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耳机我没摘下来，因为……
按照爱因斯坦的指示，进店之后，我就跟他连上了线。
俗称打电话。
虽然我也算是能打的，但论贱，爱因斯坦面前我只能算孙子。
爱因斯坦贱起来，那真的只有上线没有底线，十里开外都能闻到贱味。
所以，这一次我得借助爱因斯坦，助我贱招拆招。
程孝实拿起菜单。
爱因斯坦的指示在耳边响起。
听罢，我不管不顾地一把将菜单抢过来：“我来！”
我一看菜价，顿时面目狰狞：“啧啧，坑人呐这……几片生白菜就要拔块！”
我把菜单凑近了给程孝实，痛心疾首地指着白菜那一栏：“我家楼下菜市场，一斤只要一块九毛八，还带打包！”
不只是我嗓门太大还是太聒噪，或者两者兼有，总而言之，左右两桌都纷纷朝我投来目光。
丫的，该死的爱因斯坦还在耳麦里喊我再大声点，说他那边听不见。
废话，他家距我这里起码两公里，听得到有鬼了。
万万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众人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竟会是此情此景！！！
玩脱了丫的！
天杀的爱因斯坦，老子这次要是没能甩掉程孝实，回头绝壁剁了他。
继续。
“我去！一二三四五六……才八片肥牛，就卖32，老子上街都能买半斤了！这……”看到下一栏，我抬头问程孝实，“虾滑是啥玩意儿？”
“哦……虾滑就是把虾去皮打碎，搅拌成泥做的。”程孝实竟然语气如常地回答我。
竟然还跟我配合？
不行，看来老子功率还不够。
我浮夸地“噢～“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来如此，那这个我还没吃过，那要一个这个。”
点完几个菜，我也没问程孝实要不要吃什么，直接举手招呼服务员：“靓女！唔该！”
程孝实暗暗叹一口气。
很好，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啧”了一声——这是我出发前跟爱因斯坦定好的暗号，如果他的计策有用，就‘啧’一声；要是无效，就‘呸’一句。
小妹妹即刻过来：“你好，请问要下单吗？”
我不耐烦地摆手：“你这人怎么这样，出口就是下单，就不能问点别的！”
小姑娘即刻点头哈腰：“不好意思。”
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大声问：“这个叫‘虾滑’的，能不能便宜一点，搞个优惠呗！”
闻言，邻桌顾客投来‘这是什么玩意儿’的眼神，小姑娘则‘？？？’，程孝实直接捂脸。
还是服务员姑娘先反应过来，回答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是连锁店，不讲价的噢！”
“我管你连着锁还是连着钥匙！给个优惠！下次再来你这儿光临！利润不就赚回去了！”我据理力争。
这下程孝实看不下去了，忙拉过菜单：“我买单！我买单！不要紧的！”
我小人得志地翘着兰花指：“你早说嘛！”
邻桌们把‘这是什么玩意儿’的目光投向遇人不淑的程孝实。
为了暴露素质，我真是够处心积虑了。
眼见程孝实一副活吞苍蝇的表情，我拍案而起：“你这表情，啥意思？！”
程孝实连忙辩解：“没！就、上次见面，感觉……感觉你好像比较斯文一点的。”
“哎嘛，”我继续一口东北腔，“一回生二回熟，我本来就这样的，初次见面拘束了些而已啦。”
话说回来，老爱装东北腔也是有缘故的。
我皮肤太好，睡觉起来更是令人发指，假一赔十的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拿放大镜也找不到毛孔；再加上我肩膀是直角肩，并且宽了一些，单看半身照，见者基本默认我是大高个儿；另外，作为地道的广东土著，我却丝毫不沾广东人的口音痕迹，普通话倍儿棒，儿化音张嘴即来……
皮肤好、（伪）高个儿、儿化音，这不妥妥东北银么。
诸多因素，导致许多尬夸。比如前几天去菜市场买菜，欧巴桑跟我套近乎：“妹子，你皮肤这么好，一定是东北人，对不对！”
我：“……”
自上学起，就不断有人问我类似的问题，起初还会辩解几句，后来干脆破罐破摔，学起了东北话。
程孝实见我表情狰狞，好心关怀：“怎么柱子，不舒服吗？”
我摇头撇嘴：“这家店音乐太浮夸，不行，听得我呵……”说着兰花指捂脸痛苦状，“头疼。”
程孝实目中透露出关切：“要不……我拜托店员换一换？”
“不了不了，他们这种店能有什么品味，别费口舌了。”
程孝实花了一秒钟对我的素质表示惊叹，随后无话找话：“那你喜欢怎样的音乐？”
