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元听罢便连忙喊来董洪方道:“师弟,眼下我与两位前辈有事要出远门,门内之事尽皆托付于你。”
董洪方领了命,三人便骑马疾驰而去。一路上郑河渊与平阳真人将白羽琳跟官道之事详细的告知张乾元,张乾元思她心切,一路上马不停蹄。
当日离了那官道,白羽琳与田婉二人第二日便来到燕京,先找了个落脚的客店,打听到太子府的位置,二人商议入夜时便前去太子府打探,到了子时,才翻墙跃入,找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后院,白羽琳跃到房顶,四处观望,落脚在那后院的第二进,见灯火通明,竟有十数人在那把手。白羽琳思道:“倘若硬闯,定是救不出人,还得把我们搭进去了,不如今夜一探究竟,先看看如何。”
趁着月色,二人又将那里的地形路径看了一遍,见守卫森严,不好下手,便要离去,突然间,却听得那些看守的在说话,一人道:“爷,这都丑末了,您天天呆在这里,身体会受不了的,小的替您在这看守,您回去早点睡吧。”
那人听了道:“嗯,还是你小子有孝心,我也确实睁不开眼了,好吧,你们在这看着,回头去库房领二十两银子,再让厨房做些酒肉给兄弟们吃了。”
那人一听大喜道:“多谢杨爷,您老请回,小的一定给您看好。”
说完那人便走了,二人看了,见那被称作杨爷的不是别人,正是官道上为首的官军杨山。回到客店,天色快明,白羽琳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该如何救他们,思量半天,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待她醒来,起身却见一位粉色衣襟的身形背对着自己,白羽琳吃了一惊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的回过身来说道:“琳儿,你醒了。”
白羽琳见那面容,却是惊呆了,原来不是别人,竟是田婉,只见她:“云鬓花颜金步摇,桃身纤纤露风骚,秋波含媚情无限,欲惹情郎伴良宵。”虽是已至中年,然一经打扮,竟与白羽琳似姐妹一般。
白羽琳道:“娘,您真是太美了,难怪爹爹会爱上您。”
田婉听了也是有些羞涩道:“娘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美不美的,只是二十年来没有抹过这胭脂水粉的,现在见了,却也有些感伤。”
“娘,如果我是个男子,即便是现在的你,也会无法自拔,更何况您年轻的时候。”白羽琳边说边握住田婉的手道。
田婉低头笑了笑,白羽琳接着道:“今日您如何想起这身打扮来了?”
“我们昨夜夜探太子宫,回来后我见你辗转反侧,便知你定是在想如何将那些人救出吧。”田婉道。
“是啊,那里守卫森严,估计昨夜灯火通明的地方必定就是关押他们的地方,所以想要搭救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白羽琳道。
“所以,娘帮你想了个办法。”田婉笑道。
“真的,您想到什么了?”白羽琳问道。
田婉便靠近白羽琳,低声将她的计划讲与白羽琳,白羽琳道:“娘,您真是聪明,这种办法也能想出来,看来还是您有先见之明啊。”二人相视一笑,田婉道:“好了,你也赶快换好衣服,待会见机行事。”
二人来到太子宫门前,田婉便走上前去,还未到门口便被卫士喝住道:“什么人,不知道此地乃是何处吗?”
