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纤纤的玉竹,肌肤剔透到泛着瓷一般的微光。
他脑海中蓦地闪过方才黎思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幕,忽然低下头,牙尖不轻不重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林涧赶忙要缩手,他不许她缩回去,斜斜的挑起眼眸看她,“下次离他远些,知道了么。”
林涧被他看得发憷,觉得那眼睛好似沼泽般的令人深陷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就要嘀咕,“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让他教了我一下罢了。”
“还嘴硬。”陆怀沙指尖用力一捏她的脸蛋,“再有下次,本座便将他们一起赶下山去。”
“别呀。”林涧连忙便要力争道,“落华顶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无聊呀,那么大一座山,看着都怪冷清的……”
她后知后觉发现了陆怀沙眸中神色越发幽暗,心口不由得一软道:“你该不会是连他也嫉妒吧?”
陆怀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抬手在她唇珠上点了点道:“你且记着,本座怀了你的孩子,除了本座身边,你哪里都不许去。”
他仿佛说的极为平常,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然而那一对瞳仁却黑如凝墨,全身涤荡出的威压令人骇然心惊,仿佛将林涧紧紧捆在了身边。
林涧顿时消停下去,小声道:“知道了啦。”
“这才乖。”陆怀沙眉间这才浮起一丝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两人用过了晚饭,外面便有修士上门,送来了明日陆怀沙要在庆功宴上穿的法衣。
那衣服与他平日里所穿的不太一样,乍一看是一色绀紫,然而被烛光一晃,才照出来上面粼粼水纹一般的银丝线。
绣工巧占天机,描绘的郁罗萧台,日月星辰,似乎随着光波流转在缓缓转动,熠熠生辉到令人难以直视。
“在看什么?”陆怀沙走到她身边,沉声道。
“你的衣服。”林涧羡慕地摸着袖口凸起的龙虎暗纹道,“绣的真好看。”
陆怀沙伸手揉了一下衣料材质,忽然看向她道:“要我穿给你看吗?”
“嗯?”林涧不由得吃了一惊,“可以吗?这不是明天宴庆祭天的时候才能穿的吗?”
“这有何妨。”陆怀沙淡淡挽起那身袍服道,“过来替我带冠。”
林涧愣愣地捧着玄光冠跟过去,她刚迈入内室,陆怀沙便将手伸过她头顶拉上了帘子。
层层叠叠的纱帘四合,只将妆台和床榻围在中间。外面的烛光透过细密的白纱照进来,光在狭小的空间内便如同烟雾一般,顿时将一切都笼罩得朦胧。
陆怀沙转过身去,背对着镜子,解开九镶带钩,紧束的腰封刹那滑下。他的外袍松散下来,里衣也被随意扯开,露出了背肌起伏的沟壑。
换下来的外袍搭在了屏风上,似乎都带着暖意。
林涧正在发愣,却忽然见他伸手道:“衣服呢?”
她愣了一下,才连忙将手里的衣物递上去。
陆怀沙却不伸手去接,而是微微张开了双臂。
林涧脸上顿时红了红,但是他说是穿给她看,她当然不能拒绝,只好低头迈上前去,避开他暗沉的眸光,踮起脚尖,才把外袍披在了他肩膀上。
“怎么看着梦游似的。”陆怀沙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忘了里衣了。”
林涧哎呀一声,揉了揉脑门,闷闷地说:“……里衣,先不用了吧。怪麻烦的。”
陆怀沙也没有反对,任由她将外袍直接披在了自己身上。
林涧不敢抬头看他的神色,只好一直低头假装摆弄衣服,冷不防眸光却正对上了两点嫣红。
不知是烛光过于昏暗,映衬的还是怎么样,那处竟如朱砂点就一般,或者说,更像是熟透了的樱桃果子。
林涧脸蛋蓦地一烫,一下子收手将他衣带系紧了,才掩下过于浓烈的春光。
她迷迷糊糊地,早忘了方才随手把陆怀沙递给她的带钩放到了哪里,只好连衣带也是随手一系,接着便迅速后退道:“好了。”
陆怀沙只淡淡向镜中的自己瞥了一眼,随即便向她伸手道:“过来。”
林涧目光飞快在他身上掠了一瞬,接着垂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下一刻她已经被人挽着腰肢揽入怀中,只听陆怀沙垂首附在她耳边道:“潆儿觉得好看吗?”
他的气息潮热,不禁让林涧身体一颤。
“……好看。”
“那怎么不抬起头来?”
