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大惊,只肉眼可见的宋军竟敢主动向自己冲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楞了一下,杨再兴便已率人杀入阵中,他拖着六天前受的二十多处的伤口奋勇向前,比那日的状态更加勇猛,金军顿时被震撼住了,顷刻间便死伤一片,大雨冲刷着地面,满地沟壑也阻挡不了他的胆气,金兀术见其势太盛,勇不可当,连忙下令命数名万夫长、千夫长出战,号令刚出,杨再兴便已杀了过来,金兀术又下令射箭,战场顿时箭如雨下,杨再兴每身中一箭便折断箭杆,只是为了不让献血流出来,他要留下力气与金军战斗!金兵见状顿时也怒了,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一拥而上,杨再兴见状心下大喜,勇力倍增,竟然当场阵斩一名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五十夫长两百余人,最后,杨再兴陷入泥中,一带神将,就此陨落。
三百随军无一幸免,金军被阵斩两千余人,金兀术看到此情景,心下踟蹰,三百人竟然面对数以百倍的对手毫无惧色,自己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大雨依旧瓢泼,不知是宋军的勇气还是恶劣的天气阻挡了金军前进的脚步,金兀术竟然停了下来。只是这一停顿,又为他换来一场狼狈,刘锜、张宪闻讯连夜赶来,金军还在休整,次日凌晨便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金军措手不及,张宪衔尾急追,直追出三十余里,才收兵回来,等回来后,士兵从泥泞中找到了杨再兴的尸体!
众人将杨再兴的尸体抬回军营,岳飞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张乾元与其一起走到面前的时候虎躯一震,只见杨再兴身上几十处新添的箭伤,箭杆都被折断,箭头深陷其中,岳飞双手颤抖着说道:“好兄弟,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你曾答应过我为国尽忠,如今你做到了,三百位兄弟与你一样,都是好样的。”边说眼泪边流了下来,张乾元虽没有二人之间的朝夕相处,但敬仰之情丝毫不浅,竟没料到,早上一别等再见时却已是阴阳相隔,不禁心下痛惜,回想二人平生只两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而且杨再兴的勇武更加令人钦佩,初次相遇便见其勇,这次更如天神一般,郾城外单骑献阵,万军从中搜寻金兀术的踪迹,小商桥铁血丹心,勇冠三军擒杀金兵两百大小军官。等众人将杨再兴的尸体火化,岳飞亲自上前,将箭头一一捡起,最后竟有两升之多,众将士看罢,群情激昂,发誓要为杨再兴报仇。
金兀术败退后突然顿时明白了过来,既然岳飞不好打,那不妨攻打他身边的人,如此慢慢的削其羽翼,迟早会将其打掉,心下计算好了,便朝颖昌方向发兵,时董先、王贵、岳云正在此地,岳家军众志成城,皆有为杨再兴将军报仇的决心,而金兀术却亲自又率军前来,岳云身先士卒,率八百背嵬军突入十余万金军阵中,岳云杀得眼红,竟身受百处创伤,步兵、马军也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仍无一人肯回顾。等到援兵到时,又将金兵击溃,金兀术女婿夏金吾也死于此次战役!
