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倾倾甩开温杞谦的爪子:“你跟常桂花没个分别!滚蛋时候放声屁,你能嘣着你们狗牙吗?”
温杞谦低嗓:“我看你情绪激愤,想着等你平静下再告诉你。”
其实也是过于年少,自己知道短暂分别的时间,也心中翻来覆去的不爽,觉得自己消化着,别破坏了她的心情。
他喜欢她一直开心,愿她一直开心。
忍着,拖着,闯祸了。
“男瞒子!”卢倾倾开始作对,把他放在篮子里的沐浴露扔出来。
温杞谦还在好脾气,轻推着她肩头到食品货架旁:“给你买点糖,消消气。”
卢倾倾身子直勾勾的,就和温杞谦别着劲儿来,恨恨骂:
“我可不是轻易忘记仇恨的人!我告诉常桂花的儿子:叫你妈小心点!我让阿轲躲你家大门草丛,常桂花一冒头就刺她两刀!”
温杞谦忍着笑,其实心头一痛——
那种在童年被舍弃过的心碎,无论以什么样的语言包装,他都能敏锐察觉。
他开始模仿她的语言,愿她不要沉浸在过去的难过里,逗她开心:
“哦,那我得让不知火舞敲两扇子,然后推我一个大趔趄,是不是?”
卢倾倾说不清自己情绪的层次,心中又痛又憋,就是想哭,于是语无伦次: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常桂花家赖着住了一个礼拜,吃她的,喝她的!有一天,也是傍晚,我回她家,她叫我滚,问我她到底犯了什么天条,要一辈子伺候人!还把给我用的不锈钢饭盆子扔院子里了!我撇了书包,撸起裤管,坐在地上骂她砸了我的铁饭碗,这时候,鸽哨响了,成群的鸽子飞回来,拉了一泡屎,落我脚脖子上了!”
她捶了温杞谦一拳,朝他张着手掌:
“而你!也是傍晚,也是我住你们家,伸手说握一握呀哥俩好呀,你朝我干哕!你和拉我一泡屎的鸽子,有什么分别!”
一排排的货架立着,像页页纸张,上面排满了关于物质丰富的字眼,于这宏大的书中,立着的小小两人,显得过于轻描淡写。
淹在花花绿绿、横流物质中的少男少女,有着对无常人生的无可奈何和困惑不解。
人来人往中,只有他们关注着彼此的情绪。
温杞谦也不怎么顾及周围人的眼神,于热闹中,轻轻揽了下卢倾倾的肩头,话语不轻不重,似是寻常:
“只是开学暂别,我会回来的。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若离开我,请你一定、一定告诉我。
但,既是如果,还是不要说些伤感。
温杞谦效仿着卢倾倾的积极语气:“如果我投降的话,那你不要叫阿轲草丛里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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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各遭一冷箭
售货员路过温杞谦和卢倾倾,拧着眉头,看不惯地白他们一眼。
被打搅,温杞谦轻拉着卢倾倾离开。
他们走远,听见售货员的抱怨声越来越高:
“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才几岁呀,就学着搂搂抱抱的!都怪那些下三滥的演戏的,偶像剧把小孩教坏了!还有网络,害人不浅!”
生活中时时从天而降这种不禁推敲的激愤“正义”,卢倾倾向来对这种言论,要么不回应,要么直接KO.
看心情。
卢倾倾刚激情燃烧过和常桂花的恩怨,不会再把精力耗费在路人甲的身上。
如果之前只是把被常桂花抛弃演变成了笑话遮痛,说出来反倒彻底原谅了。
大概是年少经流年,被理解,得到了安慰,长大与情懂不过一天间。
人在智慧生长时,变得敏感,一些常被忽略的细微被警觉——
今日是路人甲的“正义”,今后呢?
卢倾倾对于无意间促成的兄妹关系,产生了不安。
温杞谦比她更敏感,从高处俯视着满怀心事的她。
因为她的担虑,他存了心。
一时间,脚步同频,各怀心思。
上电梯前,温杞谦后迈入,见只有两人,他忽然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了。”
并无当下心思上的交流,突然一句过于前置的“指导规划”,卢倾倾有一时的懵。
觉得他说的和自己想的好像是同一件事,但又觉得不会吧!
他、他能聪明到能把人看穿??
我可是好复杂、好复杂的!情绪很跌宕、很跌宕的!就凭他叫她写“解”,叫她爸加“S”的情商啊?
但温杞谦的“低情商”有一种微妙的魔力,卢倾倾心下不再晚秋芦苇晃荡,而是早春草长莺飞。
她真的好复杂、好跌宕······
俩人从超市往孙屹元发的定位包厢走,卢倾倾见温杞谦提着的那些东西,嘟囔一句:
“今天该领军训服和校服,为了你,我托人帮领的!哼,你倒好,自己狗的拜!”
