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握着手机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也不想再寒暄下去:“你有事情直接说吧。”
对面停了好一会才说:“你和王总认识对吧?”
郁欢有些奇怪,不知所谓的王总是谁,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那天酒局加自己微信的那个。
“也不算认识,怎么了?”
“说来话长,当面说吧,我去接你。”
郁欢心跳猛地一快,自己这会可不在家:“是有多重要的事吗?今天比较晚了,明天说不行吗?”
阮颂年却突然笑了一声:“你不在家吧。”
第21章 交杯酒
郁欢吓得没敢说话。
阮颂年接着说“其实我的确有事求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时屹最近也在为此事上愁,所以想当面和你聊。”
郁欢越听越迷糊:“你直接说吧。”
“王总一直和我们医院合作,最近需要一批医疗器械,但他们坐地起价,比之前价格高出不少,医院经费有限,攒了好几次酒局也没有定下来,把我俩都要愁死了。”
郁欢没说话,继续听她讲。
阮颂年也觉得奇怪,想来订婚宴第二天的那场酒局,他在走廊看到郁欢那一眼就相中了,一直惦记到现在。
“这位王总知道我们认识,特地向我打听你,说很喜欢的舞蹈,想再约出来见一面,让我做个说客,到时候价格可以稍微下调一些。”
原来是为了这事,郁欢张口想拒绝,只见过一面而已,自己去算什么事。
谁知道阮颂年将她弱点吃的透透的:“你不是一直想补偿时屹吗,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拿下这批器械我们医院都得感谢你。”
郁欢果真被噎住,斟酌半天才说:“你们医院的事,我去不合适吧。”
“都是朋友,这就是私下组的局,和医院没关系,你不用怕,我全程都会在,等结束了我再送你回去。”
郁欢想了很久,脑子里全是时屹乖戾阴郁的模样,又想到他出差回来迫不及待就要领着自己去饭店,想来这客户真的很重要。
“你发位置吧,我自己过去。”
阮颂年没有再坚持接她:“好,我微信发你。”
她想跟时屹说一下,又进了卧室,却看到他已经睡着了,眉头还一直皱着。
郁欢不敢打扰他,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换衣服时在镜子里看到红紫的鞭痕,一碰就疼,看来回来得敷点药膏了。
她打车去了约好的酒店,到了包间果然看到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阮颂年不愧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千金,深懂应付男人之道,哄的王牧川笑的合不拢嘴。
郁欢有些紧张,没了时屹在身旁很没有安全感,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她伸手敲了敲门。
果然,王牧川瞬间回头,看清是她立刻站了起来,笑的越发起劲:“阮医生真有办法,真能把人约出来啊。”
“那是,王总的要求当然得满足,何况郁欢是我好朋友,吃饭都是小事。”
郁欢觉得氛围不对,这语气,肯定不是简单的应酬。
阮颂年已经到了身旁。拉着她坐在王牧川旁边,边倒酒边说:“郁欢来的有点晚啊,王总等半天了,来,你得自罚一杯。”
郁欢看着面前满的快溢出来的红酒,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谁知阮颂年根本不给机会,端着酒已经到了她嘴边。
“我们郁欢酒量可好了,给王总露一手。”
郁欢几乎是被逼着喝下了满杯酒。
酒杯太满,她吞咽不及洒出不少的酒,一旁的王牧川拿了纸巾,居然直接上手擦她胸口。
郁欢浑身写满了抗拒,双手立刻去推:“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当着阮颂年的面王牧川没有强迫她,眼神色眯眯的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胸口:“郁小姐人很腼腆啊。”
阮颂年开口道:“郁欢才不是腼腆的人,当年她追时医生,闹的我们整个科室都知道。”
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这些往事,无论如何都不合适,郁欢抬头看她,眼里写满了不解。
可阮颂年根本不回应,自顾自的又给她倒满了酒,连带着给王牧川也满了一杯。
王牧川眼神越发贪婪:“原来郁欢和时医生还有过往呢,不过颂年你倒是大气,居然也不在意,和郁小姐关系还这么好。”
阮颂年看郁欢一眼,笑的风情妩媚,视线里带了丝嘲讽:“郁欢没追上,不然时屹怎么会跟我订婚。”
王牧川的手伸到郁欢背倚后面:“郁小姐这么漂亮,倒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两人靠的很近,能闻到男人身上的烟酒气,恶心难闻,郁欢不自在极了,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阮颂年按住肩膀。
郁欢伸手拍掉,这种场合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但又挂念时屹,一时间表情难看到极点。
但阮颂年变本加厉,在桌下狠狠捏了下她的指尖,酒桌上面色不改,甚至笑的越发明媚。
“王总,人我给你约出来了,您看咱们合同?”
