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帅——鸣蒂【完结】
时间:2023-04-30 23:16:33

  等姚章青将刀握在手里时, 他已经被身边其他内卫和宫人团团围起来扣住了, 她回头见姬燃没有受伤, 拿着刀冷冷质问道:“豫王殿下,何以有此谋逆之举?”
  此时姬燃也已从惊吓中镇定了下来, 命宫人仍旧将他带下去,说他情绪激动, 今日不宜进宫, 叫人好生看管。
  见他被宫人带下去了,姬燃才又吩咐了看守宫人和侍卫几句话, 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等众人走出豫王府的大门, 姬燃抬脚正要上车,忽然转头瞥见姚章青嘴唇有些发白, 遂问道:“丹羽,你怎么了?”
  姚章青此刻也觉得眼前有些发花, 险些站立不住,抬手一看, 刚才被豫王匕首划到的地方,已经黑紫了, 姬燃见到吃了一惊:“竖子匕首淬毒了!”
  说完忙将她扶到车上, 吩咐宫官:“速速回宫!快!”
  等她的车辆进宫时, 姚章青已经昏迷不醒了,姬燃命人将她抬进东宫偏殿,一面叫人去看太医到了没有。
  因她进宫前就命人先行飞马回宫传太医,所以此刻已有太医在东宫前殿等着了,等众人将姚章青安置好,便有几位太医走上前来为她诊脉,查验伤口。
  其中一位太医颇通解毒,看了伤口,又把过脉,心中已有了判断:“是蛇毒。”随后忙命副手清理伤口,她则走到外间来开药单子。
  好在路上没耽误什么时间,医治及时,加上姚章青素来体格健硕,恢复得也快,用了药不多时,便悠悠醒转了。
  姬燃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又见太医说已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小著阿姊交代!”
  姚章青见状笑道:“我命大,殿下勿忧。”
  等她确认姚章青的确无碍后,才吩咐她好好在偏殿休息,随后走出来思考后续怎样处理。
  这件事,可大可小,所幸发生在豫王府内,一旁都是东宫的宫人和贴身侍卫,还是可以封住消息的。
  眼下凰平帝身子时好时坏,这样事必然是不好叫她知道的,所以她出来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暂且将事情压下来。
  但是豫王府内还有妘萧媚旧日的亲信在,行刺当日,那人也在园中远远瞧见了,料定姬燃必然不会放过姬青,遂连夜逃出了豫王府,给流放路上的妘萧媚送信去了。
  几日后的这天,姬燃照旧先一早去往凰平帝的寝宫请安,侍奉她喝了汤药,又闲话了一会儿,才从殿内出来。
  走回东宫的路上,她忽觉腹中坠痛,算了算也差不多是行径日子到了,她本想回到东宫后殿躺一会儿,刚至门口时,却瞧见她的亲信密使站在前殿外,知道是有要紧事来报。
  于是姬燃先到后殿更衣罢,忍着不适走到东偏殿的软榻上,端着宫娥奉来的一碗红稻米粥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些,遂命人叫那密使进来见她。
  那人走到榻前低头说道:“妘萧媚行至丹江口,听闻豫王意图行刺殿下未果,留下一封手札,投水自尽了。”
  姬燃听罢怔了半晌:“细细说来。”
  那人便将其中前后事都讲了一遍,随后递上了妘萧媚的手札,内中只写着要用自己换姬青一命。
  她看完以手扶额缓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传孤旨意,以一品国夫人礼仪,护送其遗体回京,你再去细查是谁走漏了消息,务必把人找到。”
  她说完,停了一会儿,那密使知道她还有话吩咐,所以仍旧低着头,良久后,才听她叹了一口气:“将姬青接进宫来,安置在北苑。”
  随后她挪了挪身子,才说:“就这些了,你去罢。”
  那密使行了礼退出去,姬燃又开始感觉到身上十分不舒服,正好这时姜云璎听说她身上不好,见里面的人退出去了,忙走进屋来,果然见她脸色很差,于是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后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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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严著这日在内卫的“护送”下,走到了聊城附近,一早从驿站出来时,她朝南望了望,此地距离兖州仅半日路程。
