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不顾念旧情的是陵州卫视，而陵州卫视落寞时又转来求助，新河唱片自然也不愿意答应。
双方当时阴阳怪气了有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所有人也都明白，这双方的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我们离远点。”秦羽回神时，只听袁希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她顺着话音点头，可那边却似有所感地看过来，红唇翘得讥诮又张扬。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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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组组的选手往前台去, 有些时间长有些时间短，相关画面全在后台进行直播，而后台众人或真或假的反应, 也会收录为节目录制的一部分。
秦羽虽然没参加过类似节目，但总归看过猪跑, 她知道, 在很多岌岌无名的艺人看来，能抓准时机吸引眼球, 无论好与坏, 只要能掀起话题都能算作成功。
因此, 从接收到默里肖的敌意开始, 秦羽就一直很警惕对方会突然发难，但默里肖盯着她坐下后又没了别的表示，很快就转身与其他认识的选手聊天去了。
耳边，袁希长长地舒了口气，很快开始和秦羽讨论上场的选手。
不过多数时候是她说, 秦羽听。
因为只是录播的关系, 后台在选手表演完后才能看见评委, 基本而言能点评出亮点的选手, 秦羽也格外注得的到。当然，中间有几个被表扬得明显不能服众, 评委还要拐着弯地硬夸，也是很辛苦的。
“不是吧, 明显副歌都飘了, 这还能说‘唱出不同于原版的潇洒’？”袁希小声吐槽。
秦羽笑了笑, 没搭腔。
但随着一组又一组的初亮相结束，她又看出了点别的深意。
虽然说是抽签排组, 但不代表所有人真的都按“随机”分配，至少有些安排得很明显――要么因为经历相似，完成表演后上台互相哭，由此显得情真意切；要么因为互相不服翻白眼，以至于在评委面前也毫不客气……
哦对，还有受到评委批评后顶嘴的，这是打算将桀骜不驯的人设贯彻到底，或者是后期做个幡然醒悟的反转？
总之，都是剧本。
在节目效果的主力输出里，一半是内容一半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秦羽很明白这一点，不至于反感，就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她该不会也成为别人剧本里的NPC？
想着，秦羽瞥了眼默里肖。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巧对方也看过来，扬扬眉，下一秒竟真的站起来靠近她。
袁希本来在津津有味地看屏幕，感觉到不对扭过头，正看见默里肖走到自己边上，微微地歪下头，似笑非笑：“换个位置？”
她当即脸一白，嘴巴半张着像是傻了一样，就在默里肖显然不耐烦地啧了声，秦羽眼疾手快地把袁希一拉，自己站起来：“大家都是一组，我这边也有位置，过来坐吧。”
说话时她客气地勾着唇，是那种怎么看都不觉得会被冒犯的笑，毕竟默里肖肚子里埋着什么主意她管不着，但后台可是有摄像机架着，万一起了龃龉被拉到网上一放大，倒霉的估计是她这个毫无粉丝基础的小透明。
默里肖眯了眯眼，点头同意。
秦羽冲袁希很隐秘地使了个眼色，重新坐下。
一时间三人都没了声音，净听着前后左右叽叽喳喳，直到屏幕里又开始进入新一轮的苦情环节。
“听说你当年也是大街上被签约的？”耳边，默里肖冷不丁地发问。
也，这个字用得很妙，仿佛台上哽咽艺人的翻版。
不过默里肖问这问题的语气实在过于平静了，秦羽有些猜不透她是想准备嘲笑自己坐了五年冷板凳，还只是为了搭个腔给下个话题铺路。
“嗯。”她谨慎地回答。
没等默里肖说话，周围有几人突然开始跟着台上艺人一起抹眼泪。
呜呜的哭泣仿佛影院环绕声在秦羽耳边此起彼伏，她忍不住看过去，其中一个堪比哗哗直流的水龙头，但妆容的防水效果极为惊人，怎么看都是惹人怜惜的梨花带雨。
而且从秦羽的角度看，只要不被恶意剪辑，对方带着点珠光的裸色眼影目测会在节目播出后博得一波关注度。
“像你这种没亮点的怎么和人家比？真搞不懂谁给你的勇气来这里。”默里肖也发现秦羽一直盯着别人，忍不住哼了声。
关你什么事？秦羽收回视线。
“如果我是你，这把年纪就该好好想想出路，瞎折腾当心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默里肖语气尖刻，顿了顿，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带了点恶意的笑，“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都不靠就能签进领壹吧？”
