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檐——峨盐【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28 23:14:59

  “我妈是音乐老师。所以跟只会做生意的爸没办法交流。别再刨根问底了,父母离婚,我有心理阴影。”
  卢倾倾放狗屁。
  卢倾倾瞬间明白了劳阿姨藏着家庭里的小秘密,她从小就习惯了保守大明星卢祖音是她妈的秘密。
  人,再亲密,还是要有一定的空间,保留小秘密的。
  这之后,卢倾倾还真问过温杞谦,但这家伙学临床有关的,居然不懂牙齿治疗。
  只好求助邓雨菲。
  邓雨菲在视频里一出现,卢倾倾就调戏她:
  “我得先给你联系个植发的。你们医学圈子,相互拯救吧。”
  气得邓雨菲下次视频,直接戴了个假发片。
  卢倾倾:“有点像狗娃。”
  邓雨菲又把假发片撕了,边视频边涂米诺地尔,力图焕发毛绒绒。
  卢倾倾嘴毒邓雨菲的不肥还要减:
  “你别再节食了!再节食,成了秃驴,只能熬阿胶。多吃些肉蛋奶!减肥,你跟澳大利袋鼠学学拳击!”
  邓雨菲对着卢倾倾回击,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你个巨人!你以前不是个矬子吗?现在的个头是接了假脚!怪不得他要学临床!给你安假脚垫高!”
  一向乖乖温顺的邓雨菲,自和卢倾倾试着交了朋友,学会发飙了。
  等到邓雨菲跟导师打听了治疗方案来,再和卢倾倾视频的时候,她脸上看着丰满一点了。
  卢倾倾很关心:
  “你气色好多了。”
  邓雨菲感慨:
  “听了你的建议,开始吃碳水和肉蛋奶了。”
  卢倾倾听得直摇头:
  “这两样东西你都不吃,你以前吃什么?”
  邓雨菲忽然没好气,自认卢倾倾给她起的外号:
  “我是驴,我啃草皮!我吃什么!”
  引得她宿舍里的人回头看突然的“邓彪”。
  邓雨菲在视频里看到舍友在回头看突然发疯的她,她朝卢倾倾:
  “什么好人和你接触多了,最后只有一个结局:疯疯癫癫!”
  卢倾倾不生气,笑嘻嘻:
  “那你这种坏人呢?”
  邓雨菲气呆了几秒,恨恨的:
  “你再惹我,我现在就去高铁站,跳上去北京的方向!抢了你的······”
  即使在谁也不认识温杞谦和卢倾倾的上海,邓雨菲还是保护了那俩人的姓名和关系。
  毕竟,原先在桉城,人家都知道他们是兄妹,她和吕伯庸都默默保护这段关系惯了。
  卢倾倾讥讽邓雨菲:
  “你俩一个教室,同过桌,一起点过生日蜡烛,都喂嘴边上了,你连个毛也摸不着。还抢?我把你头发薅成三毛!你还跳高铁,你跳震旦都白搭!跟我抢,我截了你的腿,安在我腿上,告诉你,我现在的腿长,都是截你们的假腿安得!”
  邓雨菲:“你这只蜈蚣精!”
  卢倾倾:“你这只驴精!”
  相互诋毁完,俩人在视频里笑喷了,将近三年里,彼此的芥蒂,一笑,彻底泯灭了。
  她们两个很认真地商量了现在医疗条件下的正颌手术,圈定了桉城可以进行治疗的医院。
  卢倾倾这端,马上催促已上班的劳阿姨,带着姐姐去拍片。
  劳阿姨一开始不同意:
  “马上就高考了,考上考不上还两说呢。考不上,我就送她打工,大专读不读没用!要是挣钱去了,还考虑什么美不美的事?!”
  卢倾倾强烈不同意:
  “这不是美不美的事!这关系到生理和心理的健康!高考,又不是人生结束,今后还有更多年的人生!你不愿意,我给她掏钱,就算是她的成人礼了!”
  劳阿姨呵斥卢倾倾:
  “你掏钱,你哪儿来钱?不还是你爹妈挣的?他们挣得多点,也不是叫你胡乱撒!你以后少在外面冲阔,叫人家算计你!你也快高考了,收收心,赶快学习去!”
  俩人各有各理,气得谁也不理谁好几天。
  但有好吃的,还是留在桌上,反正就不直接说话。
  温杞谦是个行动派,根据卢倾倾提供的从邓雨菲那里打听来的二手消息,结合自己所能知道的途径,找到了桉城省口腔的北大校友,一个师姐。
  师姐大温杞谦20岁,已是最年轻的主治医师,通过和温杞谦的邮件交谈,觉得师弟很可靠,愿意接收劳阿姨的女儿,进行成本治疗。
  免去了各种杂费。
  卢倾倾让劳阿姨通知女儿的时候,劳阿姨先是惊呆,后来就湿了眼眶。
  劳阿姨只是切菜,不说话,眼泪滴在案板上。
  卢倾倾瞥过头,不然劳阿姨哭,她也想哭。
  一个屋檐下住久了,一个锅子里搅合多了,心情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也多,一个心情不好,另一个也是。
  “你又哭!你赶紧告诉姐姐,叫她早高兴一会儿!”
