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打算继续一鼓作气,斩断这段孽缘的时候,魏弋蓦地轻笑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是皇帝。”
“我不当了还不行么?”
姜妤大惊失色:“啊?!”
他神色淡然,甚至换上了一副轻松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与其被抛弃孤独终老,我宁愿结束这种身居高位、充满腥风血雨的日子,和你一起走遍天下。”
姜妤:“……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认真的?”
“嗯。”
“……”姜妤沉默了。
她怔愣了好半晌,又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终于相信魏弋这货是来真的。
“那你的皇位怎么办?!”
“给凌闻川,或者再擢选一位明君。”
魏弋说,“反正我这辈子缠定你了。”
说罢,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枚弑心蛊的子蛊丹,当着她的面服了下去,然后又将母蛊丹塞给她。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说,“口说无凭,你不敢对我交心,是因为始终没有能拿捏我的杀手锏。如今我把命交给你,他日我若有负于你,你直接杀了我便是。”
“小妤,你相信我爱你,好么?”
姜妤错愕地盯着他,在她稀里糊涂地咽下母蛊丹,清晰感受到自己能掌控对方的生机的时候,才恍然惊醒,开始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干嘛要这样……”
明知道她没那么喜欢他,还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她、包容她。
隐忍的得像是没有下限一样。
想着想着,她更是郁闷得哭了起来,气鼓鼓地锤了他两下,骂道:“你这个笨蛋!笨死了!”
这样不对等的爱情,他也敢赌上一切,就不怕她始乱终弃、输得一无所有么?
她可真是小瞧他了!
魏弋见她动容,当即愉悦地低笑,方才挥之不去的阴霾,更是瞬间一扫而空。
他低声在她耳畔厮磨:“那你还愿意喜欢我这个笨蛋么?”
“喜欢。”
姜妤红着小脸地欺身上前,主动在他的嘴角献上一个香吻。
魏弋挑了挑眉,勾起嘴角:“不是这里。”然后又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她的腰,迫切地咬住了她的唇瓣。
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不同以往的温柔,这次他吻得很用力,姜妤只坚守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撩拨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软绵无力。
魏弋也没好到哪去,愈演愈烈的熊熊烈火,将他烧的口干舌燥,眼里的情动更是不断攀升。
他一直强忍着,忍到在新年倒计时来临之际,才掐着点暂停下来,向她贺岁:“小妤,新年快乐。”
“我有个新年礼物送给你,想要吗?”
姜妤被他弄得面色绯红,两眼迷恋,闻言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嗯…什么礼物?”
“你上次想吃的玉米棒。”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ps悄悄许个愿:希望我能在新的一年里,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一步登天。
第36章
翌日, 已是日上三竿,但暖意盎然的寝殿内,俩人的呼吸依旧绵长。
满地的狼藉, 更是直白地彰显了他们昨晚的酣畅淋漓。
魏弋其实早就醒了,但他却静静地看着头顶上的床幔失神。
他向来自律,卯时晨起练武是多年习惯,今日却破天荒地陪着姜妤在被窝里温存。
没多久,身侧的人儿也悠悠转醒。
姜妤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动弹了几下, 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浑身酸软,四肢骨头都快散架了。
魏弋察觉到她的动静, 莞尔:“醒了?”
她闻声茫然地仰头, 对上男人那含笑的眉眼, 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 脑子才迟钝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当即飞快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涨红的脸蒙住。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姜妤躲在被子里,羞耻得想哭。
魏弋伸手搂住她, 温声轻笑:“怎么?小妤难不成想吃干抹净就走人?”
姜妤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叫她吃干抹净?说的好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似的……
刚想狠狠反驳,但脑海中蓦地闪过魏弋那宽肩窄腰的光景,她顿时心虚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肆意亵渎神祇的滋味,当真叫人回味无穷。
见她始终沉默不语, 魏弋突然蛮横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你后悔也没有用,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姜妤听出了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对上他深沉的眼眸的那一刻,心尖莫名觉得哀凉,也瞬间明白了他一直等她醒来的意图。
——没有安全感的人从来都是他。
她好像从来没有坚定地给过他一个回应。
“弋哥哥,我……”姜妤看着他,嘴边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冷不丁被一道突兀的插曲打断。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清禾急匆匆地闯进来,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赶忙将穷寇动|乱之事上禀,希望他赶紧起身处理。
“各位大臣已在前朝恭候您的决断!”
