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她竟然也依稀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虽然没有想起全部细节，但粗略回忆的那部分，就已经很惨不忍睹了……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疯狂攻击姜妤，她难堪得无地自容，捂着脸表情绝望地干嚎：“我不想活了！”
“没关系的。”魏弋理解她的窘迫，并且耐心宽慰她：“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而已，不会有旁人知道你的失态的。”
姜妤欲哭无泪：“……”更社死了。
“都怪你出去乱玩，我才会喝那么多酒。”她依旧耿耿于怀，难受得要哭。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泛红的眼眶，眉眼低垂：“是我的错，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下什么次，”姜妤悲伤地哭嚎，“我现在都已经被你看光了！”
“可是你也看了我啊，而且还对我……”魏弋顿了顿，“算了，你怎么我都不会怪你。”
姜妤：“……”
有关于浴池的细节，她都没什么太多印象，只隐约知道确实是她死皮赖脸的逼他脱衣服，然后扒着人家又咬又啃，十分流氓。
她像只瘪了气的球，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我也没有很怪你，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小妤，看着我。”魏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神。
他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别怕。”
“我想和你厮守终生，不离不弃。”
“试着接受我，好吗？”
姜妤拧巴了半晌，才红着脸点了点头，既是接受了他，也算是和出糗的自己和解。
虽然很社死，但该说不说她是真行啊，昨晚借着酒疯，把魏弋一个习武之人都折腾的够呛。
魏弋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欢喜地将还在闷闷不乐的姜妤拉进怀里，用他高挺的鼻尖抵着她小巧的鼻头，循循善诱：
“昨晚的事，就当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好叭。”
大概是因为醉酒的窘迫过于震撼，姜妤甚至都顾不上尴尬他们一起睡了的这件事，只忙着尽快将那些见不得人的记忆抹掉。
幸好魏弋也没有刻意帮她唤醒。
不过在他们一同起床用膳的时候，魏弋却没来由的，神色不明地问她：“你还想吃肉肠么？”
“肉肠？”姜妤顿时不解地皱眉，又带着一丝丝的惊奇，追问：“哪里有肉肠啊？”
她穿书这么久，还没在这个世界吃过肉肠呢，所以他为什么问这个？
魏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那东西好吃么？你昨晚就想吃。”
“好吃呀！”姜妤也没多想，老实巴交地答道：“尤其是那种烤得香喷喷的，一咬还会冒汁呢。”
“冒汁。”魏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然后又问：“那玉米棒呢？你也喜欢吗？”
这里倒是有玉米棒。
因此她答得很自然，“甜的就喜欢。”
魏弋默了默，“一咬就会冒汁的，你还想吃吗？”
姜妤：“？”
什么玉米棒一咬会冒汁啊？？
她疑惑地再三追问，然而对方却故作高深，最后连饭都吃完了，他也没说明白是怎么个回事。
更诡异的是，平时吃完饭后就该离开的魏弋，这会儿居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了寝殿。
姜妤按耐住惊诧，咬着嘴唇委婉说道：“弋哥哥，我，我头很疼，想睡觉了……”
“好。”他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贴心地帮她揉按太阳穴，“你昨晚不愿喝醒酒汤，现在肯定会头疼。”
“…嗯我睡，那你……”
“我昨晚也没睡好，正好咱能一起补觉吧。”
“我们一起？”姜妤错愕不已。
“嗯，怎么了？”
魏弋垂眸凝视她，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昨晚不是说，我帮你洗澡辛苦了，所以奖励我以后可以和你睡觉，难道是骗我的么？”
姜妤：！有这事？
“我，我不记得了……”
闻言，他眼神一黯，语气哽咽：“所以你就不认了？也罢，反正你再怎么没良心，我也舍不得怪你，就当作是空欢喜一场罢。”
姜妤见惯了他杀伐冷厉，无懈可击的姿态，如今猝然看到他这副可怜又隐忍的模样，顿时心生愧疚，想也没想就拉住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磕磕绊绊地向他心软妥协。
“你别这样，我…你，算了，你要是想留下就一起吧。但是，你不能对我……唔！”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魏弋压倒在床上。
他故意使坏地含住她的耳垂，一边游刃有余地替她解开衣衫，一边俯身与她耳鬓厮磨。
“弋哥哥你干嘛啊……”姜妤推了推他，然而推不动。
魏弋凝视着她，说道：“你不是想吃一咬就会冒汁的肉肠和玉米棒么？”
此刻清醒着的姜妤没有被降智，敏锐地察觉到他不怀好意后，连忙打住：“我我我现在不想吃了！”
“不，你想吃。”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魏弋到底是说到做到。
姜妤一觉醒来, 他竟然真的让御膳房给她捣鼓出了烤肉肠和烤玉米。
玉米棒裹着淋漓的酱汁，清甜美味。而自制版‘肉肠’，竟然是用一层软糯劲道的凉皮包住香料十足的肉沫, 然后烤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的汁液在味蕾上绚烂炸开，回味无穷。
姜妤惊叹：“真好吃！”
虽然不是记忆中的肉肠，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还是刚睡醒饥肠辘辘的时候, 瞬间满足得不想说话，只想哼哧哼哧地干饭。
