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陆陆续续上门,穿着睡衣的老主顾睡眼惺忪,出租车夜班司机满脸疲惫喊了句照旧。
粥店老板热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唠着家常,亲近地像是至交亲朋。
粥黏稠香浓,熬出了米油。
一碗热粥下肚,连烦恼都少了许多。
重新上车的余煦困倦极了,靠在椅子上,认真和方奕扬商量。“我是真的没想好下一步,不过我想延期一年读研。”
方奕扬没启车,慢慢点头,“估计你爸妈不会同意。找超哥帮忙签个假合同吧。他们就不会过多过问你在哪了。”
“这主意不错,方便我去外地。正好前一阵,我客串那个戏的导演还问过超哥经纪人,想让我参加试镜。”
方奕扬冷冷道:“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
余煦答得干脆,“知道啦!带你!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人可真奇怪!”
在医院躺了两周的连怀适终于醒了。
床摇起来一半,连怀适眼眶深陷发青。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摇摇欲坠马上要掉了,眼中毫无生气盯着前方发呆。
病房里乱成一团,饭散了一地,已经凉透了,手机碎的不成样子躺在墙角。
护士和保镖被连怀适驱赶到病房外。
病房里唯一完好的只有被子,还盖在连怀适身上,空荡荡的掩人耳目。
徐景秋赶过来训斥一通护士和保镖,进到病房里心疼望着儿子,泣不成声。
“小适,你别这样……妈妈很担心你!”
连怀适面无表情,半天才吐出一句,“打火机。”
“小适你现在不能抽烟,你身体还没恢复,医生说……”
连怀适猛地把被子掀到地上,歇斯底里吼道:“怎么TM恢复?我的腿的还能长出来?!”
徐景秋忙把被子捡起来盖好,抱着儿子流眼泪。“我一直不让你碰那些药,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连怀适呆若木鸡,抓住母亲,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妈,上次爸爸说过我,我很久不嗑药了……”
和医生聊完的连柏俞,看着小儿子在病房地上暴怒,狼狈不堪仍在摔东西,仿佛恨不得毁灭世界上的一切。叫了保镖和护士,扶起伤心欲绝的小老婆退到外面的会客室。
连怀适被护工和保镖绑在床上,敢对下属和妈妈发脾气,对着再次走进病房的爸爸,反而没了嚣张的气焰,卖起惨。
父子俩关起门来聊了很久。
连怀谦和连怀铭到时,病房里的狼藉还没有收拾,连怀适看到了两个哥哥进门,脸上的怒气马上要抑制不住,给了妈妈一个眼神,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徐景秋把他们请到了会客室。
连怀铭从进入病房,就安慰父母、心疼弟弟,一副恨不得将自己腿给弟弟的样子。
但本性怎么可能变,以往两人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家里人心知肚明。
真论起来,连怀铭更讨厌同胞弟弟,从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
他一出生就被送到老宅,由保姆带大,更像是讨好大妈和爷爷的工具。
爷爷的蔑视和大妈的时常轻视组成了他小时候的生活,连家里的下人都对他慢待三分。
连怀铭从小就知道,家里他最需要讨好的就是爷爷。
虽然爷爷对他也没有多好,但他是为数不多能进爷爷院子的人,所有人都因此不敢在明面上欺负他。
弟弟住院这么大的事,爷爷连问都没问一句,肯定是不在意的。连怀谦归家最晚,亲妈上不了台面。连怀铭早就听妈妈说过,爸爸言明这辈子只会给连怀谦那2%的股份,连怀谦不过是个看着胡萝卜干活的驴,再厉害就是个职业经理人的角色。
连怀谦站在一旁,没有过多的表情,郭助理正向众人说着车祸的报告,将车祸当天夜店的视频播放给众人看。
昏暗的灯光下,拍到的东西有限,足以看到连怀适当时在做什么。
听着郭助理说着一个个与小儿子有仇怨的名字,徐景秋心惊不已。她听到了好几个富二代、官二代的名字。
连怀铭盯着视频大声道:“哎呀,小弟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徐景秋忙道:“你闭嘴!短头发一定是男人吗?”
“好像这视频里就没女的吧!妈,这是gay吧。”
看着大儿子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嘲讽,徐景秋的哭泣像被掐断在喉咙里,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大儿子管理的新能源公司刚查出了个大纰漏,正在拆东墙补西墙,管理权岌岌可危。
一向不对付的亲弟弟刚出了事,临时在父母面前卖好,是想名正言顺的管理连氏制药,把锅甩给连怀谦?
连怀谦那么精明,怎么会上当?
