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厢里的人和电梯外站着的男人视线直直对上。
带着皮质手套的两手在身前随意交叠着,周时慕移开视线,右手搭在左手手心上,随意地拂了拂手套上沾到的雪花。
“阿琛都出来了?”他声音寡淡的很,冷冽的音色轻易融入这冰天雪地里。
“挺好。”他淡淡嗤笑了声,“人都瘦了。”
靳逸琛插在外套口袋的双手紧攥成拳,哪怕清楚地知道这都是拜他所赐,此刻也只能笑笑。
“三哥哪里话。”他抿唇,“不过天冷胃口不好,吃的少了些。”
“胃不好就谨慎些。”周时慕视线扫过他的脸,“别什么都想吃。”
很是关切的语气,“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总得想清楚,不该吃的别吃,别最后吃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靳逸琛赔笑道了声谢。
“我来看看朋友。”他说,“三哥这么晚过来是?”
周时慕短促笑了声,“来接女朋友。”
岑声声才拖出箱子打开,将衣物往里面塞。
她刚才在手机上预订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今晚先过渡一下,明天等审批通过,她再搬到云翎的员工宿舍去。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岑声声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头都要大了,她走两步到门边,恼声问,“靳逸琛你有完没完了?怎么又回来了?我说了我不想见你!”
门外的男人意外挑了下眉,继而沉声回了句,“声声,是我。”
即便酒精在一步步腐蚀他清明的理智,但这声音还是极大的取悦到了他。
岑声声愣了下,慌乱地解锁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着一身矜贵的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可在这呼号的雪夜也过于单薄了些。
“你怎么来了?!”她一双眼里满是诧异。
周时慕视线落在她未施粉黛的素净面庞,扫过莹润的两片唇瓣,只是微微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岑声声这才局促地侧过身,让开空间给他进屋。
原本很宽敞的单室套,因为这个雪夜突兀闯入的男人一下变得逼仄起来,岑声声仍就站在门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又要搬家?”周时慕视线落在客厅中央打开的行李箱,箱子里杂乱的衣物一览无遗。
岑声声刚才着急,根本没有仔细整理,这会儿跟着周时慕的视线看过来,那些粉色的、白色的可爱花样的内衣物就那么随意地堆在一处。
她的脸瞬间涨红,跑两步过去慌乱地将那些暴露在外面的东西藏起来。
“声声。”周时慕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眸光沉了沉,“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次又准备搬到哪里去?”
“这次也是准备搬完了再通知房主是吗?”
岑声声半蹲在地上,垂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脚步声步步紧逼,下一秒,那只劲瘦有力的手压到她的胳膊上,带着她起身的同时转了个身,同他面对面站着。
距离的一下拉近,岑声声鼻息一下充斥着浓烈的酒气。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步,“你喝酒了吗?”
周时慕墨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慢半拍嗯了声。
“喝了些。”
他仍旧没松开握着岑声声胳膊的那只手,因为她后退的这个动作,力道还加重了。
她穿着件奶杏色的家居服,皮质的黑色手套压在上面,格外分明。
岑声声声音有些发颤,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问。
周时慕没回答,只是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而绕到她的后颈处,像捏小猫脖颈一般,捏住。
冰凉的触感激得岑声声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细嫩的皮肤一下泛红,周时慕的眸色也转瞬暗沉。
“声声。”他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徘徊,声音沙哑的厉害。
“还记得那次在悦晟,你同我说过的话么?”
一下拉近的距离让岑声声心跳完全乱掉,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听清楚周时慕到底在说什么。
她好像是条沉溺在深海的淡水鱼,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想要诸事皆顺,我现在可以回答。”
周时慕垂眸看着她氤氲着水雾的双眸,带着手套的拇指从脑后绕过来,拂过她泛着红痕的眼尾,“岑声声,找我就行。”
“你听懂了吗?”周时慕几乎是诱哄着问她,“告诉我,听懂了就眨眨眼,嗯?”