陆怀沙带着冷意的指尖托起了她的下颌。林涧迷茫地顺着那个方向朝镜子里望去,正见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地照在铜镜里。
那样华丽而端正的外袍,银质玉章,错彩缕金,却是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领口和肩膀都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明晰的锁骨和肩线。
里面□□,禁欲中忽的透出佻浪来,胸前露出的雪色肌肤勾着人的视线,如同一潭欲静而不止的湖水。
他没有带冠,黑发散落在颈后。那颜色越发幽暗异常,山川日月都逶迤成了他的背景,像是黑暗中托举出来的牡丹花,使人莫名觉得艳丽侵人,望而生畏。
林涧突然觉得口中发干,便抿了抿唇。
“这是潆儿亲手给本座穿的。”陆怀沙细细地端详道,“潆儿可还喜欢?”
“……喜欢。”
陆怀沙捏着她的下颌,微微摇了摇头道:“怎么听着不情不愿的。”
未及林涧辩驳,他便忽然咬上了她的唇瓣,炙热的气息像是要烫伤了她。
那新衣服上还带着丝线的味道,不似他平日里雪松般凌然的气息,和那温度混杂在一起,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她的灵肉。
林涧眸子里一下子水光迷离起来,她用力睁大眼睛,断断续续地道:“不可以的。你还不能……”
陆怀沙慢条斯理地将手从虚空中一抓,取出了一张纸来,“不能什么?”
林涧呆呆地看向那张纸,忽的一惊道:“你不是不喜欢医修吗?”
那上面白纸黑字,分明写着“怀孕中期可以同房,悬壶门温同霖亲笔”。
他不会今天就干这个去了吧?!
林涧一时间目瞪口呆。
“偶尔走一趟倒也无所谓。”
陆怀沙将纸收了起来,迫她抬起头仰视着自己,低笑了一声道,“防止潆儿欺下瞒上,无端夸大本座病症。”
“特请温门主给本座开了一张方子。”
林涧再迟钝也看出他眼神不对,慌忙便要后退道:“你是不是没跟温门主说你腰疼?你想想,腰疼的话肯定是不宜再多劳动……”
“宜不宜倒不知道。”陆怀沙指尖描绘过她的眉眼,带上了一丝愉悦的轻笑,“不过门主倒是说,孕妇应当常保持身心愉悦。”
“潆儿难道不知,无须我动腰的方法也很多么?”
林涧脑中一片空白,僵僵地看着他。
陆怀沙斜倚在了床榻上,伸手随意一指道:“过来,到本座身上坐下。”
他抬手拂起林涧垂落下来的鬓发,勾着她的脸庞轻轻道:“若是为了让本座开心,潆儿想必也是愿意辛苦一些的吧?”
漆紫的外袍在床榻上揉乱开来,那样浓重的颜色也将气氛染得越发暧昧低沉,交错的金银绣法铺展开来,褪在身下宛如上好的画作。
见了此情此景,才知何为玉体横陈。
第108章 [VIP] 口舌
林涧次日睁开眼的时候, 还是满目的空茫。
她微微一动,便觉着浑身筋骨都酸痛得厉害。昨日练了一日的剑,又被折腾了一晚上, 今天哪里起得来。
她侧过脸去, 透过放下来的纱帐, 才看出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陆怀沙正立在铜镜前整着衣襟,挺拔的腰背被朝日勾勒出凌厉的弧度, 藏在峨冠博带之中, 如同九重天上走下来的仙人。
他转过身来,将帐子撩开了条缝隙。
林涧被光芒刺得眯起了眼睛, 陆怀沙却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道:“累了吧?再睡一会儿。”
“你要出去吗?”林涧半闭着眼睛, 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声。
“嗯。”他理了理林涧腮边的乱发, 唇角凝上了一丝笑意,“很快便回来。”
林涧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只听见他推门出去, 很快又翻身睡了。
她这一觉, 一直睡过了午后才起来。
起来的时候更像是睡大了,有点头昏脑涨的, 全身上下都懒怠动弹,又在榻上躺了半晌, 直到实在饿了才爬起来。
陆怀沙先前就嘱咐过, 若是她不想做饭,可以用玉简唤来宗门膳房里的厨子。
不过林涧不太想叫人上来, 因此还是自己简单煮了碗阳春面, 吃完了之后就坐在殿外逗鸟晒太阳。
她手心里捧着上好的灵米, 小翳鸟如今可以随意变换大小,正在她手掌边缘跳来跳去的啄食着。
林涧听见晚风送来的钟鸣乐奏之声, 想是苍日殿那边的仪式已经快要进行完了。
今天玄天门里应当有不少人来,她想,若是出去说不定还能碰见熟人。
这么想着,林涧便决定起来出去转一趟。
若不是被折腾得太狠了,她今天还想一直在外面凑热闹呢。
林涧想着,便将小翳鸟往外一抛,骑上鸟背往苍日殿去了。
不过她去的还是晚了一些,到了的时候,典礼都已经散场了。只还剩下一些人稀稀落落地往外走,再就是洒扫的外门弟子收拾着陈列的鼎器。
林涧隐去了身形,在旁边看了一会。
她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卜元韶急匆匆地从偏殿里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小袋子,正朝一人连声道谢。
林涧见那人走远了,便现出身形道:“掌君。”
卜元韶停住了步子,看见她的时候,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惊喜之色,“圣女,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林涧遗憾地撇了撇嘴,“什么都没看见。对了,您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卜元韶脸上忽的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之色,他咳了一声,模糊地说道:“秘方。”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勾起了林涧的好奇心,“什么秘方?”
