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他发现他挣脱不开春香搀扶着他的手。
“二少爷太过害怕了看不清眼前的路,这就是回府邸的路。”
春香依旧稳当地搀扶着刑居湛,就算他想停下来,也依旧被春香拉着走。
渐渐地,
刑居湛就发现,春香将他带去的地方是——
北大街。
-
“爷,这是您吩咐的。”
邢居堂从书案上抬起头,拿过属下带来的东西。
是青玉要的那些有缺失的暴毙的尸体。
“爷,您看这儿。”
邢居堂顺着看下去,眼神顿住,“春香,我们府上的丫鬟?还是居湛的通房丫鬟。”
“是,春香在半个月前说家中父母去世便回了家,后被人发现暴毙在家中,村里人将她随意扔乱葬岗时才发现她少了一双眼睛。”
“少爷。”邢居堂的贴身小厮突然颤巍巍地开口。
“说。”
“属下没记错的话,近几日春香是回府了的。”
一瞬间,书房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邢居堂放下手中的卷宗,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不可能,属下在乱葬岗亲眼看到了春香的尸体。”
“我也是亲自在府上见到春香的。”贴身小厮反驳道。
“那这……”两人一同看向邢居堂。
“终于找到内鬼了。”刑居堂脸上终于带着点笑意。
-
鬼宅内,刑居湛再次经历了他最害怕的事。
夜晚火红寂静的喜堂。
鬼新娘狰狞可怖的脸,那一双血红眼珠就在他面前死盯着他。
而这次,救他的言姽也被他给气走了。
他真的要和一个鬼成亲,随着她入棺材里。
人血蜡烛的烛火映在刑居湛脸上不停闪动,将他因害怕而扭曲的脸也照得如厉鬼一般。
“夫妻对拜——”
依旧是老妇人尖锐的声音。
刑居湛僵硬着转动身子,和鬼新娘面对面。
有了前车之鉴,鬼新娘这次没有盖上红盖头,在他们两个对拜时,依旧死死地盯着刑居湛。
在他们两个即将礼成时。
在刑居湛已经绝望时。
一道墨色的身影从房梁上冲向鬼新娘,刑居湛也被从主桌下跑出来的青玉拽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言姽一手拽着老妇人的衣领,一手掐着鬼新娘的脖子。
鬼新娘的血红眼珠转动,落在言姽掐着她的手腕上。
“上次就是你坏我的好事吧?”鬼新娘伸手抓在言姽的手腕上。
带着黑色血脉的灰白色鬼手握在言姽细白的手腕上,破裂的指尖刺进她的血肉里,流出黑色的血水。
“姑娘不会以为能掐死我吧?我们本来就是死人,这点伎俩可对我没用。”
刑居湛看着从言姽手腕上流下来的血水,焦急地就像上前,被青玉拉着。
“你不是害怕吗,就老老实实待着。”若是坏了言姽的好事,她肯定将他们头锤烂。
“可言姑娘她……”
“没事。”青玉说道。
幸好这刑居湛还知道担心言姽,不然真就觉得白救他了。
言姽挑眉,突然在鬼新娘面前露出一抹笑。
笑得连鬼新娘都觉得瘆得慌。
下一瞬,戴着凤冠霞帔的头,只听“咔嚓”一声,断裂在言姽手里。
言姽另一只手抬起,摁住鬼新娘的肩膀,掐着鬼新娘的手用力。
黑色的血水喷涌而出,言姽将鬼新娘没了头颅的身子往后一推,避免了从脖子里流出的血水溅在身上。
在言姽手里,还有鬼新娘睁大眼的头颅。
青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驱鬼的法子,一时和刑居湛愣在原地。
看着言姽的眼神里都带着惊悚。
此时的言姽,比那长得可怖的鬼新娘还要恐怖。
言姽拎着鬼新娘的头颅来到两人面前,青玉和刑居湛齐齐后退了一步。
她手上的鬼新娘头颅还在嘶喊着。
在言姽向青玉他们走过去时,鬼新娘的身体也找着她的头颅。
冲向言姽而来,在快要靠近言姽时,被言姽抬腿一脚,踢出了厅堂。
青玉和刑居湛一人往左一人往右,隔着言姽向她身后被踹飞的鬼新娘身体上看。
在身体被踹飞后,鬼新娘的头颅嘶喊得更加尖锐。
三人的耳朵生生都快被吵耳鸣了。
“她,她怎么头断了还会说话?”刑居湛又看向正在挣扎着站起来的鬼新娘的身体,“断了头的身体还会动……”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晚看到的一切。
太他娘的刺激了。
言姽说,“鬼魂本就是死的。”只有魂飞魄散才是真正的消失。
刑居湛收回视线落在鬼新娘的头颅上,看着看着,他人就离言姽越来越远。
言姽回头看了眼鬼新娘的身体,将头颅扔给青玉,她转身去将厅堂的门关上。
再贴上从青玉那里拿来的符咒,这下鬼新娘的身体就别想进屋找头颅了。
刑居湛本来就是想要远离鬼新娘的头颅,这刚一退到青玉身后,就被言姽扔来的头颅甩了一脸的黑血。
黑血溅在脸上又冰又刺痛,还带着极其刺鼻的腥臭味。
刑居湛被这股腥臭味闻得头痛,人差点就被熏晕过去。
“你解了和他的婚书,我就把你的头放回你脖子上。”言姽直言说道。
指了指青玉,“他是道士,有的是法子让你受尽折磨。”
“两位大师齐聚这里,就为了解除我和刑居湛的婚约?”鬼新娘就只剩下颗头,脸上还能带着冷笑。
“不然呢?”
