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闻言差点忘了拦着她:“……”弱女子,说的是谁?
“相公外出做活儿,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妇人赔礼,“可否等奴家去寻一寻。”
“你去寻,你跑了咋办?”言姽撇嘴,“说是哪家我去找,你放心,我留你相公半条命。”
青玉无奈腹议:这样说,妇人都要不敢告诉她了。
妇人为人本分老实,真就怕是相公将人偶放在姑娘家里吓着人家里,就将那户人家住的地方告诉了言姽。
闻言,言姽和青玉顿在原地,谁都没说话。
“姑娘?”妇人补了句,“那地方邪门得很,姑娘还是多带几个人去。”
“哦。”言姽愣怔地点点头。
她和青玉对视一眼,不确定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那户人家住的地方很耳熟?”
青玉点头。
可不就是他们那个鬼宅。
“他真的去了那个宅邸一直没回来。”言姽不确定地问了遍。
妇人说:“当然,不光是我家相公,这一条街的铺子都有人去了那个宅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都半个月了,你们就没人去找?”言姽问道。
妇人苦着脸:”去找了,但连去找的人都没回来,我们也就不敢再让人去了。”
这不知道这妇人是不是缺心眼,明知道去了的人都回不来,还让言姽多带几个人去,要说真想害她,但现在又将这件事告诉给了他们。
盯着桌面上被她放上去的人偶,言姽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你们去那个宅邸里的人,有多少个?”言姽问。
妇人心算了下,“有二十多个。”
“二十几个?”青玉知道言姽想问的是什么。
“二十……二十四个。”
言姽和青玉心里一咯噔。
在屋子里的人偶,有二十三个。
这要是差得远也就算了,偏偏只差了一个。
青玉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木偶都拿起来,“行,我们去那个宅邸找找。”
话落,拉着言姽就离开。
-
沈北竹又喝了一天药,还有祸心烧得可口饭菜,等言姽和青玉回府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听言姽两人在厅堂,他也赶了过去。
一到厅堂,就见言姽和青玉都支着下巴,看桌子上摆放的人偶。
沈北竹现在看见人偶心里就发怵,但还是忍着在桌子旁坐下,顺手将木凳移得远了些。
“你们弄来这么多人偶干什么?”
“这不是人偶,这是人。”言姽手支着下巴,说话时脑袋一颠一颠的。
沈北竹瞅着桌子上一个个跟红枣大小的圆滚滚的脑袋,“你告诉我这是人?”
言姽抬起头,想了下:“不出意外,来鬼宅的匠人都变成人偶了。”
“鬼宅?”沈北竹语尾有点尖,“这是鬼宅?!”
他真要被气笑了,竟然会觉得言姽能找到个正常的宅邸。
鬼宅?
真是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我才用了一个铜板就买下了这个宅邸,很不错了好吗?”言姽皱眉。
沈北竹一噎。
一个铜板,千亩宅邸。
确实很厉害。
“那你们现在盯着这些个人变成的人偶是想干什么?办一场木偶戏?”沈北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其中一个人偶。
堂堂沈王府世子,现在怂得一批。
言姽一口气差点呛死,“这可都是人命啊,你拿来做戏?!”
沈北竹愣了下,惊道:“这些人偶真的都是活人变的?怎么可能!”
“我也不相信,但现在来宅子里的匠人都不见了,但却多出了这些人偶。”言姽无奈。
青玉接着说,“不见的匠人有二十四个,这里有二十三个人偶,少的那个人肯定会知道发现了什么。”
沈北竹问:“那少的是谁?”
言姽顿了下,看向青玉:“你觉得会是谁?”