包厢走廊地毯过软,温杞谦的声音低得像要埋在这软里面:
“谁帮你拿?拿到哪里给你?我帮你去取。”
卢倾倾这才飞着小白眼,掩不住的满脸得意:
“我们新生群,有个叫麦咚咚的,人特好,她帮我。”
“哦,原来是女生啊。”温杞谦声音明快。
“切!难道会是男的不成!哼。”卢倾倾把眼珠上顶,翻出下眼白,转过身叫温杞谦看自己的“鄙视你”jpg.
温杞谦也学她刚才的得意表情,就是幅度没她这么大,微微薄的酸:
“也不知道谁,建个院啊,宫的,哼。”
他没有撒娇的经验,那声“哼”也是copy的某人的,磁性中带着娇憨,颇具一些魅惑的个人特色。
卢倾倾笑得捂住嘴,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俩,她悄声:
“别给我丢人!”
有了被售货员看到的前车之鉴,温杞谦极其警惕,边走边早确定好没有人听得到他们,每间包厢的门都闭得很严。
温杞谦被“训斥”,一直没有讲话。
卢倾倾转头看他脸色,他的表情全都收敛,看不出对她的话产生了什么情绪······不会误解了她的语气吧?
三两步间到了孙屹元定位的包厢门口,温杞谦忽然垂下脖子到卢倾倾的肩头处,冒出一句:
“我就算丢人,也是丢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是给你丢人呢?”
“······”卢倾倾呆在门前。
低情商挺直身板,挑了下眉:“为什么呢?”
卢倾倾抬头望他,虽然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眉梢却有难掩的得意。
小丫头把包厢门堵住,温杞谦把水壶解下,挂到她肩膀,在她身后抬起胳膊,越过她的头顶,推开了包厢门。
喵的,他装,我也装!我妈靠装还能挣钱养家呢!我怎么着也遗传点表演基因!
卢倾倾垮起个木然的呆脸。
也就难以分心纠察两人之间的默契,并没语言达成一致装一下不熟。
门开了,包厢里的中年男们往门口望过来,看到两脸正色、“关系一般”的哥哥妹妹。
没想到,装过了——
孙屹元看到卢倾倾的脸色,起身惊叫:
“俄滴娃!叫那X孩子扇的还疼?”
有不知情的,忙问孙屹元:“谁扇的?这了得!”
卢倾倾立刻就坡下驴,一瘸一拐地走到孙屹元跟前。
孙屹元一把搂住卢倾倾,大骂那个腚被碴烂的熊孩子:
“跟他家里聊了,你们还还同学呢!他也在滨海上学,也是刚入学,叫于鑫,你以后上学见了他,别怵!要是他找人欺负你,直接找老师,立刻打给我!”
卢倾倾和温杞谦被安排坐在一起,其他人要喝酒。
一轮酒喝下来,气氛开始热烈,有人刚甩开火机要点烟,被孙屹元隔空拦住:
“孩子在,谁也不许抽!没看我雪茄也没点吗?”
孙屹元是记起来的时候不当着卢倾倾的面抽烟,记不起来时被卢祖音看到过,直接蹲地上,撩起他裤腿。
他还挺感动:你还是对我······
“哧啦——”高定西裤就被卢祖音剪了个大豁子。
这事儿才过去不算很久,孙屹元记得死死的,也可能是和卢倾倾脚踝伤了有关,得格外关照。
现在食材丰富,菜单推陈率也高,饭店不得不在盘饰装点上下功夫。
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甚至有半条胳膊长、冒着干冰的“草船借箭”,也不过是噱头,能吃的部分就是类似春饼卷了什锦炸成的条,这叫借来的箭。
卢倾倾真觉倒胃口,浮夸是上代人的事,反正她比较喜欢食物实惠。
温杞谦见她迟迟不下筷子,伸出勺子,遥遥挖了一勺子蓝莓山药泥给她。
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孙屹元忽然眼尖,很高兴:“还是胳膊长了有优势。”
又朝别人炫耀温杞谦:“小伙子看着文绉绉的,身手很好,一个敌好几个。不像我闺女,吓得只会站着。”
反正,打架的事,碴人屁股的事,和“我闺女”无关。
卢倾倾想插话:一是受不了危急关头说自己袖手旁观;二是责任不能叫温杞谦一人扛了。
她刚一动身子,就被温杞谦拉住了胳膊,朝她眼睛含笑:达咩!
美男相劝,卢大局就顾全了,瞥瞥嘴,随手摸过圆桌转来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下一秒,卢大局就蹿直溜了——
白酒!辣死了!
温杞谦拽过卢倾倾的小水壶,怼在她嘴上,一顿猛灌。
卢倾倾都不喝了,他还在灌她。
孙屹元诧异地扭过脖子:“怎么啦?噎着了?”
一个中年男:“坏了,坏了,我倒的酒放桌上,她不小心喝了!对不起,对不起!”
