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杞谦无声笑，嘴角扩成弧，低声落到她耳边：
“爱你紧张兮兮的样子。”
他的骚真的是……“爱看你”也要故意简略成“爱你”。
林辞林从厨房出来，端着两个盘子，喊他们两个：“来吃饭啦。”
卢倾倾立刻闪到一边，避开温杞谦很宽的距离。
——谁叫这货纹丝不动，还保持着肩膀斜垂的动作，明显是接就她的身高，在和她说话的姿势。
他打篮球，明明反应灵敏，余光瞥见他妈，就应该比自己更快收起小动作！
卢倾倾心底恨他不收敛！
四人早饭时，卢倾倾又恨温杞谦！
林辞林把甜甜圈摆在卢倾倾面前，但卢倾倾吃多了甜的，想吃点咸的压一压。
他们一家口淡，咸菜被弃在很远的一角，卢倾倾有点够不着，手才长伸到半截，温杞谦就知道她是拿咸菜，动作比她更快。
——而温所的话才说了半截，正问伸着胳膊的卢倾倾：“你想要什么，给你拿——”
不用了。
他儿子已经把咸菜端到卢倾倾面前了。
卢倾倾顿了一下，装作晨起还未睡醒，谁也不看，继续埋头吃。
心里却把温杞谦骂翻了：收敛点会死吗！
趁大家不注意，在桌子底下一脚踩在旁边的天足上。
经过一早上的两连击，温杞谦终于看点事儿了——
上学出门时，他先拿了书包要出门。
收着碗筷的温所喊住儿子：“你把倾倾送到地铁站。她天天倒乘跨区，你一个做哥哥的，多走几步路的事儿。高三了嘛，只顾学习会累的，多活动活动，劳逸结合。”
温杞谦立在玄关等卢倾倾换鞋，面无表情大声催：“快点！”
吓的正换鞋的卢倾倾一哆嗦，一拳砸在他脚面上。
温杞谦看到她举拳头，躲都不躲。
出门在小区，温杞谦跟疯狗似的走在前面很远，趁路人多的时候，猛回头呵斥：“快点！”
卢倾倾忍不住吼：“你发什么疯！催催催！阎王催你赶业绩勾魂呢！”
肯定是最近自己给这疯狗温柔多了，他瘙痒了。
出了小区，快到地铁站的时候，温杞谦和卢倾倾保持步伐一致，卢倾倾赶紧多迈一步到前面，懒得理他：大早上神经病，很影响甜蜜素分泌！
温杞谦跟在卢倾倾身后，忽然垂脸到她肩膀，一说话的气息直喷到她的耳道：
“你想要疏远的气氛，我制造了也不行？你好难伺候哦！”
他的气息喷的她耳朵发痒，她抓着耳廓躲他制造的痒，偏着头笑了。
谁知道这货又把气息喷在她另一只耳朵上：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啊？”
卢倾倾笑着捂住两只耳朵。
地铁口到了，卢倾倾保持着捂双耳的动作，温杞谦拍拍她的肩头：“走了，回家见。”
“回家······”卢倾倾放下双手。
温杞谦已经在身后，扳住她的肩头，弯着脖子从她头顶越过，在她额头飞速留下一个轻吻。
等卢倾倾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温杞谦已经掉头走了一段距离了。
刚下船，卢倾倾就碰到了孟晚晴，她坐在石墩子上张望着下船的人。
擦，刚送别一个疯货，又迎面另一个疯货。各有各的疯。
卢倾倾并拢双掌，遮着脸，混在下船的人堆里，装作看不见。
被孟晚晴劈手从人群里揪出来：“哎哎哎，等等麦咚咚。”
卢倾倾只好陪着孟晚晴等麦咚咚——寒天的冷风里！
这破岛在海里，风大的要连人带岛一起卷走！
终于，养生大神麦咚咚慢吞吞下船了。
卢倾倾想拉着麦咚咚一起抗议，伸出手指对孟晚晴：
“我俩上次陪你猩行，把手指磨破了，现在才好！天这么冷，地上结霜了，怎么爬！手指给你冻成烂鼻涕！”
孟晚晴拉开书包，掏出一把劳保手套，分给卢、麦二人：
“嗯嗯嗯。我可不傻！记着呢，这次偷了好多手套。”
卢倾倾和麦咚咚对视一眼：“你偷的谁的？人家不揍你？”
孟晚晴神秘诡笑：“没事的。她还偷人呢，我偷手套怎么啦。”
戴上手套、趴在地上的卢倾倾一下起身：“你要说这个，我可先不当猩猩爬了。谁偷人？我学习点先进经验！”
孟晚晴：“嗯嗯嗯。”顿了顿，“明天元旦了，我爸回来了，昨天接我放学后，带我去了那个女人的店里。他俩在后院偷的时候，我帮忙看着店，偷了货架上好多东西。”
卢倾倾一脸震惊，朝麦咚咚：“有的时候，我周围的人疯透了，会叫我怀疑自己不正常。”
麦咚咚跟见怪不怪似的：“你爸偷人，你妈知道吗？”
孟晚晴无所谓：“嗯嗯嗯，知道。生我这样的孩子出来，她早绝望了。”
抄！
孟晚晴总是出其不意大绝杀，卢倾倾只好乖溜溜又戴上劳保手套，陪着她爬行到学校。
几个男生路过，朝她们三个吹口哨，麦咚咚和孟晚晴回头骂他们，他们更起劲了，大喊：“孟晚晴，你把她俩带的脑子不正常了！”