  可是这些内卫就是来确保她径直回蓟州的,断然不可能允许她中途改道,她也不想因为这事再给姬燃添麻烦,遂轻轻摇了摇头,与护卫队一起,仍往北边走去。
  数日后,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蓟州城外短亭,却见这里四处彩旗飘扬,还有一半仪仗队在往城内走着。
  姜严著见了有些好奇,问了问一旁短亭的吏臣,才知道这是燕王姬阳的回城车马仪仗队。
  原来月前北庭都护府告捷,燕东军派大将到北庭新练的兵马,打败了前来滋扰的鞑靼国军队,又有姬阳亲自带人督战,将对方追回其国境线内数十里,鞑靼国内自知理亏,遂派了人来讲和,又增添了岁贡才劝退了北庭将士。
  这消息传回洛阳,凰平帝闻之大悦,姬燃听说此事,又感念她妹兄两个之前在洛阳的帮助,遂顺势请旨,复燕安王为燕王。
  凰平帝想了想,此刻辽南王已被废为庶人,关押在宗正寺,燕东总还是要有个藩王遥领,便同意了。
  在姜严著刚出城时,便有一骑八百里加急赶往云中城,传陛下旨意,复姬阳为燕王,并将王府迁回蓟州。
  姬阳一接到消息立刻就打点行李先上路了,其余王府杂物只说后面慢慢再搬,一路快马,跟姜严著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蓟州。
  姜严著在城外短亭,看着燕王的仪仗车马都进城后,才同众人一起上路准备进城。
  刚出发不久,忽见城内跑出一小支队伍,领头的年轻女子身着燕东军的紧身军服,英姿飒爽,正是她二姨妈家的小妹姜邱宜。
  她今年已满十五岁,正式拜了安东大都护姜齐涵的得意门生为师,如今在前锋骑兵营参加新兵试训。
  姜严著老远见是她来,忙住了马,等她走近了,两个人并辔而行。
  她上下打量着姜邱宜,见她比先更健壮了些,笑问道:“我听说你还在参加试训,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接我?”
  姜邱宜神情得意:“试训昨日就结束了,我还在演武场拿了头彩呢!今日例休,听说大阿姊快到了,涵姨妈特差我来的!”
  姜严著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来燕东军可就都看你的了。”
  姜邱宜转头看她,认真说道:“姥姥的燕东军,将来一定都是留给大阿姊的!”
  她哈哈一笑:“我一个营也不要,全都给你。”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起进了城,那几个内卫士兵跟蓟州城防大营办了交割,在营内留宿一晚,明日就启程回京复旨,姜严著告别了她们,同姜邱宜一起,往舒园走来。
  老太太也早知道她被遣回来“思过”了,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呵呵地拉着姜严著坐到身边:“天南海北地忙了这几年,也该趁空颐养精神,毕竟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如此难长久。”
  姜严著认真点了点头:“姥姥说的是。”
  她回来休息了几日,便又有一件锣鼓喧天的大喜事,燕王姬阳回到蓟州第一件事,就是给忠毅侯府下定亲,择日迎姜老太太幼孙男姜邱宁为后,时间虽稍显紧迫,但也办得十分隆重,各样环节走了一遍,最后定在十月初六迎亲。
  按说定亲后少说也得等个月余才合礼法,这次姬阳回来迎亲,的确显得有些仓促,但两家心中都清楚,如今凰平帝身子不好,一旦驾崩,宗室皇亲需要守丧,又要将此事一拖再拖了,所以都心照不宣地要尽快玉成此亲。
  为这亲事,舒园并畅园连轴忙了数日,到十月初六这日,满府里更是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姜严著这几日都在园中休养,也没参与备办亲事,每日只是在一旁看看热闹,今日因要送姜邱宁出门,才跟众人一起,来到前院正堂。
  姜邱宁看上去比姜严著上次回来时又长高了不少,穿着礼袍站在堂中,好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姜严著远远地看着他,也不似从前腼腆了,倒多了几分雍容自得的气度,她微微一笑,看样子已是有了些王后气派。
  等众人到齐,姜邱宁在堂上先拜别了大祖母,随后又拜别母亲姨妈等众,最后再是拜别胞姊姜邱宜,行完礼门口有执事人高声报道:“燕王殿下驾到!”