呵呵，标准相亲腔。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我想了想，开始如数家珍，“我欣赏范围比较广，从流行唱法的《爱情买卖》，到原生态的《忐忑》，再到佛教音乐，我都欣赏的来。”
第17章 06③
程孝实瞠目结舌，一会儿才问：“佛教音乐？没记错的话，佛教音乐好像就一首《大悲咒》，这个还有很多版本？”
“对……版本还挺多的。”这方面我还真不了解，因此答得也挺没底气。
但老子不带怕的，毕竟还能场外求助爱因斯坦啊！
我赶紧敲了两下耳机，按照事前约定，这是求助信号。
“哦哦！那你喜欢什么版本啊，介绍介绍，回头我也听听。”看得出来，程孝实在尽力给我捧场。
这不，爱因斯坦的应对策略就给过来了。
我撩撩头发，淡淡道：“DJ版的《大悲咒》，这个不错。”
程孝实：“……”
是时，服务员上菜。
刚刚那翻折腾，应该把天聊死了，就算不死，也八成变植物人了。
但没想到，程孝实貌不惊人但却有着惊人耐雷能力，他竟然还有耐心继续陪我瞎扯：“听宋宋讲，你私下挺爱看书的，都看些什么呢？”
哎，程孝实真是。算老子求求你了，赶紧绝望让老子滚蛋吧！
稍作踌躇，我便信手拈来，“我看的书种类可多哩，《明天我要挣十亿》《让一夜暴富成为可能》这是我的床头书目，杂志也爱看，比如《知音》《家庭》之类……”
说得一气呵成浑然天成，爱因斯坦说他跟印度口音的基佬考官聊得情投意合、并体会到了英语说得溜的快感，我而今则体验到了瞎话出口成章的快感。
程孝实听得一愣一愣，见我没再发言，他才开口恭维：“这些书我好像都没怎么听过哦，孤陋寡闻了。”
我不屑地摆手：“这些书不算大众，没办法，而且只有我家楼下菜市场才有卖噢，10块钱一本，任君挑选，有一家还是论斤卖得呢，五本书才两斤，超划算！不过那踩三轮的小贩每周三才来一次，哎。”
“哦！真、真厉害……”
这个份上还给老子捧场，我都觉得有点心酸了。
汤锅开了，程孝实主动下菜，并劝我道：“我点了鱼肉，你多吃点。”
“为什么？”他咋知道老子喜欢吃鱼的？
程孝实挠了挠头：“我问宋宋，听她说你喜欢吃鱼。”
如果是田牧说的这话，我大概会乐成得原地开花，但这话出自程孝实之口，我只会觉得烦扰。
还有一点点不知名的内疚。
今天处下来，发现程孝实其实人不错的，在遇到田牧之前，我定会对他的直男行径视而
不见，但……
感情真的看缘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便没有将来可言。
“程孝实。”
闻言，程孝实捞肉的动作一滞，勺子啪嗒一声跌在锅沿，滑进汤里。
程孝实连忙抽了纸巾，却是帮我擦拭我手臂上溅到的汤汁：“抱、抱歉，第一次听你喊我全名，我吓到了。”
“不要紧，我想说几句心里话。”我抽走他的纸巾，自顾自擦拭。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刺耳的尖叫：“等等！！！”
这句等等，我另一只没戴耳麦的耳朵也听到了，并且更清晰。
接着，我的眼睛看到了说这句‘等等’的人。
我：“……”
只见爱因斯坦不管不顾朝我扑来：“柱子啊，你怎么能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呢！？”
我：“？？？”
爱因斯坦继续哭得我见犹怜：“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你不甩掉我，我愿意接受你跟小张藕断丝连，我愿意接受你带小黄回我们家，我愿意把我的房子让出来给你和小钟睡……”
卧槽，爱因斯坦这演技！！！
丫的，老子戏瘾上身，飙戏的DNA不可抑制地暴动。
我冷哼一声，捏起爱因斯坦下巴：“男人，你这是在玩火。你不知道我可是很花心的，不止你刚刚说的小张，小黄，小钟，我还有……”
我顿了顿，出手指着面前的程孝实：“小程。”
爱因斯坦继续我见犹怜地摇了摇头：“为了你，我愿意慢慢习惯戴绿色的帽子。”
左右两桌顾客，已经等不及服务员来了，自行端着锅躲到了很远的餐位。
而程孝实，已然石化。
我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推开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一把抓住我，我知道他还想继续演，于是对他说：“放心，我只是跟他说清楚。”
爱因斯坦这才放开我。
“孝实，我有话跟你说。”
大概因为刚刚我跟爱因斯坦的表演实在太有感染力，程孝实现在仍旧被震慑得毕恭毕敬：“哦、哦、你刚刚说过。”
“你是个很好的男生，我不想耽误你时间，所以直接跟你挑明吧。抱歉，程孝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是最近才明确心意的。”