秦羽张口就来：“你该不会真的相信，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她不喜欢这种评判的口吻，尤其对方还据说是薛丛景的新欢，说的话听上去就更有种莫名的示威了。
可默里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竟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太天真。”她从舌尖挤出声音，嗡嗡地弹向秦羽脑门。
秦羽却很意外。
这算什么来自当事人的提醒？
她该防备的难道不是只有默里肖本人？
想到这里，秦羽疑惑地偏了头，余光过处，默里肖红唇微扬，浑然不觉刚才的一番话哪里不对劲。而想再问已经来不及，有工作人员对着她们三人的方向招手示意：“你们，可以准备了。”
组内上场顺序由组员自行决定，默里肖直接抢占第一出场位，袁希为难地看了眼秦羽，秦羽了然点头。
“你第二吧。”她说。
毫无意外，得来默里肖的冷哼。
如果容岁也在现场，她大约也会如默里肖一样，不，她恐怕会直接上手戳秦羽脑门：“这是什么值得谦让的美德大赛吗？”
要是默里肖真如一贯在平台表演的那样实力惊人，那么势必会给后来者造成很大的压力。竞技比赛的压力就是催化剂，斗志昂扬者会愈挫愈勇，反之则会一败涂地。
看曾在袁希曾共在一条街为梦想拼搏的缘份上，秦羽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如此，便很快到她们的比赛了。
秦羽和袁希一同站在等待区，前面安静片刻，倏然传来默里肖嘹亮的高音，接着便是一阵极富节奏感的音乐开场。
掌声雷动。
袁希脸白了白，喃喃自语：“好强。”
是很强。
抛开默里肖可能有的背景不谈，她的实力至少能在这个节目呆到后半程。
“怎么办，我……我都想退赛了。”袁希看向秦羽。
秦羽拍她肩膀：“别多想，闭着眼睛往前冲就是，你不比她差的。”
这话说得过于肯定，以至于袁希愣住了。
“你也太会安慰人了。”她很快回了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谢谢你。”
秦羽笑着，凑近了些：“你以前什么样，我还是听过的，可惜现在不是乐队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再听听你们湖兰克来一首。”
闻言，袁希眼神闪了闪，随即敛起眉眼轻声道谢。
默里肖不出意外地收到评委一致好评，甚至其中有人许诺，如果默里肖在赛程里走得足够长，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掌声再次响起，中间不乏欢呼喝彩。
然后，袁希上台了。
她带来的是时下流行的国风音乐，嗓音如浸了春色的泉水，在每个人心中潺潺地绕了一个弯。虽然没有默里肖那样直接击中众人内心，但也算回味悠长。
所以，综合考虑下，评委同样给了通过。
秦羽不由深吸了口气。
马上到她了。
舞台上，工作人员正摆放道具，台下评委边等待边聊着天。
“现在年轻人赶上了好时候，放我们以前，哪能这么容易能展示自己。其中一些确实有天赋，不过我觉得还是需要进行些专业化训练，理论实践两手抓才好。把唱歌当事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仗着有天赋就不努力了，没有这个道理。”
说话的这位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很知名的学院派，平时不轻易参加这种商业化的节目，也亏得节目主办方之一是领壹，可以以戴青云的名字邀请他出山。
其他两位，一个是在乐坛呆了十年的流行歌手，有过百万销量的专辑，另一个则是国内最早选秀出来的冠军，如今多为影视剧OST发声。
听大前辈如此教诲，两人连连点头，然后看向手中简历：“下一个是原创歌曲，《烟火夜》？没听说过――”
说话时，高脚凳和立式麦已经摆好，负责cue流程的女评委瞧见了，笑着拍手：“那就别瞎琢磨了，直接让人上不就得了。有请，下一位――”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观众席后面的控制室里，负责调音台的工作人员便按下几个键，不过比默里肖和袁希登台时要少，一旁导演便冲身边的男人解释：“这一位选手自带吉他上去唱，所以我们操作不用像前两位那么复杂。”
听到吉他，陆延舟眉头微微一跳，没等细看，一句捻着呢喃的清唱，狠狠地撞入他的心。
“我以为，烟火里，永远有你。”
陆延舟仓促地抬眼，深蓝色的身影恰好在眼底融成一道温柔的弧光，追光灯从头顶打下，身后便是寂静无边的夜，恰如歌词所言――
“没有光的夜，是我等你的心情。”
瞧瞧，多么敏感柔软，多么能唱进他的心里……
陆延舟享受地吸了口气，往屏幕凑近了些，待扫过她怀抱的吉他时，目光突然定住，眉随即拧得不像样。
为什么不用他买的吉他呢？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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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延舟皱起眉, 边上导演抹了把稀疏的头发，赶紧汇报：“陆总，这个叫秦羽的――”
