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猛然心跳乱了几分,脸埋得更深了。
陆怀沙却微微偏头看她道:“我起不来,潆儿能不能帮忙拿一下衣服?”
林涧不敢直视他意味深长的笑意,揪出来他的中衣撇给他,别开眼睛说:“自己穿上。”
陆怀沙却笑了一声道:“本座的哪里潆儿没看过,还这么怕羞。”
林涧:……你别说话了。
待她回过头去,陆怀沙已经将中衣穿好了。虽然还是十分暴露,但比刚才已好了不少。
林涧刻意忽视他胸肌挤出来的沟壑,将被子推到床铺内侧,半跪在床边替他按摩起了腰后。
按着按着,她心思不禁有几分走神。
若说陆怀沙有孕的日子,按他们最后一次算,到如今也该有五个多月了。但是他小腹虽然比以前略有隆起,但也只是普通孕妇二到三个月的样子。
穿了宽大的衣服,更看不出来显怀。
她正想着,手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便听陆怀沙道:“专心。”
“这不给你揉着嘛。”林涧噘起嘴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陆怀沙的腰肌还是那么结实,按得她手疼。
而且就算不说肚子大小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孩子现在是怀在哪里,将来又是从哪里出来……
林涧目光沿着陆怀沙腰身移动下去,觉得这整件事都没法多想。
一想就会冒出来各种奇怪的念头。
但是这个事好像又不太好直接问他,就连问起来都显得怪怪的。
林涧心里正在纠结,却忽的听见了殿门外和昨日如出一辙的拍门声。
“长岐!你今日感觉怎么样?怎么还没起来?”
林涧吓得手一哆嗦,陆怀沙却已经将她腕骨擒住了,淡淡道:“无须担心。之前给你打的樱花结呢?”
林涧脸上微微红了红。
她在右手上勾了一下,那绳结便显露出来。
之前在离开陆怀沙后,她便想将这绳结解开。没想到陆怀沙说解不开,那是真的解不开。但是那绳结又极漂亮,她不舍得直接剪断,便施了个隐藏术法在上面。一直藏到今日。
这片刻的走神,林涧没有看到陆怀沙在看到那绳结时眼中闪过的愉悦之色。
他变术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颗白玉珠。珠子不过黄豆大小,表面却莹润异常得仿佛凝了一层水雾。
陆怀沙伸手一按,珠子便串到了两个花结中间,原本的红绳更多了一层淡淡光晕。
“这是对雪珠。”他握着林涧的手腕道,“戴着这个,便不必怕白行简察觉到你。”
林涧怔怔地看着那枚珠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时候寻来的?”
“昨天下午。”
陆怀沙甫一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脸,两手一拍,便打开了宫殿门。
林涧吓得气息一屏,连忙捏着珠子躲到了墙根。
下一刻白行简便气势汹汹地提着剑闯了进来。一进屋便左顾右盼道:“你刚才是不是在与旁人说话?本君在门外都听见了!”
“屋里哪有什么人。”陆怀沙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师尊去找就是了。”
白行简狐疑地将殿里殿外都翻了一圈,几乎是擦着林涧衣角过去,但就是找不到人,气得他又调转回来道:“你别装了!这屋里绝对不对劲!还是有股子香味!”
“空口无凭。”陆怀沙淡淡道,“师尊硬要说有,找出来就是了。”
白行简气得直咬牙,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床铺上艳丽的一角,便猛然一步上前,撩开帐幔道:“你榻上这是什么?!”
榻上卷起来的,正是林涧昨日抱来的那床大红妆缎鱼戏莲叶被子。鱼儿在莲叶间活灵活现地露了脑袋,绿叶红缎,叠在他的雪白床铺上却不显艳俗,同帐幔卷在一处,尽是靡丽之色。
陆怀沙唇角不由得一勾道:“被子。师尊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白行简大喝道,“你哪儿来的这样的被子?”
