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琳满头问号,刚想问他怎么回事,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双很好看的手。
“给。”顾念呈已经买完东西回来。
他高挑的身影将前方拥挤的现况尽数遮掩,与此同时,也让方才锋芒毕露的小指挥官愈发怒火中烧。
这其中缘由她尚没有搞清,在顾念呈垂眼看她的瞬间,又心思一拐,沉浸在男生竟然会好心帮她买东西的惊诧中。
“谢谢。”她小声说道,去他手中将纸巾接过。
“咳!”
小指挥官毫不计较场合地散发自己渺小的存在感。
他盯着看过来的眼神幽怨,莫可琳心底咯噔一下,又瞥了面无表情的顾念呈一眼,才算明白他方才说的“背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能要。”莫可琳抿着唇做苦恼状,将纸巾退回。
“?”
顾念呈挑了下眉。
他弯翘的眼睛带些微妙的笑意,在莫可琳以为他会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轻哼了口气。
“你就这么幼稚,要配合他玩这小朋友才会认真玩的游戏?”
他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三言两语便将这游戏的乐趣全部驱散。
小指挥官最先不愿,像小吃街上卖的肉夹馍里那寥寥又弱小的肉片一般,扎在两人中间。
“坏人快接受审判吧!”
他拄起胳膊,将雨衣上的水又淋了一点在顾念呈身上。
这狭小又嬉闹的空间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展开介绍指挥官、追逐者和逃匿者三者之间的复杂关系。
被唤作“坏人”的顾念呈还未来得及替自己申冤,那自后方听见声音寻过来的大妈,便在匆忙动作间实打实地创了他一胳膊。
“你这小屁孩就是不让人省心,看我回去不打烂你的屁股!”
可怜的小指挥官被揪着耳朵,以十足狼狈的姿态丧失了自己的一官半职。
连同莫可琳迎合他一同演戏的心情。
她撇了撇嘴,在顾念呈恢复无语又淡然的神情后将纸巾收回,跟着一起出了门。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他没再阻拦,或许是因为已经变脏的鞋面让他没有了可以劝导她的理由,又或许是自己亲手买的纸巾已割断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路过那家门口时还能听见小指挥官在里面凄苦的叫声。
莫可琳走得很慢,以避免泥上加泥当做借口,实际上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犬吠声依旧,雨声依旧。
莫可琳在相隔不远的地方站定,前方正好有一丛上层长满杂草的煤炭堆做遮挡。
男生停步的门前放有一座摇椅,上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大概眼神不好,直到顾念呈迈步走近,一直走到他跟前蹲下时才恍然一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埋怨他吓了自己一跳。
雨水划过伞面,从密集的雨幕变为疏散的雨幕。
男生将方才在小卖部里买的笔记本掏出,率先将自己手背上那个干净的熊猫贴纸撕下,粘在首页。
“真没骗您,以后我去一趟给您带一个贴纸回来,等到把整个笔记本贴满,您的宝贝孙子就能上大学喽。”
他笑着,十分开朗地笑着。
莫可琳抿着嘴不敢出声,
眼瞧着老太太欣慰地又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起身进门后,盯着模糊的虚空,两三下眨眼后揣起手背抹了抹眼角。
房屋是近处唯一一栋泥胚瓦房,那要水滋养的杂草向来不愿放弃任何可能摄取养分的生长场所,即便它是为人遮风挡雨的地方 。
顾念呈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饭缸,侧壁贴满了和那熊猫一般的,从图书馆得来的卡通贴纸。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见他真诚地笑着。
却也只留存了几秒,男生便再次背对着她,将那些万分宝贝的贴纸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如今已承载着家人期许的笔记本上。
倾斜的雨滴将他的后背打湿,可他的动作依旧谨慎,直到最后一个贴纸被揭开又安上。
他将装饰好的本子拿起,拨着侧沿翻过一遍,笑道,“还不到三分之一,之后还要努力才行。”
他稍显憨态地笑着,那老太太也一起眯眼笑着。
雨势渐大,莫可琳本不想打扰这般温馨的画面,但自己不识趣的身体不懂。
