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大意了,早知道就先将北大街的厉鬼都收下。
有她庇护,此时就不会是这般魂飞魄散的结局。
言姽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她要等邢居堂和凤鸾大婚后才能回地府。
“言姑娘。”一道清丽的声音。
凤鸾在言姽和青玉的照顾下,此时已经不受体内厉鬼的反噬。
寻常走动说话也都能做到。
只是这都是暂时,若是不将她体内被炼化的厉鬼驱除,等言姽和青玉离开后,她又会变成之前那副虚.弱的样子。
“青玉道长说您在这儿,让我来给您解解闷。”
“解闷?你明日就要大婚了,不在院子里等着吗?”
言姽知道青玉是好心让凤鸾来,只是她心里的闷只能她自己解。
“听二表哥说,北大街的鬼魂都没有了,它们……是入地府了吗?”
言姽沉默没有说话。
“那鬼新娘投胎后,应该也会有一场婚礼吧。”凤鸾看着房梁上挂着的红绸。
“大概吧。”
“……”
凤鸾无论说什么,言姽都能将话题终结,看得出言姽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她起身便告辞了。
在凤鸾离开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言姽一个人。
她拿出阴阳册翻着。
上面没有鬼新娘的记录,也没有门房鬼的,鬼宅里所有的鬼魂都不见了踪迹。
从刑居湛的鬼婚约解除上,只能知道鬼新娘此时已经魂飞魄散了。
若是她早些。
早些将鬼新娘带去地府。
那鬼新娘也许真的投胎转世后能嫁给一位称心如意的相公。
为何她要在乎鬼新娘的冤屈……
第102章 天上掉鬼力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言姽独自坐在院子里,观礼回来的青玉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做。
以往的言姽嘴上不停,甜的加辣的,一手一份。
而他现在,已经几天没见言姽吃过东西了。
“礼成了?”
“嗯,你不去吃宴?”
“等晚上凤鸾的事完,我就回地府了。”
“刑公子说,蛮疆来使启程回去了,圣子应该也是。”青玉看着言姽的脸色。
从春香家里回来后,白术就不见了踪迹,言姽也没有去找。
通过言姽和白术的相处,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此时她情绪低落,不知和圣子的离开有没有关系。
“他去哪都无所谓,凤鸾的事本就没指望他出手。”
“阿姽,你今后出门还是带上你家小弟。”青玉说道。
“嗯,我也觉得。”
一说起小白烛,言姽来了兴趣,面上平淡的样子总算舒展开来。
“贾府事情最后,你是咋出来的?”言姽突然问道。
两人见了这几次,言姽都没听青玉提起过青面。
“啊?”青玉愣了下,“不是你们将我送回青云山的吗?”
“额……是呀,我忘了。”言姽敷衍道。
心里却在想,青面那死鬼到底跑去哪儿里了?
“言姑娘,这样做真的不会伤害到表哥吗?”
“那要不不坐了?”言姽睨着她。
青玉连忙上前劝阻,凤鸾和刑居堂对此都不再多说。
凤鸾本还因言姽和青玉要守在他们新房门外而羞涩。
见言姽这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心里的不安顿时少了很多。
凤鸾和刑居堂身上被青玉下了道法,再由言姽增强。
新房的周围设下了阵法。
鬼宅的厉鬼得不到,凤鸾体内的,必须要落到她言姽手里。
言姽和青玉两人守在新房外面。
青玉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嘴里不停念叨着经书。
言姽本还想着去门口偷听墙角,结果被青玉念叨得心烦。
别说有心思去听墙角了,她能忍着不给青玉头上来个爆栗子都算她良心好。
“有动静。”
青玉念叨声突然停止,抬头看向新房。
他再次拿出蜡烛和碗筷,扔进米碗里的符纸上什么都没有写。
在符纸和蜡烛的烟雾飘到一起时,从新房里出来的厉鬼越来越多。
言姽趁机将它们全都困下。
看着设在新房周围的阵法内越聚越多的厉鬼,言姽和青玉脸色都变了。
被炼化的厉鬼没有魂识,甚至连魂体都没有模样,只有一团灰烟。