把卢倾倾惹毛了，她跳起来，推着带头的男生到沿海公路的树林子里，把那男生的校服裤子扒了，露出磨裆的保暖裤。
卢倾倾捶了一拳那男生的肩头，指着他的鼻子：
“下回再叫我听见你说孟晚晴，我拔了你的小XX！叫你知道什么才叫不正常！”
麦咚咚立刻配合地掏手机，拍了那男生狼狈提裤子的视频。
那男生提着裤子，跑出树林子，大骂卢倾倾：“你是个疯逼吗？”
卢倾倾跳起来，搬起路边的石头，作状砸人，那男生直接撒丫子了。
正好班主任沿着公路过来了，她一眼注意到自己学生，喊住卢倾倾：“卢倾倾，大早上打架？又想叫你哥来？”
可别叫温杞谦！他父母回来，就是一家子在忙着保送的事情，其实家里气氛是有点紧张的。
卢倾倾搬着石头，突然乖觉：
“老师早上好，我看这石头花纹不错，加深了解下地质的形成。”
班主任教地理，温柔一笑：“那搬到课堂上，大家一起了解吧。”
卢倾倾小脸一囧：这里离学校还有几百米呢，教室还要上三楼！
全班同学见证卢倾倾戴着劳保手套，搬着一块大石头，放在了讲台上······
放学到家，卢倾倾捧着林辞林盛的米饭，连干了两碗。
温所盛了碗汤递过来，笑呵呵的：“慢点吃，别噎着。听哥哥说，你们学校饭菜很单调。”
卢倾倾头也不抬，狼吞虎咽：“早上搬了块石头。下课，老师又叫我搬到办公室。老师任三个班的地理，我搬着石头，三个班和办公室来回穿梭，忙了一天。”
林辞林和温所相视一眼，疑惑：“什么石头值得搬来搬去？为什么叫你搬？男生呢？”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卢倾倾差点噎住，一派胡言：“可能想叫我当地理课代表吧。”
不该编这个借口！
温杞谦下了晚自习，他父母很高兴地宣告：“倾倾要当地理课代表。”
抄！恶心记忆估计要被再循环一遍！
温杞谦吃着晚后加餐，父母回来了，他有了加餐的习惯。
果然，饭毕，温杞谦找空把卢倾倾推到书房，疑惑：
“那块石头怎么回事？”
他就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卢倾倾只好老老实实讲了一遍一天的遭遇。
从石头往回讲。
没想到，把自己聊兴奋了，讲到了被扒的男生。她喜欢赢的感觉，就显摆。
温杞谦的关注点不在卢倾倾要砸男生，他暗暗咬着嘴角：
“你扒男生裤子算怎么回事？”
“······”卢倾倾脸色一呆。
书房门被温杞谦开着，他瞄着门口，一步、一步逼近卢倾倾。
卢倾倾一步、一步倒退。
“说话。你为什么要扒男生的裤子！”温杞谦点着卢倾倾的肩头。
“······”卢倾倾退无可退，贴在书房门边的墙面。
温杞谦贴近了，两人胸膛几乎贴在一起，他的气息沉沉压下来，有了暗暗的恶狠狠：
“你到底当时怎么想？会去扒裤子！”
卢倾倾清清嗓子，蚊子哼哼：“被你早上发疯传染的······”
还没说完，她被温杞谦的食指直接点回了墙上，他一手撑墙，她压根无处可逃。
卢倾倾脑子一梗：“别牛！小心我扒了你的！”
温杞谦的头迅速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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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你中有我
听得见厨房里水龙头哗哗开着又关了，听得见温所在客厅擦地时后退的脚步声，冰箱门被打开放碗的磕碰声······
贴在书房的墙上，门开着，随时有被撞破的可能，卢倾倾心惊胆战。
夹杂在这不同音色里，温杞谦渐失节奏的气息声，变得格外嘹亮。
自此，卢倾倾变得异常敏觉——
拖把头扭动的声音从客厅逐步移到了走廊。
卢倾倾想也没想，推开温杞谦，使劲咽着要跳出来的心脏，脚步有点悬浮地走到书架前，摸过一整层的书脊，抽走了确实高一用得上的一本书。
路过温杞谦，她低下头，径自回卧室。
卢倾倾出书房时，一步迈到了温所移动着的拖把上，她跳回书房。
温所赶紧收回拖把，紧张：“别滑倒！我不知道你在书房，没事吧？”
卢倾倾举着手里的书：“刚过来拿本书。”
她面色镇定却脑中白鸣地进了对面的卧室，关上门，倚在门上很久。
但凡晚一步，就会被发现。
那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随着关门，夹断了那根紧绷的神经。
卢倾倾坐在床上看书。
这是温杞谦平日休息的床，满是他的味道，和他刚才扑面而来的气息一样。