北祁积雪已久,再加上局势动荡,这样的暴|动几乎是预料之中。
魏弋凝重地皱眉,只得先安抚地亲了亲姜妤的额头,无奈道:“我先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陪你的。”
姜妤微微低着头,眼里的光亮逐渐晦暗下来,方才那些将要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此刻只能化作一个“好”字。
随即看着本该全身心属于她的帝王,在新年第一天,匆匆起身去处理政务。
清禾看着肉眼可见失落的姜妤,主动上前请罪:“主子,奴婢自知不该打扰您与陛下的好事,可是南风侍卫再三催促,奴婢也只得进来请陛下……”
“我又没有怪你。他是君王,本就属于天下而非我。”
清禾一边给她穿戴洗漱,一边疑惑道:“那您现在是何打算?明日是否要如期出发?”
姜妤动作微顿,却又很快恢复自然。
“嗯。”她说,“我不能再拖了。”
“那陛下?”
“他……应该走不了吧。”
清禾看她一脸惆怅的模样,也不敢再多问。
用过午膳后,慕青过来告诉她,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明日一早就走。
末了,他还是斟酌着问道:“公主可有何要交代的?”
“没有。”姜妤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你只需要尽快带我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慕青微微蹙眉,似乎是不太理解她为何要如此急促,但还是恭敬应下了:“好。”
等他离开后,姜妤才捂着逐渐发闷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出宫殿外吹风。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碎雪,铺天盖地般扑打着她的脸,倒是总算能让她呼吸顺畅了三分。
——是弑心蛊的羁绊。
大雪依旧纷飞肆意,走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远处也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欢庆着新年伊始的到来。
心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撑过今晚。
子蛊将死,她这个身负母蛊之人,虽然不至于也死掉,但跟着难受是在所难免的,唯有离那个人远些,远到子蛊和母蛊的感应变弱,或许才能减轻她的不适。
这也是她一直想快点离开这里的原因。
不过姜妤觉得,只要谢辞能如愿死了,她最后再忍受一些痛苦,倒也还值得。
她正想的出神,匆匆赶回来的魏弋却是惊诧地拧起了眉头。
“小妤,你怎么出来了?”他快步上去,作势要解开自己的大氅给她,却被姜妤制止:“我不冷,只是觉得有点闷。”
魏弋动作顿住,盯着她沉着的表情看了一会,才顺从地收手:“好。用过午膳了么?”
“嗯。你呢?”
她的冷淡让帝王无措地抿了抿唇,眼神晦暗不明,“我也吃过了。”
两人干巴巴地寒暄了几句,又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姜妤怔怔地往雪地里走去,魏弋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终于走到了四下无人之处,她才突然开口:“我明天一早就走。”
魏弋闻言倏地抬眸,迟疑了片刻。他说,“凌闻川还没有过来,帝位交接一事……”
“弋哥哥。”姜妤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不能跟我走。”
“现在局势还未稳定,若是你现在突然卸下,那些尚且虎视眈眈之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瓜分天下的机会,届时再度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定然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魏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艰难道:“小妤,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不敢想象,她这一走,他们之间会有多少变数。
“可我等不了了。”姜妤没想那么多,只是摇摇头。
政权的平稳交替,要做到万无一失哪有这么简单?
在男人晦暗悲凉的目光中,她缓缓说道,“谢辞快要死了,弑心蛊的羁绊一直折磨着我,我想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彻底忘掉他。”
冷不丁从她嘴里听到谢辞这个名字,魏弋霎时一顿,后知后觉想起这回事,懊恼蹙眉:“你既不舒服,为何不早说?”
姜妤说:“不想让你担心。”
见他还说一脸郁闷,她不禁哑然失笑:“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不过是我先走一步,等你处理好朝政的事,若是愿意还可以来找我啊。”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过年的,开心点嘛!”