鬼新娘:“……”她和刑居湛的婚约真是北大街最不起眼的一件事了。
第94章 鬼话连篇
“你只要把婚约解除了,我们就放你离开。”
言姽此话一出,青玉和刑居湛同时看向她。
这话连他们两个都不信,更别说鬼新娘了。
“是真的,你鬼力不弱,我们和你拼死打一场也落不到好处。”
言姽将鬼新娘的头颅掰下来,然后说她打不过鬼新娘。
青玉、刑居湛和鬼新娘,“……”谁会信你的鬼话。
“这婚约我解不了,是他欠我的,也是他立下的。”鬼新娘说着。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刑居湛。
青玉叹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这样。
刑居湛以命定下鬼婚约,想要解除婚约,除非用阳寿来解。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立下过婚约。”刑居湛一脸茫然。
“大师说是为了鬼婚约来的,但其实那些鬼婚约都不是我下的。”鬼新娘说道,“他们种下的因就要受到应有的果。”
“那他们种下的是什么因?”
鬼新娘沉默不语,久久之后说了句,“他们欠我一个相公,就要理应补给我一个。”
看着鬼新娘这副神情,言姽眉头紧蹙地看向刑居湛,“你做了什么恶事?”
刑居湛茫然地摇摇头,“没,没有,我毕竟也是刑府二少爷,不会为府上添麻烦。”
他大哥刑居堂已经足够出众,他做不到像大哥那样,但也不至于丢刑府的面子。
闻言鬼新娘抬起头,血红眼珠盯着他,“真的没有吗?那我的眼皮是何人缝的?我这眼皮上的绣线可是出自你们刑府。”
言姽和青玉一同眯起眼看向刑居湛。
刑居湛还在摇头说他不知道。
“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言姽问道。
这几天的相处里,她还是了解刑居湛的性子的,胆小的一批,更别说会做出缝人眼皮的事。
“我认错?谁会将仇人给忘了?!”鬼新娘怒道。
……
言姽沉思着,青玉见言姽沉默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对付鬼新娘难上加难。
而刑居湛更是不敢吭声。
言姽的样子已经不像是会站在他这边了。
“鬼婚约的事先放一放。”言姽将身上的披帛挥出去拉开厅堂的门。
鬼新娘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言姽拿过青玉手中的头颅放回脖子上。
“阿姽!”
“言姑娘!”
青玉和刑居湛齐齐喊道。
但两人本事不够,阻拦不住,连质问言姽都不敢。
“你既然不愿说,他又记不得,这件事就等我查明白了再说。”言姽看向鬼新娘,“在此之前,先别让我再碰上你。”
“你们两人,跟上。”言姽转头打算离开鬼宅。
鬼新娘在鬼宅里,青玉和刑居湛也不敢落后一步。
“阿姽就这样听信那鬼新娘说的吗?”
“信呀。”言姽带着两人走出鬼宅,路上的厉鬼都不敢阻拦。
“鬼话连篇,鬼话连篇,鬼的话怎么能信?”刑居湛焦急道。
“那人说的话就能全信了?”言姽徒地转身看向刑居湛。
刑居湛还疾步走着,言姽一停,他身子停不下来就要撞到言姽身上,被青玉及时拽着站直身子。
第95章 怒
“可……”刑居湛还想说什么,被青玉拦下。
“先离开北大街再说。”
出了北大街,刑居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
“你最好想想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或是你们府上绣线的事。”言姽冷眼看向刑居湛,“鬼新娘的事你最好没掺和,不然你就等着补给她做相公吧。”
“你们先回府吧,我去找蛮疆圣子,说来今晚出来就是为了找蛮疆圣子。”
言姽的身影几下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道长,言姑娘她这是窝里反呀?”刑居湛焦急道,“明明是驱鬼的,怎么变成和鬼新娘是一伙的了?”
