时噤声,退了半步。
梁弋见状审时度势,立马低头,“四哥,我初来乍到,不动规矩,咱们动静不要弄得这么大。”
四哥,本名陈四,听到梁弋的话,抬眸看向他,“是,动静不要弄得那么大。”
“割舌头,万一一个不好,你就叫涌出来的血堵了喉咙,死掉了。我还得背个人命债,不好。”陈四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手中仍旧握着那把水果刀,“这样吧,你留一个手指下来,咱们就这样揭过。”
梁弋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我那时候真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变成九根指头了。”梁弋举起双手,在姜南离面前晃了晃,十根指头,全须全尾的。
姜南离的视线越过那十根指头,落在了梁弋身上,“是陈青和骆成救了你?”
梁弋点了点头,“那个陈四,信因果这些,平时对同姓的,多有照顾。那天,原本是青姐和成哥去还借他的钱,正好撞上他要砍我指头。”
“青姐帮我说了话,成哥也帮着求他。”梁弋声音淡淡的,好像那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罢了。“陈四不解气,后来,成哥用陈四看中许久的一个玉牌换了我的指头。”
“那玉牌,是成哥死去的父母留给他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陈四早就看上了,只是碍于陈青和他一样姓陈,所以没有动手去抢。”
“这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还。”梁弋道,“成哥虽然从来不说,可我知道,因为玉牌的事儿,他时常觉得愧对父母。”
姜南离唔了一声,“那我去帮你抢回来呗。”
说得轻描淡写的。就好像是在说,我去给你买个包子一样的轻描淡写,微不足道。
梁弋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帕镇的治安好了很多,陈四明面上也走了正途,可那种人,手底下的手段,不是我们能招架的。”
“阿离,你对付妖鬼有一套手段,对付人还是算了。”梁弋道,“总不能真给他杀了吧。”
姜南离闻言没再说话,好像被梁弋说服了一样。
梁弋给的钱够多,第二天一早,便有两个手脚麻利的人来应征。
骆成看过后,决定就聘请他们两位。忙完店里的事儿,梁弋又给骆成和陈青送到了火车站。
送别过后,梁弋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等缓过了那股绷着的劲儿,他转身看向姜南离,“那我们准备回竹岛村?”
姜南离转头看向梁弋,目光中隐隐带了一丝狡黠。
她摇了摇头,“通往十方鬼界的入口要七天的时间,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足,梁弋,我去替你报仇。”
尾音微微上翘,听上去竟是有些俏皮,像是个玩笑。
可姜南离脸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阿离……”梁弋仍旧想劝姜南离作罢,可姜南离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她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我打听过了,陈四近两年又回帕镇住了,就在镇子最东面的别墅区。”姜南离也不是从哪里翻出来的一双白色绸缎手套,她十分优雅地戴上了手套,转头看向梁弋,“你不需要露面,只需要把我送到那儿就行了。”
看姜南离的样子,梁弋知道,就算自己拒绝,姜南离也会自己去。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自己一道去,如果当真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总算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