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周末?你在哪个城市?”每次见面前,娘俩先要协调的是城市,然后是位置,最后才是具体的几点。
明星这个职业,很悬浮,不在镜头前光鲜时,特别像无业游民。
卢祖音脸色抱歉:“周末要去海南拍个外景。”
“看,总是你嚷着要见我,没时间的还是你。”卢倾倾有丝微的失落,但没以前那么纠缠着卢祖音不放了。
卢祖音保证:“元旦,元旦一定见你!”
以往卢祖音也有许多落空的保证,卢倾倾会使小性子很久。
但这次,她并不非得计较妈妈说到做到,只是宽容笑笑:“好。”
路过食堂的小道,卢倾倾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老齐阿姨,胳膊下夹着个包裹在朝她招手。
卢倾倾边走向老齐,边朝卢祖音:“等你有空再聊,照顾好自己。”
老齐见卢倾倾走近,解开包裹,抖开棉袄,往她身上套:
“试试!我他妈的也不会绵,拿着自己身上这个练了练手,胳膊这里他妈的棉花塞多了,还以为穿久了,撑一撑就好了,谁知道,根本他妈的放不下胳膊。你这个袖子合适吗?”
棉袄很暖很软,卢倾倾心头也软软的,嘴上和老齐似的那么烈:
“我这个他妈的好合适。”
老齐一愣,哈哈大笑,拍了卢倾倾的棉袄一下:
“你少他妈的学我!回去叫你哥听见了,还不骂死我们不教你好。”
“他不骂人。”卢倾倾扒了校服外套,重新穿上棉袄,比刚才套在校服上贴身。
其实,不应该话多,但喜欢一个人时再忍耐,总也有忍不住的时刻,别人提到他,她就忍不住要讲关于他的很多。
何况,一天的谈话里,提到他好几次,被她极力忍耐住了。
好像不说他,有锦衣夜行的意思。
终于,憋了很成功的一天尾端,卢倾倾有点忍不住了——
她抬头,朝老齐讲起温杞谦小时候打针,虽然生气护士的动作粗鲁,但不骂人,不上手,只是说“太过分,好生气”。
她把从爷姥那里听来的二手消息,贩给老齐。
老齐听了哈哈大笑,并没在意,上手拽平卢倾倾棉袄上的褶皱,问:“曲曲胳膊这儿,卡肘子吗?”
卢倾倾还沉浸在有关温杞谦的话头里,追问老齐:“是吧,他是很可爱吧?没你们想象的高冷!”
“嗯······”老齐拉拉棉袄的后襟,又问:“这里塞的棉花还是多了,翘起来了,漏风吗?”
心思不在这上面,卢倾倾:“不漏。比那天晚上你见我俩时我穿的那件羽绒服还暖和。”
老齐扶着卢倾倾转了个圈,心思在棉袄合身不合身上,“哪天?”
“就下雪那晚,你见到我和温杞谦那晚。”因为老齐不怀疑卢倾倾,她居然主动提起了那晚。
甚至有种,把那晚一开始的“误会”聊滥,才能证明自己压根不心虚。
老齐脸色有刹那间的凝固,还是化开了,把校服给卢倾倾套在棉袄上,语气忽然思思量量:
“老二,你父母不在身边,有些事儿,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你。”
“什么事?”
老齐做“没什么大事儿”的云淡风轻状:
“能有什么!就是你和你哥吧,都大了,长得都漂亮扎眼。有时你俩一块儿走,从后头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
正春风得意的卢倾倾心头一慌,感觉有点不妙。
为避嫌,他俩很长时间并不一起出门了。
卢倾倾装作不在意,低头拽拽衣角:“有什么人说什么了吗?”
老齐声调不自然起来:“瞧你这孩子!吃什么心。那不知道的,打饭时候问一嘴儿,我们知道的,都知道你俩是兄妹。父母不在,哥哥照顾妹妹,能有什么。”
卢倾倾强着脸笑一笑,找了借口回家了。
想着等温杞谦回家,和他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应对。
打开门,他的父母回来了。
卢倾倾迟迟没有从门槛外迈进来。
因为温杞谦的父母,几乎在家里发生大事的时候才回来。
卢倾倾有一时天塌了的感觉:会不会是,早就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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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举报他早恋
林辞林正在客厅擦地,看到门口的卢倾倾,鹿眼惊讶:“倾倾?进来呀。”
卢倾倾迈步进家,局促地站在玄关。
这个家,她和温杞谦待久了,理所当然认为是两个人的家很久了。他父母的忽然出现,瞬时唤起她借住的身份。
温所在擦茶几,也抬头看卢倾倾,和林辞林迟疑:“变样了。”
青春期带给卢倾倾的改变,震撼着温、林夫妇,又感慨到自己儿子身上。
未参与儿子的成长巨变,始终是二人的遗憾。
卢倾倾好想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话到嘴边,卢倾倾梗住了。人家的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其实,他们突然回来,不问才显得有点怪异。
嘴炮卢倾倾失去了张嘴就来的能力,日积月累中,不知不觉感染了温杞谦出口时的深思熟虑。
倒也明白了他的话少,很多话在腔子里多过一遍,没必要说了。
寒暄了几句,卢倾倾躲到书房写作业,乞求温杞谦赶紧回家,应付下家里的场面。
温杞谦下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怎么和他父母相处呢?卢倾倾怕他们是回家“捉·奸”的。
正想着······书房门被温杞谦推开了。
他微笑着进门,却没关门,大敞着。
看到卢倾倾穿了件新棉袄,温杞谦快挑了下眉,眼神表赞。
盼他,他就出现了。
卢倾倾惊喜却不敢大声:“你怎么回来了?还不到10点。晚自习还回去吗?”