开封,司马天海府。却说金兀术连续被挫败,率兵回到开封,正踌躇间,却见酆都阎王领手下到来,酆都阎王知道金兀术因战事不利而心生愁闷,便宽解了几句,金兀术哀叹道:“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屦见挫衄!”酆都阎王近前道:“太子,眼下可是开封,当初您可是跟司马公子达成协议的,等您跟岳家军交手的时候他们可保证要出一份力的,眼下他的人都在开封,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金兀术听罢大喜道:“不错,军务繁忙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就说是传我的口谕,让他带手下前来。”酆都阎王领命,临行前又低声道:“还有一事属下要禀告,假面判官传来消息,张乾元的义父李御真正在司马天海府上,说是为司马公子的夫人治伤,我们要不要把他请来?”金兀术听罢思量一番道:“此事不急,司马天海倘若真的派手下协助我们击败岳飞,那让李御真救治他的夫人又有什么影响,若是司马天海只是哄骗我们,他的夫人在这里,定是跑不了的。先派人将司马府围了,若是他不从到时候再一网打尽也不迟。”酆都阎王听罢奉迎道:“太子英明。”说完便领阴阳鬼使赴司马天海府上去了。
李御真正在府上,门子来报有个自称酆都阎王的前来,李御真心下一惊,片刻间冷静下来,心道:“此时天海不在,若是我躲在一旁,恐令其生疑,反正来此为飞飞治病本就是事实,不如照实据说,他们不会不给天海这个面子的。”想完便主动迎了出来,却见酆都阎王率领数千人前来,顿感不妙,等他问及司马天海的去向,李御真便道:“司马夫人因伤昏迷不醒,天海外出寻找疗伤的办法去了,不知道去了何处,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酆都阎王听罢半信半疑,却也放心了,便回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的手下跟我走吧,至于这里的守卫,太子已派大军前来,李先生放心便是。”李御真无奈,心道:“倘若此时硬碰,难免吃亏,不妨先让他把人领去,等天海回来再想办法不迟。”便爽口应下,说道:“苗门主稍等,我这就进去喊他们出来。”说完便朝里面走了进去,李御真来到众人住处,与众人交代一番,把噬心蛊的解药交给众人,并吩咐被种蛊后三个时辰内服下解药,方才带人出来,酆都阎王见了,也未曾起疑,便带人离开了。
姬如梦与耶律宁真正在从天龙客栈回司马府上,见司马府被金军包围,酆都阎王领着司马天海的一众手下离开,心下大惊,二人计议耶律宁真去寻司马天海,姬如梦跟随酆都阎王,便分开行动了,耶律宁真出城后一直向玉真门总坛奔去,行到一片树林的时候突然见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盘膝打坐,再一看是竟然是李乾中父子二人,便躲藏起来,心道:“李乾中怎么会在这里,上次李仁丰功力大进,如今又是这般,那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他,想来二人是在修炼什么功法,可眼下还是先通知天海为要。”想完便要从旁绕行,等绕到二人前面,李乾中突然起身,竟朝耶律宁真奔来,耶律宁真见势不妙,连忙展开轻功,二人便在后面追赶,追出四五里,眼见便要赶上,李乾中从袖里甩出银针,耶律宁真躲闪不及,中针后便倒在地上,二人上前,李乾中待要将她击毙,李仁丰突然阻止道:“爹,先不要杀他。”李乾中回头冷道:“怎么,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李仁丰心下犹豫,忙道:“不是啊爹,她现在是司马天海的人,我们两个早已恩断义绝,我又岂会贪恋于她,不如先将她押走,以此来要挟司马天海,岂不是更好?”李乾中听罢顿觉有理,便点头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办。”说完正要提着耶律宁真走,突然一道身影闪出,一掌拍向李乾中肩膀,李乾中撒开手,耶律宁真顺势被那身影接过,两人定神一看,原来是周青山夫妇二人,周青山将耶律宁真交给于婆婆便张口骂道:“你们父子两个,给你们机会好人不做确做坏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李乾中见是周青山,知他武功甚高,心有所惧,便说道:“我们之间只是个人恩怨,当时他曾重伤小儿,如今也要杀我,早已是血海深仇,又怎么能分好坏?”周青山听得迷迷糊糊,挠了挠头,走到李仁丰面前道:“小兄弟啊,你父亲心肠坏点也就罢了,你不是一直喜欢这姑娘嘛,怎么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李仁丰皱眉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我只知道我之前那么多年一直对她摇尾乞怜,而她却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宁肯做别人的小老婆也不肯给我机会,如此这般的羞辱我,我的心早已死了,再者刚才我父亲刚才也说了,两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又岂能放过她?”