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用手和舌呢,她会不会喜欢。
她应该会喜欢吧,在记忆中,她是很欢喜的,说自己受不住吃不下的模样也很可爱。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寻求她的同意,再让感受一次她的包裹。
他这样想着,忽然身体一歪,一手搭在了旁边铜盆上,铜盆被打翻,水撒了一地。
“你突然干嘛?!”
崔决忍不住骂了一声。这是崔决在今年说的第一句混账话,他感受到了一瞬,也仅仅有一瞬,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被人拉扯到一旁,打破了他们二人短暂又令人安心的相处。
想都不用想是谁做的。
但为何如今如此容易被抢夺到控制权了?
徐燕芝被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崔决为何突然发疯,只看到方才还肃清的一张脸,现在染上不小的戾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死死地握着拳头,去责问身体内的另一个人。
但没人回话,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搅乱他们的相处。
徐燕芝也隐约明白了,崔决好像在跟另一个崔决说话:“你这个……”精神状态,可见一斑啊。
崔决也解释道:“燕燕,你知道在我体内还有另一个人,但那根本就不是我,刚刚那也非我本意。”
徐燕芝一脸纠结:“行吧,你俩这个精神状态,我觉得先得吃点药调和一下。”
“如果你再妄图控制我的身体,我一定会再把你关起来。”
原来是可以把他关起来的,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好像也知晓了门路,知道怎么将自己放出来了。
徐燕芝看着崔决的自言自语,好看的五官都拧成一团,“噫……崔决啊,我觉着吧,你们俩现在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吵架吧……”
事到如今,她也没太能接受前世今生的两个崔决被放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事情。
尤其是看到崔决正在更并不存在的人对话,她更觉得……
好离谱。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重生方式。
但她的劝架好像也无济于事,真不知道另外的鳖孙跟他说了什么,崔决的表情看着更臭了,毕竟徐燕芝也明白,这辈子的崔决还真吵不过上辈子带兵打过仗在军营里什么话都听过的崔决……
她本打算默默离开,反正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劝架……
徐燕芝刚一转身,便看到本放在矮几上的拨浪鼓,因为崔决方才的动作掉落在铜盆旁,被铜盆的撒出来的血水浸湿。
“等等,崔决,先别吵架了!”她指着那个拨浪鼓,也不敢去拿——
因为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玩具,正在以极其不正常的飞速老化,明明从那老妪手中接过来的时候,还是崭新的,现在却散了架,似乎是被血水腐蚀过一般,顷刻间分崩离析。
而那拨浪鼓的鼓皮,开始变得异乎寻常起来。
血水浸透了鼓皮,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鼓皮上画出了奇怪的纹路。
不难看出,鼓皮上出现的是一只老虎。
但只有半个。
二人在此刻心有灵犀,另一半老虎,正在阿娘的棺材中。
二人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出不小的动静。
崔决赶忙将她拦住,“我去外面看,你把这个鼓皮藏好。”
不出一会,就听到外面的崔决与他说道:“是流匪,你在车里坐好!”
说罢,他便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驱动马车。
徐燕芝透过那一方车窗,果真看到一群骑着马的男子冲他们赶来。
她之前不愿离开长安离开崔府,就是因为世道太不太平,三步一个流民,五步一个山匪。
祸不单行,崔决不是说他方才受了伤吗?还可以对付这些人吗?
他们的马也没休息多久,不知道还能跑多久的路……
徐燕芝将鼓皮藏到荷包中,思来想去,从床底掏出一把弓箭,之前崔决教过她持弓的方法,她不能坐以待毙,要是射中一匹马,也能给这群流匪一个威慑的作用!