  惯例藩王迎亲是不必亲至的,但这日姬阳还是穿上礼袍亲自骑马来了,又在门口下了马,走进府中给姜老太太行礼,又给义母姜齐涵和姻亲母俱行了礼。
  许多宾客都不曾见过这样场面,道这燕王真正给足了忠毅侯府面子,都彼此窃窃私语感叹。
  待礼成,姬阳才回头细细看了看姜邱宁,她们自从先燕安王姬弘遭贬迁至云中城,一别也有数年了。
  姬阳见他如今愈发成熟俊秀了,也十分欢喜,姜邱宁却没敢盯着她看,只对视一眼便飞快垂下眼来,随即浅浅一笑,看上去更加动人了。
  姬阳走过去,牵起他手中拿着的红绸,两个人在众人簇拥之下,出了忠毅侯府的大门,一路礼炮齐鸣,许多民众也赶来凑热闹,从忠毅侯府跟着送亲队伍走到燕王府。
  姜严著作为忠毅侯府的代表,也跟着送亲队伍,到燕王府里喝了一顿喜酒,这一晚的王府里,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众人直喝到三更方散。
  等燕王的亲事结束后,姜严著在府中彻底歇了几天,每日只在书房里,研究姒家在兖州的房产文契。
  这天上午,忽然有个执事人来到门口,说老太太请她快去一趟。
  她换了衣服,匆匆往老太太院中赶来,发现姜齐涵和母亲姜俞容也都在这里,见她来了,姜齐涵递给她一封急报。
  她接过来一看:凰平帝三日前崩于上阳宫。
  作者有话说:
  [1]“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出自《庄子·刻意》
第148章 凤宁
  按照凰平帝遗诏, 由皇太孙姬燃继皇帝位,并于十日后在神龙殿登基。
  各地也都收到了京中发来的国丧邸报,各城门以及衙门口都挂满了灵幡, 姜严著这日也才同姜老太太到城外寺中遥祭凰平帝, 到下午才回到城中。
  刚回到自己院中, 姜严著见一个女子站在她书房门口,她认得此人是姬燃的亲信之一, 遂走上前问道:“可是京中有什么吩咐?”
