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之宴[豪门]——枕衣入梦【完结】
时间:2023-04-27 23:05:10

  话虽如此,伯母还是拿来了纸笔,冯母开始笨拙地写起来。她越写,玉笛越坚信冯母应该患有阅读障碍症。玉笛的同学就有在幼儿园和小学任教的,冯母幼稚的行文风格和特别大的字体很像那些患有阅读障碍的孩子。不过她不能完全肯定,便找了医生,医生初步判断也是阅读障碍,而且冯母家境贫寒,没能得到及时地纠正。
  她慢吞吞地写:“真真,妈妈想你。” 然后就一副绞尽脑汁,可怜巴巴的样子。玉笛是个急性子,真恨不得夺过她的笔帮她写。
  冯母低下头,不过这次写的却是英文字母加阿拉伯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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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笛一怔,问道:“阿姨,这是什么?”
  冯母没有给出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写着这些数字。玉笛上了心,她将冯母写过的纸收好,回到家就拍给风予安看。
  风予安也对这两串数字很好奇。电话里,他和玉笛用不同的语言和音调将这些数字念了一遍,却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四哥,你也别太费神,说不定真是乱写的呢。”
  “不可能。如果她真是乱写不可能重复那么多遍没有出错。冯母很可能记得什么,却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诉说,这串数字根植在她脑海里,即便是疯了傻了,她都记的清楚。”
  玉笛轻笑,风予安奇道:“你笑什么?”
  “你还常常说我太固执,我看你固执起来没比我差多少,而且好奇心比我还强。”
  “我当然是固执的。” 风予安在那边笑说:“我要不固执,三年前就不等你了。”
  “你现在也可以不等我,不高兴了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
  “好,到时我就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他开玩笑附和。
  玉笛和风予安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人生数十载寒暑,转瞬即过,既然难得开心,自然要好好享受快乐的每一刻。
  不过这次的沉默有点长,玉笛想他是不是真将自己的玩笑话当了真,便问:“怎么了?我一句话你就不高兴了?”
  玉笛能想象他在电话那端的神情。风予安是个很少将负面情绪挂在脸上的人,很多人都爱他如沐春风的样子,却很少能想象他犹豫的时候,脸上挂着的欲语还休的动人。
  “没有。我在想冯母写的那串东西。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诡异,小姚在出事的前段时间给一个记者打了电话,那记者正是叶雪安的好朋友,也是个耿直的好记者。”
  风予安没告诉玉笛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开始是想找叶雪安的“茬”,让那家伙离玉笛远一些,两人“闲聊”时他无意中收到这一消息。
  “她找记者做什么?”
  “一般人找记者是不就是为了爆料?可惜当时那位记者没空。没想到没过多久小姚就出事了。我想一定有什么事她想当面说,一般都是极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她们这种工作场合有时会听到一些消息,可能她知道什么猛料,而此事可能对某人造成威胁,最终导致她丧命。”
  两人都陷入思考中,玉笛的脑子一团浆糊,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玉笛换了话题:“我买了车了,以后我开车去上班,能顺便送你去。” 她话说出口就后悔了,风予安是什么身份,他不会坐她那经济适用的小车上下班的,她这话只是委婉地想问他何时会回来。
  风予安问她买了什么车,随即赞:“我的玉笛真了不起,我们早些年就预测三年之内,新能源车必将大举进入琴洲汽车市场,集团已投资建设了不少充电站。还是你有远见,先买了一辆。好,以后你有空就送我上下班。”
  玉笛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他是如此爱自己,毫无保留的,从不摆架子地爱着,在风予安这里,她永远都是完美的,认真的,聪明的。他绝不因为两人地位的差别有一丝一毫地看轻她,甚至她做错了事,他批评也来得公正且委婉,那些带刺的言语绝不会出自风予安的嘴巴。
  玉笛轻声说:“你不觉得掉价?”
  “掉什么价?我早已投资新能源汽车领域,我若觉得掉价何必把钱丢进去?”
  电话挂断后,玉笛心里还被幸福填的满满的,真想不通之前的那三年她独自一人是怎么过的。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去了市场,今晚伯母还在家吃饭。
  **
  将电话放下,风予安深吸了一口气,异国的清晨,他却带着一身酒气。
  这几天与玉笛分别,他像是活在孤岛上。除了父亲,几乎人人都来劝他接受伯父安排的相亲,前来劝他相亲的甚至有风予羲。两兄弟难得坐下来饮酒,而且不带一点锋芒的坦诚沟通。风予羲张口劝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士。男人还是要组建个家庭的,不然一大把年纪不组建家庭的男人真的很可怕。
  风予安摇头:“看玉笛怎么想,她愿意跟我复婚再说。”
  风予羲怒道:“我说那荷尔蒙在你身上发作也应该到期了吧?一把年纪了还跟怀春少年一样,你蠢不蠢?”