杯子空了,温杞谦催卢倾倾:“恶心吗?快去吐。水稀释了一部分酒精,吐出来就好了。”
孙屹元朝他俩挥手:“对,听你哥哥的,他学问高。快去!”
他忽然对温杞谦特别了解起来,还知道人家成绩不错了。
卢倾倾没吐出来,又像上次那样酒精过敏,周身发红。
上次喝的还是低度果酒,卢倾倾就成了酒晕子,这次白的酱香······
温杞谦拧眉跟在卢倾倾身后:“能不能走路?”
“笔直。”卢倾倾掐腰,立脚尖,裙摆一晃。
“回去吃饭,吃完了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不回去!我要吃麦当劳!”脚尖立不稳,倒到走廊墙上。
温杞谦也不逼迫酒晕子,越拧着来越作对,索性顺着她:
“那你站到门口,哪儿都不能去。我跟你爸说一声。”
卢倾倾就不让温杞谦离开,伸手夺过他的衣角,狠狠抓着:“我要吃麦当劳!”
温杞谦望望走廊没人,把头低下,沉声相劝:
“我知道。但你不配合我,你爸就让你吃草船借箭。所以,你得配合我,等我回来跟你接头。”
卢倾倾不撒手:“用什么暗号接头?”
得,这是又上头了,真当游戏了。
温杞谦匆忙中只想起一句:“蓦然回首——”
“——那人却被酒瓶扎烂臀部!”卢倾倾立刻接上下一句。
温杞谦看了酒晕子一眼,扒拉开她手指,不知为何,点了她眉心一下,不放心:“不许乱动,就站在这里。”
卢倾倾望着温杞谦离开,会分身术吗?一会儿三个,一会儿俩的。
重影了。
等温杞谦和孙屹元交代完,来到走廊,卢倾倾不见了。
急得温杞谦喊了一句:“倾倾!”
无人应答。
温杞谦在走廊四处找,发现卢倾倾就在不远处的廊柱后面躲着。
卢倾倾正抬头望着他笑。
温杞谦不满:“叫你怎么不答应?”
“你没对暗号。”
温杞谦的下颌线一紧。
卢倾倾摆摆手催:“快点!重来!你去闪到柱子那面,跟我对暗号。什么来着?哦,天王盖地虎!”
“你个二百五。”温杞谦二指并拢,点在她腮上。
卢倾倾脑子一下白成二百五……伸手去捉点她腮的二指,被温杞谦像赶驴一样赶出走廊。
不过没白叫——
说是吃麦当劳,卢倾倾不进店,非要从甜品窗买甜筒,交代店员:
“冰淇淋酱卷多点儿!卷两米五高!”
温杞谦顺着卢倾倾的眼神一瞧,不妙,她又看到了旁边店门口摆着的摇摇车,投币一块的那种。
卢倾倾跑过去,朝正准备投币的小孩:“我驮着你摇,把钱给我!”
连哄带威胁,卢倾倾满头大汗挣了3块,交代温杞谦:“够买一个甜筒的了,去吧!”
麦咚咚正好打电话找卢倾倾,要给她送新领的衣服。
温杞谦弄不走正赚“血汗钱”的卢倾倾,只好叫麦咚咚来找他们。
来者不止麦咚咚,还有一个女孩。
温杞谦给麦咚咚她们买了麦旋风答谢,麦咚咚很爽朗地和卢倾倾面基,俩人很投缘,叽叽咕咕聊了好多。
跟在麦咚咚后面的女孩插话:“你叫卢倾倾?”
卢倾倾抬头,在群里没和这个女孩说过话,但还是回:“对。你叫啥?”
“刘天浩。”
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刘天浩处了半天的麦咚咚突然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麦旋风。
卢倾倾因为头晕,记不清聊到哪儿了,也低头吃甜筒。
刘天浩又问:“卢倾倾,你认识于鑫哈?”
温杞谦忽然瞥眼过来。
卢倾倾脑子整不好使:“不认识。”
刘天浩笑嘻嘻的:“就是被你打的那个。”
卢倾倾猛然抬头,撞上温杞谦的眼神,俩人对视。
这才从重影中看到温杞谦锁着眉头,不大高兴。
麦咚咚还是低头吃麦旋风。
卢倾倾不解看向刘天浩:“你怎么知道于鑫?”
刘天浩是那种小动作特别忸怩的人,笑嘻嘻半天,在别人以为她都准备不回答的时候又回一句:“他是我同学。嗯……我也是他同学。”
抄,他是你同学,你不是他同学难道是他二舅?
麦咚咚受不了了,语气不大好回了一句刘天浩:“你家不是要倒公交吗?快走吧!我和卢倾倾还有事。”
刘天浩被刺挠了也还是笑嘻嘻的,转头的时候却脸上阴冷。
麦咚咚朝卢倾倾撇嘴:“本来都是新生,不分远近,她跟着我一路,说话那劲儿快烦死我了!老讲些三姑六婆!”
卢倾倾恍然大悟:“那于鑫是不是她早恋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