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笑得像三月桃李：“好。”
盘碗排开，爱因斯坦开了三瓶喜力，田牧也一盘盘上菜了。
啧啧，人帅就算了，连做出来的菜也这么帅。
天下好处尽被占，啧啧。
首先上桌的是一瓷盅，正是刚刚锅里炖的那玩意儿，我问：“这是鱼羹？”
两盘菜又端上来，田牧答道：“对。”又抱歉似的搓搓手，“手艺一般，见笑了。”
我一抬眼，正好对上帅哥笑脸。
讲真，这货一笑，我觉得世界都亮了。
“哪里哪里，看着就好养眼。”能跟好看的人吃饭，就够我下八碗饭还不带饱嗝的了。
爱因斯坦大概猜到了我怀揣啥龌龊心思，给每人盛了一碗鱼羹并岔开道：“快吃吧，这些菜都是人家外婆乡下带来的，新鲜无公害。”
看着清淡，但入口着实惊艳，我惊道：“好甜，你放糖了？！”
田牧赧然笑笑：“没有，可能鲜味放多了，渗进汤里了。”
我拿筷子挑开里头汤料：刀工不错，青瓜切成小细条，蘑菇也片得匀整，鱼碎儿煎香了，不带腥味，虾仁瑶柱大颗而饱满，汤头估计勾兑了芡实，浓稠爽滑，除了猛夸，是在无以表达敬意：“好喝！没想到清煮也能这么美味。”
“蒸煮煎炒，前二者掌握火候，做好了既能留住食物鲜味，也能留住营养流失。”
养眼还养生，人间瑰宝没错儿了。搁古代会有君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搁现代也该有霸道总裁往死里宠。哪个死男人这么不识大体，竟舍得抛弃！
我夹了片凉拌牛展，麻椒辣椒腌制入味，其上洒的几颗花生米则香脆清甜，满口留香，不禁问道：“这件该不会也是现做的吧？”
田牧这一回没立刻作答，待把口里的饭全数咽下，才回答我：“这个是我带过来的，昨天就腌着了。”
“天呐，这么勤快？！”说着我看一眼爱因斯坦，他也毫不示弱瞪回我，保准是猜到我把他的懒惰跟田牧对比了。
哎，跟田牧一比，我和爱因斯过的日子还处于元谋人阶段，住在半坡遗址。
果然，爱因斯坦顶不顺我犀利的小眼神，顶嘴道：“别看我，煮面没了老干妈，小卖部就在楼下你都懒得下去，”说这还喊冤似的看向田牧，语带哭腔，“你知道吗，她竟然抢了我正吃着的辣条，全部倒进锅里调味了……”
卧槽！！！！！
帅哥面前敢掀我老底，老子拍案而起：“你有比我好？我面里放辣条总比你直接拿猪油拌面好，油腻腻的养肥了送去宰啊。。”
说到这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明明富二代却因为懒而丧心病狂发明了无数贫下中农的吃法，令人发指的还有加热冰淇淋当沙拉酱拌面、咖啡泡菊花……
二十来年的相处，我跟爱因斯坦吵过的架估计比二十年的老夫妻还多，我既然抽出了倚天剑，爱因斯坦的屠龙宝刀也该出鞘了。
果然，爱因斯坦张嘴，可一字还没吐出，田牧就抢过话头和稀泥：简便吃法省时省事，倒也不错。另外，猪油含有较高的维生素A和维生素D，倒有补肺功效，不过女孩子不喜欢也正常，毕竟猪油里油酸多，吃多了容易长胖。”
“对呀，我骨架大，而且好死不死，胖一斤，九两长在脸上，不敢胖啊！”等等，我说的什么，爱因斯坦不黑我我却自黑！真的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连猪都不如的自己。
“可是骨架大也有好处，撑得起衣服，比如西服，不用垫肩也能穿出风骨。”田牧说得格外认真。
“那倒也是。”得到认可是小确幸，倘若这认可还是一名帅哥的肺腑之言，嗯，我而今就是伯牙，可以为钟子期绝弦了。
突然发现，田牧刚刚的话不但说得有理有据，还一把浇灭了我跟爱因斯坦就要燎原的怒火。譬如朝露，润物细无声。
可还没在心里给田牧点够三十二个赞呢，爱因斯坦猝不及防又卷土重来：“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她上半身骨架大肩膀宽，而且脖子短，穿起汉服来，简直行走的煤气罐哈哈哈嚯嚯嚯……”
我：……
愤怒到令人发指了，霸道总裁小说的经典台词怎么说来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死过千万遍了。以前人家夸我都说我眼睛长得好，闪亮亮会说话，要真如此，估计我眼睛此刻发的弹幕是：老子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田牧救火员适时扛了水枪过来：“搭配得好，大骨架还是很吃香的。”说着转过脸来正视着我，神情认真，“比如无袖的旗袍，既能掩饰肩宽，还能修身。”顿了顿，又道，“介意我再详细一点吗？”
这不是吊人胃口嘛，哪有说‘不’的理，我赶紧放下筷子：“你说你说。”
