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蝶还以为是什么,不过听闻之后神情还是变了一瞬。
她这段时间沉溺于和司怀衍相处,竟然也忘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身份是云泥之别,如今被强迫记起这份悬殊,心也不禁有些悬浮起来。
秦顺问完她,容蝶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看向秦顺:“怎么?为什么问我这个。”
秦顺笑得没心没肺的,手指搭在北茜白色钢琴的琴盖上,有意无意地说:“我倒是不怎么,就觉得他这样儿的,高处不胜寒的,背景多复杂啊,我怕你陷进去,到时候吃亏。”
他虽然嘴上说的不着调,但难得是替她着想。
容蝶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人这一生这么长,不就是为了活几个瞬间么?当下她觉得好,和他相处也很轻松,她没有逃避的理由。
“吃你的水果。”容蝶说。
秦顺:“?”听闻赫然失笑,看来是他多虑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顺也算是彻底能明白容蝶的心意了,并且他也是时候该彻彻底底跟这一段荒唐的追爱历程说一声:再见了。
祝你幸福,容蝶,这是他最后一次纠缠了。
北茜坐在一旁,忍不住看看他,又看向容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瞬间变了。只是这个俊得有些邪性的家伙皮相生得未免有些太帅了,遂小心脏止不住地、有些砰砰在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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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课,也该去便利店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启程,容蝶忽然接到便利店老板的电话,说便利店近期歇业不营业了,电话那头还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叮嘱她好好复习,安心考试,早点休息。
握着手机的容蝶听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只好欣然应允。
只是忽然之间空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容蝶实在不知道去哪儿,思来想去还是给司怀衍发了短信。
[补习结束啦]
发完那边迟迟未回,容蝶多多少少还是被秦顺刚才的一番话给影响到了,盯着没有下文的聊天框,忽然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她其实本想着回印河,但是又答应了宋青她们回寝室住一晚,这下便利店去不了,计划全乱了。
呆呆在城央公馆一楼的出口处站了半天,还是保洁阿姨的动静将她唤醒,容蝶赶紧推开门出去。
外面落雪纷纷,更添几分肃杀。
老马一直在楼下等着她,见她出来,赶忙从车里飞身而出,给她开门,抬手放置在车门下防止头被撞:“小姐,请上车。”
容蝶面对这样的热情,还有些不适应,坐下后说:“麻烦您,送我回学校吧。”
老马听闻还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试探着开口询问:“小姐,您不回家吗?”
家...乍听见这样的字眼,容蝶还有些恍惚。
印河是她的家吗?唔,应该算是吧,可真的是吗?不知道。
容蝶不知道怎么的,脸色忽然有些变了,她盯着外面换了颜色的浓稠暗夜,雪色无边,车窗倒映着她一张没有情绪的苍白的脸。
“您送我回学校吧,谢谢您。”久久,她这样说。
“好,好嘞。”老马见她心意决绝,也没敢再耽搁,百万的座驾顺势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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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把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容蝶下车。
撑伞回学校的一路上,她想了挺多,手机一直沉默,她心神不宁,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好在回到了久违的宿舍,刚才一路上盘亘于心的糟糕坏心情不知不觉被朋友的火热给抵消。
她年少时很遗憾没有交到几个真心朋友,不仅不真心还反倒是只会背地里给她捅刀,没想到在大学里倒是让她遇上了这么好的一群人,弥补了缺憾。
司怀衍刚才一直大厅里和家族长老斡旋,手机丢在了书房,所以没看见。
他看见容蝶的消息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容蝶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到现在才看见。
[上完课啦...]
[突然觉得没什么事情做了]
[哈喽哈喽]
...