“昨日下山买的。”陆怀沙抱臂随意地说,“现如今我就喜欢这个样子的。”
白行简被他气了个仰倒。他明明就可以确定这屋里绝对藏了昨天那个女人,甚至她的物品还明晃晃地摆着,但就是找不出来人。
他冷哼一声,指着陆怀沙道:“你等着罢!本君一定会把人找出来的!”
林涧缩在墙角里面,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拂袖离去。
却见陆怀沙好整以暇地起身道:“出来罢。他发现不了你。”
林涧这才慢吞吞地从墙根走了出来,嘴里嘟囔道:“我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毕竟他可是你师尊。”
“确实。”
陆怀沙刚刚披上他的外袍,便看了她一眼道:“当然不能让你以后日日受这样的委屈。潆儿是要做本座的妻的。”
林涧只觉得心口一窒,惊得抬头看他道:“什么?你……”
她目光在陆怀沙和自己之间盘旋了半晌,艰涩道:“你打算娶我?”
“不然呢。”
陆怀沙扣上腰间玉带道,“本座给你生儿育女,难道还没有这个资格么?”
“不是。”林涧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娶妻?”
陆怀沙眸光微沉了沉,他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道:“我是什么身份?”
林涧刚要说话,便听他道:“是让潆儿与灵墟少主大婚以后,在家里挂着我的神像日夜参拜,天天供奉香火的是不是?”
这话听着耳熟。
林涧立马便回想起来,这是她在槐族同陆怀沙说过的话,登时窘迫得差点咬了舌头。
“不管如何。”陆怀沙语气平静,下面却仿佛压着万丈狂澜。
他一步步走到林涧身边,他靴底踏在玉石砖地面上的声音如同一下下踏在她心上,直到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在了床侧。
“潆儿你记着,你第一声夫君,叫的可是本座。”
第100章 [VIP] 药方
林涧怔怔地立在墙边, 陆怀沙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眸中如同藏着惊涛骇浪,却又寂静得如同一片冰湖。林涧几乎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封存其中,永远地留在这亘古不变的眼眸里。
然而陆怀沙却倏忽笑了笑, 他轻啄了一下林涧的唇角, 便起身道:“差不多该走了。不然掌君也该找过来了。”
林涧看着他走到殿门口, 忍不住再一次出声道:“我也可以出去吗?”
“可以。”陆怀沙淡淡道,“又不是要囚禁你。你自然到哪里去都可以, 只有一样, 不能离开玄天宗。”
林涧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怀沙瞧着她的样子,面上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膳房在偏殿。里面什么食材都有。中午不必等我。”
林涧听了便忍不住皱眉道:“可是你还怀着孕, 不宜过于劳累……”
陆怀沙眸光沉了沉, 食指勾过她的下颌,含笑道:“我累不累,潆儿最清楚。”
林涧:……我就不该管你!
不过陆怀沙不在, 林涧怕自己贸然烧柴把人家宫殿给点了, 便没有再做饭,只简单吃了粒辟谷丹便准备下山去。
如果早晨她没有看错, 陆怀沙虽然后来说不腰疼了,但是出门的时候还拧着眉头, 估计还是不舒服。
她还想去找一找前日来的那个温门主。白行简好不容易抓了他来, 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放他回去,她若能找到他, 替陆怀沙问一问也好。
玄天宗内外弟子及外客居住之地泾渭分明, 林涧转悠了几圈, 便瞧见一处房舍被几个玄天宗弟子严密看守着。
有了陆怀沙的对雪珠,她明晃晃地便走了进去, 守在外面的修士没有丝毫察觉。
林涧一进门,便看见悬壶门的温门主正一脸愁容地坐在桌前。
桌上摊开一张信纸,林涧凑过去一看,写的却是他将门中之事“托付”给继承人的话。大到告诫后辈为医之道,小到哭诉千万不要招惹玄天宗的修士,尤其是那个夷阳仙君……
林涧看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门主瞬间惊坐而起,朝四面打量着道:“谁?谁在那里?”