新房周围,连带言姽和青玉身边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怪不得凤姑娘明明命格极好,却会如此虚.弱。”青玉手上还在不停地烧着符纸。
这换个其他人,被作为容器炼化这么多的厉鬼早就被反噬的成为无魂之人。
被炼化的厉鬼聚得多便会一成团地回到凤鸾体内。
言姽出手便想将这些被炼化的厉鬼先收下。
只是她刚一施展鬼力,那些被炼化的厉鬼一股脑往她鬼力上聚集。
渐渐都成为了她的鬼力。
越来越多被炼化的厉鬼袭来,连青玉都惊得忘了继续招魂。
而那些厉鬼还在往言姽周围聚集,最后成为鬼力受入言姽体内。
直到最后,阵法内一丝灰烟都看不到。
“阿姽,你没事吧!”青玉担忧地来到言姽身边,手中的符纸正要往她身上贴去。
“没事。”言姽抬手制止。
就这点鬼力还没她一根发丝上的鬼力浓郁。
“怎么可能!”青玉执意要为言姽检查。
凤鸾是从小长积累月被厉鬼入体,她的身体渐渐就适应了。
而言姽这可是一下子被厉鬼袭击。
“真没事,也幸好我出手早,不然这些厉鬼就入你体内了,到时你修行就白费了。”言姽安慰他。
“可……”
青玉还想说什么,被言姽打断。
“我本来就打算收走这些厉鬼。”
见言姽真和平时没有区别,青玉刚松了口气,就被言姽雪发吸引。
雪白的发丝上,透着血色的雾气。
无头山月圆之夜。
那时,他果然没看错。
第103章 刑子柏
听闻言姽离开前要见她,凤鸾头上的簪子还没插好,人就起身去找言姽了。
“言姑娘,这次多谢您……”
“打住,不用谢,我问你点事儿。”
“您说。”
“你那日见到蛮疆圣子时,有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什么?”言姽问道。
凤鸾摇摇头,“和寻常人一样。”想了想,又说,“您都看不出来,那鸾儿更看不出了。”
“那倒也不是。”
他们鬼之间只能看到魂体,有了肉身后用肉眼也只能看到别人的肉身。
像凤鸾这样肉身和魂体都能看到的,只能是阴阳眼。
或是伴死而生的将死之人。
“言姑娘,您是怀疑圣子被鬼附身了吗?”
言姽眼珠转了下,顺着她的话说,“对,我觉得他和我之前认识的人不一样。”
“可圣子身上鸾儿真的看不出别的。”凤鸾仔细回想那日见到白术时的样子。
当时她只觉得躺在贵妃榻上被陌生男子看到而羞愤,至于白术身上的异常……
“言姑娘,圣子身上有一处我留意了下。”
“说。”
“圣子的手指上好像有几圈红线,就在手指的关节处,每根手指上都有两圈。”
“红线?”言姽疑惑,“缠得绣花线吗?是不是蛮疆那边的风俗?”
“不是缠上去的,像是刺青,红得吓人,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圣子的手指断了。”
“红得吓人,刺青……”言姽喃喃道,解下脖子上的黑绫,“是这种刺青吗?”
凤鸾睁大眼,狠狠地点点头,“就是这种,和言姑娘你的一模一样。”
言姽整个人顿住,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言姑娘。”凤鸾唤着。
语毕,
就见沉闷的言姽,眉眼都舒展开来。
嘴角更是扬起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得凤鸾心里犯怵。
“我走了,这个你留着,只要烧给我,我就知道你要找我。”言姽将几张白绫纸给凤鸾,“你有阴阳眼,一切都要小心。”
凤鸾感激地道谢。
等刑府上的人再找言姽时,才发现她已经离开。
何时离开,在何处离开,都无人知晓。
凤鸾将言姽给她的白绫纸刚收好,有丫鬟来传,府上来了位友人。
友人是听到说刑居堂成婚,千里迢迢赶来的,是曾经救过刑居堂命的人。
凤鸾一听,连忙整理好衣裳前去正堂。
等她到时,不见其他人,只见刑居堂坐在梨木椅上,怀里还抱着个孩童。
“这……是你好友?”话问出后连凤鸾都不信。
刑居堂怀里的孩童顶多两三岁。
“柳兄已经走了。”
“那这孩子?”
“这孩子将是我们的孩子,入刑府宗族,就叫刑子柏。”
“相公。”凤鸾看着孩童,冷不丁问道,“这孩子眉眼之中,是不是与言姑娘相像?”
地府,无常殿,东厢房。
“嘤嘤嘤——”
“呜呜呜——”
言姽抱着小白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眼泪是没见掉下来一滴。
“我的阴德啊——”言姽尖声哭着,猛地收回一口气,然后再尖声喊着。
“我的命咋那么苦啊!守了整整七天啊,啥都没给我留啊!”