温杞谦走到书桌前,很轻松的柔声:“不回去。今晚在家吃饭。”
卢倾倾瞄一眼门口,悄声:“你爸妈突然回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回来看看。”
“中秋才回来过。”卢倾倾舔舔嘴唇,觉得这话不大合适,太有鸠占鹊巢却赶雀的嫌疑。
温杞谦不在意,提醒她:“下周二元旦了。”
他让开书桌前的位置:“走,吃饭去。”
卢倾倾起身时,温杞谦站在那里却不动,为的是低下头,在耳边轻轻:“棉袄被你穿得真好看。”
她心中一悦,手抹着桌沿离开的时候,顺了一把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
一前一后出门,卢倾倾听见身后头顶上方愉快的气息。
晚餐是劳阿姨做好走的,温所张罗开饭,林辞林就会摆筷子、拿碟子,和温杞谦爷奶的男女分工差不了多少。
卢倾倾看出来了,这家都是男的忙前忙后,女的帮衬帮衬。
怪不得温杞谦照顾自己时,井井有条,继承了温家的优良传统。
饭间聊天,卢倾倾才听出夫妻二人回桉城的眉目。
压根不止是过元旦这么简单!
温杞谦已经被校长提名保送,校方的意思是上清华,他非要选北大,林辞林和温所回来就是给他找专人参谋和打点。
卢倾倾明白过来后,疑惑地看了温杞谦一眼。
温杞谦压根毫无愧色。
这件事似乎发生很久了,而卢倾倾压根不知道。饭突然就咽不下去了,受不了亲密人的隐瞒。
温杞谦似乎一上了饭桌就没过度关注卢倾倾,还在饭桌上和父母神色自如地聊着,比之前和父母的任何一次聊天都积极。
似乎忘记了刚才在书房里的幽微愉快。
他们一家三口,共享着卢倾倾不知道的秘密。卢倾倾有种微妙的被排挤出去的感觉。
卢倾倾用眼神刺了温杞谦两下,这狗子麻木的没有发觉。
他虽没看自己,但她就知道他心里清楚!
她心头酸酸的。
还是林辞林时刻关注着卢倾倾,给她添汤添饭,递纸巾,倒饮料。
温所比较克制,不到半杯红酒喝完,立刻把杯子放到一边:
“那件事,我听马老师讲了,举报没什么真凭实据,问题不大。”
什么举报?
卢倾倾对“举报”尤其敏感,她在校常得罪人而不知,经常受到背刺。
她抬头望向温杞谦,终于可以凭关心“家庭成员”的借口,毫无遮拦地看他。
温杞谦避着卢倾倾的眼神,手里捏着一张纸巾来回叠。
他何时有过如此不坦荡?而且有了不自信的小动作。
卢倾倾诧异地望着他们一家三口。
林辞林见卢倾倾一脸的无知,只好提了一句:
“有人知道哥哥被保送,匿名举报他早恋。说的有名有姓的。”
卢倾倾脸色一凛,心提到嗓子眼。
似乎看到举报信上自己的名字,用了伦理有关的字眼。
见卢倾倾的惊愕受不住,温杞谦不忍,暗暗提醒:“我倒不要紧,提人家邓雨菲太过分了。”
卢倾倾的眼神里有了新的震惊。太恶心了,举报人拉带上邓雨菲干嘛!
温所:“这个人找不到杞谦别的问题,只好捕风捉影。”
心堵在嗓子眼,咽不下饭。
卢倾倾低着头拨碗里剩下的米饭,忽然发觉饭桌很静,才发现他们一家早吃完了,在等着她。
她把筷子一放,温杞谦这才主动拿起她的碗收了。
在父母眼神下,卢倾倾和温杞谦用过的筷子头贴到一起,虽是无心,大概别人也想不到口水交换……卢倾倾却极度心虚垂下眼皮。
温杞谦的动作空了一格,看了卢倾倾一眼。
趁大家收拾餐厅,卢倾倾跑进书房发微信,质问温杞谦: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被保送,还被举报?