  那女子朝她点了点头, 递给她一封密旨:“请大帅免礼接旨。”
  她接过来展开一看, 内中写着:“召镇国将军姜严著秘密进京,许登摘星楼观礼, 钦此。”
  因姬燃尚未登基,还不能使用皇帝玉玺, 所以这封密旨落款处盖着“皇储御印”、“晋王宝印”和“绮馨私印”三个章。
  姜严著低头一笑, 又将密旨收好,对那人说道:“我回去收了东西就来。”
  随后她进屋简单收了几件随身常服, 又换了一件素服, 拿上遮面纱,来到前院与大祖母道别。
  知道是姬燃秘密召她回去, 姜老太太嘱咐了她两句,便催她出来了, 她跟着那来使一起,快马离开了蓟州城, 往洛阳奔去。
  路上急行数日,她们终于赶在姬燃登基大典这日清早, 进了洛阳城。
  她这次回京, 用的是姚章青的禁军腰牌, 那密使进京后,将她带到摘星楼下,便进宫复旨去了,这边楼下,有一个宫娥在此等候。
  那宫娥见她来了,颔首说道:“请大帅登楼观礼。”
  她点点头,跟着那宫娥走进楼内,慢慢顺着内里的回旋楼梯往上面走去。
  上阳宫外围有两座极高的瞭望台,一曰揽月一曰摘星,揽月楼坐落于西北侧,与东北侧的摘星楼遥遥相望,站在顶端可以纵览整个上阳宫以及半座洛阳城,所以平日里都是严密封锁的。
  她跟着那宫娥,爬了许久楼梯,才来到摘星楼之上,因这次她是秘密进京,这一路都戴着遮面纱,直到楼顶之上,再无旁人在侧,才将面纱摘了下来。
  她走到楼台边上,果然见上阳宫尽收眼底,一片连着一片的巍峨宫殿,真正是雕梁绣柱,飞阁流丹,令人见之忘俗。
  姜严著站在那里眺望了一阵,忽然听到神龙殿外鼓乐喧天,知道是登基大典即将开始了。
  过不多时,果然见到一个穿着黄袍的身影,出现在神龙殿外的御道上,只见那人坐在八人抬的御辇上,缓缓走过群臣分列而站的殿外广场,随后又走上一段长长的御阶,来到神龙殿门口。
  姬燃走下御辇,坐在神龙殿门口的皇位上,接受百官朝贺,并着礼部官宣读即位诏书,宣布改年号为“凤宁”,百官听罢皆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姜严著站在摘星楼上看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激动,想来这几年奔波都是为的这一刻,若不能亲至观礼,岂非留下遗憾。
  姬燃等众臣行礼毕,站起身来,正准备回身走进殿内时,转头瞧见摘星楼上,有一个远远的黑色身影,虽看不清脸,也知道是她如约而至,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入殿。
  接下来就是殿内的授玉玺以及签即位诏书等仪式,待殿内典礼进行完毕,复有宫官出来宣读新帝即位后的第一道御旨,百官再度俯身行礼。
  上午在神龙殿举行完登基大典后,下午新帝还要去往太庙祭先妣,所以众臣皆在午初刻陆续离宫。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姜严著回身对那宫娥道:“请姑姑带我下楼吧,我即刻出城去。”
  “大帅不进宫见见陛下吗?”
  她摇摇头:“今日登基大典,她身边必定人多,若被人发觉我违了先帝旨意私自进宫,叫言官们知道了,难免又要借题发挥,她即位之初,万事需谨慎些好,我今日进京,已是逾矩了,还是尽快离京稳妥,还请姑姑待我向陛下问好。”
  那宫娥对她的话也颇为赞许:“大帅为陛下考虑,我一定代为转达。”遂送她下楼,见她上马出城,才回宫复旨。
  姜严著从城中出来,往东走着,一面走一面想着,此番秘密进京,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得空去一趟兖州,如今大事已定,她总算是可以去寻一寻,令她悬心的那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又兴奋起来,扬起马鞭,轻快地往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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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阳宫。
  姬燃此时正坐在长信殿旁书房内看奏疏,得知姜严著已离京,虽然没能一见有些可惜,但她如今百事缠身,行动都有宫人在侧,也的确不方便,遂轻轻叹了口气,提起笔来在奏疏上继续写批示。
  这时有个宫人进来禀奏,她也没抬头:“说。”
  “先祁王世子姬梦因病殁于宗正寺了。”
  听到这个消息,姬燃停下了笔问道:“祁王府旧宅如今还有什么人住着?”
  自从祁王被废,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关押在宗正寺,府中应该还有些其余眷属禁足在内。
  那宫人答道:“还有先祁王幼女姬霜,与养娘及众执事人在内。”
  姬燃低头想了一会儿,这姬霜是祁王原配王后所生,今年应该有十五六岁了,自从姬梦与姬乡被带回王府,世子的头衔从这位幼女改到了姬梦身上,一向不受重视的她,更是如同透明人一般,寻常宫宴时姬山也极少带她出来,所以姬燃对这个妹妹倒没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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