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画时安——糖姜【完结】
时间:2023-04-29 14:44:44

  时婳不但收不住眼泪,反而越流越多,她生在端午佳节,往年过生辰都是和赏午一起,晚间时候,阿娘会亲自下厨为她做一碗长寿面。
  陆时侒哄不好她,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物件,放到她手中,轻声叹气,“别哭了,看看,和你的那一块比像不像?”
  她的那一块还是不曾找到,他按照张力形容的模样,画了下来,寻了好玉料,亲自雕刻,刻费了十多块玉,才勉强赶着她生辰刻出这块有八九分相像的玉佩。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道:“二爷,你还是对我坏一点吧。”
  “我没听过这么作践的要求。”
  话音泯灭,抽泣声停止,混合着眼泪的吻,甜甜咸咸,酸酸涩涩,她在他温柔的抚慰下,渐渐平缓了下来。
  时婳摸着手中的玉佩,破颜一笑,“为什么是两只兔子,我那枚是一只小兔吧。”
  “一只太孤单了,双兔,双兔好……”陆时侒看着她乌黑如洗的清澈眼眸,他神情颇为不自然,侧过脸,执壶往空酒杯里倒了一杯酒,一本正经的开始随口瞎诌,胡言乱语,“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二爷,你好奇怪,唔……”唇边抵过来酒杯,堵住了她的话,陆时侒挑眉眈她:“喝了。”
  时婳摇头拒绝:“我不会喝酒。”
  “这是雄黄酒,端午必须要喝的。”他语音清朗,循循善诱,“你没听说过,饮了雄黄酒,病魔都远走吗?”
  “那好吧……”她低头啜了一小口咽下,酒味很冲,又辣又涩,她说什么都不肯再喝第二口。
  陆时侒把剩下的酒喝完,捏着她的两颊,渡了酒,她被迫喝了一杯酒,还被吻得七荤八素。
  时婳感觉头有些晕,眼神也迷离,看他的脸都有些重影。
第五十一章 娶你
  时婳又被喂了两杯雄黄酒后,彻底吃醉了,双靥酡红地靠在他怀里,美眸斜睨,迷迷蒙蒙的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眉眼,眼前多了许多重影,恍恍惚惚地摸到了他的软唇上。
  唇瓣柔软温暖,她的指腹触在上面摩挲了两下,浸了酒意的软绵嗓音,比平时更娇几分:“怎么会这么软啊……”
  潋滟着酒意的杏眼里,秋波浮动,飘在他面上的目光,迷离缥缈,娇憨中带着妩媚,很是撩人心怀。
  “婳婳……”他未曾吃醉,却被她看醉了,哑着嗓子喊她。
  时婳的指却被他咬住。
  “好痛啊……”其实陆时侒并没有用力,醉酒之下她的情绪空前骄纵,一点点的不适都被无限放大,抬起另一只手去拍打他的脸,“放开我,你又欺负人!”
  陆时侒捉住她作乱的小手,亲了又亲,软语哄她,“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听他说错,时婳愠的变了颜色,一肚子的透骨酸心好像都涌了到了喉间,不吐不快,她开始控诉他的罪行,“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欺负人!你对其他人都是好脸相迎,只白眉赤眼地对我尖酸刻薄,冷语冰人!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这话把陆时侒问的百辞莫辩,母亲就是因为小妾与父亲生了嫌隙,以至于郁郁寡欢,只是得了一点小风寒,就抑郁而终,对此他怨恨父亲,对主动给人做小,做妾的女子深恶痛绝。
  起初他对她有误解,以为她也是那样的人,其实想来他那时之所以那么生气,恨其不争,是早就喜欢她了吧……
  半晌,陆时侒摸了摸时婳的长发,“我……以前是我不对,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你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是!别人不用暖床,我得暖床!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不能对我好一些吗?”想到这里她愈发难过,长睫一眨,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泪如雨下,“也是,我就是个丫鬟,我为什么会是个丫鬟!我被卖了,是奴籍可任你们随意处置……”
  陆时侒给她擦眼泪,却被她抬手挡住,“你不用对我歹一阵,好一阵的,你还是对我坏一些吧,他日四小姐进门,我也能开心一些……”
  “不行,我不能看四小姐进门,我要回家,我要阿娘,我要爹爹……我想回家”时婳在他怀里闹了起来,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哭闹不止,她抽抽噎噎地摇摇头,“不对,我被卖了,我没有家了……”
  时婳眼泪汪汪地拽着他的袖子,“二爷,我求求你,能不能把卖身契还给我?我想去找到阿娘。”
  肝肠寸断,陆时侒感觉五脏都被她的话与泪绞碎了,他捧着她的脸,恂恂矜矜地把唇瓣贴到她的脸上,亲她的泪,吻她的眼,“我早就派人去找你阿娘了,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找到。”
  “这里就是你家,陆家就是你家。”他牢牢揽住时婳,让她靠在胸口上,轻拍着她颤颤抖抖的后背。
  她还是哭着摇头:“这里不是我家,在这里我只能是奴隶,是可以买卖的物品。”
  “我娶你,我给你家,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沉默了许久,时婳都没有应声,他低头一看,她竟然睡着了。
  陆时侒黯然失笑,那她到底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饮酒果然误事,次日时婳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浆糊一样,昨晚的画面模模糊糊,就记得她好像说了很多话,至于说了什么,已经全忘了。
  她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外面日高三丈,已经不早了,猛然想起,今日桃枝就要家去了,日子早已经定好了,初八日她就要出嫁。
  陆老夫人早就发了话,放桃枝出去,只是她恋着和时婳好一场,说什么都要再陪时婳几天。
  今日已经初六了,昨日桃枝就与时婳说好了,她还答应着要送桃枝出门!