田牧低头看了一眼，才道：“你的小腿线条很漂亮，并且白皙有光泽，长度到膝盖的旗袍很适合你，但最好不要花色，喧宾夺主且俗套了。素雅一点，格子、暗纹、纯色的就挺好，你长相自带书卷气，配上旗袍，那是相得益彰。”
啧！啧！啧！啧！
姜太公八十才得到武王赏识，而老子二十出头就得到帅哥这么真诚的认可，死而无憾了！
等等，过去我和爱因斯坦讨论起对女性的审美，多有出入，唯一的共识就是我俩的审美对象都是日本妇女。他的审美标准也是众多男人的yy对象——童颜巨乳苍老师是也，而我眼里的美人则是高挑又有胸的御姐脸三吉彩花。
总之内容多粗俗不入眼。
而田牧，刚刚他谈论的都是些女性的着装审美，款款道来，而且还这么清新脱俗。先不管他有没有中央空调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他正好道出了我向来倾心古典服侍的喜好啊！于是我抓重点郑重问道：“咱们初次相见，你怎么就知道旗袍适合我，或者说，你真觉得我有书卷气这玩意儿？”估计是爱因斯坦八卦时漏的嘴，不然一眼看出，太玄了吧。
不料田牧应答如流：“你开门、走路都很注意轻手轻脚，吃饭的也是小口慢咽，还有，笑岩晾完衣服提着空桶出来，是你主动帮他拉开阳台的门。这些都是证据。另外，其实你的脸长得就很古典，双眼皮前端窄，后部宽，这是典型的东方女性眉眼，再加你嘴巴小巧，脸稍宽但肤色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30年代上海海报的feel。综合其他一些你给我的感觉，我猜，你的职业是老师，文员，或其他类型的文字工作者？”
好的，在下五体投地了。明明被人打量，可却半点没让我觉得反感，只感受到了他对我随意抛出的每个问题都答的用心。
这么贴心贴肺，要不是他是gay，我肯定会想入非非对方是不是瞧上我了。
心下叹息，语气倒是爽朗：“你第一个就猜中了，我是老师。”说着我放下筷子，十指交叉撑在桌面，好整以暇道：“我看你模样年轻，应该刚毕业吧。”不等田牧答，我继续道，“那让我也猜猜，换一个吧，我来猜你大学专业，你是学心理学的？或者服装设计？再或者……情报学一类？”
多了解一点儿对方，到时候如果追求的话，我好歹有几个领域可以多下点儿功夫，保证有话题聊。
只见田牧垂眸笑了笑，咽下口中饭菜，才开口：“承蒙赏识，我是航空航天专业，已经毕业十来年了。”
我：？？？
好想烦问田牧，他是进修了什么神秘的驻颜课程吗？乍一看比爱因斯坦还显嫩。
而且，我今后若要对他展开攻势，看来还得先学学制造飞机？
第3章 03①
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
临近下课，孩子们写着习题，我小声问课代表作业上交情况如何，小女孩给我一张表。
哎，收个作业跟收税似的，贫富差距太大，特困户永远是那几个。
我一声叹还没来得及呼出口，后排突的平地炸雷，只听一声童音叫嚷：“柱子老师！”
我回身，看到武某某几乎咧到耳鬓的嘴角。
是他是他就是他！总是不交作业的钉子户！
人们对孩子往往抱持刻板印象，习惯用诸如‘天真’‘可爱’之类的形容词。可当你真正接触娃娃了，就会发现，组成娃娃的元素里，天真可爱占比不足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是欠揍。
比如眼下的武某某。
熊娃见我岿然不动，于是很适时地火上浇一把油：“老师，我作业又没做。”
我：“……”
老子从不公开批评孩子，就是怕伤了孩子幼小的心灵，既然来了只不怕开水烫的猪，那就……
我叉腰道：“你次次不做作业，老师真的要生气了！”
武某某眨巴了会儿圆眼睛，似乎在回味我的话，突而一派恍然大悟。
我以为娃娃总算听懂话了，还没来得及欣慰，又听屁孩大声喊出顿悟之言。
“原来柱子老师会生气的啊！”
我：“？？！”
片刻后，熊孩拉拉我裙摆，奶声奶气：“老师，这样吧，我补偿你好了。”
呵呵，难得良心回光返照。
这小屁孩掏书包，掏出一个巨大盒子之后，书包跟放完气的气球似的，软在桌面，果然这书包不是用来装书的。接着屁孩说：“老师你看，我今天带了无人机，很好玩的，借你去走廊玩哈。你别生气啦，不就作业没做嘛，有什么好生气哒……”
我：”……“
幸好今天穿了裙子，不然我估计已经破门而出了，满学校猩猩走路猩猩捶胸。
终于结束修罗场，下课了。
才走出教室，就收到宋宋信息——柱子，我快到体育西路了，待会A出口等你。
我才想起来，好姐妹宋宋今天要把她的新发展的绝世好哥们介绍给我。
俗称相亲。
所谓的‘绝世好’哥们，多半指适合推销出去。
我回了个‘好’，就往地铁走去。
虽说没到恨嫁的年纪，但‘成双成对’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潜规则，在得知我跟上一任分手的消息后，狐朋狗友霎时如狼似虎，纷纷给我义务普及对象。