[我回学校了]
此刻他人在钟鸣鼎食的家宅,站在二楼的阳台处,楼下灯火通明,今天是老夫人的96岁生辰,好不热闹。
窗外白雪皑皑,遒劲的古树枝桠悬倒着星月,他孤身一人伫立在月色下。
[嗯。]
这条消息他同样已经回了很久,可对面没有回复。
容蝶看见他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本来因为他长时间不回消息是有些觉得栖栖遑遑,可一看到他的消息时,无论什么糟糕的念头就都烟消云散了,哪怕只有一个“嗯”字。
隔了好久才传来容蝶的简讯回复。
[TAT好久没回寝室了,被窝有些冷]
司怀衍见了,有些皱眉,[觉得冷就回去。]
[开玩笑的,寝室有暖气,雪越下越大了,车开慢点!]
[嗯,知道了,早点休息。]
[好。tvt]
司怀衍眉心刚有点舒缓的颜色。
“老大,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左周跑来敲门,恭敬地负手站在外面出声提醒。
司怀衍闻讯,将手机关机,放到了原地。
最后一丝表情也敛去了,转身缓缓离去,孤身挺拔的身影像是要消融在这无边际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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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第二天直接留在学校里面复习了,下了一整夜的雪,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下去望不见鞋底,只有漂亮完整的脚印。
雪在相京虽然不算稀罕物,但也一路冲上热搜。
昔日繁华的古都似乎又重现江湖,颇有当年的风采。
容蝶中午在自习室看了会儿书,后又跟着宋青等人去了食堂,几天没出现,她这司怀衍女朋友的热度确实降了不少,就算把帽子摘了也没人来骚扰。
就在容蝶以为自己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
忽然,“喏,盯着你呢。”宋青遇嘴里嚼着饭菜,手握一次性筷子,竖着插在餐盘里,看向坐在隔着她们好几排餐桌里的某个人,说。
“又是她,没完了是吧。”宋青遇恨不得上去蒙了她的眼。
“这个姓孙的,我真服了。”周楠无语地扶额。
谭妙不喜欢孙阅的眼神,有些觉得恶寒:“她为什么要瞪小满……”
容蝶心说,不就是大眼瞪小眼吗,谁人不会,她于是也反瞪回去。
孙阅见她这样,气势明显被压了一头了,快气疯了,但也不敢再盯着了,将餐盘端走倒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周楠挺好奇的,抬了抬眼镜,“上一次见这么疯的人,还是杜珂。”
“想爆我料呗。”容蝶回答得挺淡定,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相当的明晰。
宋青遇、周楠:“……”
谭妙闻言差点没呛到,赶紧喝了一口汤。
“但都是些烂料了。”容蝶嘴上说着一些禁忌的话,可瞧着一点都不避讳,“就怕她,爆不起。”
宋青遇、周楠和谭妙听闻:“.........”
容蝶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那个尚且还能被称为‘家’的地方天天被法治还有民生记者围追堵截,问这问那。她妈就是在那会儿练就了一身的悍妇本事,从小家碧玉的温婉女子一跃而成市井泼妇,容蝶记得很清楚。
那样的日子她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后来她考成状元,家里照旧是一堆记者和闪光灯。
日光底下没新事,这种事情,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意,她早就习惯了。
如今孙阅,她跟那伙人比起来,还差得远,丝毫不足以让她分出什么心思在她身上。
宋青遇和周楠见她这么有恃无恐,二人两两交换了眼神,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几句:“那个容蝶…身为朋友,我自然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一切都好,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你最好还是把这件事向老师,或者向身后的大佬说一下,我总觉得这孙阅,对你有所企图,而且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心术不正的那一种。”
“我赞同,万一这个雷指不定什么时候爆了,你也有所准备。”
容蝶只听着,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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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习的东西基本上都在印河,容蝶隔天下午走的时候,宋青遇忽然想起来有个东西没给她,“哦对,你等会儿,这有个东西,是年姐送你的。”
容蝶背着包站在床下,还有些好奇。
宋青遇说着,从位置上起来,跑到阳台那儿去取了。
容蝶穿着厚厚的酒红色长款羽绒服,瞧着窗外面已经完全变成冰雪世界了。
“你去年不是嚷嚷着手冷吗,她今年就给我们寝室所有人都备了一个,可你又突然出去住了,快递到了我们也就先替你留着了。”宋青遇拿过来一个蓝色的包装盒。
盒子里是一副电热手套,很时兴,充了电就能发热。
“她人呢?”容蝶接过这个还挺别致的礼物,问道。
这么久了一直也没见着她。
“法学院。”
容蝶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行吧,你回去注意安全。”
“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容蝶笑着戴上帽子:“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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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印河,容蝶继续复习备考。
每天都像从前那样按部就班,可就在鹰3打完枪后的第三天,容蝶忽然觉得胳膊下方有些不适,于是跑卫生间脱掉衣服查看,发现胳膊肘那儿居然紫了好大一块!