她没打开车门,而后从车尾的木板上打开一个可露出半人的孔洞,拉开弓箭,回忆用力的方式,试图射马。
可是车速太快,她晃悠悠地对着射出一箭,别说射到马了,连箭头扎到哪里都不知道。
她用力对准离离他们马车尾只差几步之遥的骑马流匪,只见他长发干枯的可以,形似一个苟延残喘的骷髅,见到徐燕芝更是咧着嘴笑,眼露精光。
他那模样可把她吓坏了,赶忙又架上一根弓箭,对着他的马射了过去。
当然,这次依旧没有中。
那流匪笑的更开心了,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虽然她没听清,但肯定不是好话。
就在流匪抽出砍刀准备加速袭过来时,
从天上掉下来一只大野鸟,正好落在那个流匪的脸上,他惊慌地身后一抓,身子挂上一旁的粗树干,就这样殒了命。
那只野鸟身上还带着一根羽箭,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刚才她射下来的……
徐燕芝还来不及感叹她“神射手”的威力,就被马车急速转弯拽到了一边,幸好她及时拉住把手,不然地话她可能连人带弓一起被甩出去。
“喂!这边来!!!”
崔决听到声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长褂棉袄的壮年男子,他肤色黝黑,身量不凡,正冲着他们挥手。
“来这里安全!!!”
虽在早些时听到鸡叫,便知道这附近定有村落,可是村人敢让外乡人带着流匪进村?恐怕有诈。
“前面是大河,下了雨涨了水,过不去的!!!”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崔决就敏捷地听闻到不远处流水汹涌的声音。
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那壮年男子拐进村落。
崔决手鞭一扬,调转马头,向那壮年男子的方向驶去。
说来也奇,当他们的马车跟着那个村民进了村,那帮流匪居然真的没再跟来,他们好像对这一处很是忌惮,徐燕芝看到那领头的流匪与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挥了挥手,做出一个“走”的手势,带领其他人撤退。
“你还好吧?没有受伤吧?”帮助了他们的青年对崔决点点头,憨厚地关心着崔决,还与他解释道:
“方才那是这一片的流匪,但我们村里人都会些武功,在村外也设了不少陷阱,流匪们不敢轻举妄动的。”那男子看着是个朴实的庄稼汉,但身材魁梧,一看就很有力气,“你们看着不是本地人吧,肯定不知道我们村的事。”
都会武功?
崔决挑眉,有点意思。
他从马车内把徐燕芝重新接下来的时候,在腰间重新别了一个环首短刀,以备不时之需。
那庄稼汉看到徐燕芝,眼睛一亮,道:
“这里还有一个人呀,我都没注意到!”
“娘子好生漂亮,这位郎君也似人中龙凤,难不成二位是准备迁居的夫妻?这天下快乱了,肃州的节度使已经要反了,你们外乡人恐怕不知道吧?我们村里的人想去城中做点生意都不敢,哪像你们还敢驾着马车到处走啊!”
夫妻?她迅速瞟了一眼崔决,看他并未否认。
可徐燕芝不愿再让旁人误会他们的关系:“那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我们是兄妹,家里没了爹又没了娘,打算在这地方混一混,看看有什么好的生计,谁知碰上了流匪!”
况且,他们说不定是真的兄妹,这事她只要一想,就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她可是跟他是搞过一辈子的关系啊!
听到徐燕芝这话,有人笑了:【嗤,搞那么半天,还不是当兄妹。】
崔决:“你先闭嘴。”
第64章 鼓皮
“啊?这位郎君, 你说啥呢?什么闭嘴?”
壮硕的庄稼汉随手拿起一旁的钉耙,将自家门前雨水和枯草的混合物锄到一边,才对这位兄长说道。
崔决的墨眉一扬, 旋即莞尔, 标准又客套的谎话已信手拈来, “我们兄妹前些年在关中做了些小本生意,无奈经营不善, 又生不逢时, 便打算去肃北投靠亲戚,不料又遇到流匪, 幸得郎君相助, 才得以保存性命。”
崔决随意编出两个名字, 贯上了徐姓,说他们二人一个在家中排行老三,一个在家中排行老四, “郎君可唤我三郎, 我妹妹叫她四娘便可。还不知郎君尊姓大名?”
