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吗?白辜月就是个书呆子。
家庭吗?这个更不用说。
那他到底为什么喜欢白辜月?为什么非要为她的话难过?世界上只有白辜月这个女生吗?贺鸣珂站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 想着白辜月, 又把这口气吐出, 好像也把她从自己心里吐出去了一样。
贺鸣珂慢慢坐到地上, 把头埋在膝盖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根本做不到。
白辜月盯着那枚戒指,几乎和任开颜第一眼看到它时的心态一样, 只是少了一份欣喜。
任开颜合上盖子,难掩眼里的激动:“这是戒指。”
白辜月点点头。“是啊。”
“谁会送人戒指?”
“结婚的时候吧。”
任开颜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这么说来, 贺鸣珂想让我当他的未婚妻。”
白辜月眨了眨眼睛,如果按贺鸣珂这番举动来说的话, 她很难否认这个结论。
原来贺鸣珂也喜欢任开颜啊,她想。
第二天上学,任开颜偷偷擦了点口红,她用手抹了抹,尽量让这个颜色看上去自然又不失明媚。她坐在位置上,既期待又害怕贺鸣珂的到来。
在早读课前一分钟,贺鸣珂来教室了,几乎要和上课铃同步。
今天的贺鸣珂面容憔悴,看上去一周没睡过好觉,头发也没好好打理,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回到座位。
任开颜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反复酝酿腹稿,打算正正经经地回应贺鸣珂的心意,哪知她一回头,贺鸣珂便一头栽在桌上睡着了。
一上午过去,贺鸣珂除了发呆就是睡觉,谁来找他都不好使,就是哪也不去。任开颜在一旁默默担忧,贺鸣珂难道是害怕她拒绝他,所以整宿睡不着觉,憔悴至此……
任开颜抹去眼角感动的泪花,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打算为贺鸣珂贴心地披上。
谁想刚要靠近贺鸣珂,贺鸣珂突然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他发出嘶哑的警告:“不许碰我。”
任开颜的那件校服外套僵在半空,她有点纳闷,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儿又生气了。难道是爱而不得的愤怒?想到这儿,任开颜看他的眼神愈发怜爱了。
大课间,白辜月照常做题,尹京越扫了眼她笔下那道题,解题过程堆满了答题框。他抽出一张草稿纸,笔尖点在上面,“其实23题换个解法会更简单。”
白辜月闻声抬头,又顺势去看那张草稿纸,他边写边说:“你看,如果把这个看作是x……”
尹京越认真地讲给她听,白辜月一点就通,立马知道了他的思路,她接过他的纸往下推出答案,果然比自己那个老方法好算许多。
她笑了笑,看向尹京越:“很有效,谢谢你,我懂了。”
“没事。”尹京越也回应她了一个微笑。
尹京越回头继续专研自己的题目,忽然感到有丝不对劲,他什么时候还给别人讲起题来了?
他一向好胜心强,读书到现在从没有给任何人解析过题目,就怕别人学会了然后超过他。小学时,为了防止考试时附近的人抄他答案,尹京越每做一题就要快速地拿书遮一题,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把考卷折成了一个小方块。
他刚才居然给白辜月讲题了,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贺鸣珂隔着重重叠叠的课桌,看到了亲昵相处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不该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浪费精力,但又控制不住地去关注白辜月。
看到最不想看的一幕后,贺鸣珂收回目光,心中闷闷的,无处发泄。
没精打采了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丁渔拽着贺鸣珂去食堂打饭,扬言要让他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贺鸣珂没有食欲,甚至没有什么活着的欲望。
“我不想喜欢白辜月了。”
路上,他突然说。
丁渔吓了一跳,“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
“没怎么,白辜月不喜欢我,我也不打算喜欢她了。”
听了这孩子气的一番话,丁渔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呢,“老大,要是白辜月现在喜欢你,那才可怕呢!”
贺鸣珂还有力气,他毫不费劲地踢了他一脚,但力度不重,说明他自己的心里也是认可几分的,只是不愿承认。
“说实话吧,白辜月同学真挺优秀的,学习好性格好,为人朴实善良,长得也没那么差,眼光高一点也很正常。”
“你在骂我?”
丁渔终于认真一次:“不是,老大,你也有很多优点,但是吧,你还不太成熟,你和白辜月,说白了就是三观不合,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现在的三观,白辜月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现在的三观,如果你们不为对方改变的话,基本是没戏的。”
按平常,贺鸣珂听了这席话大概率会把他摁着打,或者干脆听不懂直接转移话题。
而现在,贺鸣珂不说话了,只是卯足劲往前走。
到了食堂,丁渔帮贺鸣珂拿了个餐盘,像个母亲一样引导他如何打饭打菜,贺鸣珂难得有不顶嘴的时候,丁渔欣慰地摸摸他的头:“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安泰西亚。”
“滚。”
被揍了,丁渔终于舒心了。
贺鸣珂心不在焉地选菜,没什么他喜欢吃的,看上去都脏脏的,走到最尽头,他看到一罐鸡蛋羹,打算将其拿下。
一只手恰好也在这时伸过来,贺鸣珂没想到胆敢有人和他抢菜,回头一看,是白辜月。
白辜月收回手,“贺鸣珂,你拿吧。”
贺鸣珂看了她一眼,拿起那罐鸡蛋羹,最后放在了她的盘子上。
“贺鸣珂?”
他咽下了以往惯用的句式,譬如“这种东西我家多的是,你想要我明天给你搞一百个”等等,转而说:“我没那么想吃,你吃……”
不能用命令式的口吻,贺鸣珂强行张开嘴补了个:“吧。”
贺鸣珂端着自己的盘子,快速离开了现场,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要再去喜欢白辜月,第一步就要减少和她的接触。
“老大,这坐的也离白辜月太近了吧,你不是说不要喜欢她了吗?”