田婉见状忙赔笑道:“哟,军爷,看您说的,我岂能不知这里是何处,要是不知道,还不来了呢。”
“既然知道,赶紧离开。”那守卫又喝道。
“军爷莫急,我是来找杨山杨大人的。”田婉低声道。
“哦?你找杨大人做什么?”守卫又问道。
“哎哟,瞧您说的,我这‘翠红院’的老鸨找杨大人能有什么事啊。”说完,便将手在那守卫身上一戳。
那守卫一听,似已明白了八分,便道:“可这是太子府,杨大人的事你们应该在别处去说,这里哪是你们寻欢的地方。”
田婉听了,脸上却顿时红了,忙说道:“大爷您说什么呢,我跟杨大人可是清白的,只不过杨大人近日天天待在后院,好久没沾过荤腥了,所以才派人通知我,让我私下给她带一个过来,给他消消火。”又将手放到那守卫的肩上撩道。
那守卫被她这一两下撩的满了口水,田婉见他如此,又连忙道:“爷,改天您去翠红院,我给您单独安排两个,保您满意,您若不信,将杨大人喊来便是。”
那人一听,心下高兴,咽咽口水低声道:“你们走侧门进去,杨大人现在后堂二进院东侧厅睡觉,老妈子,过几日待我换班,帮我找两个水灵的。”
田婉听他一说,附耳笑道:“放心大爷,保管让您满意。”
说完便向侧门走去,那守卫让人开了侧门,便将二人放了进去。
二人沿那人所示,不久便来到那东侧厅,田婉在那窗户上捅了个小洞,见他正在里面酣睡,便连忙推门进去,白羽琳在后面将门带上,杨山竟不知已有人进了房间,呼噜声依旧响个不停,田婉上前点了杨山的穴位,杨山醒来大惊却发现自己既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干巴巴的看着二人。
田婉扒开他的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又将他下颌猛地一闭,见他将那药丸咽下才道:“想要活命便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便眨眨眼。”
那杨山眨了眨眼睛,“一会我解开你的穴道,休要乱喊乱叫,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那杨山又眨了眨眼睛。
田婉见他算是老实,便将他的穴道解开道:“你们这几日把守的可是掳来的那几人?”
杨山低声道:“正是,自前日几位将那道人劫走,便没有再来人。”
“那共在几间房内?”田婉又问道。
“二位请跟我来。”杨山道。
说完杨山带二人来至窗边,“二位请看,最左边一房较窄,住着‘善谋先生’与‘多智书生’二人,往右便是伏牛山‘金、银、铜、铁。’四兄弟,中间这房最大,便是六合门一十二人,再往右是九华山三位长老,最后便是苍羽派的几人。”
“眼下是谁在这里看守着,有没有你所说的高手在此?”田婉又问道。
“这倒没有,那些人都被派出去前往各门派,只有苗门主一行人被派到洞庭湖去了。”杨山道。
“好像是宋朝屡次出兵要剿灭那得水匪,前几次都被打败了,这次便派了岳飞去,我们王爷知道这岳飞很是厉害,便让苗门主带领他手下的人前去协助。”杨山道。
白羽琳一听便有些担心知这‘地狱鬼门’行事狠辣,高手众多,思索间又听田婉问道:“这些人绝非泛泛之辈,单凭你们这些草包大兵如何拦得住,你说实话,如何降住他们的。”
“是,是,是吐蕃来的那位番僧带来的一种奇药,名叫‘五花脱骨散。’吃了的人虽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只要一运功便浑身无力,登时瘫倒在地。”杨山回道。
“哦?此处可有解药?”田婉道。
“解药我就不得而知了。”杨山道。
“娘,倘若找不到解药,这些人也出不去啊。”白羽琳担心道。
“不错,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解药,倘若再有耽搁,那些人回来,事情便不好办了。”田婉皱眉道。
三人默不作声,少倾,田婉又道:“杨山,此事还得让你的妹妹来帮忙,倘若不成,你们俩的命便都没了。”
杨山听了心里害怕,不知田婉又有何计策便说道:“夫人您且说来,小的一定照办。”
“你适才吃了我的毒药,三日内倘若没有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我这里还有一颗,你去让你妹妹服下,让她将金兀术灌醉,询问解药的下落,看看能否到手,倘若事败,你两个便陪葬吧。”田婉道。
“夫人,您可饶了小的吧,这事要是被四太子知道了,我们兄妹俩可就活不成了。”杨山央求道。
“现在金兀术身边有几个宠妃?”田婉问道。