“啊,姓徐啊……”那庄稼汉憨厚地挠了挠脑袋, “我姓姜,叫姜及雨, 我阿爹说, 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每年庄稼都能遇到及时雨的意思。”
崔决的唇边噙着一抹笑,等三人走过了篱笆, 快要进屋时, 他才慢悠悠地顺着他方才的话, 问道:
“姜兄刚刚说的,肃州的节度使要反, 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真的不知道?!”姜及雨说:“肃州节度使联合周围了好几个起义军的头子,说要自立为王呢!这事都闹了好一阵子了,朝廷的人一点也不管用,哎,输也好赢也好,都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寻思恐怕不久之后,战火就要延伸到这里来了,以后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罢,他一脸颓废地看着二人,指了指屋内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陈设,泥土砌成的床炕烧的热乎,股股热气满屋充斥。
“你们随便坐,别嫌弃,都是干净的。”
暖意一下子顺着徐燕芝冻麻的指尖上升,蔓延到全身。
“多谢姜大哥!”
“不用,不用。实在是那群流匪特别可恶,让我们这几年的生意也不好做。”姜及雨看到少女扬起笑容,不免脸一红,害羞地又挠起脑袋来,“对、对了!你们的马看着已经很累了,要不放在我家马棚歇息一下?”
崔决:“姜兄还懂马?”
“懂一点!我们这里每家每户都养马。”姜及雨跟他解释道:“我们这个村之前主要就是给别人做镖师的,本来前些年没那么多流匪,钱特别好转,现在这里流匪太多,总是抢我们货物,一来二去总是受伤,干脆大家都不做了,就安生在村里种种地,虽然钱没了,总比跟这群人拼命强。”
会武,养马,镖师,这倒也说得通。
崔决凝思片刻,再次拱手道谢,“有劳姜兄,但我们兄妹二人也在赶路,等河潮一退,我们立刻离开。”
姜及雨:“不着急嘛,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俩吃不了好多粮食,多休息几日再走。”
“我去地窖里拿些食材出来,你们先坐一会。”
徐燕芝欲言又止,眉毛紧紧促成一个小川字,扭头看了看崔决,又看着姜及雨转头离开的背影,刚想上前询问,便被崔决拽住,不需太费力气,就能将她拖进屋中,又反手关上粗制的木门。
徐燕芝惊呼一声,桎在腰间的手掌轻轻在她的细腰上掐着,本是在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又因为她和崔决二人的身量相差过大,他只是稍微一环,便像是被抱在怀中一般。
二者的力气又悬殊,崔决如若真打算牵制住她,简直易如反掌。
但他反倒没有,他贴的这般近,却是在虚拦着徐燕芝,只要徐燕芝一扭过身子,要去推开他,他就松开手,让她差点直直摔在地上。
随后,在她差点仰倒时,再次蜻蜓点水地揽过她的腰,让她不得已、下意识地贴近他的胸膛。
像在逗她玩。
但怀中那美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好玩吗?”
很明显,她不觉得有趣。
情愫在他发暗的墨瞳中浮沉,又带着些失落和委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现在别去。”
“我就是想去看看地窖,我哪里想问别的了。”
“你说谎。”崔决额头抵在徐燕芝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与屋内的温暖一起贴近她的皮肤。
“你想问张乾,这种时候,他恐怕不会丢下肃州城中的百姓,你想问那些起义的战火有没有燃烧到城里。”
偏偏他们在肃州附近,偏偏叛乱的消息能让她想起他。
“我们还要去跟其他人会面,你去问了,除了徒增烦恼,还能作何?”
“燕燕,你要多为自己着想。”
他的声音发涩。
被洞察了心事的徐燕芝,也不羞恼,干脆大方承认,“我不希望张五郎君受伤,自然想问问他的下落。”
他本以为,徐燕芝会委婉一些。
不过,燕燕也没说什么,就几个字罢了,他没必要让自己这么不舒服。
就是普通友人之间的关心罢了,难道燕燕和张乾再遇,还能成亲不成。
但他必须再做得好一些,让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给自己。
燕燕是他的。
他要她不再关心其他男人,只关心他。
以后,还是多受一些伤比较好。
在他受伤时,她的眸光总落到他身上。
他会好好的衡量出一个限度,既能保护她,又要让她将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的限度。
他想蹭到她的颈窝处,稍稍扭着脖颈,不动声色地往里蹭。
“燕燕,我的伤口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