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刚还举着狙/击/枪,砰砰对靶,满身的爽飒,而今却又像坠落凡间的精灵,纯白无瑕。
司怀衍就默默站在她一旁,看着她笑,看着她欢呼雀跃,仿佛一辈子就凝聚在这短暂而又永恒的瞬间上。
好想和她白头偕老,一辈子顺遂无忧,好想。就像此刻,落雪于眉间身前这般动人的景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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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郊野连天的雪白,纷纷扬扬。
坐在大皮卡的后排,容蝶盯着车窗外漫天的雪瓣,忽然说:“下雪了,好想吃火锅啊。”
“我们今晚,去吃火锅吧!”
前边开车的左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忽然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抖。
车子有些踉跄跑偏,容蝶差点没撞到头。
额头下方是司怀衍伸过来的手。
“非常,非常抱歉容小姐,我刚才分心了!”左周一看差点惹祸,赶紧出来道歉。
“撞疼了吗?”司怀衍焦急的嗓音盖过外面呜呜的北风呼啸。
容蝶手捂着刚才被撞的前额,从司怀衍半包过来的胸膛里徐徐抬起头。
“难道不应该是,你撞疼了吗?”她有些疑惑,皱巴着小脸,反问。
司怀衍:“……”
第31章
见司怀衍沉默不语, 慢慢地将手收回。
他那双如亘古长河般深望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丝极为难得的、名为慌乱的颜色。
“嗯?难道不是吗?”容蝶忽然欺身凑近他。
她双手撑在身前的坐垫上,整个人向上挺直腰肢,上半身不断的往上冒, 一点点挨近他的下巴, 姿态狎昵亲热。
莹白如画的脸蛋此刻就近在眼前, 仔细点儿闻,还能闻见她身上刚才开枪时沾染的火/药味。
若是在丛林深处, 开枪时血迹飞溅, 这会儿她浑身上下应该是血迹斑斑的, 像是开在深渊中浴血的花朵。
“你疼吗?”容蝶不死心, 盯着司怀衍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如此贪近的距离, 勾引人而不自知。
可一双乌黑清透的眼睛又显得分外无辜, 像是山崖下清澈见底的潭水。
司怀衍见状, 喉结隐忍地滑落,几乎已经被她迷乱了心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容小蝶。”
话语间, 他的下颚也稍稍绷起。
前排的左周大气不敢出, 自觉主动地封闭五识, 只盯着手中脚下的方向盘和油门。
刚才他不小心猛踩错了刹车, 这会儿可是不敢再有半点马虎了。
“我知道啊, 我在问你, 疼吗?”
容蝶不仅没意识到她此刻的诱人行径, 甚至还越发地凑近司怀衍些许, 要去捉他的手。
刚才要不是他伸出手放在下边替她抵挡, 这会儿她脑门应该已经被撞红了。
司怀衍:“……”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容蝶捉起来, 她手小,巴掌大, 跟他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分分钟拿捏。可不同于他微凉的指节温度,她的手是温热的,摸起来很柔软,想必是刚才摸了枪的缘故。
容蝶仔细将他的手掌前后翻转看了看,还好,并没什么大碍。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做手模,做肉垫真是可惜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感慨,到底是老天爷的炫技之作,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是精妙的。
见他没事,容蝶吊起来的心这才重新归位,紧接着她松开司怀衍的手,规规矩矩回位置上坐好,继续盯着窗外,刚才贪近他的勾人调调瞬间消失。
雪花纷纷扬扬洒落,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远方蜿蜒盘踞的长城踪影。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容蝶忽然想起中学时学的诗句,果真北国的风光是无尽美好的,只是她刚回来两年,还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一番。
司怀衍见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招惹完就跑,到底是没心肝儿的,刚才还在一个劲儿的担心他手疼不疼,转眼这就又盯起窗外的落雪。
可还能怎么样呢?司怀衍无奈的想,只能宠着了。
毕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欠着她了。
只是要不是经历了刚才这一遭,司怀衍还一直以为这段关系是他占据主导。
可此刻才明白,原来握住这段关系命脉的,从始至终都是容蝶。
她但凡轻轻的示弱、讨好,哪怕是笑一笑,他都情深难以抑制——直直地陷进这名为容蝶的旋涡里,再也逃脱不出来了。
愿得一人心。
只愿得一人心,从此长相厮守,朝朝暮暮就都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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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印河。
雪已经在地面积了些,薄浅浅的一层,看着要化不化的,因为不断的有落雪后来居上,也没法儿融化。
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学名是叶黄杨的顶上也铺了些许,远远瞧着像是抹茶圣代上点缀着的奶油。
“对了,今晚可以去吃火锅吗?”容蝶跳下车准备上楼时,又问了一遍。
问完,她忽然间想起来今天是周六,“糟糕。”
容蝶迅速闭嘴,将下巴缩到围巾里面,大感不妙。
她差点忘了今天周六还得去做家教和兼职便利店,刚才就顾着玩了,这么大的事儿都差点给忘了。
不仅仅她面临着期末考,北茜同样也面临着,便利店是晚上六点倒是不着急。
见容蝶想今晚吃火锅,“司总……”左周在一旁咳嗽了声,神情为难。
司怀衍短睨了他眼,左周憋回去了。
“呃,你要是有事或者忙的话,就算了。”容蝶赶紧找台阶下,当做她刚才什么都没提的样子。
“不忙。”司怀衍说。
左周一看情况不对,有些急了:“老大!”