  劳阿姨索性哭出声:
  “我也不是不想给她治疗,以前手头没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也没门路,每个医生说的方案都不一样,听得我们头大!现在,你轻飘飘的,就给我们解决了十几年的难题。我怎么还你!”
  “谁叫你还了!我给姐姐的成人礼,和你什么关系!不枉我们娘三个好一场!”
  卢倾倾对着劳阿姨高声。
  劳阿姨放声,心里话也止不住:
  “你还有几个月就高考,高考你就上大学走了!我怎么办?!我炒菜做饭现在熟门熟路,给人家做保姆,指定抢着要我!可,可······可今后咱娘俩就见不着了!我伺候别人不上劲!”
  啊,是啊······卢倾倾忽然有点惘惘的。
  桉城生活,马上三年了。
  从一开始的那么难熬,到提起别离就撕心裂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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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纸房子
  清明节,温杞谦又从北京飞回桉城。
  自卢倾倾高三寒假后,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给她进行最后阶段的辅导和心理疏导。
  考试,他最有经验。
  三年前,她飞来找他,三年后,他成为劳燕。
  高考一天近似一天,卢倾倾确实有点紧张起来。
  因为孙屹元发话了:
  “大闺女,考不好也不要紧。英国的学校,我给你打探过了!上哪儿上学不是上!”
  这哪是安慰,这是催命!
  卢倾倾真要考好了,也有跟老爹谈判的资本。
  而卢祖音,已经不催卢倾倾考艺校了,反正现在的好剧本越来越少,追求艺术的人也将绝迹,都是为了能立项赚钱,享受更奢侈的生活。
  要光为了挣钱,干什么不是干,曝光高的高压生活,不如不干。
  卢祖音想开了,让女儿撒手去闯,需要妈妈铺路的时候再扶持。
  反正资源是流动的,即使今天在,明天也可能飞了,还不如自己先稳扎稳打,盘结下基础。
  劳阿姨的女儿已经矫正三期了。每次看她的正后照,都比上一次有效果。
  她口鼻的曲线,渐渐被纠回归位。
  趁着开春,也是卢倾倾最后半年在桉城常居,劳阿姨做东,带着女儿和卢倾倾、温杞谦去山上春游了一趟。
  草长莺飞,景色怡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家避而不谈的离别。
  所有人的规划,很奇怪地截止到高考那天该准备什么,连报名去向都很谨慎。
  都说:“出来成绩再说,出来成绩再说。”
  聚时谈离别,避讳的像谈论死亡。
  为了这次春游,姐姐的鞋子都爬破了洞,卢倾倾心底过意不去,挑了个卢祖音寄来的礼盒,趁假期结束前一晚,给姐姐抬了过去——
  得抬,很大,做成房子形状的礼盒。
  每拉开一个抽屉,就是那个奢牌不外售的化妆品。
  这个鬼灵精,去劳阿姨家,是趁劳阿姨在温杞谦家做饭的时候。
  避开了她阻止自己的可能。
  温杞谦帮卢倾倾一路提着礼盒,到了车站,姐姐接上卢倾倾,温杞谦又原路返回了。
  他不打扰小姐妹间的聚会。
  从主要大道的公路下去,有几栋前后楼明显拥挤的矮楼,窗户和顶楼见缝插针做了各种棚——
  怕违建拆除,每个棚都特别狭促,但从远处看,也能看到塞得满满当当。
  劳阿姨的家,住在这里。
  三年了,劳阿姨一直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卢倾倾的探访。
  推门后,卢倾倾才知道也许不仅是因为房子的原因——小而暗的客厅里,挤着一桌子打牌的人。
  屋子里,满是香烟的烟熏火燎。
  姐姐牵着卢倾倾的手,不叫她和打牌的人说话,径自去里屋。
  男主人站起来了,甩了下肩上披着的衣服,热情朝卢倾倾:
  “大小姐?大小姐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卢倾倾有点懵逼:
  “什么大小姐?你是谁?”
  那男的招呼牌友抓花生,倒水给卢倾倾,热情地走过来。
  卢倾倾看到了,他脚有点跛。
  姐姐拽卢倾倾,朝她使眼色,叫她别理跛子。
  跛男呲牙一笑,有点瘆人:
  “卢倾倾大小姐,我是劳春燕的男人。”
  姐姐喝了一声跛男:
  “别乱喊人,这是我朋友!”
  说完,拉着卢倾倾进了里屋。
  跛男在外屋喊:
  “给大小姐出去买糖买水果!”