过了一会儿,温杞谦回:怕你担心。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只回这几个字,卢倾倾不满意,在手机上一顿猛敲:都好久的事情了!这两天我们那么······
她的手指顿住了。
——那么亲密。你存着心事,也没有告诉我。
过了很久,温杞谦才开门进书房。
卢倾倾忙把手机扔到一边,装作并非一直在焦灼他的回复。
只有他们两个,他的语气又是近昵的:“刚才在和他们分配睡房。你还是睡我的卧室,我在书房。”
卢倾倾头也不抬:“知道了。”
温杞谦把敞开的门,缓缓推上,尽量不发出关门声,扫了一眼走廊外。
他一系列反常的、不坦荡的小动作,卢倾倾瞅在眼底。明白了他是怕父母怀疑。
温杞谦走到桌前,见卢倾倾不抬头看他,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冷落人也不好受。
他回头望了一眼书房门,还是去了桌子后面。
站在她坐着的椅背后,伸手,手指从她颈子后面绕过来,轻揽在她的脸颊上。
这比多少语言的铺垫,都令卢倾倾心旌荡漾。失去置气的拗劲儿,愿意听温杞谦解释。
“这是很久前的事了。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温杞谦铿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他是懂自己的。指腹微热,熨帖着她脸上的绒毛。
卢倾倾理了理思绪:“你说的是举报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保送的事?”
喜悦总没有藏掖的必要吧。
“没敲定的事,只是提名。元旦送审资料,过审后还有笔面试。”温杞谦说着,语气有藏不住的寥落伤感,“如果真录取了。跟你就有了分离的日期。心里不忍。”
卢倾倾这才去掰温杞谦放在她脸上的手指,咬了他食指一口,有点狠,留下浅浅的牙印。
温杞谦没吭声。
她转头,看见他一侧的下颌绷紧了线条,鼓起忍痛的棱角。
一如他的表情,温杞谦总是默默承受着负面,把积极的一面给卢倾倾。
她又亲了一下他被咬的浅痕。他腰背瞬间绷直。
无声无息地,他垂着眼,她抬着眼,两人对视了很久,波光滚滚,澜澜点点,比说话交流的还多。
半天,卢倾倾:“邓雨菲被牵连,她很冤枉。”
温杞谦:“我已经给学校解释过了。她不该受不白之冤。”
“可她喜欢你。”这可是事实,早晚要谈开。
温杞谦顿了顿,“我跟邓雨菲讲开了。明确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
卢倾倾唰地一下站起来。
邓雨菲被拒,如果一时冲动,把他们两人的秘情捅出去,好像后果更严重。同一屋檐的青春沾上肮脏,直接社死。
温杞谦轻微摇头:“邓雨菲听到我这样讲,掉头就走了。没有拷问我喜欢谁。”
卢倾倾呆了一下:“那她会不会知道是我?”
默然许久,温杞谦答:“应该知道。我很明显。”
卢倾倾想起来,连吕伯庸都能察觉出温杞谦满眼都是自己,何况第六感灵敏的邓雨菲。
谁喜欢谁,旁观者清。只有当局者自以为是隐瞒的很好。
她跌坐回凳子:“还有谁看出你的明显?我的好朋友也觉得我很明显,只是不知道是你。”
又不自信起来:“也差不多知道?······我不知道她们知道不知道。”
温杞谦抚抚她的肩头:“别想了。我以后会很注意。也许,我外出求学,会是对你的保护。所以,我同意不参加高考,直接走保送,赶紧离开学校那个是非之地。而且你自己在家,我总也不放心。”
当然不愿听分离的话,卢倾倾不假思索:“那我去英国,岂不是更加保护我!”
放在她肩头的手一僵。
卢倾倾后悔口无遮拦:“我不是故意的。撒气话。”
其实更恼了。孙屹元那个霸道老总,反正他提过的事,不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
好像两人此刻的关系,再努力,也不受主观控制,到了一个备受外界僵持的地步。
忽然,温杞谦拿开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
书房的门马上就被敲了两下。
卢倾倾心惊胆战拖过手机,忙把玩在手里。
温杞谦见她妥当了,朝门口走:“进。”
林辞林进门了,脸色有一种掩饰失败的难堪,眼神避着卢倾倾,朝温杞谦:“爸爸找你。”
卢倾倾心飞到喉头。
林辞林难道听见了什么?
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脸色,刚才吃饭时讲到儿子被举报,也是胸有成竹能解决的神色。
这家里,可能真的待不下去了,时时像在玩俄·罗斯□□,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子弹飞来。
果然,走廊里响起温所语气略显冷硬的声音:“温杞谦,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