容蝶:“……”为什么情况瞧着不对,不是按照她以为的剧情发展,明摆着他就是有事儿啊。
可时间不等人,容蝶也不乱想了,赶紧老老实实交代:“你不忙我忙,我忘了今天还得去兼职,吃火锅就下次吧。”
左周听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司怀衍不喜欢她出去工作,又不是养不起,不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他都已经这样了可她为什么还非得要出去兼职不可呢。
“为什么不辞职?”一听见她说要去兼职,司怀衍就不高兴。
“我有手有脚啊。”容蝶回答的从善如流,相当熟练,一进屋就开始整理帆布包打算出门。
司怀衍:“……”
容蝶收拾得飞快,拍拍屁股走了之后,印河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
左周还贴心的将她送到楼下。
将她送上车后回来,“你到底是谁的人。”司怀衍有些不悦的看向门边的左周。
左周一脸无辜的辩解:“老大,想也知道我是您这头的。”
“今晚就非去不可吗。”司怀衍站在窗边,看向楼下,容蝶上了老马的车。
“可这毕竟是家宴啊,您这才刚走马上任的,这个节骨眼要是不去,未免太狂妄了些。再说了老夫人……”
“你把便利店主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司怀衍忽然打断他。
“额,啊?”左周一呆,抬起头。
司怀衍:“?”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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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司怀衍手下的司机如数,容蝶去城央公馆这才没迟到。
此刻驾驶的司机师傅姓马,熟人都叫他老马,老马师傅的车技一流,通常都是跑长途的。
冒着雪,车停在了城央公馆楼下,容蝶从打开车门下来,到匆匆关上车门,整个过程不超过2秒钟,还不等前方的老马师傅从驾驶位下来,替她打开车门掩护她小心碰撞到头,她人已经快消失没影儿了。
老马:“……”别问,问就是汗如雨下。
要是被大老板知道了,饭碗怕是不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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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刚走进楼梯口等电梯,接到了宋青遇的电话。
“下雪啦,容小蝶。”
宋青遇推开寝室的窗户,用生活手机给容蝶打了电话。
“要死了,快关上,你要冻死我们几个啊。”周楠冻得赶紧用棉衣包裹住自己。
“等我拍个照!”宋青遇对着窗外飘雪的校园,用工作手机咔嚓咔嚓几连拍。
“看见了看见了,你没必要在每个软件上都发一遍。”容蝶看着接二连三弹跳出来的信息通知栏,笑得一脸没辙。
“什么时候临幸宿舍,住一晚呗,我们都很想你。”
“这个嘛....”容蝶走进电梯里,按下数字16,“今晚好不好?”
宋青遇听闻惊了,拍照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没飞出去,她连忙拼死护住,对着听筒就是一声:“啊?”
“我今晚去舒客心,站班结束了直接回学校。”
容蝶熟悉的淡淡语气从那头传来。
宋青遇:“啊???”