徐景秋给了大儿子一个眼神,看到亲弟弟做了出格的事,当没看见就是了,怎么还出言提醒。
连怀铭看见徐景秋的眼色,只觉得又在偏向弟弟,眼底隐隐流露出恨意。
连柏俞让郭助理关掉视频,会客厅的空气降到了冰点。对连怀谦道:“一定要查清楚!”
连怀谦恭顺地答:“好。”
连怀铭不耐烦地嘀咕:“有什么可查的,酗酒、嗑药、飙车,一直无法无天……”
连怀谦建议道:“爸,最近集团比较忙,怀适一些时日需要休养恢复,制药公司那边的业务是否先让怀铭代管?”
徐景秋一抬眼就看见大儿子眼中的急切,咬紧了牙,示意他收敛一点。
连柏俞点头同意,“怀铭,制药公司那边的管理需要更专业的人,你有空先去熟悉一下,不要激进。怀谦,我看小郭不错,你借给怀铭用用。”
连怀谦在心里冷哼,永不落空、各凭本事了这是。
徐景秋喜上眉梢,虽然她没有名分,但有老公的长情也够了。松了口气,送走父子三人又坐在病床前,看着颓废消极的小儿子,心里更多的是纠结。
事情拖了这么久,还没查清楚,她真怕是大儿子做的,结果已经不可改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哪个都不要出事。
想了想,给郭助理打了个电话。
连家父子三人一起回公司,连柏俞叫连怀谦上了他的车。车开出地库,连柏俞便道:“查查怀铭。”
过了两秒,像是惊讶了下,连怀谦答,“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和反问,这个儿子和长子一样好用,如果早点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了。连柏俞关心道:“最近你和秦悦芸还有见面吗?”
连怀谦道:“偶有联系,秦悦芸在忙秦氏集团海市的项目。我交了个小女朋友,秦悦芸知道。”言外之意,秦悦芸不介意。
连柏俞向来自诩风流,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管了,有空带秦悦芸回家吃饭。”
连怀谦开了一天会,回到办公室,一眼看到办公桌上两个可爱的饭盒。
秘书忙道:“余小姐中午来过,您和董事长一直在开会,她说不让打扰您,先走了。”
打开饭盒,荤素搭配的很好,只是卖相欠佳。
连怀谦脸上露出笑容,压抑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连柏俞多年来受偏头痛困扰,不发病时喜欢一鼓作气做完工作,中午饭都不吃,他早就饿了。
“老板,我给您热热吧?”
秘书接过饭盒,想起余煦刚才送给她的零食,忍不住道:“我刚才看余小姐手上贴了三个创可贴。”
连怀谦打开对话框,余煦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视频倒是很快接了,脸颊泛红,微微喘息,鼻尖上都是晶莹的汗珠。
“在做什么?”
余煦把镜头离远了一些,连怀谦看到了她身上的练舞服,紧贴肌肤的黑色练舞服衬得她肌肤如玉,连怀谦看着她无意间露出的事业线,喉咙滚了滚。
坐下喝了一口水,余煦才问:“你忙完啦?吃饭了吗?”
“还没有,陈秘书帮我去热饭了,想看着你吃。”
余煦笑道:“那你可得给我投币啊!我可不是免费的!”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会跳舞?平常也会练吗?”
“我没说过嘛?”余煦将手机放在椅子上,给连怀谦讲自己的小时候的事。
一个女孩打了门,“余煦,蒋姐找你。”
余煦忙站了起来,“我不跟你说了,经纪人找我。”
连怀谦放下筷子,“什么经纪人?”
“拍戏的经纪人啊!上次我客串过你前女友那个戏的导演,要拍一个古装剧,想让我试镜,我发小不是明星嘛,他经纪人帮我对接,过两天去试镜。”
连怀谦表情明显不悦,“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余煦要挂断视频的手停了一下,迷惑地问:“要商量吗?我以前就拍过啊?”
“小煦,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是连氏集团总裁夫人……”
“停!”余煦撅起了嘴,“太遥远了!你再说我要生气啦!”
连怀谦看着已经挂断的视频,瞬间食欲全无。
第50章 贪婪
S市,酒店里。
方奕扬打开房间门叫了余煦两声,余煦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只好走进房间推了推她。
“该起了。”
余煦艰难地想睁开眼,没成功,只张了开嘴问:“几点了?”
“七点。”
“别吵……”
余煦一点都不着急,她还能睡二十分钟。
今天剧组的面试余煦没上心,不过是她避开与连怀谦接触的借口。
翻个了身,把脸紧紧埋进香蕉抱枕里,阻挡令人讨厌的阳光和人。
方奕扬用冰水浸湿了双手,拿走抱枕,捧住她的脸。
余煦被冰得一抖,撇着嘴,乌黑的眼眸泛着迷离的色泽,困得眼泪汪汪,脸上泛出委屈,“我以后也不要做你女朋友,连觉都不让睡。”
“赶紧起来,你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我对你没什么耐心!”