即便是着急捂住鼻子,咬了舌头,也还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顾念呈和老太太说过一声后朝着这边走来。
莫可琳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紧张过,以至于添了血口的舌头碰到齿关时,疼得她拧眉哆嗦了一下。
都说痛感是人脑能感知的知觉中反应做迅速的。
出于保护自身的利我意识,她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直至当下,与疼痛作伴的,她的听觉又是那么灵敏,他的声音又是那么清晰。
“你看到了的,我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我没有功夫和你一起瞎玩。”
“我也成不了你口中的贺沈,我和他没有半点相似,也注定了和你之间不可能有半点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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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时间无用
近日难得清闲,又是个大好的晴天。
趁着雨令过后天气还未完全炎热,以秦利帆提议,莫可琳举手支持的自驾游活动正式提上日程。
秦利帆早在高中毕业那两个月就拿到了驾照,如今也算是个开车的老手。
但到底还是有家里人的规制在,最后几人商量后,将目的地定在了本市一处尚有些名声的风景区。
各个学校开学的时间不固定,特别是像秦利帆这般,早早便开始实行小学期政策的,虽说放假时间早,但与此同时的开学的时间也要提前。
他大概八月中旬便要回校,如今便不可避免地将这能短暂相处的时间看得极为重要。
因为兼顾到关乎“朋友间见上一面”的说法,与他们三人同行的还有高中时关系较好的顾声和栗柏。
顾声是和尹洱同宿舍的舍友,虽说之后文理分科进入不同班级。
但由于众多人听信传闻想先行调转风头,于是向校长频繁投信建议后,学校为避免麻烦,舍友分配自高一统一排宿后基本没再变过。
这也算是一种巧合。
和她同样留在理科班的莫可琳高一时没和她分到同一寝室,又偏偏同宿舍的三位朋友都在高二时选了文科,也成功地让尹洱成为文科宿舍中唯一的一个理科生。
耳濡目染近三年,在众干文艺青年伙伴的熏陶下,没让她涨一点关乎哲理的文学气息,反倒相衬下更见劣势。
自初中接触地理后便从未突破及格大关的垃圾方位感,不仅在成绩上屈居末等,在生活中也像个粘人的橡皮糖一般禁锢了她本就不太灵活的思维。
电话里说他们从北大街来,再过五分钟就到。
尹洱出门时只挂了一个小包,刚在微信上和莫可琳说完告她个车牌号,抬眼东张西瞧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着了离她不远的位置。
坐在副驾驶上的栗柏将车窗摇下,朝她招了招手。
尹洱跑着过去,几经扳把手无用后,还是由车内的人帮她将其推开。
车上位置不显拥挤,尹洱弯着腰和莫可琳一起坐在后排。
许久不见还是有几点生分。
前方栗柏看着导航在给开车的秦利帆指路,两人絮絮说着,更显得后边三人所处境遇有些许冷清。
昨晚熬夜追剧整得今天一天精神都不大好,莫可琳低着头打盹,不过一会儿就靠着尹洱的肩膀睡死过去。
两人相差不大的身高使得这样的姿势并不舒坦,以至于刚行进不足一公里,一阵颠簸后,莫可琳又悠悠转醒。
“好困。”
她迷糊着说了一句,并以此打破维持已久的前后平衡。
秦利帆听着后方的动静,如今才算是找到一处可以插空发言的机会。
“上高速更困,你们倒是有机会睡觉,我这开车的才真是惨得一批。”他笑着打趣,压着速度缓缓上了高速口。
周边全是陌生,纵横交错的路线绕得人眼花。
并没有多少人烟,天气暗沉,连远处的山峦都看不真切。
放在腿面上的手机咯噔响,尹洱打开后点了静音,再定睛一看,发现是寻攸骆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呢?
如今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因为事发突然又情况紧急,尹洱出门时都没来得及扒几口饭吃。
“那就撑着点,车上五个人呢,可不敢马虎。”莫可琳笑着回应。
又引得一旁通情达理的栗柏,瞅见秦利帆不满的嘴脸后含笑安慰:“再撑一会,下了高速我开。”
这些大小伙子拿本都快,尹洱在后方没有说话,敲着屏幕刚打完字,便听一旁的莫可琳说话间突然提到她。
“耳朵最近也刚拿到本,有机会......”她话没有说完,早料到尹洱会摇头拒绝。
“可不行,都半年没碰车了。”
“尹洱不也是高中毕业就去报了驾校?”栗柏突然道。
尹洱惭愧点头,之后便听他又说:“拿到证用了两年?”