岑声声是完全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细密长卷的睫毛扫过他附在自己眼边的手套,激起一阵酥麻。
她没有多余的理智,只能感受到不断强势裹挟她的浓烈的、独属于周时慕的气息。
带着凉意的薄唇横冲直撞覆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极致缱绻。
唇瓣上的异物感容不得她哪怕再有一份理智,只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在顺着她的唇瓣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早就呼吸不畅的淡水鱼这下直接沉沦到了深海底。
完全忘记了呼吸这个动作。
周时慕松开她,哑声问她,“声声,为什么答应陪我逛南城?回京北那晚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最后跟我回家?”
岑声声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麻,颤着声满是哭腔,“我、我不知道。”
那股灼热再次强势压下来。
良久,周时慕才好心放过她,指腹抹过她红肿的唇畔,低低诱哄。
“我不爱听这句,重来。”
第42章 慕我
窗外仍旧风雪交加, 狂风裹着大片雪花故意往窗户玻璃上砸,又在碰到暖热的玻璃而后迅速融化成雪水。
隔了一层玻璃的屋子里, 与冰寒的屋外完全是两个极端, 极致的冰火两重天。
阳台上的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们趁着深夜偷偷汲取空气中甜腻暧昧的养分,屋内的中央空调暖风不断往外喷洒,就连岑声声刚才收拾行李时重新开始播放的电影也终于进入了高潮部分。
岑声声的感官汲取着太多太多的信息, 像是烟花不打招呼的在脑子里炸开一般, 这刻她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
有一种疯狂又缥缈虚晃的感觉。
捏住她后颈上的那只手逐渐舒展开来,改为大掌撑开托住她的后脑勺, 力度却丝毫未减弱, 托着她整个人向上,和一片灼热的气息交织着、研磨着、吸咬着。
带着强势地、极具占有欲望的、不容拒绝的力度。
失控异样的酥麻感从她的后颈开始产生,顺着脊柱悄悄往下,一路蔓延至脚尖。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体验, 岑声声是真的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承受的太多,以至于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极度飘忽慌乱之下, 她的两只不知何时抵jsg在两人间隔出距离的小手无力地下滑又不死心地再次往上攀爬, 企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反复、不放弃。
多次单纯无意的入侵危险领域, 周时慕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另一只手移过来, 将她不安分的两只手腕扣住并到一起,反剪着压到她的后背,再度抵住她细弱的后腰,阻止她再往下滑。
交织缠绵的气息助长着清冽的酒意不断扩散。
在失智与缺氧的边缘, 岑声声仿若自己被灌了好几杯度数极高的洋酒一般,昏昏沉沉, 晕晕乎乎的。
好像这是一道必答的题目,只有答对了她才能解脱。
她很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他说“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她早明白那些为什么,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任他宰割的小鱼儿了。
可是什么叫“不爱听这句?”
周时慕想要听的是什么,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呢?
其实坦诚地讲,她当然也很想要知道周时慕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他到底当自己什么?
唇上研磨的触感让岑声声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那她应该说什么啊?
眼尾氤氲出细密的生理性水痕,岑声声听见房间里传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细微的黏腻嘤咛声音。
绝对不是来自身前的周时慕,更不可能是从自己嘴里发生的声音。
下一秒,奇怪的暧昧声音短暂终止,岑声声在那瞬间清楚地听到声温柔的英伦腔调的英语。
“Because I like you.”
周时慕适时松开她的唇瓣,头埋进她的侧颈,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带着极力的压制情绪,他低哑着声音问岑声声,“这句是什么意思?”
岑声声湿漉漉的大眼睛艰难地移了移,企图找回片刻清明理智。
她本能地说出了这句,“因为…我喜欢你?”