丁渔回头,白辜月就在他后面,贺鸣珂边吃,边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背影,“这样多怪啊,直接叫白辜月和我们一起吃得了。”
贺鸣珂不耐烦地打断:“这种事情也是要循序渐进的,你懂不懂?”
一会儿,尹京越忽然来了,他端着自己的餐盘子坐在对面,和白辜月有说有笑。
贺鸣珂冷着脸丢下筷子,“不吃了,走。”
午饭后的午休时间,贺鸣珂提议去图书馆陶冶情操,丁渔第一次从贺鸣珂嘴里听到“去图书馆”这几个字,顿时对他另眼相看赞不绝口:“老大,突然感觉,你今天成熟了很多啊!那种成熟男人的形象,唰一下就起来了。”
半小时后,丁渔回头瞟了眼就坐在后面的白辜月,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贺鸣珂:“老大,你的书拿反了……”
贺鸣珂翻了一页,不耐烦地打断:“这是最新的读书方式,锻炼逆向思维,不懂别乱说。”
不一会儿,尹京越拿着厚厚的一叠书坐在白辜月对面。
贺鸣珂冷脸把书一盖:“不读了,走。”
将近两点,白辜月从图书馆出来,回班的路上忽然遇到了任开颜,她似乎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俩人挑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找了张木长椅坐了下来。
任开颜说:“你最近和尹京越走得很近?”
“是,”白辜月也没否认,“我们经常一起讨论题目。”
“那也得注意点,已经有人传你们的谣言了。”
“我和尹京越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能传我们什么谣言呢?”
任开颜佩服她的无知者无畏,又忍不住感慨:“虽然说和尹京越谈恋爱也不赖。”
白辜月看了眼手表,“有什么事吗?”
任开颜脸颊微微泛红,“你和贺鸣珂以前不是同桌吗,我就想找你了解一下他,相知才能更好地相爱嘛。”
“找丁渔更合适,我和贺鸣珂在小学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贺鸣珂和丁渔的多,相比之下,我应该是最不了解贺鸣珂的人。”白辜月真诚建议。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任开颜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脸又红了一度,“我是想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贺鸣珂啦,我不好意思当面跟他讲,毕竟他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应该回应点什么。”
白辜月收下她那封信,果断答应了她的请求。
体育课上做操,贺鸣珂还是忍不住看向白辜月那边。
她连做操都那么认真。
贺鸣珂垂下眼,白辜月真的不喜欢他吗。
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白辜月回头,他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上。
她没有移开目光,自然地、大方地看着贺鸣珂。
贺鸣珂忘了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只有这时候,内心才会感觉到平静。
自由活动后,丁渔揽着贺鸣珂的肩,小声地确认:“老大,你真的决定不要喜欢白辜月了吗?”
“当然。”贺鸣珂低头看着鞋尖。
“你真的能做到吗?”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又不是不吃饭,还会饿死我不成?”
丁渔知道他在说气话,叹了口气:“老大,你有没有想过,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白辜月。”
贺鸣珂踢了踢地上的沙子,使劲磨着鞋尖。
丁渔的话是对的。
他确实比想象中还要喜欢白辜月,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已经喜欢到了什么地步。
“她又不喜欢我。”贺鸣珂声音沙沙的。
“真没用。”
俩人抬头,裴绍西一边玩篮球一边走上前,他冷冷地看着贺鸣珂:“不用看了,说的就是你。”
贺鸣珂没有和他斗嘴的心情,淡淡地回复:“你不也一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不能这样做,至少目前,我不可以。”裴绍西抱着球,“可如果我要是你,早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了。”
贺鸣珂看着他,听不懂他的意思,也看不懂他。
裴绍西颠了颠球,“无所谓,你这样正好给了我一个参考答案,我以后可不会手下留情。”
丁渔听傻了,敢情裴绍西话里话外都在激贺鸣珂去告白,可这俩人不是情敌关系吗?“裴……裴绍西,你不喜欢白辜月了吗?”
“可笑,我只会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喜欢她,”裴绍西看了眼远处的白辜月,“只是,我有预感。”
丁渔挠挠头:“预感什么?”
裴绍西看着贺鸣珂:“白辜月一定会喜欢上尹京越。”
体育课快结束时,白辜月来到贺鸣珂身边,见他脸色凝重,“贺鸣珂,你现在方便吗?”
白辜月忽然出现在身边,贺鸣珂一扫脸上的阴霾,放弃所有思考能力,当即呆呆道:“好。”
白辜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贺鸣珂忐忑不安地跟在身后,白辜月会找他做什么呢?
告白吗?不对,她又不喜欢他。
贺鸣珂想到这里,步子又蔫了。
白辜月回头,忽然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任开颜给你的。”
贺鸣珂没接,心情又差到谷底,皱眉问:“这是什么,我才不要。”
白辜月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贺鸣珂,先不说她是你喜欢的人,毕竟也是同桌,你的态度应该好一点。”
贺鸣珂听得眉头乱皱,云里雾里:“我喜欢她?”
“对啊。”
贺鸣珂后退一步,有股被污蔑的委屈冲上心头,他加重了厌恶的语气:“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她了?”
白辜月也被他的反应弄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要送她戒指呢?”
被这么一说,贺鸣珂才记起这档子事。
他当时被白辜月气懵了,顺手就丢给了任开颜。
“那原本是给……”
被白辜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贺鸣珂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沉默了,要把自己可怜的心迹剖给她看,他宁愿直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