魏弋在旁边伺候着她，轻笑：“慢点, 没人跟你抢。”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 姜妤慵懒地窝在帝王怀里, 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一边享受他的餐后按揉服务, 一边开始谴责自己：“再这样堕落下去，我真要胖成猪了。”
话音落下, 头顶上就传来男人宠溺的声音：“胖一点…好生养。”
说罢，还张开手丈量了下她那依旧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微微蹙眉，神情略带凝重，似是在懊恼这么久了也没能养好她。
“没有女子喜欢胖的。”姜妤哼哼唧唧地把玩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墨发，认真和他探讨：“你没看苏思柔的腰……”更细吗？
魏弋想也没想就打断她：“我没看。”
姜妤：“……”
“行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索性问他：“弋哥哥, 你以前休沐的时候, 一般都在做什么？”
她发现休沐之后, 他就什么也没干，一直寸步不离的黏着她，彻底两耳不闻窗外事。
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魏弋仔细想了想，半晌才回道：“发呆。”
他说，“没遇到你之前，我独自守着南昭，早已麻木不仁，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日子，更是没什么盼头。”
“啊？”姜妤都被他逗笑了，怎么句句都离不开她？要不是他说的一本正经，她都要骂他油腔滑舌了。
她故意使坏似的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然后一脸戏谑地追问：“那遇到我之后呢？”
“想你。”
男人低着头目光灼灼地注视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蕴藏着浩瀚苍穹，深邃又神秘，让她稍有不慎就会深陷其中；又仿佛盯上了猎物的王蛇竖瞳，贪婪又危险，似是下一秒就能将她拆穿入腹。
他慢条斯理地用指腹轻轻描绘她的唇形，不疾不徐道：“我想你能喜欢我，愿意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直到终老。”
姜妤愣愣地仰望着他那近在咫尺的风华绝代的容颜，感受着他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一时被蛊惑得情迷意乱。
等她迟钝的接受完他的话，霎时被惊得从他怀里窜出来。
在魏弋错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我不想嫁给你。”
帝王眼里的温情瞬间崩裂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晦暗和痛楚。
他脸色煞白，失了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难看的线。就在姜妤以为，他会怒不可遏地质问她为什么的时候，他只是垂下眼眸极力隐忍，旋即扯着嘴角苦笑道：“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姜妤见状，心虚地低下脑袋，双手无意识摆弄着衣角。
“你，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吗？”
“不重要了。”
他声音喑哑冷沉，轻颤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猩红，然而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无边的黑暗和阴霾之中，周身气息森寒锋芒，无端让姜妤冷得一哆嗦。
“无论什么原因，”魏弋说，“归根到底都只是因为，你没那么喜欢我罢了。”
他见识过她义无反顾地爱上别人的模样——哪怕对方残缺孱弱，哪怕对方落魄得一无所有，她也会期盼和那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更没有办法忽略她下意识对他的抵触，哪怕他已经竭尽所能去讨好她，她也依旧不愿意和他携手余生。
“或许我不该把你逼得这么紧…抱歉。”
魏弋的万千愁绪，最终化为落寞的一声喟叹。
“你不必觉得有负担。”他眉眼深沉，“我可以慢慢等，直到你真正愿意接受我。”
姜妤闻言，更加心乱如麻。
魏弋看的很透彻，说的一针见血。
她的确是喜欢他，毕竟他长得好看，又身为天下霸主，却唯独偏爱她、宠溺她，甚至事事以她为先，根本挑不出一丝错处，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任是谁都会贪恋他的这份好。
但这点喜欢，不足以让她愿意重蹈覆辙、从此心甘情愿与他捆绑在一起，往后余生都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困在永远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
从前深陷泥潭，是不得以才顺势而为，如今好不容易脱身，更不可能放弃翱翔苍穹的机会。
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只想自私地随性而活，至于魏弋说的那些渴求……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姜妤死死埋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任谁被这样玩弄感情，都会气得想手刃对方。她贪心不足有错在先，就得做好承担他怒火的准备。
空气沉寂了很久，久到姜妤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冷不防开了金口，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和自嘲：“无妨，我本来也只是在痴心妄想。”