淤青的堆积需要时间,八成是那天玩萨科时留下的,可是她又不愿意这件事被司怀衍知道。
要是被他知道的话,还不定要怎么掣肘她呢,容蝶满脸的愁。
这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是周姨,“小姐,您怎么了,没事吧?”周姨语气有些担忧。
“没,没事!”
一不留神待太久了,她赶紧把衣服穿好,从卫生间里出来。
疼是有些疼,但也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
学校体测让她们跑一千米,连续跑了仨月,她也不觉得费力。
不过以司怀衍的观察力,容蝶想瞒着淤青明显是不现实的。
晚上她裹得严严实实睡觉,但还是在抬手的时候的暴露了胳膊疼,因为她皱了眉。
虽然极为短暂,但还是被司怀衍注意到了。
他立马放下书询问她怎么了,容蝶还想掩饰,奈何徒劳。
他直接将容蝶的袖口翻上去,不容分说。
此刻陈列在她雪白肌肤上的,是一团淤青。
像是一坨宇宙里的、紫色星云,暴露在他眼前。
司怀衍发现她伤了以后,眉头紧锁,态度全变。
第32章
“别动。”司怀衍按住她的胳膊。
容蝶疼得直倒抽气:“嘶...”睫毛根儿都写着疼。
她是肉.体的疼, 司怀衍是心里的疼,滋味不比她少半分:“还知道疼。”
“都这样了,能不疼嘛!”容蝶低着头, 抿嘴碎碎念。
“......”司怀衍真拿她没辙了, “为什么不说?还硬逞能。”
“又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容蝶小声嘀嘀咕咕, 声音越说越低。
“什么?”
“没什么。”她别过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行的小废物,玩个枪都能受伤, 真是没谁了, 她以后好歹是要和他平起平坐的......
以后...这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他们之间真的有以后吗?容蝶忽然抵咬住下嘴唇, 别过脸, 有些不敢往下深想。
可是下一秒,司怀衍捏住她的下巴, 将她头抬起来。
容蝶在他掌下, 露出痛苦的表情。
“下次不许去了。”司怀衍皱着眉说。
“不, 我还想去!”容蝶一听这话,最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立马狡辩加拒绝, “等玩时间久了, 熟悉就好了啊, 我不过是!嘶——”
“你不过是怎么?”
“我不过是忘乎所以, 因为太喜欢了罢了!”
“歪理。”
“就算你不让我去, 反正我认识路, 大不了自己去, 左不过是多花点钱。”
“你敢。”
“我就敢!你怎么这样啊, 明明是你带我去的, 现在我喜欢上了,你又不准我去了, 天底下哪有你这种人啊,嘶——”
“胡闹。”
司怀衍面沉若水,没有再和她争论准不准去这件事,总而言之等淤青消退之前,她哪儿都不能去。
容蝶真的快被气死了,他就是故意压着那块青,叫她记着这股疼,疼得狠了,她也就不敢了。
可她偏不。
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项竞技运动,说什么以后都要把把十环才罢休的。
淤青不能放着不管,她皮肤白皙,这么大一块淤青印在上面,青紫泛红,看着很是狰狞。
司怀衍将她抱在怀里,面对面的体位,强迫她不许动,面色隐忍不发。
容蝶还是一个劲儿想挣脱。
“不许动。”司怀衍硬了语气。
容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司怀衍,又不是他受伤,摆着张臭脸干什么,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人,虽心里气愤,但也确实听话的不敢再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