“木匠铺子的匠人,他的娘子说这些都是他相公的手艺,那么就只有他能做出这些人偶。”青玉沉声。
言姽心里想的和青玉一样。
但眼下,他们都不知道木匠的去处,更没见过能将活人变成人偶的事。
“阿姽,你在四水家中用的那招,能找出人偶之前发生的事吗?”青玉想了想,说道。
言姽摇头,“只有人死了才行,还要有尸体。”
她的走马灯只是从尸体上幻化出最后的记忆。
“这也算人死了吧?话说变成人偶后还能活?”沈北竹一言难尽地看着人偶。
“要不阿姽你试试?”青玉问道。
言姽盯着桌面上的人偶沉默不语。
她要试的话,肯定能幻化出走马灯。
只是她从没在活人变成的人偶上试,万一鬼力控制不好,这些人偶最后都会消散,包括那二十三个有可能还活着的人。
就像之前的裴林,若是她收敛点鬼力,裴林也未必会那么快魂飞魄散。
祸心飘在言姽身边。
它待在言姽身边的时日比他们都要长久,更知道言姽的思虑。
一旦她出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老大,我来试试。”祸心出声。
言姽和青玉一同看向祸心,沈北竹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也看着面前虚空的地方。
“祸心~”言姽热泪盈眶,“你这鬼术比我的好使多了。”转头开心地青玉说,“我这小鬼很厉害的。”
青玉愣怔着颔首。
祸心的鬼术,是用肉身或是魂体的一部分,去找剩下的一部分,只是来用寻找的那部分在找到剩下的部分后要消失。
且用来做路引的部分越多,找到的方位准确性就越高。
它要用人偶来找活人的魂体,就要用人偶做路引,那就必须牺牲掉一个人偶。
祸心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个人偶,将它在手中燃尽,燃烧下的灰烬无风而起,祸心率先追出去。
沈北竹震惊地看着人偶凭空飘起来,再突然烧成一团灰烬,之后言姽和青玉就跟着灰烬跑了出去。
他本也想跟着出去,但双腿始终动不了。
两人一鬼跟着灰烬一路来到鬼宅对面的院子里。
是那个无门的院子。
在院子里的日晷盘上,正躺着一个壮汉,言姽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是不是木匠。
在木匠的身体上面飘着数缕幽魂,是那些变成人偶的活人生魂。
灰烬消失后,其中一缕幽魂有了人形,言姽直接将它收进锁魂袋里。
“老大,这里……很怪。”祸心抬起双手。
它身上的白绫正在渐渐消失,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言姽一惊,将祸心也一同收进锁魂袋里,“等离开这里,我再替你固魂。”
祸心点头。
青玉随意一瞥,只看到一点白绫下……什么都没有。
言姽将祸心收到锁魂袋里,一抬头就看到青玉身上浮现一道金色光晕。
“你这?”言姽皱眉。
青玉也看向双手,“这里有很重的邪气。”
“你先出去。”言姽沉声,“这个东西别想存在了。”
居然敢伤她的人鬼,还是两个!
她看得出来,只有在日晷盘上才能不受影响,只是在日晷盘上会不会变成人偶就不知道了。
亦或是变成其他的东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言姽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用鬼力毁了这个日晷盘,还要用鬼力护着一个活人还有二十多条幽魂。
但让她没想到是,幽魂和活人很容易就能从日晷盘上剥离下来,反而她却无法动身。
不是被线丝控制住感受不到身体的感觉,而是僵硬在原地,能感觉到身上的鬼力运作。
她施展的鬼力没多少,被定住身子后,从日晷盘里出现一股强大的鬼力涌入她的的身体里,与她的鬼力融为一体。
言姽自身的鬼力本就强大,如今再增强,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住。
一瞬间,整个无门的院子里弥漫着爆发的鬼力,却有一个屏障将鬼力全都困在无门的院子里,直到全部被言姽化为自身的鬼力。
阳间的肉身早就承受不住爆体,言姽此时显露出原本的样子。
没有无常袍加身,是她十方鬼王的模样。
等到她能动时,体内的鬼力让她站都无法站稳。
言姽勉强倒在日晷盘上躺下,平息着体内乱窜的鬼力。
眼帘半垂,她看到的东西都像是浸在血水里一样,蒙上一层血色。
谁来……
……谁来帮帮她。
千年来,每次鬼力增强时,她都要承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比疼、比死还要难以忍受。
但谁都无法帮她缓解。
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她周身弥漫的鬼力吞噬。
……
恍惚之间,言姽觉得有人将她抱在怀里。
一阵悦耳清脆的玉铃声响过。
平息了她体内的折磨。
第166章 沅河
言姽的脸色好了许多,抱着她的人就想要离开。
“你……”言姽拉着那人的衣袖,“既然出现了,这次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说着,言姽将体内的鬼力输给那人。
尽管白烛及时松开手,言姽的一部分鬼力也输进了他的体内。
之前言姽躺在日晷盘上有多难受,白烛此时就有一样的感觉。
身体里像是有一头盘踞的猛兽想要冲出来,这种抓心的感觉比在身上划开一道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好在他体内的灵镜将大部分的鬼力都反射了回去,只是就算那样,他依旧难以忍受言姽的鬼力。
白烛难受的时候,言姽已经习惯体内多出来的鬼力。
眼前的视线清晰后,看着倒在日晷盘上的人。
“果然是你。”言姽冷笑,“我看你这次还能跑到哪儿?”