  姐姐关上里屋的门,叫卢倾倾坐在床头,洗了手回来,蹲在床尾,拉开一扇小门,取出冰着的西瓜。
  卢倾倾这才看清,一台小冰箱,安置在床尾,上面罩了钩织品和各种不舍得扔的盒子,堆满了,看不出底下是个冰箱。
  姐姐拿小刀剖开小西瓜,切成月牙状,递给卢倾倾:
  “不给你切小块了,家里案板不太干净。”
  卢倾倾忙接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
  姐姐并不吃西瓜。
  这个季节的西瓜,不便宜,尤其是小糖丸。
  估计是为了接待卢倾倾,她特意买的。从别处省下的钱里。
  跛的男人,说自己是劳阿姨的男人,震撼了卢倾倾,她吃完了一块西瓜,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和劳阿姨的气质,太不搭了。
  劳阿姨,一眼的干净整洁,动作麻利,从来没见过她偷懒,是个非常实在的女人。
  而坐在家里打牌的跛男,实在是······眼神上有种心术不正的感觉,尤其一声“大小姐”把卢倾倾叫的浑身起腻。
  怎么可能是劳阿姨的男人?
  完全和我的劳阿姨不搭调!
  配不上她!
  卢倾倾总也不说话,姐姐开口了:
  “那不是我亲爸。我妈改嫁找的。我们以前在农村,爸没了,经人说和,我妈改嫁给了他。图城里人,有个省会户口。”
  小糖丸吃了两块,一点甜味也尝不出来。
  卢倾倾低着头,想哭。
  她听见自己颞骨咔嚓咔嚓响,才知道自己在吃西瓜,一股酸水从颚上反过来,掩盖了西瓜的甜。
  相处熟了,才知道姐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是缺乏一个表达的机会。
  她:“小妹,你别吃心。我妈瞒你还真是有意。她要强,跛子又不能工作,有时还朝她抠钱赌一把牌。我妈怕你知道,心疼她,也怕跛子不懂事,再跑到你家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不告诉你,你别怪她。”
  好像不跟人讲枕边人的事,也不是什么错。
  卢倾倾只是觉得,三年了,劳阿姨类同于半职妈妈,有时她夸多了女儿,自己甚至会吃醋。
  却也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
  姐姐叠着双脚脚尖,吊在床下,轻轻踢着:
  “我妈给跛子找到残联,人家也不错,给安排了看大门的活儿,他干了两天,不去了,说是人家笑话他走路不得劲儿。就靠我妈四处打零工养他,他还打些小牌,说是给家里挣钱,却输钱。”
  怪不得,孙屹元给劳阿姨开的钟点工资,不算低了,她还是那么拮据的样子,不仅养活女儿,还要养活一个只造不出的成人。
  姐姐:
  “我家说有起色,也是自从我妈去了你家做活。工资发的及时,时不时有一堆吃的用的给她。我得好好谢谢你,不是你,我这三年高中,真可能在学校吃不饱,我以前不敢放开肚子吃。”
  吃不饱饭,在卢倾倾的生活,闻所未闻。
  她惊讶地抬头,张了张嘴,发现什么话在一个温饱才解决的人面前,都是徒劳。
  如果不是三年前来了桉城,卢倾倾去过经济水平最差的地方,就是卢祖音剧组所在地,横店。
  她所见过条件最差的地方,是横店里面的有些棚景。以为电视上出现的生活区里的脏乱差,全是造景出来的。
  今生,可能和朋友圈渐行渐远的那帮人一样,不知道圈层外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来桉城,有一种城市折叠后的奇遇感,改变了卢倾倾诸多人生走向。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妈比刚去你家的时候胖一点了?脸上也舒展了?”
  卢倾倾想了想,好像是,劳阿姨比之前还白了不少,越来越爱笑了。
  也不大说“操塔娘的”了。
  她点点头。
  姐姐笑:
  “那是了。我妈说,你就是我娘俩的福星。不是你让她做了钟点,她还不知道在哪儿打了工、又上哪儿要钱去。总是今年要着前年的工资,又发愁明年去哪儿做活儿。要不是为了我的户口转到桉城市区,她其实早有离婚的心了。”
  卢倾倾过了很久,呆呆答:
  “她从没说过要离婚。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的婚姻情况。她不主动提,我也从不问。”
  总觉得,是种冒犯。万一问到别人的隐私痛处。
  她以前成长的环境,没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同学家长的婚姻故事,有的狗血到了网上,连网友都不信,可是周边的日常生活。
  卢倾倾以前年纪小,嘴巴乱开炮,但很有边界感。
  知道每家屋檐下,掩盖着不平静。
  姐姐也有点黯淡:
  “所以,我妈一提起你,总是哽咽住。我那时就很好奇,你好像跟我生活里接触的人不一样。你哥也一样。”
  她一笑:
  “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候会吃你的醋,因为我妈好像更喜欢你。但是接触过你,我也很喜欢你。”
  卢倾倾不想到人家拜访,弄成伤感,就勉强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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