  时婳急急忙忙从里间出来,走到书房,见陆时侒正坐在书案后的圈椅里看书,她快速敷衍着行了个礼,疾步往外走。
  “你慌慌张张地作什么去?饿了?小厨房炖了醒酒甜汤喝了再吃饭。”陆时侒喊住她。
  时婳停住脚步,道:“我要去找桃枝,说好了要送她的。”
  “不必去了。”
  她转过身,脸上有一些愠怒,蹙起眉尖,问:“为什么?”
  他好言好语地解释:“你起得太晚了,估摸着她这会儿应当都到家了吧。”
  时婳懊悔不迭地抬起手拍拍脑门,想着归根结底的罪魁祸首还是他,要不是他非让喝酒,至于起晚?僝僽地睃了他一眼,嗔道:“那我得多谢二爷提醒我了!”
  陆时侒若若其事,像是听不懂她的反话似的,笑微微道:“不谢,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她眉头蹙得更深,美目圆睁,转过身要往门外走时,就听他闲适柔和的声音道:“我已经告诉她,你明日会去伴她,直到她后日出嫁。”
  时婳讶然,不敢置信地问道:“我能去陪桃枝?”
  他嗯了一声,眉眼温柔地看着她:“你会开心吗?”
  “会。”
第五十二章 开心
  次日,时婳一大早地就起来梳洗了,陆时侒说她能陪桃枝住一晚,她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走到书房里,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二爷,我什么时候能走?”
  陆时侒搁下手中的书本,抬眸看她,“天都还没亮,你着什么急?再去睡会儿,我喊你。”
  “我不困,我睡好了。”时婳很坚持地摇摇头。
  他打量她的神色,是急切又期待,肩膀上还背着小包袱,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离家出走这四个大字涌到脑海里,陆时侒不由皱起俊眉,“我如果收回让你去陪桃枝的话,你会不会不开心?”
  时婳没答话,不开心全写在脸上。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及时换了口风,“等用了晚饭,我送你去。”
  趁着时婳出门的时候,陆时侒打开了她的小包袱检查一番,里面只有一身衣裳,一把小桃木梳,应当不是要逃跑,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晚间,他安排绿珠一同前去,美其名曰是打着陆家的名号,特地庆贺桃枝大喜,实则是看顾时婳,防止她逃跑。
  马车在后门上等着,十四见了来人,忙从车辕上跳下来,低头哈腰给陆时侒行完礼,又笑嘻嘻的同时婳问好:“姐姐好!”
  时婳点点头,微微一笑,“都这么晚了还得辛苦你驾车。”
  “不辛苦,不辛苦!”十四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上次姐姐送的香包,我还没好好道谢。”
  不等十四把话说完,绿珠放好贺礼走了过来,抬起手就拧住了他耳朵,他龇牙咧嘴地伸手去捂耳朵,不断求饶:“哎哟,绿珠姑奶奶,您手下留情!”
  “你小子废话真多!还不快把车凳放下来,还让二爷等多久?”绿珠嗔他,又冲他使了个眼色,十四会意往旁边一溜,好嘛,二爷的脸黑的像锅底,忙不迭地赶紧放下车凳。
  时婳扶着陆时侒的手先上了马车,他瞥了一眼十四,训诫道:“再这么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就到庄上养马种地。”
  十四告罪不迭,等陆时侒进了车厢,他冲绿珠吐吐舌头,用口型说:“二爷的脾气见长!”
  “呸,是你没有眼力见儿!”绿珠瞪他一眼,冲车厢内努努嘴,小声说:“爷心尖上的人,你没皮没脸地凑上去说那么多话干吗!”
  十四后知后觉拍拍脑门,瞪眼一笑:“瞧,我竟是个蠢的!”
  “绿珠姐姐,你也进来坐呀”时婳见绿珠没进车厢,挑开帘子,露出半张娇美的小脸,招呼她。
  绿珠坐到车辕上,忙说不用,笑道:“我坐在外面坐着能吹吹风,凉快!”