  风予安笑笑,不说话。
  在玉笛没有出现之前,风予安觉得每个女性都很美好,可这不代表他会对她们产生欲.望或者爱意。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弟弟,好学生,好员工,好朋友,好同事,所有的称呼前都要加一个好字,那是他人生的基调,是长辈寄予的众望,他不能出一点错,所以爱情这种会烧光人理智的东西,他一向敬而远之。
  玉笛出现之后,他一夜之间就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他发现了自己的狭隘,阴暗,善妒,自私的情绪。这些情绪丰富了他的人格。他头一次对自己投胎到风家生出了几许后悔,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玉笛顾忌门户之差与他在一起。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嫉妒,嫉妒平凡的周淮亭赢得了玉笛的心,有幸陪伴她近四年的光阴,或许还吻过她,搂过她。所以他哪怕是用不齿的卑鄙手段,也一定要占有这个女人。
  大概真如伯父所说,风予安是个福星。在他赶到A国的第三天后,风文澜的病情很快就稳定下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在A国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照看父亲。说是照看,也不过是去医院走走程序,他又不是专业的看护。
  风予安已无法用原先的心态与父亲相处,只要每次见到老人家,风予安总能回忆起母亲写的那行字和那天他脑海里古怪的念头。现在,风予安甚至庆幸每次去医院,二姐都像门神一样坚定地守在父亲的床前,这一举动倒是在无形中缓解了单独面对父亲的尴尬。风予安通常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听二姐跟父亲絮絮叨叨。父亲却不大喜欢二姐。为在所有孩子里,二姐跟他的第一任太太最像。
  风文澜并不喜欢他的第一任妻子。他当时还很年轻,大学都没毕业,刚过了婚龄就被安排跟大小姐联姻,因此这段婚姻注定与爱情无关。两人确实过了一段举案齐眉的日子,只是太相敬如宾,没有一点情人之间会碰撞出的火花。所以生下老二后,第一任太太果断离了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风予安不敢面对父亲,是因为他心中有无数的疑团。他坚信这些疑团父亲能为他解决大部分,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于是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他都格外的想念玉笛。
  风文澜在出院后第二天就嚷嚷着要回琴洲去。家人都担心他的身体无法长途飞行,但风文澜却十分坚决。
  “都说落叶归根,我这破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了,我得回到琴洲,我不能死在国外。”
  风文澜抬头看他,问:“老四,照顾我这老头子累不累?好一段时间没见你那漂亮的前妻,心里难受吧?”
  父亲早已知晓他和玉笛之事,风予安倒不惊讶。
  “是的,很想她。” 风予安点头。
  风文澜笑说:“照顾我一个糟老头子多没意思,有这个时间陪她不好吗?现在我就回去,不给你添麻烦了。”
  二姐在一旁听到急了,一想到出身平平的李玉笛能与风予安分享风家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自己却只能继续做家庭主妇,心态就崩了。可她还能说什么,整个家里她比风予卿还没存在感。
  风文澜一下飞机,就嚷着要去洛梅岛。临走前,他对风予安说:“这个月是你三哥和你三嫂的结婚纪念日,我打算在岛上举办一个盛大的派对,把容家人都请过来聚一聚。如果你前妻愿意来,叫她一起来吧。”
  “这我得问问玉笛。” 风予安说。
  风文澜:“总之,这次派对我一定要办好,你三哥总抱怨我太偏心你。”
  “爸,你不介意我跟玉笛复合吗?”