“嘘。”他却竖起食指, 抵着唇，眼睛格外专注地盯紧屏幕。
魏金利把冒冷汗的导演拉到一旁：“您忙您的, 不用管。”
“可是――”导演仍不太放心地看陆延舟。
说好明天才来的金主爸爸冷不丁今天就出现了, 还不肯说明原因，做事的都会在心里嘀咕好吗？
而魏金利身为甲方, 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顶多拍人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回到陆延舟边上。
陆延舟还在看屏幕, 目不转睛。
“那年九月二十一，晚来风急；
灯也失色，像没来得及说出的约定。”
舞台中间，秦羽垂眼拨弦，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 她那样专注, 好像此刻天地间万物散尽, 只余她一人。
孤独, 寂寞，或者还有不被理解的痛苦, 在她的歌声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可另一方面, 她又那样的乐观, 纵然悲伤不已, 也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以及方向。
如此鲜活的……她……
陆延舟几乎呆了。
不多时, 那张敛眉低吟的面孔重新抬起，清澈透亮的眼睛仿佛穿透整个屏幕，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烟火里，烟火里，落下多少梦与曾经，
那些秘而不宣的语句，是藏进夜里的秘密，
而我现在，只能唱给你听。”
短暂的凝滞，秦羽忽而冲摄像机的方向勾唇微笑，希望如蝴蝶翩然起飞。
“唱给你听――
烟火，里。”
手指划下最后一道音符，像在陆延舟的心里重重点了一下。
掌声响起来。
秦羽轻轻地舒了口气，扶着高脚凳小心下来。
节目组提供的吉他很普通，也很重，她原本打算站着，可背带刚挂上脖子就站不住了，肩颈的地方还隐约传来一阵疼。
没办法，这是之前街头唱歌时落下的毛病，秦羽不敢抱有侥幸心理，一下凳子就把吉他给放好了，然后在舞台下方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往前走了几步，接过话筒。
“三位老师好，我叫秦羽，现在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她说。
闻言，下面三位评委相互看了眼。
秦羽心里突然打起鼓。
从个人角度出发，秦羽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全票通过，但显然有了默里肖珠玉在前，袁希也有大众市场喜欢的风格，于是几年前的原创歌曲便显得有些不够听了。
但选《烟火夜》来唱亦有她的私心，就是不知道这份小心机能不能如愿得到回应……
果然，有评委边翻资料边说：“我看你这首歌，好像创作挺久了。”
“是的，五年前。”秦羽顿了顿，“它代表了我的起点。”
音乐教授冷不丁问道：“兴泉路吗？”
有这个问题不奇怪。
兴泉路在未整改之前一直是陵州有名的音乐夜市，况且音乐学院的老校址也在附近，因此夜市的一部分组成也有学生。
就秦羽知道的，有学生的毕业论文专门探兴泉路的夜市生态与发展前景，洋洋洒洒一大篇，字里行间全是对艺术的肯定与向往。
而现实……
可惜了。
“对，兴泉路。”秦羽点头，带着笑容回忆道，“每年的九月二十一，是那边最热闹的时候。”
所有爱唱歌爱听歌的人们欢聚一堂，堪称地下音乐节。
果然，教授也被触动得打开了话匣子，主动向其他两位科普，其中免不了对秦羽技术的点评，有肯定，但也有遗憾。
不过也够了。
秦羽知道自己在新河荒废了五年，无歌可唱，就算有直播撑着唱几首，也与正式场合的表演相距甚远。她需要精进的技术，也需要不断的实践，可惜前者尚能勉强保持练习，后者则毫无可能。
所以被学院派赞扬一句，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成果。秦羽保持笑容，勉强没让自己的兴奋表露得太过。
而此时此刻，一个机位正不着痕迹地将镜头拉近，控制室里的人可以清晰看见她眼中星芒闪耀，那是无论如何难以遮掩的光亮。
陆延舟也跟着弯起眼睛。
可一旁导演看见，心里倏然跳空了一拍，正要开口时音箱里却话锋陡转：“很感谢你带来这么具有回忆感的一首歌曲，但因为我们毕竟是一档很讲究专业性的比赛，你和前面两位出场选手比较……”
陆延舟下一子转过身，脸色冷得可以冻死人，语气也是能随时随地能刺来一下冰锥，“怎么回事？”
而舞台上，秦羽原本明媚的神情渐渐凝住了。
虽然在上台之前，她也设想过很多种结果，有鼓励有批评，但最底线也是能从初选晋级――她自诩虽然实力没有那么强劲，但至少不至于丢人，不然当年新河唱片也不会什么都不考量就签下她。
难道领壹的标准比新河还严苛吗？
再说陆延舟明明争取过，不至于一轮游啊。
可二比一的票数正分明告诉秦羽，只得到一票给过的她，无法进入下一轮比赛。