她很有分寸,输进白烛体内的鬼力并不会让他承受不住。
只是需要些适应的时间。
青玉在无门院子的外面,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阿姽!”见言姽出来,青玉正想迎上去,就见言姽周身都是浓郁的鬼力。
“等会儿,先离我远点。”
青玉点头。
言姽此时鬼魂的样子,身上弥漫着鬼气,更加阴冷的感觉让她显得妖媚。
她在青玉眼中,总算是有了点女子的样子。
言姽也发现她此时的样子不适合在阳间走动,“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带着木匠和这些魂魄,想办法让人偶变回活人。”
话落,就再次回到无门的院子。
她回来后,日晷盘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言姽挑眉,转身回了地府。
无常殿内,言姽一回来,胥娘就飘到她身边。
“老大,以前那个白无常大人回来了,小白要离开了。”胥娘不舍道。
“哦——”言姽意味深长地看了青玄。
青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实则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七爷被锁魂塔耗去的鬼力居然突然恢复了,如今不能回到孩童的样子了。
而他们还没来得将这件事告诉给言姽。
“为啥以前的白无常回来,小白就要让位?那要是转轮王想做黑无常了,我也要让位吗?”言姽冷眼看着青玄。
“小七爷能力不够,总是要去闭关,这也是为了大人您着想。”青玄硬着头皮说道。
“哼。”言姽冷哼一声,转身去东厢房院子去。
房内眼熟的白色身影,白烛转过身沉沉地看着她。
言姽同样没个好脸色,“小白呢?我要小白做我同僚。”
白烛现在已经确定言姽肯定知道他就是小白烛。
言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陪她玩。
“小白去闭关了。”白烛垂下眼帘。
“既然小白不做白无常,那我这黑无常也不干了。”言姽将头顶的高帽摘下递给他,“你还是找转轮王做你的同僚吧。”
白烛眉眼低垂看了眼高帽,没有伸手去接。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算一算你将我推进镇鬼塔里的事。”
言姽一噎,嘴硬道:“你以为道德绑架对我管用?”
白烛叹气:“确实,反正在镇鬼塔里受到的痛苦又不是你来感受。”
言姽:“……”
“关在镇鬼塔里,无法动用鬼力,只能任由身上的鬼力和魂体被慢慢剥夺。”白烛慢条斯理地说,“这些你又感受不到,算我自己认栽。”
言姽:“……”
白烛看着一双手,“如今我鬼力还未恢复,又找不到新的黑无常,怕是阳间的厉鬼都能欺负我,唉!”
最后一声叹气,叹得言姽抬不起头。
“多有得罪啊——”言姽撇嘴。
白烛低眉顺眼:“哪里受得起您的赔罪呢?”
帝君殿里,言姽和白烛一倒站在帝君面前。
帝君在与白术说话,言姽低头反思了下。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道德心太强!
以前是,现在还是!
丢了一条命都没见长个记性。
自此,她黑无常的同僚就从孩童变成了一个男子。
言姽觉得各方各面都非常不自在。
“圣子?!”
青玉和沈北竹看着站在言姽身旁的男子,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忽视言姽注意到其他人。
白烛颔首,没有否认。
言姽冷冷瞥了他一眼,真搞不懂这位白无常到底在想什么。
鬼宅里的人偶变成原来的样子后,青玉将他们都一一送回了街上。
沈北竹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此时不由地盯着白烛看。
“你有没有觉得圣子变了?”沈北竹小声问青玉。
青玉点头。
他倒是觉得此时的圣子,更像是小白烛以前的感觉。
尤其是这人出现后,小白烛就不见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言姽从地府回来后,见鬼宅里虽然少了二十多个人偶,但多了个活人。
“庆旺,你咋来了?”
庆旺恭敬地笑着,“属下一直都守在世子身边,只是平常不出现,只跟在你们身后。”
他不但是沈北竹的小厮,还是他的暗卫。
“那这次咋出现了?”言姽问道。
庆旺没有回答,反而是看向沈北竹。
“我不去沅西了。”沈北竹说,“京城有事,我要立即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