  “我介意会有用吗?” 风文澜无奈地说:“我一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你正是八九点的太阳,我管得了你吗?我知道你这人很固执,李玉笛又那么漂亮可爱,你念念不忘实在太正常了。”
  他深邃的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如果我可以再年轻回去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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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情有所好转
第67章 chapter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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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笛总感觉风予安已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甚至已在脑海里设想过如果风予安不再回来找她的情形。
  其实重逢他之后,玉笛就时刻有这种心理准备。五年前她的心态没有现在来得复杂。之前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没体会过什么患得患失的感情,因为她的生活能淡出鸟来。
  玉笛自认是个很平庸的人。她从来不会有“深恐自己并非美玉,不敢细心雕琢”之类的苦恼。她很早之前就承认了自己一个很普通的人。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成就,无非是考一个不错的学校,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养活家人,那份钱可能会带着辛劳的酸气,可她心满意足。
  可她知道风予安不是。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可能性很低。就算他真的是“瓦砾”,他身边的人也会努力将他改造成明珠美玉。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所以李玉笛,如果他不回来了,你就接受这段戛然而止的重逢戏码好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的故事。玉笛一遍又一遍地宽慰自己。
  但,如果他回来了,且坦诚自己已相中了某位门当户对的海归女士,那自己就要尽可能的装得很大方。最好是跟他长谈一次,亲手炒两个热菜,买几个凉菜,拎一瓶茅台款待他,分手也要分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不行。
  玉笛翻身从床/上起来,还有那么多谜团等待解决呢。关于李玉竹那晚怪异的举动,张小姚的死,还有冯母写的那一串数字。
  她越想心情越郁闷,起来去买了个最爱的起司蛋糕,回到家里却不见三只猫的迎接。玉笛立即意识到,风予安回来了。
  玉笛迅速踢掉了平底鞋,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二楼餐厅,风予安果然在倒水,回过头见是玉笛,展颜一笑。
  “我回来——”
  “了”字还没发出,玉笛将蛋糕随手一放,一把抱住了他。
  两人紧紧相拥了一阵才放开,风予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又温柔又蛊惑。
  风予安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笑说:“心情不好?我记得你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吃甜食,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
  三年了,她从来没有这一刻感到踏实到暖洋洋的程度。
  如果说相遇到相恋再到结婚,那过程对玉笛来说是水到渠成的。她循规蹈矩的人生没有什么宏大的愿景与伟大的抱负,有的只是柴米油盐。而风予安恰好是她必经历程的参与者。
  那时爱他吗?是喜欢的,但或许没有到深爱的程度。
  玉笛是个慢热的人。她与前男友周淮亭也是做了几年的朋友才慢慢发展为恋人。阿晴说她这人后知后觉,爱与不爱要到了深爱的程度才会猛然醒悟,哦,原来我这么爱他。
  因为很早失去父母的缘故,玉笛只要少哭多抿嘴都会被大人夸赞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们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玉笛,却从未想过她要什么。
  她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的家,可老天夺走了她的父母。虽然伯父对她非常好,但这份好里多少是带点客气的。李玉竹不知道,他的姐姐无数次羡慕他,羡慕他的父母还在世上。
  所以她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拼命努力学习,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么一件事是自己完全可控的,只有好好念书不会让她把人生搭在他人身上。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过早失去双亲的孩子,在茫茫人海里奔走呼号,寻找属于她的家。现在她找到了,她爱风予安,就像爱她想象里永远温暖的家。
  风予安吻了下她的额头。玉笛发出什么声音他已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声音就像点燃火.药的那簇小火苗,引爆了风予安心中澎湃的想念和激情。他们忘记午饭的存在,饥饿已被另一种迫切给取代,风予安喉咙发痒,血气往上翻涌。
  缠绵而漫长的耳鬓厮磨结束,初夏午后温暖的阳光流泄到室内。
  玉笛抓起茶几上的发带重新将一头长发绑起来。风予安翻身起来,从后面将她拥住,头埋在她的颈窝,脑海里的思绪久久,久久不能平静,他多希望刚才那些时刻一直到天荒地老。
  玉笛有些受不了,两人都出了好一身汗,好像刚从游泳池里出来,那潮热的气味还飘在空气里,风予安拢着她的手,问道:“一起洗吗?”
  “想的美!”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方才的柔软娇弱却消失殆尽了,小脾气又回来了。
  风予安发出低沉悦耳的笑,亲了亲她的脸颊,自己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还吃午饭吗?”
  风予安指了指桌子上已凉透的饭菜。
  玉笛打了个哈欠,摇头:“不饿,先不吃。”
  “好,那你饿了自己热来吃。我必须去忙了。” 风予安穿上外套,俯身在她额上一吻:“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今天工作比较多。”
  他离开后,玉笛打开了电视,换了十几个频道,居然都在播放电视广告,她很是生气直接交了那个视频网站的会员费,继续看那热热闹闹的情景喜剧。
  他走了,玉笛的心忽然灰扑扑的了,这屋子里幸好还有电视剧的声音,不然多像一间堆满灰尘的陈年老屋,了无生趣。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过的也不算慢。玉笛心不在焉地看完了一集又一集的情景喜剧。
  夕阳不知何时穿透了窗帘,照在玉笛的脸上。她如惊醒一般,迅速地坐了起来,又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身体像遇到危险的小动物,整个人僵住了。今天可能是想念风予安了,泪水不可控地啪嗒啪嗒地掉下。她真希望外面汽车的汽笛声更大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会挑这个时候做饭,然后将一个平板竖在厨房的吧台上,放着美剧,切好一些餐前水果。玉笛会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等他做好饭。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玉笛默念着纳兰性德的诗,又一次发出长长的,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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