周青山见他如此决绝,顿生疑惑,便问道:“你以前心肠不坏的,上次听说你打伤她们几个女眷用的功夫就很阴毒,如今我又看你脸色发黑,是不是修炼什么毒功了,再说你要报仇,那程姑娘跟你无恩无怨的,她一个快要生产的人了,你都能下毒手,搞得她现在一直都昏迷不醒,那她的仇谁来报,姬姑娘的仇谁来报,还有墨姑娘,你说是不是?”李仁丰早已不耐烦,喝道:“够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宁真就是听了程飞飞的话方才留在司马天海身边的,还有那个什么姬姑娘,我出手前就告诉她,不要让她多管闲事,是她自己不听,才自讨苦吃。”周青山却纠缠道:“她们都是一家人嘛,有事了岂能袖手旁观。”此言一出,李仁丰怒不可遏,冷笑道:“你这也在是讽刺我吗,虽说你救过我一命,我便不杀你,你们走吧,不过要把她留下。”,说完恶狠狠的看向耶律宁真。周青山听了顿时也来了气,急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威胁我啊,还要杀我,好啊,我周青山打架还从来没怕过谁,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一顿。”说完也不等李仁丰动手,自己先攻了上去。李乾中知道儿子不是他的对手,连忙也攻了上去。
周青山本是要教训二人,赶走他们也就是了,见李仁丰却是使出全力,招招阴狠毒辣,斗了十来合便抽身道:“哇,你小子真行啊,果然练了一身毒功,受伤的时候还没见你有这种内力,数月间竟然武功大进,好,正好陪我活动活动筋骨。”李仁丰喊道:“少废话。”,展开魅影步便又攻了上来,三人斗在一起,毕竟周青山功力强了不少,又斗了五六十合便牢牢占据上风,李仁丰只是一股劲的拼命,李乾中则心道:“再斗下去怕要吃亏了,得想办法赶紧抽身。”边斗边想着,突然余光处看到于婆婆扶着耶律宁真,便心生一计,将周青山带往远处,于婆婆扶着耶律宁真上前走来,李乾中瞅准时机向周青山甩出三枚金针,周青山见状连忙闪身,趁此机会,李乾中来到二人身边,只一掌便将于婆婆击退,展开轻功,携着耶律宁真便要逃走,耶律宁真大喊:“快去通知天海,让他赶紧回府。”周青山见状却要追赶,却被李仁丰纠缠了三五合,此时心急的他方才知道中计,连忙击退李仁丰,再看时,李乾中早已不见了身影,李仁丰知自己不敌,也逃走了。
周青山来到于婆婆身前,忙道:“你没事吧。”于婆婆摇了摇头道:“宁真姑娘刚才说要我们去通知天海赶紧回府,想必是府上发生了变故,这样,你先去司马府上,我回去通知他们。”周青山听罢忙道:“好,你可要小心哪。”于婆婆应了一句又嘱咐道:“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回来再说。”周青山烦道:“好了,知道了。”说完,纵身一跃,早已跑出数丈。
于婆婆来到玉真门总坛,众人正在练剑,见她脸色苍白,白羽琳便上前扶住问道:“婆婆你这是怎么了?”,众人也都凑了上来,于婆婆忙道:“天海,快,快回府上,我们半路遇到宁真来这里报信,该是府上出事了,宁真被李乾中父子劫走了,青山现在已经赶去。”众人听罢大惊,便连忙往司马府上赶去。
周青山来到司马府外,见有重兵把守,不敢轻举妄动,便偷偷的躲在一旁,计议盘算,正思量间,却见阿伟从外面来到府门,守卫正要阻拦,却见阿伟拿出一方木牌,守卫竟连忙向其行礼,又见阿伟突然披上黑衣离开,周青山见状心下疑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奇怪,便连忙跟了上去。
周青山远远的跟在后面,见阿伟竟来到一片行营前,又掏出那块木牌,便顺利通行了,见他走了进去,周青山无奈,只得在外面等着,过了半个时辰,阿伟才从里面出来,周青山一路尾随,阿伟重新回到司马府外,卸了黑衣,进府去了。
他蹲在树上等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还在打盹,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见是司马天海,刚要说话,便被他止住,司马天海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轻快的下树去了,周青山跟在后面,见到众人,方才亮开了嗓门道:“你们可算来了。”司马天海忙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周青山回道:“从我来时就没有人进去,我也只离开了半日,并未发现异常。”,于婆婆听罢喝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轻举妄动,你又跑去哪里了。”