青玉揉揉眉头,从来都遇事平静的他,此时心中也带着稍许不耐烦。
“你还是听阿姽的吧。”
“道长。”刑居湛皱眉,“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也不关你们的事,而驱鬼才是你们该做的。”
“先回府吧。”
刑居湛磨磨牙齿,最后说道,“说到底,你们也作为活人就应该帮着活人,帮着鬼算怎么回事?”
“回去!”青玉怒道。
刑居湛样子讪讪地不再说话。
到了刑府,邢居堂也派人去找他们了。
一见面,刑居湛就将发生的事告诉给了邢居堂。
“那言姑娘此时去找蛮疆圣子了?”邢居堂没有理会二弟对言姽的谴责。
青玉点头。
“道长,若是只有你,能否驱除鬼新娘?”
青玉摇摇头,“我请不来师父,若是只有我,怕是要两败俱伤,二公子也未必能完好保命。”
“要是言姑娘站在鬼新娘那边,是不是……”刑居堂沉思,“没有一点胜算?”
青玉紧蹙的眉头加深,“丝毫没有胜算,而且我也不想跟阿姽动手。”
而且先不论言姽的本事,光说她养鬼人的身份,身边应该就有最少一只鬼王。
鬼新娘还不是鬼王,他都对付不过,更别说言姽了。
“行,我知道了,还请大师先护着我二弟,我去查鬼新娘的事,若是这件事不关我二弟的事,言姑娘应该会帮我们。”
青玉点头,默了后说道,“阿姽她……帮理不帮亲,不是说同是活人她就会帮的,现在最好是二公子没掺和鬼新娘生前的事。”
“不然,阿姽不会放过整个刑府。”
有言姽帮忙,凤鸾体内的厉鬼安静了不少,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一点。
此时已经有力气坐在床榻上。
见刑居堂从进屋后神色便不好,即使在她面前勉强带着笑,凤鸾也能看出不同来。
“怎么了?可是二表哥出事了?”凤鸾紧张问道。
“没事,你不必担心。”
“有事没事鸾儿是能看出来的,表哥你不用瞒我。”
凤鸾的身体还需要言姽,刑居堂叹了口气将事情给她说了。
“原来是这样。”
凤鸾知道言姽的身世,知道在言姽眼中,活人和鬼魂都是一样的。
她甚至敬佩言姽能为鬼魂着想。
只是出事的毕竟是刑居堂的亲弟弟,她不能为言姽说话。
“二表哥不是那样残忍的人,他既然不知道,那这件事真的跟他无关,早些查清楚,言姑娘也不会误会了。”
刑居堂点头,“是这个理,只是居湛他……”
他叹气。
刑居湛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提防一词。
也许被人陷害杀害了鬼新娘,他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绣线,我刚刚听到说绣线,鬼新娘的事和绣线有什么关系?”
“说是鬼新娘身上缝着绣线。”
凤鸾呆愣了下。
绣线。
那日她看到的鬼新娘,眼皮上就缝着绣线。
将眼皮缝了一圈,露出整个眼球。
她当时没注意鬼新娘眼皮上绣线。
说来,绣线这东西很是常见。
但若是与刑居湛有关的绣线,她还真知道一件。
“表哥,你还记得上次二表哥被禁足是因为什么事吗?”
“不就是和城里几个公子打架……”邢居堂突然顿住。
“表哥?”
凤鸾正疑惑他怎么说着不说了,就见刑居堂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
“老大,找到你说的蛮疆圣子了。”
“说。”
“怡红楼。”
怡红楼外,
老鸨和几个护院拼命拦着一位姑娘。
“砰——”地一声,怡红楼内院的门被言姽一脚踹飞。
老鸨和护院都愣着看那实木的院门。
就这脚力,一脚能把人踹死。
“我来捉.奸。”言姽站在实木门上,“你们当做看不见就行,非要拦我的话,这门的下场就是你们的。”
“姑娘,这……”老鸨和护院都后退了一步。
话都没说出来,言姽已经往阁楼上去了。
“老大,要不您先等等?”祸心飘在言姽身边。
“不用,你先待一会儿。”言姽说着,袖子一挥将祸心魂体收起来。
又是“砰——”地一声,老鸨在阁楼下听得心里直肉疼。
她这怡红楼的门可都是上好梨花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