周时慕抬头,臂膀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紧紧压向自己的怀里。
岑声声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层衣物,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藏在最里面的扑通扑通的、失控的、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心跳。
“Good girl。”他低头,下颌抵着岑声声的发顶,唇轻轻地碰了碰。
笑意顺着他的胸腔传入岑声声的耳朵里,细密的空气肆无忌惮地渡入她的鼻息,也让她的理智终于一步步清明回升。
被反剪在身后的两只手腕不舒服地扭了扭,与羊皮材质的手套摩擦升温,岑声声小声叫他名字。
连声音里都裹挟着浓重的水气,她说,“周时慕…我疼。”
这话一瞬唤醒紧紧拥着她的男人的理智。
周时慕倏地松开对她的束缚,握着她的手腕移到身前,垂眸仔细检查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细瘦白嫩的一双手腕,他一手就能轻松地握在手心里。
在头顶暖白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微微泛红的明显痕迹。
这却更搅的他难以抑制的躁动。
周时慕长睫垂下,极力掩住眼底翻涌着的浓墨重彩的复杂情绪,附唇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哑声哄她,“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他头顶硬茬的发尖无意扫过她小巧发红的鼻头,岑声声呼吸再次急促,胸腔上下起伏,她无助地摇了摇头,她不疼,她只是莫名燥热的难受。
岑声声坚定地缩回自己的手,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和周时慕拉开距离。
“声声。”周时慕往前迈了一步,哪怕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刚才遗留的痕迹,可面上仍旧是一派清冷,唯有眼神里的慌乱不自觉一闪而过。
“别怕我。”这话里甚至有些祈求的意味。
岑声声想,她才不是因为这个,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周时慕情绪的失控,但这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我没怕,我知道你喝多了。”
这刻她只是更介意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还有,刚才,我只是翻译了一下。”
周时慕眸光转了下,继而摇了摇头,无奈失笑。
“嗯。”他说,“我知道。”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是要搬家吗?”他视线落在散在一旁的行李箱上,“收拾好了?”
岑声声蹲下,将箱子的卡扣合上,然后重重点点头,“我已经预定了附近的酒店了。”
“行。”周时慕弯腰帮她将箱子拉起来提到手里,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像只是提议送她一程,“我先下去等你,穿了外套下来?”
直至走到门边,周时慕扫了眼门把手上挂着的纸袋,才转头看了眼岑声声。
那目光里满是探寻味道。
就这一个眼神,岑声声就特别没骨气的有些心虚,忙摆了摆手,“我不吃这个。”
“可以。”他凉凉开口,“垃圾我帮你扔。”
直到房门再次合上,岑声声才真正意义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有了那股难以忽视的压迫力,她只剩下余韵未歇的昏昏沉沉。
机械地换衣服穿外套,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虚软无力。
直到出了电梯推开单元楼的门,冷冽的寒风拂过她发烫的双颊,她才终于清醒了些。
车里的男人握着把宽大的黑伞,几步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伞面移到她的上方,帮她挡住漫天的风雪。
前排有司机师傅在,周时慕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岑声声听话地躬身坐进去,帮她关上车门后,周时慕才收了伞,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春城佳园,岑声声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感受到间隔不到二十厘米的另一边,对方散发的凌冽气息再次在密闭的空间里肆无忌惮地包裹住自己。
失神的间隙,车子已然上了干道开始提速,岑声声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自己预定的酒店的地址。
她小力度地扯了扯周时慕的袖口,小声问他,“周时慕,我们是不是开过了,我订的酒店在春和路上的。”
周时慕短促笑了声。
“声声,你要搬家是为了躲谁?”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还有比天成府苑更安全的地方吗?”
岑声声嘴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透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周时慕视线直直落在她那张仍旧微微有些红肿的莹润唇瓣上,他勾唇扯了个清浅的笑,“声声,不能总让我深夜开车来接你,比如今晚就不行,我喝了酒的。”
直到车子驶入天成府苑,岑声声再也没开口。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只待烤的鹌鹑,浑身都熟透了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只想摆烂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