小白烛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抱着哭,小小年纪脸上就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文判官正巧路过无常殿,停下来问了一句。
“黑无常是怎么了?”
“在人间受了委屈。”青玄一本正经地说。
“谁能给她委屈受?她不招惹别人就不错了。”文判官撇撇嘴。
见言姽真的没事,文判官便放心地离开了无常殿。
“那千刀万剐的蛮疆圣子,肯定是他把我鬼魂都抢走了。”
被吵了许久的小白烛终于抬头开口,“蛮疆圣子?”
“是啊。”言姽揉揉他的小脸蛋,“就是那个和你长得很像,连名字都很像的白术。”
她将揉改为捏,小白烛软乎乎的小脸蛋被她捏出红印,“还说你俩不认识,这也太巧合了吧?”
第104章 三月三
小白烛揉着被言姽捏红的脸颊。
“我没有见过,当然不认识。再说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数不尽,不是和我长得像我就会认识。”
“那你很快就会认识了。”言姽挑眉一笑。
“我要娶他!”
……
“嗯?”小白烛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我说,”言姽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我要娶他!”
含笑的眉眼中仿佛划过星河,言姽这副样子真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小白烛,“人鬼殊途。”
“他才几十年的寿命,趁天道还没发现人就死了。”言姽耸肩,“我又不奢求别的,只是想成个亲,当做是之前对他的赔罪。”
小白烛抬眼,“赔罪?”
“嗯,做了夫妻事,怎么都要成个亲做赔罪。”
言姽怀里抱着小白烛,顺势带着他躺在竹席上,轻声说道,“这次去人间正好碰上新人成亲,看了后也想做一次鬼新娘。”
小白烛默了会儿,“你随意。”
——
三月三,桃花节。
女成人,花成仙。
-
京城,沈王府。
是夜,沈北竹处理公务到后半夜,才浅浅睡下,就察觉到卧房内出现几道视线。
“乖孙~”
一睁眼,就是言姽那张带着笑的脸。
月色照映下,言姽那张脸被照得惨白,阴暗面分明。
又猛地一笑,像极了丧葬铺子里的纸人。
沈北竹被吓得呼吸一窒。
等他缓过来后,才发现言姽身边还跟着小白烛。
许久没见小白烛,此时再一见,越发觉得小白烛和蛮疆圣子长得像。
不,已经不能说是长得像了,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祖奶奶,您终于想起来您的乖孙了吗?”
沈北竹坐起身子,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怪我怪我。”
“院子一直给你留着,这么晚了,先歇息?”
“不了,我来京城有事,这不是先给乖孙你说一声嘛。”
“有事?我能帮上忙吗?”沈北竹视线一直不由地落在小白烛身上。
越发觉得言姽和小白烛还有白术,这三人很像一家三口。
“没,就是去锦织坊一趟。”
锦织坊,坊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言姽抱着小白烛唉声叹气。
“早知道就听乖孙的话了,这坐在门口还不如在府上躺着。”
“静竹师太让你来锦织坊已经是上一年的事了。”都晚了一年,再晚这一会儿也不差。
“唉,这不是忘了嘛。”
要不是她想着找件人间嫁衣穿,都忘了要来锦织坊这件事了。
胥娘会做衣裳,偏偏就是没做过嫁衣。
两人到锦织坊时,天还没亮。
但言姽觉得太阳要升起来了,就打算等一会儿,等到锦织坊开门。
结果过去了一炷香时间,连太阳都不出头。
言姽正抱着小白烛打瞌睡时,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香酥炸面,带着鲜花味。
言姽鼻尖动了动,起身往香味飘来的方向去。
小白烛问,“你不等锦织坊开门了?”
言姽回,“先吃饱再说。”
小白烛,“……”
言姽沿着香味,来到一家饼铺,竹筛子上是新出炉的饼。
焦黄的酥饼上印着一朵桃花,桃花和酥饼经烘烤后颜色非常可口。
“姑娘来买饼?要几个?”老大爷一面煎着酥饼,一面招呼言姽。
“这都要了。”言姽大手一挥,拿出一串铜钱。
老大爷眉开眼笑,大早上就收了这么多铜钱。
“姑娘,饼子不够,你稍等会儿。”
“不用,就你煎好的这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