  “可……”时婳想说,车厢里有冰鉴,不热呀,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侒拉了回来,“快回来坐好,马车一会儿颠起来,你站不住的。”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马车经过繁华的夜市,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千灯万火把天上的碧云与街边的景象映照得一览无余,夜泊靠岸,街道两侧小摊小贩很多,从应季菜蔬果品到衣物器皿等,色色俱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人语马嘶,熙熙攘攘,共同谱写了整个人间烟火的热闹。
  时婳挑开车帘往外看,柔和的侧脸浸在银花火树的灯光里,明澈晶亮的眼,要比外面的灯火还亮。
  陆时侒被她眼里的亮光吸引,不由心荡神摇,握住她一只手,揉揉捏捏,柔声问她:“婳婳,扬州好不好?”
  “好。”时婳轻声回话。
  “那如果让你一辈子都生活在扬州,你愿不愿意?”
  时婳侧过脸看他,“我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陆时侒温柔笑笑,“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见她垂下眼眸,紧抿唇瓣,陆时侒突然就很紧张,很无措,生怕她会说一些拒绝的话,忙又说:“或者山东,我可以带你回山东,买一处小院子,就我们两个人。”
  “好不好?”他目如流光,款款深深的注视着她。
  这个诱惑对时婳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心如擂鼓,清爽的手心里沁出了薄汗,那她是不是可以求求他找到阿娘?他说的话可信吗?她能相信他吗?
  他……果真可以为了她放弃整个陆家吗?
  但她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么做?就连她自己也难说了。倘或她还在苏家,还是苏时婳,是不是可以想想?
  不过一瞬间,时婳就想通了,男子的情话就像是吃酒一样稀松平常,情绪到了自然说两句好听的话。
  即使他说的可能做不到,但此刻他能说出来,是不是也用了几分真心?既是真心,她也不会假意,就当时婳要把那个“好”字说出口时,陆时侒俯身,捧住她的脸颊,唇瓣贴过来,彻底将话音堵在了她喉间。
  这个吻要比外面的喧嚣还要热还要烈,她被吻的俏眼朦胧,嫩松松的被陆时侒圈在怀里。
  “二爷,你能不能……”时婳即将要把话说出口时,陆时侒又封上了她的唇,“你可以先不用回答,等什么时候你想,到那天再告诉我。”
  时婳欲言又止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喉间,她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
  他要遵从她的意愿,不能和以前那样强逼她,但……他真的听不得她拒绝自己。
  马车停歇,十四把车凳放下,回道:“二爷,到了。”
  陆时侒给她扶正了发髻上的珠花,掖了鬓边的发丝,整理好了衣裙,“走吧,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一下马车,桃枝就从远处小跑过来,给陆时侒行完礼,喜笑颜开地拉着时婳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不停,“姐姐,你可算是到了!”
  她俩亲亲热热说不完,十四拎着手里的贺礼,讪讪一笑道:“桃枝,这是婳姑娘给你的贺礼,你接一下呗。”
  “哎呀,姐姐你买这些作什么,你能来我已经特别的开心了,”桃枝收敛神情,诚心道,“又让你破费了。”
  时婳连忙解释,笑眯眯道:“不是我买的,是二爷准备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那这样我就不客气啦!”桃枝眨眨眼,接过了十四手中的贺礼。
第五十三章 不安
  陆时侒嘱咐了绿珠许多的话,大体意思是:“人你给我看好了,少一根头发丝,我拿你是问!”
  “二爷,您放心!”他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几句话说不停,绿珠感觉耳朵有些起茧子了,她频频保证,“绿珠在,您的宝贝就在!”
  “行了,你去吧。”陆时侒稍稍放心,最后又看了一眼时婳的背影,抬脚要踩车凳时又突然收回脚,喊她:“婳婳。”
  时婳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二爷,怎么了?”
  他向她招手:“你过来。”
  时婳依言走到他面前,不料被他一把拉到怀里抱住,轻飘飘的声音说:“你记得想我。”
  “二爷,放开我呀”当着许多人的面,时婳满面羞愧,伸手去推他,“让她们看着像什么样子!”
  他不依,搂得更紧了,“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我会的。”时婳粉腮羞的绯红,声如蚊呐般地说了一句。
  马车上挂着的风灯发出昏黄的亮光,时婳能够看清,他温雅的眉眼惬意舒展着,遂心如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去吧,明儿一早我就来接你。”
  马车调头,陆时侒挑帘往后张望,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之感,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才收回目光。
  回到幽露院,就有小丫鬟回禀,大奶奶派人传了话,说是大爷估摸着明日就能到,这次走的是水路,要去码头迎接了。
  陆时侒回到书房,先是靠在圈椅里喝了一盏凉茶,派人唤了十四,在书房说了半晌的话,十四领了命令,马不停蹄地又出了府,不知做什么营生去了。
  约莫三更天了,他熄了书房的灯,走到里间,床上少了娇小的身影,变得空空荡荡的,他躺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止不住在想她这会子做什么呢?睡着了吗?
  他曲起长腿,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脚踏,穿上鞋就要往书房走,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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