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笔记本,一连串代码操作的异常熟稔。
虽然交流不多,但从乔是个计算机高手,这点颜倾倒是清楚的。
毕竟同寝这么久,日常活动多少都能注意到一些,更何况他专研计算机的时间,可比学医多多了。
至于一个学医生,为什么会如此精通计算机,又怎么会有精力去精通的。
颜倾除了自叹不如,就只能眼不见为净、翻个身继续玩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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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愉被送回宿舍,提着袋冰一瘸一拐地上了楼,也没顾上从乔让冰敷的医嘱”,就忙着扒拉开电脑处理音频。
她业务不熟练,前前后后捯饬半天,折腾完就是后半夜了。
她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起身时忘了腿伤,差点又一膝盖重新跪地,好险按住了桌沿才将将保住一条把小命。
此时再想起需要冰敷,她的内心依然是抗拒的。
嗯……
主要还是因为怕冷,她占着没人监督,果断对那残存的半袋冰选择了视而不见,转而摸起了手机。
明天周日,正常情况下教务处是不上班的。但很显然,现在是非正常情况。这会儿就算真给放假,估计老师们也没什么心情歇着。
尽管如此,简愉还是给陈老师发了个消息,确保他明天会到岗上班。
做完这些,她才终于磕磕绊绊地洗洗睡去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身心俱疲,这一夜她睡的格外沉,以至于到第二天日上中天时,她都还在梦中。
还是宁昕一声咆哮把她震了起来:“愉姐,学校出通报了——”
简愉猛然睁眼,垂死病中惊坐起。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好洗耳恭听的架势了。
宁昕也没卖关子,立刻就把学校官网的通报怼在她面前,激动地总结道:“真是不枉你一片苦心啊,邓希杰被开除了!!”
第33章 热融
简愉眨巴着眼浏览完, 神情仍有些发愣:“……不是我干的啊。”
如果她昨晚没有梦游, 那录音和纸条就应该都还安然的躺在宿舍里才对。
可通报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是谁?”
宁昕掀了个白眼,一副‘你怕不是睡糊涂了’的表情:“你昨晚倒腾那么久,没把那些东西发给教务处?”
简愉回忆了下,确认道:“没有啊, 我只是整理了一下, 约了陈老师今天见面的。”
毕竟那些东西只能作为参考,并不能完全算作是证据。为了加大游说力度, 还是当面陈述比较妥当。
宁昕:“难不成是教务处自己找到证据了?”
简愉搓了搓脸,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自己前后奔走了这么些日子都没能搞定的事, 怎么一夕之间说解决就解决了?
“我问问。”
她摸出手机给陈老师去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不等她发问, 陈老师就率先开了口,语气听着很是松快:“小简啊,你是想问通报的事情吧?”
简愉:“是的。昨天晚上不是还没有眉目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通报了, 是你们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陈老师:“证据肯定是有的。但准确的说, 不是我们找到的,是有人匿名发送到教务处邮箱的。”
昨天夜里,教务处集体开会, 整理这段时间收集的资料、以及讨论最终该以何种说辞向学校交代,中途突然收到一封邮件。
邮件里只有几张图片:某书法大赛获奖作品的扫描件,下书邓希杰的署名;几个社交平台自行po出的书法照片的截图,昵称、头像皆与邓希杰的账号吻合;以及某论坛上一则分享作弊经验帖子, IP信息同样指向邓希杰。
教务处骇然之余, 又立刻去验证了这些证据的真实性。
这件事拖了这么久, 教务处也觉得十分棘手。
确认证据无误后便连夜撰写通稿,迅速发布解决, 丝毫没有行政机构一贯的拖延作风。
“这些字迹和小抄几乎完全一致,加上我们之前对小抄内容和答题卡吻合度的比对。总之,这事已经板上钉钉,就是邓希杰没跑了。”
陈老师熬了一夜,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像是刚解决了一件大事正愁无人人说,隔着手机就开始大段絮叨:“你说说这个邓希杰,有这聪明劲怎么就不知道往好地儿使呢?还连累我们这一大班子人熬夜通宵。这种人但凡再多来几个,我们这群老骨头就都得交代在这儿。”
简愉乐了:“我怎么听您这精神头,倒像还有精力再处理几个?”
“哎哟哟——可饶了我吧!”
陈老师锤了锤腰,忽然感伤起来:“这次是亏得有这封匿名邮件,否则就是我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了,也照样不管用。”
“行了,我这也处理的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你大可以放心的报喜去了。”
……
宁昕眼巴巴盯着她挂了电话,大为震惊道:“好家伙,之前还一筹莫展,就过了一个晚上,证据就这么齐全了?”
“该不会是邓希杰自首的吧?!”
宁昕会有这个猜想也不奇怪,因为这封匿名邮件里的内容,简愉也曾试图让柯邵宇去获取过。
但书法大赛相对小众,时间又过去那么久,很难切入的源头;邓希杰发布在个人社交平台上的图片,也早就被删除一空,难以检索;还有论坛里的作弊分享帖,除了他自己之外,外人恐怕更是闻所未闻。
相较于有人能够搜集到这些证据,或许用“自首”来解释会更为合理一些。
尽管如此,简愉还是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她始终觉得,以他昨晚那个癫狂的状态,能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想通、再去自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估计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还原并集齐这一切。
简愉自然也猜不出这是谁的手笔,但事情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没有继续深究的必要。
且经过这番求证,她也总算落实了结果的真实性,很快把通报截图发给了从乔:【教务处出的通报,你看了吗?我刚刚问过陈老师了,说是有人匿名提供了证据。总之,你清白了!!】
那头像是刚巧开着手机,几乎秒回:【嗯。】
简愉愣过两秒,又瞥到上一次对话的时间,居然已经时隔半月有余!