卜元韶吞吞吐吐,正想要糊弄过去,身后却传来了陆怀沙平静的声音道:“银豆蔻。补肝肾、益精气,重要的是可以生发。”
卜元韶被一语戳穿,登时大怒道:“你还说!要不是本君日夜劳碌,整体为了你和你师尊劳心伤神,至于年少早秃吗!”
陆怀沙轻笑了一声,“掌君若是下次再拿潆儿来逼我出席这等无聊场合,这事便会天下皆知。”
他上前携起林涧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回去吧。”
林涧小心地瞥了眼气结于心的卜元韶,有点不甘心地到处看道:“我刚出来呢。这是已经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陆怀沙道。
卜元韶忽然在旁边冷笑了一声,插话进来道:“潆潆别听他诓你,晚上还有夜宴。不如留下了同乐。”
陆怀沙漆眸看向了他,语气沉了沉,“掌君叫她什么?”
“本君叫她潆潆潆潆潆潆潆潆潆……”卜元韶大声开始念叨,乐得看陆怀沙脸色越来越黑。
这时大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低唤道:“……圣女。”
林涧转过眼去,正看见怔怔立在门口的秦默。
陆怀沙脸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卜元韶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看来这就是长岐极力避免让林涧见到的人了,虽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但最后还不是白费心机。
“你这几日过的可还好?”秦默停滞半天,终于还是僵硬地问道。
林涧未及回应,陆怀沙却忽然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望向秦默淡淡道:“不劳烦少主挂心。吾妻在本座身边过的很好。”
秦默面庞骤然扭曲了一下,“吾妻?”
他带着质问看向林涧,林涧此时站在陆怀沙这边,但也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回应。
而秦默显然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许,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低笑,那双刀锋般的眼睛看向陆怀沙道:“哦?我竟不知玄天宗道尊何时娶了妻子?若无三书六礼,只有口舌之能,这可是不算的。”
陆怀沙眉睫却是一闪,唇角反而勾上了一丝笑意道:“多谢提醒。这些自然都备下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林涧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小弟子忽然从殿内跑过来道:“少主,您的东西找到了。”
“别胡说。”那小弟子身旁立着个年纪更大些的,明显不悦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这等粗劣之物,怎么可能是少主丢的。你一看就是没用心找……”
殿中几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小弟子手里的那方帕子上。
看到帕子的那一刻,林涧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秦默咳了一声,打断了年长修士的训斥,伸手道:“拿过来。”
那年长修士猛地一愣,没想到这帕子看着粗陋,竟然还真是灵墟少主的。
他口风霎时一变,连忙从低眉耷眼的小弟子手里接过帕子,恭敬呈给秦默,笑道:“真是我眼瞎了。方才竟然没看出这是少主的东西,仔细一看果然不一般。”
秦默将帕子拿到了手里,瞥了他一眼道:“何处不一般?”
年长修士原本就是随口拍个马屁,没想到还真被秦默追根究底问下去了。
他急中生智,立马出口道:“底蕴!底蕴不一般!那帕子上绣了个‘三’字,《清静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这三,乃是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立在秦默背后的冷六脸不由得抽了一下,眼看着秦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想这马屁可算拍到马腿上了。
卜元韶也觉得丢人,立马喝止道:“还敢胡言乱语!赶紧下去,今日便领了命牌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