其中就包括宋宋。
宋宋跟我提这事，还是半个月之前，我那时忙着搞校运会，也没太仔细看就答应下了。
地铁上，我回翻聊天记录，才知道相亲对象叫程孝实，是跟我同届不同专业的校友，而今在国内top1互联网企业当程序猿。
记得同窗的时候，宋宋最头疼作文，可而今每每给我介绍对象，她总能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千字作文。删去浮夸的溢美之词，程孝实的个人资料如下：腿长脸正，上进心强，很有学习意识，能力也不错，足以碾压校内同期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最重要的是，程孝实虽追求外在事功，但内心有自己小世界，私下还算风雅，与风花雪月（？）的我很搭。
得，这还没见面呢，牛郎织女cp就先铁板钉钉了。
地铁出来，按照宋宋给的地址，一路导航过去，找到了正在门口等位的宋宋。
“亲爱的，看看我的新口红，好不好看？”
口红色号上我向来是色盲。但多年好友面前，我还是配合地点点头：“是呀，挺衬气色的，很适合你呀。”
宋宋娇俏一笑：“是男朋友给我挑的噢。”
钱、男人、化妆品，这是宋宋快乐的三大法宝，别人面前我或许会怀疑对方作秀，但对方是宋宋，我默认这是惯性使然，并且不感到反感。
宋宋低头看一眼手机，惊呼：“啊！程孝实说他临时有事，得晚一点过来。”
“没关系，反正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我平静安慰。
所幸没等太久，服务员就请我俩入内了，才踏出脚，就听见身后宋宋叫道：“啊，你好巧啊，服务员刚叫我们进去，你就到了。”
我回头，见宋宋正对一男生说话，平头黑T，个子高挑，帅算不上，但五官端正，看着还算舒服。
正是程孝实。
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我和宋宋一边，程孝实坐对面。
熟人面前我是话痨，表演单口相声没压力的那种，但作为深宅社恐，生人面前……
我那是静若处子，常年拈花一笑。
第4章 03②
宋宋是红娘，开场白由她说，她感叹道：“啊，真开心，能和我最好要的两个朋友一起吃饭！”继而侧身拍拍我肩膀，对程孝实介绍：“孝实，看看我家柱子，是不是比照片上的更好看啊！”
程孝实配合地笑：“是啊是啊，”说着还拍拍手，附和道，“很好看。”
不愧是程序员，夸起人来都一股AI范。
宋宋见我但笑不语，转而关心程孝实：“呀，怎么头发有点湿，今天天气不热啊，是不是一路赶过来出了汗？”
程孝实摇摇头解释：“外面下雨了，出的士后淋了点雨。”
一听下雨我就喜上眉梢：“真的吗？我家临溪，今晚睡觉又能闻到青草味道了呢！”
闻言，程孝实笑得活像天线宝宝，并问我：“真的吗，青草怎么闻得到？你趴在地上吗？”
我：“？？……”
WTF！。
不知怎得，突然想起跟田牧的对话，真是天壤之别。
跟直男对话多了我很可能会折寿。
宋宋嗅出了对话的尴尬，赶紧扯开话题圆场：“程孝实你真会开玩笑，对了，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整天写代码没休息吗？”
程孝实笑了笑：“也就今天忙一点，确实一天都在盯着屏幕看，不过回去滴点眼药水就好了。”
宋宋拍拍程孝实手背，安慰道：“你工作强度大，要注意身体啊，”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上个月升职了？现在是什么等级，p6还是7？”
程孝实答道：“对，上月升的，p7了。”
“哇，我记得p7年薪已经有几十万了，才工作一年就有这样的收入，好棒啊。愿你早日年薪百万，带领我等，”宋宋拍拍我的肩膀，“贫下中农一起致富。”
哎，宋宋而今还在读研，经济上依靠父母，跟贫下中农确实沾边。可我已经工作两年了，赚的确实没程孝实多，但温饱之余好歹还有点闲钱。这帽子扣得叫我别扭。
大概话题总算转到了兴趣点上，肉眼可见开心在程孝实脸上疯长：“客气客气，两位老板哪用得着我带啊。”
我知道宋宋的用意，就是拐弯抹角告诉我别对程孝实灰心，人家可是难得的经济适用男。可程孝实不经意间的一句“老板”，油腻得叫我膈应。
再次不合时宜地想起田牧：如果把程孝实跟田牧的风格对换，这个话题他会怎么接？
不对，要是田牧在场，话题压根儿进行不到这么无聊的份上。
来饭店就是为了吃饭的，我不想再尬聊下去，便抽出餐牌推向程孝实和宋宋：“孝实刚下班，你也是实验室匆匆赶过来，都饿了吧，快点菜吧。”
程孝实挺绅士，把菜单推给我：“柱子你先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