“除了太子妃,便是我妹妹最得宠。”杨山道。
“两条路供你选,三日之内拿不到解药,你便毒发而亡,若是拿到解药,我便替你妹妹扫清道路,做上太子妃,到时候解了你们的毒,你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田婉道。“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你妹妹得宠,那太子妃能善罢甘休?指不定哪天便私下里将你们给害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来不及。”
那杨山听她话也有理,便索性应了下来。
“每日子时,我们便来此寻你,记住,三日为限,若是过了三日我见不着解药,你便等死吧,琳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说完拉着琳儿便翻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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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轻衫薄翼抚栏槛 一曲碎音入君怀
轻衫薄翼抚栏槛 一曲碎音入君怀
白羽裳自与张乾元分开,便只身往东去寻白羽琳,他一路走一路打听,过了扬州城忽然想到那上元灯节的海选之事,不由心下酸楚,亦不知那秦淮之夜是对还是错,又逢佳节将至,不知今年结果如何,便思量道:“琳儿如此出众,会不会再去那里,况且想来芸娘也并非等闲之辈,曾听她说那‘易简画舫’的主人是位心怀天下的大人物,不如前去打听,倘若寻不到,也可托芸娘帮忙。”思罢刚要动身前往,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不是程飞飞姑娘!不知她今番是否前往秦淮河畔,有没有琳儿的消息,便大声喊道:“程姑娘!程姑娘!”
程飞飞听到有人在喊,忙向那声音处看去,见竟是白羽裳,心下喜道:“他怎么来了这里,也可真是天意,我派去寻他的人只说张乾元回了御剑门,没有白羽裳的消息,今日竟在此地碰到他。”
程飞飞连忙上前欠身道:“白公子,别来无恙。”
白羽裳也连忙回礼道:“程姑娘一别两年,越发动人了。”
程飞飞听他夸奖,面露红晕道:“公子谬赞了,不知公子为何来此?”
“哦,在下从洞庭湖一路行来,来找寻舍妹。”李鸿渐道。
“哦?白姑娘怎么了?”程飞飞佯道。
白羽裳便将白羽琳被掳之事告知,他却不知之前程飞飞白羽琳二人已然见过,程飞飞道:“我刚从秦淮河畔回来,并未见过令妹。”
“这么说琳儿也没有去那里。”白羽裳道。
“这倒未必,只是今年白姑娘并未参选,你不在她的身边,可能她有所顾虑吧。”
白羽裳点点头,又道:“不知今年的‘魁首’花落谁家?”
“是欧阳舜英姑娘,我却是没用。”程飞飞失望道。
白羽裳看出她的心思便道:“程姑娘不必伤心,姑娘才艺双绝,已是风华绝代,又岂会因为一个称号而贬低自己。”
“多谢公子宽慰,飞飞感激不尽。”程飞飞谢道。“公子可否多留几日,容飞飞略尽地主之谊?”
“羽裳谢过姑娘美意,只是琳儿尚未找到,我心不安。”白羽裳道。
“白公子无需多虑,我相信白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程飞飞道。
“希望如此,对了,程姑娘,芸娘怎么样?”白羽裳犹豫道。
“她这次没有参选,听人讲似乎有些消瘦。”程飞飞道。
白羽裳听完心下担忧,便向程飞飞辞行,向建康行去。
行了数日来到‘易简画舫’前,却又正是入夜,虽说花灯如昼,街市依旧热闹,可白羽裳此时却无心赏玩,他站在画舫台前,睹物思人,心下牵挂着琳儿,又忆起芸娘的笑容,忽听得那画舫二楼传来阵阵幽怨的琴声,白羽裳挪步走了进去,便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迎了过来,殷勤的问道:“客官是来喝酒还是约了哪位姑娘?”
“芸娘还好吗?”白羽裳道。
“哟,客官,这芸娘可是不见客的。”那女子道。
“为何?”白羽裳疑惑道。
“您是外地来的吧,芸娘从前我不知道,只我来这以后她就不曾出过房间,除了这画舫的主人,没几个见过她的,人虽然长得美,可哪有这样待客的。”那女子抱怨道。
白羽裳并未理会,径直往里面走去,那女子又道:“哎,客官,这的姑娘多得是,你看我如何?”