林涧设下一道隔音结界,便朝温门主露出了面容道:“门主不要惊慌,我不过来找你问几个问题。”
温门主没有想到,在玄天宗这等地方居然还能见到一个美貌少女。一时间几乎以为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见林涧依然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他不禁戒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正门进来的。”林涧笑着说,“我不过也是造访玄天宗的客人。久仰门主大名,特意前来求医。”
她看着年岁不大,又笑得格外人畜无害。温门主不由得也放松了几分警惕,给她拉了把椅子道:“那坐下说吧。”
温门主刚刚在她对面坐下,便见少女很虚心地前倾了身子道:“门主可知道,若是怀孕了腰痛,是什么原因?”
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腰痛嘛,”温门主险险扶着椅子坐好,拭了把额上的汗道,“一般是因为孕妇劳损伤动,为风冷所乘,有淤血滞于腰后所致。严重的话可能是堕胎前兆。”
林涧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陆怀沙的症状居然还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心下不由得一紧道:“那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温门主偷觑了林涧一眼,咳了声道:“那个,姑娘,老夫看你也不像有孕的样子。若是看病,最好还是带病人过来,待我仔细诊治一番,才可以对症下药。”
林涧回想起陆怀沙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心口一梗道:“他估计过来不了。您有什么大致的药方先开给我,或者教教我按摩的手法也行。”
温门主瞧着林涧的来历实在神秘,忍不住起了不少猜测。但还是开了一张方子出来,对林涧道:“回去照着方子抓药。另外要让孕妇多卧床休息,防风保暖,最好到产前都不要再剧烈活动。”
他又绘了张穴位图交给她道:“照这个图位热敷,之后按摩,也可以缓解疼痛。”
林涧点点头,将两张方子收好了。
她道谢后正准备离开,又鬼使神差地转回来道:“温门主,你觉得有孕之后,到五个月还不显怀是什么原因?”
“五个月?”温门主不禁吃了一惊道,“这怎么会?”
“情况特殊嘛。”林涧含含糊糊地说,“你也知道,修真界玄乎的事很多的。”
“这个还真不清楚。”温门主摇了摇头道,“不过若想刻意隐藏显怀的话,办法倒是很多的。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譬如就大能女修便可以在体内另造乾坤,将胎儿储于其中。即便是到八九个月,也可以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种事我只在古籍上见过,现实中倒是从未听说。”温门主显然也被林涧的话勾起了兴趣,“这方法有些危险,稍有不慎便易伤及母体。姑娘你所说如果是真的,可一定要把那个孕妇带来让老夫看看。”
“一定一定。”林涧心不在焉地应付了过去,心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陆怀沙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另造乾坤之法来藏胎?甚至可能损伤根基都不在乎……
温门主有了兴趣,对林涧的态度也认真了许多。
他又特地把穴位图的按摩顺序和手法细细给林涧讲解了一遍,又拿了自己的子午流注取穴盘让她练习了好几遍,一直到黄昏林涧才离开。
林涧带着药方惴惴不安地回到落华顶,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但是陆怀沙还没回来。
不过幸而黎思倒是修完了今日课业,又回来看守峰顶了。
林涧便把他拉来烧火,想先把晚饭做出来。
不过她没想到,黎思先前答应得信誓旦旦,一上手比她会的还少。两个人把膳房烧的黑烟滚滚,后来还是黎思的师兄卢简文及时赶来,用灵力调来泉水把火扑灭,这顿饭菜算是勉强做熟了。
林涧将饭菜端上桌子,正在回想白日里温门主跟她说过的话,却忽然看见一道颀长身影步上了殿阶,紧接着陆怀沙便披一身青黑日月悬纹鹤氅走了进来。
“这么快都做好了么?”陆怀沙解下氅衣,挂在一旁的双凤架上,含笑望向她,带了一丝揶揄道,“听说潆儿把膳房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