,周青山忙解释道:“不是啊,是天海的那个随从阿伟,昨日他从外面回来,到了门口拿出一块木牌,又穿了身黑衣,我见他奇怪,便跟了他去,他去了一座大营,也是用那块木牌进了营,看样子那些守卫都是金兵打扮,我没有木牌,只能在外面等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从里面出来,我便又跟着他回来的,他已经进了府去了。”众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司马天海面色凝重,问他时,他却不说话,只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说完又将白羽裳引到一边耳语了几句,自己便朝府门走去,众人只得待在原地。
司马天海进了府,来到厅上,见众人都在,李御真忙走上前来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他们人呢?”,司马天海便朝他使了个眼色回道:“他们都去寻乾元了,我的那些手下都被带走了?”,李御真点了点头。司马天海转身走向阿伟道:“阿伟,你跟随我多久了?”阿伟低声道:“十二年。”,司马天海叹了一口气说道:“什么时候的事?”,阿伟心下犹疑回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公子的话阿伟听不懂。”,司马天海望着他道:“当年你还是个小乞丐,我们在开封街上相遇,从那之后我便把你当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是也不是?”,阿伟紧张道:“是,公子大恩,阿伟一辈子都不敢忘。”,司马天海听罢又问道:“可你为何要加入地狱鬼门?”,众人听罢大惊,阿伟慌忙掩饰道:“公子何出此言,阿伟从来没有加入他们。”,司马天海见他执迷不悟,近到身前,快速从他腰间掏出一块木牌说道:“那这鬼王令又做何解释?”,阿伟见被识破,长舒一口气道:“是,我是地狱鬼门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司马天海面色凝重道:“从白家夫妇遇袭,到我派人去捕捉‘赤火寒玉龙’的时候我便知道有人卧底在我身边,可那时我却不知道是谁,甚至从未怀疑过你。”,阿伟回道:“是我。”司马天海接着道:“‘赤火寒玉龙’便是你假扮蛟龙帮副帮主王大全放出来咬伤张乾元的吧。”阿伟回道:“不错,也是我。”,李御真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地狱鬼门所为,司马天海叹息道:“我也有疑问为何我的消息很多都会不径而走,甚至是紧要的,白家夫妇从客栈离开,我外出后,白家村便有人赶去,御剑门被灭那年,我前脚刚走,地狱鬼门的人后脚便到了,消息都也是你走漏的吧。”,阿伟跟着道:“正是。”,司马天海接着道:“后来我怀疑过你,便将你支开身边一段时间,让如梦看着你,那时你也应该有所察觉,所以中间这几年倒也安静了些。”,阿伟点头道:“对,你聪明绝顶,我也十分忌惮,因此便不敢轻举妄动。”,“那为何不对白羽裳动手?”,司马天海疑惑道,阿伟回道:“四太子的目标不是白庄主,而是噬心蛊,如果动了白羽裳,您定会起疑。”,司马天海点点头接着问道:“李仁丰的武功也是你教的?”,阿伟听罢惊道:“你是怎么只道的?”,司马天海微笑道:“飞飞她们受伤那日,天宇正在府上,你将天宇引开,朝客栈去了,李仁丰才有机会下手,后来天宇追到客栈,你却正从里面出来,天宇问你是否有人进去,你却说没有,以你的武功,又是白天,这可说不过去,因此我离开开封去燕京后便一直派天宇盯着你,他见你行踪诡异,又经常半夜出去教李仁丰武功,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是假面判官。”,阿伟笑道:“不错,我便是假面判官。”,李御真大惊,司马天海满眼可惜的问他:“到底为什么?”,阿伟深吸一口气道:“少爷,您对阿伟的好阿伟一直记得,可我本来就是地狱鬼门的人,阿伟从小就进了鬼门,去开封化妆乞丐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监督您。”,司马天海转身道:“是金兀术?”,阿伟回道:“不错,四太子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您。”,司马天海听罢竟自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早已被人算计,又说道:“如果不出所料,宁真跟如梦现在都已经被你们困在了军营里了。”,阿伟回道:“是的,少爷知道我喜欢如梦,这些年你将我留在她的身边,想必也有深意,是想让我回头吧。”,司马天海道:“你说的不错,可惜你却一直没有。”,阿伟却道:“少爷,阿伟也不是无情的人,辜负了你的良苦用心,只劝你一句,你现在还有唯一的出路,便是领着您的手下帮四太子击溃岳家军,只有这样,才能保你的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