“对不起,我与芸娘是故交,能否帮我通报一声,就说白羽裳求见。”白羽裳推辞道。
那女子见白羽裳执意要找芸娘,嗔道:“公子,既然你这么想见芸娘,那就看看你的斤两了,您慢慢问,我先去忙了。”说罢,回头冲白羽裳‘啐’了一口,便又去了门外。
白羽裳淡淡的笑了笑,便往二楼走去,但听得那琴声越来越近,白羽裳的心也越跳越快。走至门前,抬起手刚要敲门,又听那琴声更加幽怨,他将手放下,仔细的听着,那曲子里却皆是不绝的相思之意,难捱的闺怨之情。
“白公子,你怎么在此?”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白羽裳回头一看,原来是芸娘的丫鬟婉儿,“白公子,你为何不进去?”婉儿又问道。
“嘘~”白羽裳做了个手势轻声道。
婉儿不再出声,陪白羽裳站在原地,直到那琴声结束。
“婉儿,我走了,不要告诉你家小姐我来过。”白羽裳道。
“哎,这是为何?”婉儿问道。
白羽裳笑了一笑,也未作答,转身离开了。
“婉儿,你在跟谁说话?”屋内传来芸娘那美妙的声音。
“哦,是位客人,他走了。”婉儿推开门,进去说道。
芸娘走至书案前,提笔写下:“轻衫薄翼抚栏槛,一曲碎音入君怀。”又在左下方提了个白字,写完将笔放下,不住地叹气。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都快两年了,是不是得了相思病?”婉儿道。“自两年前海选结束后您就一直闷闷不乐,眼看着日渐消瘦,面容憔悴,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你说白姑娘与他哥哥现在过得怎么样?”芸娘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回长白山了吗?不过刚才在门外~”未及说完,婉儿便打住了。
“门外怎么了?”芸娘问道。
“哦,没什么,门外刚才有个客人,问你怎么样了,我便说你不舒服,他便悻悻的走了。”婉儿喘口气道。
“嗯,以后谁来我也不见。”芸娘说完拿起梳子梳理起头发来。
“好的,小姐。”婉儿答完便又转身出了房门,将门带上,自思道:“小姐每日不是弹琴,便是写字,每次写字都会落款个白字,莫非这位公子姓白?小姐从两年前便一直这样,今日问起白羽琳与白羽裳的时候又刻意回避了白羽裳的名字,莫非?哎呀,一定是他,只是两人相处时间极短,都不知对方的心意罢了,今日见白公子在房门外的表现,想必也是犹豫再三。这真是两个痴人!”婉儿连忙追下楼,去寻白羽裳的踪迹,谁料白羽裳却早已离开。
连续几日,白羽裳白天在附近寻找琳儿的踪迹,到了夜晚,便携一壶酒来到画舫外,翻上离那芸娘房间较近的树上默默聆听观望,只求能在窗前窥得佳人一眼。
如此过了三五日白羽裳见寻不得琳儿,便要动身离开,临行前又挂念芸娘,便趁夜来至芸娘窗前,见她侧卧榻上,形容却是比之前消瘦,白羽裳心里疼惜,轻轻推开窗户,翻跃进去,趁着月光,又见案几之上皆是芸娘所写,每一张的落款处都有一个白字,白羽裳心下思道:“莫非芸娘已有了心上人,此人竟也姓白?”不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被这口气搅扰,芸娘翻了翻身体,白羽裳见状,连忙轻声跃出窗外,立在檐下默默的望着芸娘,寒风吹进屋内,芸娘微微睁眼,见那窗户开着,便穿了绣袄,披了裘衣走至窗前,刚要关窗,却见那晶莹的雪花从天而落,芸娘斜椅窗前,玉指伸出,那雪花飘落指尖,顷刻便化作冰凉的水慢慢滴落,芸娘叹道:“即便我心似这雪般纯洁,也只能化作绵绵的相思泪。山长水远,何时才能再见君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