她红着眼眶小声嗫嚅：“对不起……”
“你先休息吧。我去御书房批一会折子。”魏弋说完就离开，想给彼此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冷静。
可是这样的隔阂和裂痕，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够抹平的。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僵持着，直到除夕夜来临，他们要一起守岁迎新。
魏弋陪姜妤用过晚膳后，又准备了她爱吃的瓜果和零嘴后，才把殿里宫人都撤下去，抱着她窝在床榻上取暖。
姜妤一开始还觉得别扭，但架不住他身上暖烘烘的，于是手脚冰凉的她，只矜持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乖巧地紧紧贴着他，等待漫漫长夜流逝。
没多久，她就舒服得昏昏欲睡，脑袋疲倦地枕在魏弋那宽阔的胸膛上，瓮声瓮气道：“弋哥哥，我困了……”
“那就聊会天？”魏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又仔细给她掖紧锦被，才满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打那天闹得‘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十分默契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没再提及。
此刻，姜妤更是困到不想动脑，只能魏弋挑起话题。
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姜妤闻言默了默，勉强打起三分精神：“年初二吧。”
“这么着急？”魏弋微微蹙眉。
“……嗯。”
她答应陪他过完年再走，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尤其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么多难以启齿的事，她没连夜逃跑就不错了。
此话说完，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姜妤被弄得浑身不得劲，彻底没了睡意。
想到日后两人会天各一方，而异地恋往往很难有结果，于是她纠结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跟魏弋提出分手。
“分手？”帝王有些茫然地皱眉。
姜妤嗯了一声，又给他科普了什么是异地恋和情侣分手。
魏弋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说，“小妤，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我么？”顿了顿，又落寞地垂着眼眸补充道：“哪怕只有一点点，也算是。”
“我……”本能的警惕让姜妤顿时心生不安，她咬着嘴唇试探性问道：“那你会强行逼我留下来么？”
“不会。”他神情肃穆，“无论是何结果，我都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姜妤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放心说出心里话：“喜欢，但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魏弋抿了抿薄唇，郑重其事地：“你既说还喜欢我，那我就更不会放弃了。”
他说，“我们试一试异地恋吧？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姜妤却踌躇不决，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狠下心来与他一刀两断：“弋哥哥，你没有必要如此，我也不值得你这样浪费时间，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以后你会遇到比我聪明、比我有趣，也比我更爱你的女人，没必要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魏弋颦着剑眉，嘴唇翕动：“小妤我……”
“我不相信任何任何男人的承诺。”姜妤十分冷静地堵住了他的话，不留一丝后路。
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尤其你还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想背信弃义简直是易如反掌，而我无权无势，唯有攀附你、讨好你，才能在深宫之中，倚仗你的宠爱活得尊贵体面。”
“你现在愿意宠爱我，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新奇和征服欲在作祟，等到你对我腻了，再也没法从我身上找到新鲜感，亦或是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还能忍得住身边只有我一个老太婆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魏弋目光灼灼地凝视她。
姜妤闻言莞尔，转过头看向神色莫辨的帝王，严肃道：
“魏弋，我从来都不是与你势均力敌的人，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安全感，也不敢设想自己将来的结局和下场，更不敢因为你这几句甜言蜜语，就孤注一掷堵上自己的余生。”
“我以前以为自己能拿捏住谢辞，但是我错了，愚蠢的从来都是我自己，在这个君权至上、男子三妻四妾的时代，我还妄想有权贵愿意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可笑至极。”
姜妤认为，魏弋不可能放弃皇位，而她也不愿意放弃自由，两个人注定是没有结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