容蝶:“你啊什么。”
“你还兼职呢啊,大佬舍得你兼职?”宋青遇觉得不可思议。
谭妙和周楠听见了同样竖起了耳朵。
“我有手有脚,兼职养自己怎么了,正好还打算年后考驾照呢。”容蝶计划得挺圆满,语气轻松的说。
“这样。”宋青遇听闻,有些能理解,但又有些无法理解般地矛盾点头,“那你回来住,大老板同意?”
“他好像有事情,正好我还有几本书在寝室呢。”容蝶说。
“行吧行吧,那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不说了挂了。”
“行。”
容蝶合上手机,电梯也正好到16楼了,她从里面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这前脚刚出来,后脚就在同一层楼看见正在指挥搬运工搬家具的,秦顺。
太久没见了,容蝶差点都没认出来他。
头发染回了黑色,衣服也穿的正儿八经不像是什么夜店皇帝了。
“哟,这不巧了,好久不见啊,容蝶。”
他扭头,刚好和容蝶对上视线,这一笑,嘴巴就咧到耳朵根了。
容蝶经过他时没吭声,兀自朝前走。
秦顺见她这样无视也不恼,只是追着感慨:“啧,还是这么的冷淡,亏小爷我心心念念你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是多少年?”容蝶忽然反问,“别乱扣我帽子。”
“嘿——”秦顺见说不过她,虽气但也不至于吊儿郎当的像从前那样炸毛了,转而问:“你怎么来了。”
容蝶没正面回,只顺着他的话问:“你又怎么来这里了?”
“我住这儿啊。”秦顺说罢哼哼哼,一脸的骄傲。
容蝶狐疑不信地眯起眼:“你搬家了?”
“那可不。”
恰好这时,林太太打开门。
“小容!”林太太眼睛一亮,“你来了啊,我见外面下雪了,还想下去接你给你递把伞——”
话音刚落,秦顺忽然从后面冒出半个脑袋:“伯母好!”
“哎哟小顺啊,你也来了。”
容蝶:“……”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实在是没搞懂,瞥向一旁殷勤不已的秦顺,后者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热情如火,哪还有从前那不正经的公子哥模样。
容蝶:“……”
秦顺:“嘿嘿。”
他俩一同进去林家。
北茜听见容蝶来了,特意抱着一袋子糖果从卧室里出来,可当看见容蝶身后的秦顺时,小丫头顿时笑不出来了。
俩人在林太太的关切和欢笑声中一块儿走进北茜的公主房。
刚一进去,北茜就躲到了容蝶身后。
房间很公主,粉粉嫩嫩,到处都是玩偶。
待到门被关上,忽然,“谈谈呗。”秦顺看向容蝶。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北茜忽然又挺身拦在容蝶身前了,凶凶的盯着秦顺,虽然看着凶,但她的脸颊却隐约透着一丝丝的红:“你,你怎么跟容老师一起来了?”
“没你什么事儿,小丫头坐旁边去,一会儿辅导你功课。。”秦顺皱着眉头甩了甩手,一脸的甭管。
“你!!”北茜气死了,“我才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我还有两年就18岁了!”
秦顺看着她炸毛的样儿,弯腰戳了戳她脑门,笑得一脸坏,有些没辙:“行行行。但现在是大人之间谈事儿的时间,小孩子别插嘴。”
“谈什么,我还得上课。”容蝶没惯着他。
这时林太太忽然推开门,端着水果进来,俩人赶紧闭嘴。
秦顺也是A大的学生,虽然有老爹和身后的家族撑腰,但好歹当年也是正儿八经的自己考进去的,分数管够。并且还曾经在林太太面前精心包装过自己一番,此刻林太太还觉得他和容蝶两个人一起辅导北茜,也没什么不好。
“都吃啊。”林太太热情地招呼他俩。
秦顺:“这多不好意思。”
林太太笑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管够。”
容蝶就看着秦顺演,没忍住会心一笑。
林太太送完水果,将门一关,放心不已地出去了。
屋里再度剩他们仨。
可该问的还是得问,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开。
北茜被支开,坐旁边的钢琴凳上一脸哀怨地吃着草莓。
秦顺看着眼前这姑娘,心里早就没了最开始的那份无脑莽撞的冲动劲儿,只是无比认真的问容蝶:“你真的要跟司怀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