像是他一直在这里，扰的她什么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两人的刚才。
凌晨，收到温杞谦的信息，祝她新年快乐。
踩着00:00的点，倒是符合洁癖的强迫症，但走钢丝侥幸存活的心情，让卢倾倾觉得有点······男的无论智商高低，一旦动情，都会有点点的“幼稚”。
既然对时间把握这么精准，怎么就不会像自己这样胆战心惊，知道后怕呢？
还要一次次挑战“不会被发现”。
那个书房，记忆里最开始相处时，似乎并不愉快，还记得对他隐隐的害怕与好奇，所以不停挑战他。
一天天，一步步，不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望着温杞谦发来的信息，卢倾倾不知道怎么回，就像不知道今后的路变成什么样。
他又发来一条信息：睡了？好梦。明早见。
附带可爱的表情包。
——已不是那个只有老年问候图片的温杞谦。他的世界生动起来，连表情包都是转存她的。
新年了，快生日了。
卢倾倾离18岁只剩两年了，可觉得更遥远了，像体能训练中的倒计时，只剩两分钟，越到最后，越觉得每一秒都拉长到让人随时崩溃，觉得美满结局总要破碎。
辗转间，卢倾倾突然生出一种对温杞谦的恨。
他和所有男的一样，直线的，对未来觉得可握的，明天一定是光明的，哪怕有什么困难，一定是人定胜天的。
曾经，他这样的自信，给了她莫大的安全，但那种随时可能被撞破、被围观的惊险，凭什么只叫她一个人警觉？一个人承受？
他在爱情面前，丧失了所谓高智商对风险的预判！
朦胧间，卢倾倾觉得被蛇包围，会浮现温杞谦的美脸，她浑身潮热，又发现那并非是蛇······
穿插着一口咬掉雄螳螂头的雌螳螂······
牛老师叫自己上台，演雷雨，劈死的却是卢贵······
还闪过中秋广场上，恶俗剧目被观众集体欢呼的失智场面······
生理、文化上对女人的折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年纪。卢倾倾在混乱、奇异的梦中，睡向新年。
第二天一早，昨日浮梦褪去，卢倾倾洗漱完毕到客厅。
林辞林笑容满面：“倾倾，新年快乐！吃完饭，我们带你出去挑新衣服。”
一经提醒，卢倾倾想起凌晨踩点的新年快乐，不由眼神寻找温杞谦。
听到卢倾倾洗漱完毕，温杞谦“恰巧”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新一年的早餐是他为她准备的。
卢倾倾朝林辞林点头时，余光里看到了温杞谦朝她瞥过的桃花眼，她却没正眼回应。
青春期，有时连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也会成为少男少女情感的掌舵，驶往古怪的方向。
温杞谦得空又送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没有办法给他解释自己的心理起伏。卢倾倾悄悄坐在餐凳上，扮演一个乖觉的三口之家的客人。
温杞谦递来一个盘子，松饼上用巧克力酱挤了一个笑脸，还用胡萝卜刻了一朵小花点缀。
他的心意，充斥在无言中。
卢倾倾忍不住抬眼，朝他笑了。
温杞谦趁背向父母转身的机会，眼神朝卢倾倾定了一会儿。
他笑眼里满是：你一笑，我很买账。
林辞林和温所商量完一会儿去哪儿，见温杞谦还在站着，“咦，怎么站住了？早餐都端出来了？”
温杞谦这才大梦初醒般，“哦，还有一盘。”说着进了厨房，不忘朝卢倾倾挑下眉梢。
最是不经意间，他的风流横天挥洒，随时将人蛊惑。
卢倾倾忙伸手重新摆摆餐桌上的盘子，心下不停重复：
得找机会好好教育他一番，千万千万别在露马脚的边缘徘徊了。
她自己是女的，已发现不同于男性的、独有的敏觉场域，而林辞林这种细腻风格的女人，又走过女人蜕变的多个阶段，只怕比自己的神经触觉多了几千束。
突然想起偷听到的那些话“会毁了你和小卢十几年的友谊”，卢倾倾觉得自己和温杞谦有说不出的罪恶······
温所的车停在小区外，一家子都高挑扎眼走在小区，显得浩浩荡荡。
温杞谦父母人缘不错，邻居们又大部分是手下同事，招呼分外热情。
除了同事间的寒暄，更多的是感慨温杞谦这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照顾，无非是变着花样的夸温所、小林的隔空教育好，孩子也成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