王牧川的视线从郁欢身上收回,看着满杯的酒:“郁小姐要是肯赏脸喝个交杯酒的话,价格我可以考虑再落几个百分比。”
郁欢闻言再也装不下去,无法接受这种近乎性骚扰的话,不顾阮颂年的阻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总,我不是陪酒的,您要是真心喜欢舞蹈,我可以给您来一段,交杯酒就算了。”
说着不看阮颂年的反应起身就想走,身后的王牧川将面前的杯子一推,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尤为明显。
他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郁小姐脾气挺大啊。”
阮颂年看情势不对哄了他几句,然后快步跟上郁欢出了包间。
阮颂年这会没了电话里温柔和顺的样子,甚至连笑容都懒得装:“郁欢,你闹什么脾气呢,王总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客户。”
她说的倒是理所当然,浑不觉这种名为应酬实为陪酒的行为是在侮辱人。
郁欢唇角勾起抹讽刺的弧度:“阮医生,我不是陪酒的。”
“你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不但帮不了时屹,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候我跟时屹还得去赔礼道歉,你好好想想。”
郁欢果真说不出话来了。
阮颂年继续说:“你不是想补偿时屹吗,今天既是他的生日又是时玥的忌日,你就不该做点什么?有些话可不能只在嘴上说。”
她忍不住反驳“你们医院签合同还要靠女人吗?”
阮颂年被她的话噎住,低头看看脚尖笑着说:“这世道,你不明白吗?”
郁欢紧抿着唇,心里那根线在反复弹跳。
事已至此,要是现在走还不如不来。
最终还是叹声气:“喝完你送我回家,而且这是最后一次。”
“放心吧,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好你这一口。”
这话带着侮辱性的意味,郁欢想张口反驳,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到了包间王牧川挑眉打量她:“郁小姐,怎么还闹脾气了。”
阮颂年客套的笑:“她喝多了,还请王总见谅。”
王牧川举起酒杯朝郁欢示意:“郁小姐肯赏个脸吗?”
郁欢端起自己的那杯敬过去:“王总,我敬您。”
王牧川伸手打断她,继而站起身,笑里的暧昧越来越明显:“我说的,是交杯酒。”
第22章 被欺负了吗
她停顿了好几秒,脑子里无数画面掠过,酒劲上来,恶心感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她甚至想摔了酒杯转头就跑,但还是妥协了。
中年男人油腻的体味,加上被烟酒淹透的腌臜味,很难闻,她是强忍着恶心喝了那杯酒。
意识也是在这杯酒后断的,迷迷糊糊的察觉到一双肥腻的大手在胳膊游走,包间明亮的灯太刺眼,郁欢伸手挡了一下。
包间的门开了又关,阮颂年接着电话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两人了。
郁欢掐着自己的掌心保持清醒,强撑着想去拿手机,可刚站起来身子就一阵发软,身后的烟酒味越靠越近,郁欢最终没撑住。
头疼欲裂,胃里一阵翻腾,想吐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后背尖锐的疼痛慢慢扩大,似乎有把尖刀在皮肤上起舞,疼的她没忍住呻吟出来。
耳边回旋着女孩的声音,时远时近听的很不真切:“醒了,郁老师醒了啊。”
似乎还有男人低醇的声音:“是吗,我看看。”
“你看啥啊,郁老师光着后背呢,赶紧熬粥去。”
郁欢和意识挣扎了好半天才慢慢睁开了眼。
入眼是白色的枕巾,她是趴在床上的。
她微微侧头,视野慢慢扩大。
看到个小姑娘就蹲在床边,眼里亮晶晶的正盯着她看。
见她睁眼,周景念清脆的喊了声:“郁老师,你醒啦。”
郁欢嗓子似乎是被粘住了,开口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嘶哑的听不清字节:“景念?”
听她声音这样,周景念从床头端了水过来:“看来还没傻。”
郁欢直起身子,却发现上身一丝不挂,吓得连忙撤了毯子过来围住,满满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
周景念在旁边说:“郁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人欺负了,一个人在外面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啊,要不是碰上我哥,你这会都死几百遍了。”
屋外有男人的声音传来:“景念,怎么跟老师说话的,没礼貌。”
周景念朝门口不满的白了一眼,嘴里无声的骂了一句:“磨叽的老男人。”
郁欢没说话,脑里的画面碎成渣根本连贯不起来,只记得到后面王牧川拉着她往酒店房间走,她抵死不从,逃到了卫生间里撞进一个人怀里
然后就彻底断片了。
周景念问:“怎么样了?还喝吗?”