个性上，我是个从不将就的人，宁可去攀爬田牧这座高峰，也不想屈居程孝实这片唾手可得的山岭。
但这句话若当着程孝实的面说出来，未免太抬举自己。
我没看程孝实的表情，继续自说自话：“程孝实，你值得一个全心爱你的女孩儿。所以我们以后就不要再约了吧。”
良久，程孝实都没有回话。我忍不住抬眼，却见他盯着锅，喃喃：“所以，你刚刚的表现是故意的？”
“差不多。”原来他知道！我捋了捋额前碎发，故作轻松：“抱歉，让你丢脸了。”
“没关系的。那个……”程孝实犹豫不决。
“你尽管说。”
“你可不可以陪我吃完这顿饭。”见我拧眉，他又即刻补充，“作为普通朋友陪我吃。”
我释然一笑：“那没问题！”
爱因斯坦委屈巴巴：“那我呢？”
“当然一起啊，”我摸着爱因斯坦脑壳，回头对程孝实介绍，“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玉笑岩。”
第18章 07①
今年2月8号才过年，算比较晚的了，学校正式放假时间是一月末，作为班主任，各种重大事项要计划安排。忙完期末考，我又被市里抽调去批改试卷，陀螺似的就没停过。
好容易捱到25号，这是2016第一个日程表完全空白的日子，我喜滋滋第一时间约田牧。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算再忙，我也会见缝插针地联系。这些天虽然脚不沾地，但只要稍有喘息的时间，我就会打着讨教的幌子去跟田牧说话。
或许会因为忙碌没能即刻给我答复，但田牧从不敷衍，他只用文字编辑信息，从不使用语音。
有次我建议他忙的话就语音简单说说，方便一点。田牧却婉拒，解释说用文字方便以后我查找记录。
这人真的是，普通朋友都已经贴心成这样了，成了恋人那还了得？
为了下午的赴约，我丧心病狂地清晨六点就爬起来了——研究穿搭。我几乎把整个柜子翻出来，连内衣都在床上一套一套搭好。
等等，搭配内衣对这次约会有什么意义？。。。
七点半，我才定下主意——上着珍珠白薄款修身短毛衣，下搭烟粉毛呢长款包臀裙，裙身一竖装饰性的旗袍扣，时尚的同时平添温婉。虽是冬天，但我还是坚持不穿光腿神器，因为田牧曾经建议——小腿是我的优势，再轻薄的丝袜都是鱼目混珠。
后来我特意找丝袜狂人宋宋借了她各种丝袜试穿，才发现确实如田牧所说，我的腿穿上丝袜那简直明珠蒙尘。本身我腿就白皙，加上皮肤毫无瑕疵，跟腱细长，腿骨笔直，真的自带滤镜。
对了，我倾心田牧，很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他打破了我对美的认知，引领我不断发掘自己的优点，让我逐渐明白，纵使没有明星的颜值，没有模特的身材，也可以很靠着后天的努力，美得自信而坦然。
等到穿戴整齐，时间已经八点，我在镜子前顾盼，突然，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我蹬着细低跟跑过去，却见来电显示‘宋宋’。
周末时间，照理说，不到正午宋宋是绝没有起床迹象的。
破天荒七八点钟找我，准是有大事，我接起便问：“宋宋，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却沉默，我‘喂’了两声没人应答，就在我以为宋宋打错电话准备挂了的时候，听筒却传来细细的呜咽。
我忙道：“宋宋？”
“柱子！我失恋了啊！！！我被绿了！”
啥？！
那头苦追了宋宋两年的癞蛤蟆劈腿了？！
果然，永远别指望青蛙会变成王子，即便青蛙有朝一日改变物种属性，也只会往癞蛤蟆的方向发展，毕竟人家才是近亲。
我一时想不出有效的安慰措辞，拿得出手的只剩陪伴：“哭吧宋宋，我陪着你。”
“我哭了一个通宵了，够了。”又是几下抽噎，宋宋提议，“柱子，陪我逛街吧。”
“啊？”这什么跟什么？哭了一晚上眼睛不该肿成桃子么？出去不丢脸吗？
当看到宋宋脸上戴着足以遮盖半张脸的黑超时，我才知道自己多虑了：宋宋怎么可能让自己出糗。
我预设了各种对话，连草稿都写了几张就等着安慰宋宋，宋宋却径直跳过悲情环节，径直指着商场的LED广告：“SK-II今天有双倍积分？！快走！！”
我：“……”
何以解忧，唯有购物。
起码对宋宋而言如是。
宋宋是个物欲比较强的女孩子，她向我介绍男友，惯常的开口就是‘这个家里有x套房’‘这个给我买了LV/Gucci’，如果羞于启齿，一定是因为这男的资金实力不够。但在那癞蛤蟆之前，宋宋都没交过不能开口介绍的男友。好难得宋宋更改择偶标准，决定凭心择爱，下场却比此前任何一段感情都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