方奕扬心里觉得她可爱极了,忍住了想亲她的心,忍不住一直揉她的小脸。直到余煦用脚踹他才松开。
余煦洗漱好,吃上早饭,闹钟终于响起,使劲咬了口包子泄愤。
“你根本就不用来叫我!你打乱我的计划!”
方奕扬道:“你可以不买打折机票,到现在你才睡了两个小时,闹钟能叫醒你就怪了,从这到剧组还要一小时,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余煦很久没时间做兼职了,晚班机票价格是下午的三分之二,坐吃山空,只能减少支出了。
“超哥呢?不是他今天也去?”余煦没什么胃口,打了个哈欠。
“说饿着精力更好,提前去车里认真看剧本了。”
薛嘉超太想转型了,这次的角色亦正亦邪、他十分喜欢,卯足了劲,争分夺秒的研究剧本,剖析人物内心,丰富自己的演技。
等余煦抱着香蕉抱枕上车,薛嘉超自动去到后座,大声道:“你们千万别说话!别打扰我!”
“你也不要出声,我要睡觉!”
与现场花枝招展的其他试戏演员不同,余煦连妆都没化,白T牛仔裤,头发扎起高马尾,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散发着如玉的光泽,五官精致动人。
她后知后觉应该化点妆,虽然没觉得比其他人差,但好像有点不太尊重剧组了,在包里翻了半天,没翻到镜子,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一点。
掩耳盗铃吧!不是说自信的女孩最美丽。
方奕扬比薛嘉超更像明星,戴着帽子和口罩跟在薛嘉超身后,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余煦都快睡着了,还没轮到她进行第一轮面试,薛嘉超已经被制片人送出来了,看来是定下来了。
方奕扬路过,踢了她脚一下,轻声说了很简单就走了。
简单?余煦可不相信,是对于薛嘉超来说吧!毕竟现在名气够大,有流量又认真的演员哪个剧组不喜欢呢?
现场这么多女孩,也不知道谁能入了导演和投资人的法眼,她就是来充数的。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轮面试完,胖胖的副导问她:“整过容吗?鼻子有没有动过?”
“没有。”
下一秒,一个女孩贴近了余煦的脸看,她无语捏着自己的鼻子上下左右使劲动了动。
问了一堆和演戏无关的问题,对着她前后左右都拍了照,她一头雾水过了第二轮面试,第三轮面试终于见到卫导。
卫导见到她很热情,问她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可以让她提前面试。看见她腼腆的笑容了然于心,以为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转身向旁边的人介绍推荐她。
工作人员给了余煦旁边女孩一张卸妆湿巾,看了看她,倒是省了一张。
卫导问:“签公司吗?”
“没有。”余煦摇头。
工作人员给了她和另一个女孩同样的一张纸,给她们五分钟让两个人演一段。
一个贵妃一个宫女,女孩有些踌躇,想了想对余煦说:“你演宫女吧,你比我高,像宫女。”
余煦倒是无所谓,“好。”
一场宴会的戏,演得很顺利,卫导又让她们互换了角色。
卫导让女孩先离开了,把余煦留了下来。告诉她这个戏的历史背景,需要培训古代礼仪,年后才开机,需要她把档期留出来。
余煦志不在此,已经办完了延期入学。问了是否可以自己请老师单独练习,卫导知道她是黑袍的对接人,不可能一直在剧组里闭关,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卫导问了很多关于黑袍年底展览的事,余煦捡着能说的透露了一些。卫导给了她部分剧本和朝代背景参考,就让她离开了。
薛嘉超看了余煦拿回来的剧本和人物背景慌了神。
“你不是试的女四,怎么换成女三了?”
“是吗?我不知道啊!卫导没说呀。”
余煦来之前只大概看了两眼薛嘉超的剧本,对于角色了解不多,现场试的也不是剧本的戏。
薛嘉超对于可能又要和余煦演夫妻的事打从心眼里开始抗拒,太别扭了。
可上卫导戏的机会难得,错过太可惜。
余煦抱着香蕉抱枕,头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不一定能试上,让我学古代礼仪呢!你知道我懒,没准下次就换人了。”
两个保镖焦急地等在酒店里,她们看着余煦进了酒店,但没有订房。查不到信息,只能上报给连怀谦。
余煦关了飞机模式,一堆未接来电和连怀谦发来的道歉信息,最后一条是保证不再干涉她的选择,很担心她,让她回电话。
慢吞吞回了个信息,还自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告诉他自己试镜已经过了。和兴奋语气相反的是,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把手机塞到了方奕扬手里。
“你回吧,小心点,别崩我人设。”
薛嘉超好奇凑了过来,看着名字,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