这群拿证快的人怎么能体会到练习科目二科目三的艰辛。
虽说确实是自己天赋方面欠缺的原因,但人总是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将自己的蠢笨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
“每次放假回来教练都不让去,要在家隔离够多少多少天,烦得很。”
她苦着脸去说,想起自己悲惨的考证经历,连眉头都舍不得舒展开来。
秦利帆:“那确实是,而且感觉你们学校每次放假都挺迟的。”
果然还是帆同学贴心,尹洱笑着点头,过了难关后轻拍了下将她推上被“毒舌”栗柏调侃境地的莫可琳,接受她调皮的一挤眼,无奈叹气,又靠着后背摩挲起黑暗的手机屏幕。
“顾声还好吧?”她小声问道。
尽力压低音量,但还是引得被询问那人扭回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她戴着口罩并不显表情,声音还算正常:“没事。”
顾声是那种易晕车体质,这行驶了半小时还离目的地相距甚远的长途跋涉,对她来说确是个难题。
“没事,刚喝过药,现在情绪不高就是有点犯困而已。”栗柏跟着补充,在顾声眯着眼点头的时候往后看看,从一旁拿了几瓶矿泉水出来。
“渴了喝点。”
他将水朝后分来,不论是相处还是谈吐都很是自然。
“你们两个是上的同一所大学是吧?”莫可琳突然想起后问道。
栗柏点了点头。
“可真好。”莫可琳艳羡唏嘘,“少见的一对青梅竹马,竟然连高考都不能拆散。”
她话说得还算委婉,但在某些日常较真的人耳中听来仍旧觉得违和。
顾声将蒙在身上的衣领掀开:“真是发挥超常了,本来都觉得和老柏去不到一块。”
回想当初她又幽怨了语气,虽说确实不满,但在人前还是带了几分调侃做掩盖,“不过我看他可是老早就想摆脱我这累赘,在学校里都不让我去主动找他。”
她轻哼一声,黑长的头发因为靠着椅背摩擦许久,而稍显凌乱。
因为要兼顾指示方向的大任,栗柏这次并没有回头。
他声音清冷,即便是语重心长地向其解释多次,但还是不敢透露半点实情。
“学院的工作比较忙,我是怕你来找我的话要在楼下等太久。”
顾声向来娇气,哪会因为这牵强的说辞而轻易原谅他的过错。
“那也不见你来找我。”
两方因为父母的原因,日常生活中免不了要常打交道。
这从小到大几乎成为定理的规律,不知为何,到了大学便毫无征兆地改变,发展成了如同普通朋友在路面上偶遇时总要假装视而不见的可笑地步。
“不是你先说的,怕我挡你桃花,现在又怪到我头上。”
栗柏在前方轻笑,将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而熄灭的手机屏幕再度摁亮。
顾声这次没有很快回话,在一阵减速带的轻微颠簸后,车内陷入诡异又尴尬的沉默。
“声儿在大学谈了?”莫可琳总是在这种僵持的场合下最为大胆,她压着声音又说,语气很是随意,“我也谈了一个,年纪小一岁的,是个渣男。”
她说得极其简单,就和刚分手时为了让尹洱安心而屡次描述的那样。
或许是尹洱看过来的眼神实在怪异,莫可琳又轻笑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姐早就看开了。”
尹洱闭着嘴没说话,捏着手心移开视线时,顾声恰好开口。
“没谈,但有几个追我的,还有一个我挺有好感的。”
“那还不错啊,处人要处时间长点儿的,不然都瞧不出来那人是个什么东西。”
说什么看开,向人谈起时还是免不了带了些自己的主观情绪。
莫可琳顿了顿,见没人愿意接自己的话后轻轻“啧”了一声。
“听你这意思是觉得在感情中,时间也可以成为一种调和的方式?”这次是秦利帆抽空问道。
这话题沉重,在车内过半人的经历中都占据有很大成分。
莫可琳自然瞧出了他的小心思,如今不见尹洱发言,自己也不好先入为主,位于旁处去混乱操作些什么。
“那也说不定,但时间长点肯定没有什么坏处。”
她将问题又绕回原点,并没有将分叉的两条路口标出明确的优劣好坏。
“那确实是。”秦利帆点头,透过视镜往后瞧了一眼,发现尹洱仍在看着手机发呆。
“我倒不这么觉得。”顾声道。
她掀开衣服坐起身来,倾斜的靠背稍稍抬起,位于她身后维持一个姿势过久的尹洱也得以伸展略微发酸的腿脚。
“不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可是陪伴和告白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你不说没有人能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就像一处常年天阴的村庄,村民们每天都能看见成堆的乌云,有时还会雷声伴着闪电,将要下雨的气氛烘托个完全。可是前戏做足、时间又蔓延许久,也还是不见一滴雨水落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便不会说这是一个常年下雨的村庄,而仅仅只能说这是一个常年天阴的村庄。天阴预示着下雨,这或许是个常识,但没有人能将其以正统又绝对的因果关系联系起来。依照这个规律,时间长短在没有明确标注的情况下在感情中等于无用,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是怎样想的,但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她说完后便一抿唇,闭着眼将头偏向了离窗近的一边。
第41章 泛舟还是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