弑心蛊的影响是没办法的事,魏弋也不敢再挽留,开始火急火燎地张罗她出宫之事。
随后两人又缠绵了一夜。
天不亮,姜妤就登上了候在宫门外的马车。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失落的魏弋。
他一袭龙袍拥着宝蓝色的大氅,笔直站在雪地里,泛红的眼尾显得可怜又魅惑。
呼啸的冷风刮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可他却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执拗地拉住姜妤的手,死活不愿放开。
“带我走。”
他语气哽咽,几近哀求。
没有什么比短暂拥有后,又再度割舍更痛苦。
“不……”姜妤怕他会失控,细细安抚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狠心甩开他的手,勒令车夫赶紧启程。
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被她丢在原地的魏弋,孤零零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厚重的鹅毛飞雪彻底淹没了他。
她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
新帝接管北祁,恰逢新年贺岁,一连窜的封赏下来,就连向来死气沉沉的地牢,也多了几分喜庆。
只是狱卒的好心情,在见到那个被关押在最内里的死囚时,霎时烟消云散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真是晦气!”
狱卒嫌恶地唾骂了句,又忍着恶心踹了脚那具僵直在角落里的尸体,确定人已经死透了,才骂骂咧咧地去叫人过来抬走。
被打发过来抛尸的两个狱卒,用一张破草席,将那个被割了舌头、挖了眼睛还挑断了手脚筋,全身上下被折磨得几乎没有一处是好地方的死囚尸身,随意丢到了乱葬岗里。
一个狱卒松了口气,“这鬼东西总算是死了。”
另一个新来的狱卒,看见死囚那被扎得到处是窟窿眼的心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死的是谁啊?这模样也太吓人了…”
“没人知道他是谁。上头有人下了命令,严禁打探他的身份,而且还要每日雷打不动地把那些刑罚都在他身上招呼一遍。”同僚回道。
小狱卒震惊了,“看来是深仇大恨啊,下手也忒狠了。”
“是啊,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抗,直到现在才死。”他抬头看了看天,又胡乱扫了扫肩头上的雪,喟叹一声:“死了好啊,不必受那么多罪,也省得咱们天天伺候他!”
狱卒草草了事后,便匆匆离去。
簌簌落雪也很快就盖住了那具早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北祁风光无上的帝王,谢辞。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没能等到姜妤来看她,也没法向她倾诉衷情。
只是在受尽折辱后,孤零零地冻死在了那个阴暗冰冷的囚牢里。
然而,死去的谢辞,在黑暗里走了很长时间,而后猝然撞见一丝光亮。
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炙热的光了,于是本能地拼命睁开眼睛。
然而习惯了小心翼翼、不敢抱任何希望的他,却在重见光明的刹那间,却猝然无比清晰地见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那张他一直梦寐以求、盼望有朝一日能再见一次的脸,姜妤的脸。
谢辞霎时红了眼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愣愣地张了张嘴,将那个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的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妤……”
阿妤,是他日夜渴求的阿妤啊……
可惜这一声微弱沙哑,模糊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你说什么?”姜妤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旁边的慕青。
慕青默了默,只是警惕地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姜妤本来也只是想找这个乞丐问问路况,却见他半死不活、一脸呆滞的模样,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作罢。
“好,那我们走吧。”她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不要走!”谢辞吓得拼命大喊一声,还惊慌失措地扑上去想抓住姜妤,奈何被慕青眼疾手快一脚踹开。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还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此时终于猛然惊觉自己居然能发出声音!
就连身上的痛意也是真实的。
可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姜妤想在离开北祁前, 最后见上沈淮一面。
当初沈淮重伤,为了逃离谢辞的爪牙,慕青将他护送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里, 哪知如今大雪封山,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
这里怪石奇林、百转千回,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若是贸然闯进去,怕是会耽搁不少功夫。
她这一趟出来, 带了几个乔装成普通护卫的死士, 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方才出去一连搜寻了好几番,皆是无功折返, 加上本就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 众人只得先停在山脚下的唯一一个破落村庄里, 开始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