之前每天一堆事情要忙没有发现,如今尘埃落定,她才惊觉这段时间两人非但没什么交流,就连见面次数也屈指可数。
想到这,她就不由想将这些都找补回来,抱着手机打字道:【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能不能讨个赏?】
从乔仍是秒回:【嗯。】
虽然早已对他的顺从见怪不怪,但这多少带点图谋不轨的话,在得到这个秒回的“嗯”字时,她的唇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挑:【一会不用去教务处了,你今天应该有时间吧?不如、我们约个会去?】
简愉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所以即使他这次回答的时长久了一些,她也并不怎么紧张。
可当她看清屏幕里新弹出来的对话框时,心跳却结结实实地漏了半拍:【下来。】
“……”
简愉一溜烟跑到走廊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见楼前的香樟下站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清溶溶的日光碎在肩上,清风都有了形状。
从乔似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
她却莫名老脸一红,缩着脖子退了回去,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等我一会,马上下来!】
……
说是一会,但她实则足足捣鼓了半个多小时,一边洗漱化妆,一边向宁昕请教约会都应该去哪里、做什么。
毕竟这事儿她没有经验,也不能指望从乔。
可等她终于匆匆忙忙下楼之后,却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从乔在校门口拦了辆车,不等她说话,就直接跟司机报了条路名。
简愉不明所以:“你已经想好要去哪了吗?”
“嗯。”
从乔不动声色扫了眼她今天的装束,心中微动:“带你去个地方。”
“……”
简愉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她原本觉得从乔会在宿舍楼下,大概是在等自己一起去教务处。可现在回想起来,教务处的通报一早就出了,他似乎也在自己截图之前就看到了。
那他还等在楼下,又已经想好要去哪了。
该不会……原本就是想和她约会的吧?!
简愉抱着这种想法按捺了一路,直到抵达目的地,下车看见面前的白色建筑物时,只觉有风经过,以至膝盖一凉,嘴角抽了一下:“……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从乔看出她的退缩之意,一把拉过她的手往里带:“去检查一下。”
他昨晚没有检查到位,却仍然怀疑应该是有点半月板损伤或髌骨挫伤。
她不想去医院,外在因素是担心作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内在因素则是医院会让人不安。
现在前者已经解决,至于后者……他陪着,应该会好点吧?
两人如今牵手已经十分熟稔。
虽然这样就能让简愉的心情好上不少,但对于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就是医院,心里落差还是大的有点过分。
今天周日,从乔带着来的是一家私立骨科医院。
虽然排队流程简化了不少,可前前后后各项检查做下来,大半天也都过去了。
检查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料,半月板损伤。
膝盖有明显肿胀,虽然走路没什么感觉,但一按就疼得不行。
等两人提着一袋药出医院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从乔看出她心情不佳,指腹在她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声音和煦:“最近要多休息,等伤好了再出来玩。”
简愉扭头看他:“真的?”
“真的。”
从乔唇角牵起淡淡的弧度:“饿了吗?”
简愉这才揉了揉肚子,老实点头:“嗯。”
从乔:“想吃什么?”
简愉刚回忆了一圈临走前宁昕说的几家餐厅,脑海就突然浮现出前些日子他和楚影在食堂吃饭的场面,顿时就有点来劲。
到嘴边的“烛光晚餐”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食堂!金融系食堂!”
?
从乔懵了一瞬,倒也没有反驳。
于是两人就这么大喇喇进了食堂,在广大吃瓜群众的眼皮底下共进晚餐。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应简愉的要求,两人更是吃遍了医学系、艺术系、建筑系……等A大各大院系的食堂。
转眼又到了周五。
这两周楚影外出比赛没来上课,哪知一回学校风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又被谢梦琪数落了一顿。
想趁着上课亲自问问,却又担心撞到简愉。
所以当她走进教室,看见从乔是一个人坐着时,心里不禁一喜。
她笑着走了过去,正想和上次一样自来熟的坐下,从乔眼也没抬,便冷冷道:“有人。”
楚影顿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上次误会他作弊,还自认为出于善意的帮忙,就不由有点尴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现在的态度是因为这件事。
“对不起啊,我上次也是心急想帮忙,并不是真的怀疑……”
不等她说完,从乔就伸手从书包里摸出了另一本教材,直直摆在一旁。封面上赫然写着“简愉”的大名,甚至生怕人看不见似的,连字体都是放大版的。
像是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楚影的表情瞬间扭曲:“她的书怎么会在你这?!”
“当然是因为我们关系好啦。”
简愉踩点从后门进来,打眼看到书上的署名时也愣了一下。那字行笔有力、挥墨流畅,却并不是她的字。
上课铃响,楚影瞪了她一眼,却也不得不调头在前面找了个位置。
简愉倒是心情大好,凑近问了一句:“你写的?”
从乔没直接回答,欲盖弥彰地翻着书:“方便区分。”
“那怎么不写自己这本?”
简愉说着就合上了他的书,看着那崭新的封面,轻佻笑道:“等着我给你写呢?”
从乔:“……”
然后他看到一半的书就被生生抽走,和她的那本摆在了一起,对比着字体大小落下他的姓名。
简愉的字单看也就还行,加上“从乔”这两个字虽然简单,想要写好却很难。这么摆在一起后,就不免显得她的字迹有点一言难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