郁欢摇头看向周景念:“景念,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你家里呢。”
“你跑到男厕所里去了,刚好我哥在,看你醉醺醺的还一直说救命救命,然后我哥就把你带回来了,你是和谁去的啊,怎么会醉成这样。”
郁欢的意识渐渐回笼,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柜子上。
阮颂年这人,喝到一半开溜,把自己留给了王牧川,她的心思自始至终就不干净。
周景念说着又看向她的后背:“还有这些伤痕,都流血了,你是被人欺负了吗?”
郁欢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心里唏嘘,这个还真不关王牧川的事,算是自作自受吧。
她像是猛地想起来什么,到处翻找起来:“我的手机呢,在哪里呀。”
周景念从桌子上拿给她:“这里呢。”
郁欢接过来翻看,结果到处找不到时屹的电话号,她正奇怪时周景念在一旁说:“有个人一直给你打电话,烦死了,我就拉黑了。”
?
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对郁欢而言不亚于核弹爆炸,她指尖微微发颤,果然在黑名单看到了时屹的号码。
郁欢欲哭无泪:“你怎么可以私自拉黑别人。”
周景念却完全不在意:“他是你男朋友吗?”
郁欢摇摇头。
“是你老板吗?”
“也不是。”
周景念从鼻子里哼一声,很是不屑:“那怕什么,你醉成那样差点被欺负,他还巴巴的打电话骂人,我就直接拉黑了。”
郁欢没反应过来,问她:“骂人,他骂我了?”
“是啊,自大的臭男人,”她大概是又想到那毫无感情的声调,不自觉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好了,昨天吐了那么多,赶紧来喝点粥吧。”
郁欢还是不敢接受,本来去酒店是想帮时屹,结果不但没帮成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自己。
尽管自己差点被侵犯,可她先担心的确实时屹,到底是这两年留下了阴影。
周景念看她愣神又喊了声:“发什么呆呢,出来吃饭啊。”
这叛逆的小姑娘,一时间都分不清谁才是老师了。
郁欢含糊的应了一声:“来了。”
她后背抹了药,不能穿紧身的衣服,所以套了周景辞的白衬衫,只可惜太透了,略微弯腰就一览无余。
她只好叫来周景念:“这衣服太透了,我穿不了,你给我穿你的衣服行不行?”
周景念干脆的拒绝了:“不行,我的太小。”
“这样穿太不礼貌了,都出不去。”
“郁老师怕什么,舞蹈服不也这样吗,再说了你是单身,我哥也单身,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郁欢无奈,只好将扣子系的紧紧的,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这才从卧室出来。
周景辞端了粥出来,看到她微微一笑:“来喝点粥吧,昨天你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郁欢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啊周先生,我酒品不是很好,这次麻烦你了。”
“没事,只是举手之劳,不过郁老师以后注意些吧,喝那么多酒对胃不好。”
周景念小声嘟囔:“什么举手之劳,那都是我收拾的。”
周景辞只当听不见:“郁老师一个人还是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很危险。”
“是,昨天是个意外。”
周景念听不下去,小脸一沉,皱眉看着寒暄的两人:“墨迹死了,给你俩搬个板凳唠去吧,没三天三夜不能停。”
周景辞瞪她一眼:“闭嘴。”
郁欢有些尴尬,看来有时候周景念沉默点挺好的。
郁欢心里挂念着时屹,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完饭周景辞拿了件外套出来:“郁老师一直在看手机应该是有事要处理,我送你回去吧。”
周景念正在收拾碗筷,听到后插嘴道:“郁老师郁老师,这又不是在学校,叫她郁欢呗,人家多好听的名字。”
郁欢也跟着附和:“周先生直接叫我郁欢就好。”
周景念又啧啧几声:“那你还叫周先生,叫他景辞。”
两人同时尴尬的笑了笑,都有种想把她嘴巴粘住的冲动。
看来在学校周景念这么沉默是对的,不然很容易引起慌乱。
郁欢让周景辞送自己回了出租屋,要是穿着这衣服被时屹看到,不死也得掉层皮。
车上两人都没说话,郁欢很喜欢周景辞的这一点,他从不让人难堪,尽管她喝的酩酊大醉躲进卫生间,后背还有伤痕,他也不会过问,只是默默照顾。
很有分寸感。
到了地方郁欢又道谢:“谢谢周..谢谢景辞,这次很感谢你,不然我可能..”
周景辞唇角微扬,眸色温润如玉:“真的没什么,郁欢不要有负担。”
他太温和了,声音像是低醇的大提琴,抚平了郁欢心里所有的不安。
下车没走几步周景辞就跟了过来,手里提了个纸袋子:“这个药膏带上,记得擦药,后背落疤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